“如果我是你,我会自己辞职。”
……
一封辞职信,只需要五分钟打字时间,发邮件,也就一秒。
我连银行密码都有可能会忘记,但我绝对忘不掉当我抱着纸箱子离开那间公司时,程一一在背后轻飘飘的吐出那两个字。
“顺风。”
我一脸是血的回头看她,她却一脸笑嘻嘻道:“我是说,我正打算叫顺丰。”
我恨她,恨得做梦都在脑补我一夜暴富而她从云端跌入污泥,她跪在地上舔我脚趾的画面。
我坚信爸妈告诉我的真理,就像我坚信隐形富豪罗斯柴尔德那句话一样:“我蹲下,跪下,是为了跳得更高。”


Chapter 5
我坚信爸妈告诉我的真理,就像我坚信隐形富豪罗斯柴尔德那句话一样:“我蹲下,跪下,是为了跳得更高。”
……
【二零零八年,九月——二零一零年七月】
自第一次失业之后,我又经历了两次失业,三次负债,二十四次月光。
细数过往,全是眼泪。
二零零八年,九月,我第一次失业,是因为上司想跟我深入探讨生理结构,可我素质太低,糊丫一记锅贴,潇洒走人。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这种潇洒走人的机会,人生里并不多见。但凡能遇到一次就要攒足了劲儿耍狠,因为下一回可能正要留到老爸老妈面前了。
二零零九年,三月,我第二次失业,因为已婚男同事想跟我一起数星星看月亮,可我不想跟他老婆抢生意,只好夹紧菊花再次杀进招聘会人流。
二零一零年,六月,我第三次失业,是因为老板和女秘书玩车震,老板娘一怒之下辞退所有女员工,第一个是女秘书,第二个就是我……
我的委屈淌了一地,无人来捡,除了恨自己做人不够弹性,也不止一次的问过小米,到底是我长了一张水性杨花的脸,还是透着股人尽可夫的味儿,要不怎么会引来一群歪瓜裂枣烂柿子齐刷刷在我身上透支下限?
小米说:“你虽然心理充满了阴暗的犄角旮旯,但是脸蛋长得实在太美好单纯,是男人就觉得你好上手。”
轻飘飘的一句话,直戳进我软肋。
小米想了一会儿,又掏出手机百度给我看:“就像这句话说的一样,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不知道你听过没有。”
……
第三次失业到第四次入职之前,是我人生中的黎明之前最黑暗的时光,我变得多愁善感、伤春悲秋,越来越想回到大学时代,回到母校的怀抱,因为那时候的我,是随和亲民的风云人物,是众星捧月的创意女皇。
我曾不止一次的拉帮结派,从被所有女生排挤的程一一跟前经过,她也永远长发飘飘目不斜视的任由我们在背后编排和预言她的后半生。
我将莎士比亚的四大悲剧改编成舞台剧,并堆起假笑诚邀程一一当女主角,在学校公演上拿了创意策划奖。
我想象着程一一挥金如土终有一日败光家产的盛况,同时在校刊上抨击富二代和星二代是毁掉的一代,成为同学们眼中最励志的未来之星。
我喜欢救苦救难,不仅帮助学长姐和学弟妹度过考前的低潮期,偷考卷,发考题,还代表我校跟临校谈判联谊会上的各种纯洁的男女互动节目。
还有等等等等……
校论坛热议我的帖子至今还有人顶。
但是小米最近告诉我,那帖子已经神转折了。
前半截,都在说我牛逼。
后半截,都在骂我傻逼。
就因为大学毕业至今,我失业了三次,在社会上找不到一丝一毫的存在感,已经当仁不让的成为用来警醒世人的校耻和昨日黄花。
而程一一,这位昔日让我脑洞大开的最佳女主角,如今不仅混成了服装设计师,还成了学妹们争相效法的楷模,和校长领导逢人就吹的经典案例,每位老师都说自己曾经教过她。
反观我——
“做人别太郝心。”
“再叽歪就把郝心嫁你,知道么日本就是这么来的。”
小米时时刻刻关注着母校论坛的一举一动,并不忘将那上面的金句截图给我,一再惊艳我的狗眼,刷新我如今一贫如洗的脑回路。
我知道,这是我应得的现世报,是我理应偿还程一一的利息和滞纳金。
《无间道》里有一句经典台词:“出来混的,迟早要还。”
我是这句话的现实版。
呵呵,但就算我注定要成为衬托程一一的反面教材,我也会继续no zuo no die下去。
你还别不信,你难道不知道么,猪八戒就是被我蠢死的。
【二零一零年,七月】
小米给我说了一份新工作,婚礼策划公司助理,喜宴、婚纱照、蜜月套餐统包的那种。
这是小米第二次为我引荐婚礼策划公司了,上一次还是在我们大学毕业之前,因为成大功酒后失德当众下跪向我求婚,在场所有校友都能为我作证,还公推小米代表物色承办世纪婚礼的婚礼策划公司。
结果几天后,当小米带来好消息时,成大功却记忆断片,淡定的否认,客气的婉拒。
再后来,我就收到了那对作为分手赠品的Enzo耳环,被我拿到典当行鉴定,只换了一顿饭钱。
——用来纪念初恋的粉碎性骨折。
……
如果我是昏君,小米就是史官、外交部长和雷达信号收发器。
这么多年来,关于我自己和关于程一一的所有连我们自己都不知道的消息,都是小米告诉我的。
我一直以为,她只是八卦而已,没想到她还是专业补刀手。
这次她为我介绍婚礼策划师助理工作,公司地址竟然就是上次被成大功拒绝的那家。
我的脸色就像是踩到了一坨屎:“你知不知道,我现在最见不得别人有情人终成眷属,还是在我的伤心地一再鉴证!”
小米却说:“那你知道现在因为办婚礼而反悔的新人有多少吗?有的是跟伴郎跑了,有的是跟伴娘溜了,还有的是纯属被繁文缛节逼疯了的。婚礼策划师,多好的一个捡漏儿的职业啊,你不仅有工资拿,还能顺便物色一下包养对象,将来办婚礼你们公司还能给你开个内部员工价,到时候还不是任由你折腾?”
小米的人生哲学太过前卫,我一时跟不上趟,又莫名的觉得她很有道理:“那万一我看上的新郎,没跟新娘闹翻呢?”
“哎,那就纯欣赏呗!人生总是要留点遗憾和念想的,我这不还等着吴彦祖和Lisa.S闹翻呢吗?”
小米的话点醒了我,我望着她如炬的慧眼,突然有一种悟道的错觉,原本PM2.5超标的混沌人生,也一下子豁然开朗起来。
我知道自己还算年轻,跟奔三的姐姐们比。
我也知道我已经不再年轻,跟那些十七八就嚷嚷着“我老了”的小贱人比。
最近这几个月,我的假学生票已经多次遭到北京各大景点的检票员的质疑。我的眼下长了细纹,但我买不起小米推荐的彼得罗夫眼霜。我曾经引以为傲的就算通宵熬夜第二天也油光水滑的皮肤,现在也开始每况愈下,为我曾经的挥霍买单。
我也曾经自暴自弃的想过,要不就找个老头嫁了,等他一死我就继承遗产,尝一尝人生已经穷的只剩下钱的苦果。但是我后来又听说,老头子们的优先选择也都是二十五岁以下的美眉。
我又只好安慰自己说,没事,再熬个十来年,等我四十如虎了,再找个二十五岁以下的小弟弟恶补……
小米告诉我,一旦我领悟了智取幸福的要领,随时都像是探囊取物,我想要就要,不想要就倒。而我之所以一败涂地,就是因为我把聪明劲儿用错了地方,该犯贱的时候假清高,该二选一的时候又找不到人生目标。不过好在我还是原装货,就像是没有剥掉外衣的一次性筷子,递到谁手里都不嫌脏。
听到这话,我心尖一颤,有些小心翼翼的瞄了一眼大一就和男友偷尝禁果的小米。
谁知小米却笑嘻嘻道:“我和你不一样,敢嫌弃我的男人只可能出自我的肚皮,其它的只有我甩人的份儿。可你不一样,除了这个你还剩下什么?”
小米怜悯的眼神让我凛然一惊。
是啊,我还剩下什么?自从两年前深吸了一口初恋排放的尾气,我就废成了林黛玉,整日自怨自艾,哭天抢地,连我自己看了都反胃,何况是别人了?
大学时的那个我,你去哪儿了?
……
翌日一大早,我就到那家婚庆公司面试了,和人事专员互喷恋爱史一小时,留下一个结实的印象。
我被顺利录取。
这个事实将我原地复活,使我明白先前的所有挫折都只是强心针,是我登高远望的垫脚石。
入职的前一天,我在廉租的蜗居里试穿工作服,并对自己说,先前的挫折都只是强心针,是我登高远望的垫脚石。
连我当晚做的梦都不再刻薄,两年来头一次睡出了本色,每个毛细孔都享受到了妥帖的抚慰。
正如那句话所说,没有低谷就没有高潮,低谷过后全是高潮。
但我没想到,我会在入职的第三个月,即将转正的前夕,遇到了程一一。
【二零一零年,十月】
那是在一个看似阳光普照实则北风呼呼的初冬里,我刚从外面跑腿返回公司,就被前台偷偷摸摸的叫到一边。
这位美女从来不拿正眼看我,但她现在却对我笑的像是在发浪。
她告诉我,有神秘客户点名我坐台策划世纪婚礼。
我带着满腹疑问走进阳光房,直到见到端坐其中的质感美女,我的思路一瞬间四大皆空了。
这辈子,我只见过这么一个从内而外从头到脚纯天然无添加的美女,就是程一一。
她不负众望的继承了她妈的脸和她爸的钱,并且把这两大优势随身携带,四处招摇,低调的炫富,高调的穿吊牌。
而现在,就在同学们为了升职加薪和爱情左挑右拣而奔波时,就在我为了顺利转正而向领导撒娇打滚时,程一一已经成为了小有名气的服装设计师,并且就要结婚了。
世纪婚礼。
人生赢家。
……
程一一用指尖点了点摊开在桌上的设计图:“这几件婚纱都是我自己画的草稿,先拿来给你看看,方便你确定婚礼风格。”
我却只觉得眼前发黑,耳朵发鸣,同样气质和格调的设计,我只在电视里重播的T台秀上看到过,真要做出来就得烧大把的人民币。
没有挥金如土的消费观,就没资格做当一天公主的春秋大梦。
我深吸了一口气,秒速在心里分裂出心理专家,对自己洗脑:“郝心,你擦亮狗眼看清楚,坐在你眼前的是一整捆人民币,这分量要是从二楼扔下来都能砸死人。你要是不接住了就对不起你的房东,对不起你每天挤三次才挤进去的地铁六号线,对不起上个月摸你屁股的脑残痴汉,对不起橱柜里还剩下的三十七袋泡面,和冰箱里那些向小米借用豆浆机榨的豆浆和果汁。当然,你也可以昂头挺胸拒绝收丫的臭钱,但是如果你再这样萎靡不振,连续三个月都接不到一单策划案,那你的人生就真的过期了,下一站就是废品回收站,从此挫骨扬灰,连能源二次利用的资格都不够。”
顾客是上帝,专业是个屁。
在人民币面前,一个人的脸皮到底有多厚,昧着良心的底线到底有多高?
这笔账我今天终于算清了。
三十万的婚礼策划费,扣除成本费,我还能拿百分之十的提成,是活了二十四年头以来,第一次见到的五位数。
程一一说:“婚纱的风格就画在纸上,我只要你照着这个风格去策划,不要流水线配套方案,不要中式的,宴会不要在白天举行,我也不信教。除了这些只有一个条件,得对得起我花的这笔钱,让我觉得物有所值。”
这就是程一一。
程一一的人生没有复制,没有抄袭,更没有批量处理。
我知道,我应该露出丧心病狂的微笑,心安理得的收下那些钱,可是我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当初那脑残总监非礼我,你为什么当作没看见。”
空气里弥漫着我的小矫情,芳香扑鼻。
程一一的答案也十分别致,“你被非礼了?我没看出来。”
我小心克制着情绪:“你没看出来?”
“呵~。”
程一一的轻笑声,缓慢轻忽地飘过隔在中间的玻璃茶几,飞进我的耳朵里。
“从我当时的角度,我看不出你有任何不愿意。否则以你的性格,你应该早反抗了。”
话音伴随着尘灰一起落地,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程一一点破了唯一一个中立客观的事实。
我当时确实犹豫了两秒钟,在激烈反抗还是委婉拒绝的两难之间,我却犯了选择恐惧症。
因为我害怕自己的一时冲动会改写人生,因为没有退路的资本,没有星妈,没有富爸,连我想一起奋斗联手奔小康的那个他,也选择了临时改道。
“再说……”
我眼前的焦距逐渐对准,只听到这样一句。
“再说,当初你和那些同事背后编排我,不是也挺过瘾的么?所以那天就算我见死不救,你也没资格怪我吧。咱们扯平了。”
是啊,我和程一一从来不是站在一个水平线的甲方乙方,我们是正负两极,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北极熊和南极企鹅。
她凭什么救我?我又凭什么耿耿于怀、念念不忘?
刹那间迷雾退散,我眼前露出一派清明,仿佛在这充满恶意血肉模糊的世界里,望见了净土。
然后,我笑眯了眼,说道:“虽然我现在最见不得人别人幸福,但是看在老同学和人民币的份上,我保证,你的婚礼一定会是这里最牛逼的。而且,这会是你人生里最成功的一次投资!”
狠话一撂,我笑了,发自内心的祝福程一一,还看到自己不要脸的第二人格,已经飞过茶几和她深情相拥。
我但愿她不是那些办婚礼办到分手的其中之一,就算将来后悔了也得等我拿到策划费,再赚一笔回头客。
我甚至已经看到了,钞票欢欣鼓舞的飞进我口袋的画面,就像是小妖精一样调皮可爱。
……
但这些美好的臆想,却在下一秒争相凝固。
我直勾勾的锁住正走进阳光房的挺拔身影,瞪着他一边打电话一边走向程一一,并在她身旁落座,手臂一揽。
平地一声巨响,我的思路毫无防备的被夷为了平地。
一时之间,只想把我积攒了二十四年的脏话,无偿奉送给眼前这个我曾经为他写诗,为他蠢哭的男人。
——成大功。


Chapter 6
每当我暴躁,我都会读一读“张爱玲”。因为她有着比一般人优渥高贵的出身,也有着比一般人坎坷波折的境遇。
我喜欢那句:“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爬满了蚤子。”
也喜欢那句:“善良的人永远是受苦的,那忧苦的重担似乎是与生俱来的,因此只有忍耐。”
但我最近却觉得,如果一个人活着,就只剩下“善良”和“忍耐”,那还真是不如死去。
……
你知道么——
朋友是镜子,可以反应我们的优点。
仇人也是镜子,可以影射我们的缺点。
前男友更是镜子,使照镜子的人,里外不是人。
而是猪。
彻彻底底的猪。
是和人的DNA有百分之八十三相似度的猪^(oo)^。
我就是这种猪,无人圈养骨瘦如柴的猪。
我曾经不止一次的脑补过,再遇到成大功会是一个什么光景,我们又是以什么样的姿态。
也许,彼时他已经成了脑满肠肥的大款,却依然怀揣着文艺小清新的情调,跟我说经历了这么多小妞儿,唯一不能让他释怀的只有我。
也许,彼时我已经成了富可敌国的款姐,却依然随时随地都能张爱玲、张艾嘉、张曼玉俯身,告诉他睡了这么多小狼狗,唯一没睡过的只有他。
私下里,我编排的版本太多太多,脑回路的内存条却不够装,删删减减之后只留下了一种版本记录存档,并且反复重播——
那时候的我,应该已经成为某种高级神秘稀缺的职业的佼佼者,身上撒发着舍我其谁的优越感,不清高,不傲慢,不犹豫,不抱怨。
平静优雅、从容寡淡、醇馥幽郁。
而成大功,理应和我一样混的风生水起,没有枉费我当年的眼光。
我的脸上只有淡漠妆点,而他也已学会仅靠一个笑容就流露出过尽千帆的沧桑范儿。
他会对我说:“心心,当年是我对不起你。”
我毫不在意,真心的大度,真诚的释怀,扶着额角努力回想当年的点滴细节,却发现除了眼角多出的几道纹路,我还学会了健忘。
最后只剩下一句话,我说:“成大功,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成功。”
然后,他约我故地重游,我们一起漫步在校园旧区。
我笑着指着多功能教学楼,调侃他当年的狼心狗肺、薄情寡义。
他一言不发,只是用微笑打底,仿佛笑纹已经成为他应万变的法器。
最后,我望向他,又用力地看了一眼,眼中再没火花。
一切,都圆满落幕……
……
可是事实上,真正的版本却不是这样的。
这个曾经被我用力想念过的男人,这个让我尝尽撕心裂肺、痛不欲生的男人,此时此刻他正端坐在我面前,脸上挂着本应该挂在我脸上的那种“漠然”,怀里搂着笑颜如花的程一一,手里还拿着最新出的Iphone手机。
多么的衣冠楚楚。
即使我们在人海中擦肩而过,我也不能第一时间将他认出了。
而现在,我却只能愣愣的瞪着他们,及尽我所能的瞪着,不敢眨眼,不能眨眼,生怕听到他们突然问我,“咦?心心,你怎么哭了?”
沉默在我们之中,大剂量的蔓延着。
“郝心,好久不见。”
直到成大功打破了沉默,声音还是那么的好听。
因为这声音,以前我经常拉他去校广播站当义工,然后私下里偷偷塞给他两袋泡面和午餐肉,声称是从广播站的公费里出的,那是我省下的两天午饭。
我说:“哦,没多久,才两年。”
然后又想了想,补充道:“两年零四个月。”
成大功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声:“原来都这么久了……”
我说:“没多久啊,只有两年零四个月。”
我不知道自己为啥要较真儿,可能是因为除了这样,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程一一笑的得体而精致:“其实刚才我就想告诉你了,不过大功说,要给你个惊喜。”
我的糟心事已经多如头皮屑,你们还要给我撒点盐?
“是挺惊喜的,一下子遇见两位老同学,你们大概是咱们毕业班第二对结婚的了,两口子还是同学的比例可不高啊,咱们班已经分手了七对了。你俩可真会玩悬念,同学们知道了肯定都得炸锅。”
我竟然还能说得出人话?
程一一像是在认真考虑我的建议:“同学们还不知道,等婚礼那天,不如把大家都请来吧?以心心的号召力肯定没问题的。”
都请来?
请来围观我的“善良”和“忍耐”,以及你们的意气风发么?
真是太有意思了。
“那是,谁不知道你大学四年没什么人缘呢,我出面就我出面吧,等你的宾客名单都出来了,我来负责派发。反正同学们的电话我也都存着呢,上礼拜还集合了三十几口子一起唱K唱通宵。”
呵呵,就算我的人生剧本,主题只有难堪,过长剧情也没有缓冲,那应该由我自己担当编剧,决不允许别人篡改。
阳光房里,对面的狗男女晒着幸福。
而我,就是一台死不瞑目的拍立得。
日复一日的丧失尊严,我的人格和三观早就获批了扭曲资格证。
他们还要我送他们一程。
你说,我怎能不奉陪到底呢?
……
再后来,我也忘记了自己是怎么和颜悦色的送走程一一和成大功的,记忆回放时还依稀跳出来几句从我嘴里蹦?出来的恶心话。
“早生贵子。”
“百年好合。”
“大功同学,你要是对一一不好,我可不答应哦~!”
同时在脑海里拼命刻画着,我一拳挥过去一把打断成大功那像是柏林墙一样存在的,怎么看都像是垫出来的山根。
然后,我脚步虚浮的飘回办公室,跌坐进沙发里,还没坐稳半分钟,公司老板就硬生生的占据了我的视觉画面。
我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来形容这位年逾五十的女老板,直到前阵子又翻看了一遍《围城》,找到了相应的形容:“她眼睛下两个黑袋,像圆壳行军热水瓶,想是储蓄着多情的热泪,嘴唇涂的浓胭脂给唾沫带进了嘴,把黯黄崎岖的牙齿染道红痕,血淋淋的像侦探小说里谋杀案的线索。”
女老板对我说:“做成这笔单子,我给你转正加薪。”
我点头哈腰,趁机提醒她:“还有三险一金。”
她却转移了话题:“诶,刚才的新娘子是你大学同学?”
绝逼是坐在前台偷偷往这里瞄的那小贱人说的。
“哦,是啊,关系……还成。”
“那你这同学人品是真不错,飞黄腾达了还能想起你。”
呵,这也是我想问的。
“她这人一向随和,人缘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