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看看,我们夏家的小公主,嘴上都能挂酱油瓶了。”
熟悉的体味传来,还有略带讨好的语气,让思瑜气消了一半。双腿晃荡着,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踢着脚下那只箱子。
“什么小公主,说我是灰姑娘还差不多。刚才是谁忙不迭的嫌弃我累赘,要把我打包扔出去。”
夏友良坐下,声音低沉的说道:“姚家富贵,跟着他们,以后你的前程会更好。”
果然跟她想的一样,她的傻爹咧,这时候还打算继续隐瞒。虽然出发点是为她好,可她更想与亲人风雨同舟。
“你和妈从小教育我们姐弟: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爸,这不是理由。”
回应她的是短暂的沉默,思瑜站起来,拉开行李箱,果然从外套口袋中看到一卷用橡皮筋扎好的毛爷爷。不用数她也知道这是一千块。97年的通货膨胀,还没有十几年后那般逆天,学校小卖部的唐僧肉才一毛钱一袋,一千块钱是笔不小的数字。
抓起来在父亲跟前晃晃,她沉下脸色:“昨晚我起来上厕所,刚好听到你和妈说话。家里都这样了,你们还给我塞钱。为了我这个不是亲生的,你们俩还有思明都不活了么?”
母亲生病到死亡的细节她不是很清楚,唯一肯定的是,这时候已经确诊了肝癌。她诈一诈,父亲不设防肯定会说出来的。
果然,夏友良叹口气:“瑜丫头,哎,你一个女孩子,我们还是放心不下。”
思瑜回头,看到父亲背佝偻下去,原本意气风发的中年人,一下染上了老态。家中接连出现变故,压力最大的是他这个一家之主。
“你和妈还不知道我么,虽然你们常叫我小公主,但我不是那种喜欢穿公主裙住花园洋房的娇气女孩。爸,姚家的态度你也都看到了。自认高人一等的优越感,地为牢固的后妈,我这么个从滦城走出来的乡下丫头,去了会怎么样?”
夏友良声音更低沉:“毕竟那是你的生父,骨肉亲情摆在那,他们会好好待你。”
思瑜没忍住,张狂的笑出声,笑道最后眼泪的都流下来。仰起脖子,她吸一下鼻涕:“骨肉亲情?你和妈妈又没给我打寻亲启事,他们既然能找到就说明有这分本事。前些年不来,怎么偏偏这时候找来。年底中央马上就换届,姚家这是怕被人抓到把柄。”
前世一直在忙,结婚前忙宅斗,结婚后忙事业,这么多年,她还是第一次认真思索自己被接回姚家的原因。
“况且都是亲生的,从小养在跟前的,肯定比十八年的陌生人要亲。爸,我回去后肯定没好日子。再说妈现在得了癌症,身边肯定离不开人。你要养家,思明粗枝大叶不会照顾人,我留下来正好。”
说完后,她解开钞票上的皮筋,折叠起来塞进父亲衬衣口袋,弯腰抱住父亲脖子。
“爸,就当我求求你,不要赶我走。”
泪水再次扑簌簌的往下流,这一天她流的泪,比重生前的三十年还要多。泪珠倾泻而出,滑过脸颊,落在夏友良敞口的衬衣领内,微凉的温度一滴滴打在他心里。
刚才姚家来人的态度,还有此刻的劝说,终于让夏友良下定决心。放在膝上的大手伸起来,一只搭在女儿腰上,一只拍拍她的背:“好,不走,我闺女不走。”
思瑜像小时候那样坐在父亲怀里,抱住他的头,感受着微硬的头发扎在手心的麻痒,嚎啕大哭起来。她也是人,她也会伤心、会难过。儿子的惨死,亲人的算计,自十八岁起孤军奋战,压抑十几年的情绪一股脑倒出来。
躲在父亲温暖的怀抱里,她尽情宣泄着。闻着略带汗味的气息,置身于人生最初的温暖港湾中,她终于可以完全放松下来。
夏友良只当女儿一时为不是亲生难过,此刻也小心哄着:“乖,爸爸的女儿不哭,不哭啊。”
过了十几分钟,门外传来由远至近的脚步声。感受到阴影,思瑜抬头。竹竿似的思明站在门口,出去时干净的蓝白校服上一片片泥污,脸上也擦红了一片,其中带着点不明显的血痂。
“思明,你又跟人打架了?”
抹下眼泪,她站起来,快走两步抓住弟弟的衣领。
“要你管,放开我。”
这叛逆期的熊孩子,思瑜能想象,她走后父亲照顾病重的母亲,还要管刺头弟弟,该有多分-身乏术。
“思明,怎么对你姐姐说话呢!”
夏思明鄙视的斜睨她一眼:“就知道用爸压我,夏思瑜你有点出息行么?”
说完他小声嘟囔着:“你是不是我亲姐,还说不准。”
这话思瑜听得一清二楚,她没有生气,而是反问道:“是不是你打球,听同学说了什么,才跟人家动起了手?”
夏思明矢口否认:“怎么可能!那么丢份的事,我才不干。”
与父亲对视一眼,彼此点点头,思瑜心中很受用。这弟弟平日跟她拌嘴,在大事上却绝不含糊。
思瑜松手:“行行行,你帅你酷你不丢份。先回房换身衣服,我找酒精给你脸上伤口消消毒,顺带给你脑子拔拔草。”
见弟弟回房关门,她小声的询问:“他知道了么?”
夏友良摇头,懂事的大女儿他都没说,更别提让人操心的小儿子。
还没说啊,父母真是太宠他们兄妹。回忆起前世多年后遇到的夏思明,偷鸡摸狗吃摇头丸,整一个问题少年。好在当时她有了自己的事业,专门找来顶尖团队帮他戒掉坏毛病,重新塑造自我。尽管如此,他在公安局还是留下些黑档案。
既然重来一次,她绝不能看着弟弟重蹈覆辙。思瑜斟酌下,心里有了成算。
“我觉得,这些事应该告诉思明。爸,他今年已经十六,开学就上高中。他是这个家的一份子,半大男子汉,也该明白为这个家承担责任。”
“可你们姐弟俩这样,让他知道你的身世,还不得吵翻天?”
思瑜有些啼笑皆非:“爸,你怎么会这么想。妈就比你清楚,我和思明从小吵到大,但面对别人还不是一致对外,我们这兄妹情是吵出来的。”
“妈这病可是癌,咱们家得劲往一处使,思明会想明白的。”
夏友良惊讶的盯着女儿,白衬衣俏短发,模样还是那副假小子样。可她眉眼间的气势,竟丝毫不像十八的孩子。
“我再想想。瑜丫头,你妈的病没你想得严重,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思瑜郑重的点头,父亲一定看出了什么,不过他从不会往坏处猜度自家孩子。前世那些过往,一时间她的确难以放下。不过把握眼前最重要,她会努力调整状态。
“我去拿医药箱。”
转身,她正好看到窗口思明的身影。与她四目相对,他竟然拔腿往外跑。
“爸,我去追他。”
作者有话要说:

 

白莲花驾到

夏思明并没有跑远,思瑜跟出屋门,就见他坐在葡萄架下的躺椅上。上身是干净的挂肩背心,下面划破的运动裤还没换。
“你跟我进去。”
抓住弟弟胳膊,她有些头疼。思明脾气有点老辈人说的窝里横,说他坏吧,从小到大但凡有事,他一定挡在她身前,打得头破血流在所不惜。说他好吧,逃学、泡游戏厅、打台球、蹦迪他样样不落,要不是妈妈当老师,在学校还有点脸面,他早被开除个两三回了。
十几年来两姐弟吵吵闹闹,正如她在屋里说的那样,他们之间的兄妹情是吵出来的。
“你又不是我亲姐。夏思瑜,你赖在我家白吃白住十八年,还真不拿自己当外人了是吧。”
“你…”
思瑜第一次有些恨弟弟这张臭嘴,什么话到他嘴里都能剜心窝子。
“思明说什么胡话,她是你姐姐!”
夏友良不知何时也出来,没等两人反应过来,对着儿子就是一脚。
这一脚并没用多大力,但猝不及防之下,还没站稳的夏思明立刻被踹回到躺椅上。思瑜头顶冒出冷汗,她爸这脾气,对女儿千娇万宠,对儿子随意摔打。要不是有亲子鉴定,她肯定认为思明才是抱来的那一个。
眼见父子间气氛越发剑拔弩张,她忙挡在两人中间:“思明,刚才你应该也都听到了。学校教职工体检,妈查出来了癌。以后你和爸就是夏家顶梁柱,爸一天天变老,我和妈都得指望着你。”
夏思明背冲两人,眉头间的皱纹却是没再散去。癌症他听说过,常一起打台球的王江他妈前年就被查出胃癌,钱花光了,整个人化疗成了秃头见天疼的嗷嗷叫,去年年底还是没熬过去。难道现在他也要跟王江一样,变成家里一屁股债,而且还没有妈的孩子?
“姐也不逼你,你自己好好想想。”
说完这句话,思瑜挽起父亲的胳膊往屋里走。苦难让人成长,挺过去就化龙,熬不过就成虫。前世她死之前,原先劣迹斑斑的思明已经可以独当一面,这说明他有足够的潜质。
“爸,我去做饭。你好好算算,这些年我的抚养费值多少。”
“妮儿啊,你还真打算要?”
思瑜顿住,拍拍胸脯满是肯定:“当然得要,不然咱们从哪淘钱给妈治病。指望大伯和那些亲戚?你觉得这事可能?”
夏友良神色一黯,乡下的大哥虽是年轻时主动辍学,但这些年看他有铁饭碗,一直心里不平衡。大嫂更是滚刀肉,逢年过节回去一直念叨着当年是大哥养家供他安心读书,让他不要忘本。指望这他们两口子出钱出力,无异于天上下红雨。
“可这…人家往后会怎么说你?”
“面子哪有命重要,爸,你尽管往多里算。姚家的脸面金贵着那,要少了那是看不起他们。”
想想姚梦房中那张清代固伦公主出嫁时陪送的缅甸红木拔步床,还有私宅别墅中他们母女上百平的衣帽间,姚家养一个女儿,花费简直海了去。她不贪图那份奢华,只要最基本的。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在年底的新一届人代会前,对她这个被查出来的“私生女”,姚家也有个说头,好歹保全自家脸面。银货两讫,概不相欠。再见面,大家依旧是仇人,该怎么干还怎么干。
**
淘好米小火炖上,洗菜切菜,起灶翻炒,没多久香气萦绕在狭小的空间里。许久未曾亲自下厨,初时她有些手生,但熟悉的环境让她很快找回感觉。
瓷器碰撞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她回头,正看到思明一瘸一拐的摆碗筷。
“你先看着点锅。”
“恩。”
听他闷声应下,思瑜走出厨房。这年纪的男孩都要面子,从小到大的姐弟,不用明着问,他肯进来就说明已经想开了。
这么快就能想开,日后保准会反弹。前世思明怎么当上小混混她不知道,这辈子有她看着,绝不会给他机会学坏。
出了西屋厨房,进北屋柜子里找到医药箱,她提上往回走。隔着帘子,思明正往外抄菜,行动间虽然有些笨拙,神情却格外认真。
“我来吧,油星碰到伤口不好。”
抄出来拿菜罩盖好,她取出一支棉签,蘸着究竟擦着他的脸和胳膊。
“轻点,夏思瑜你轻点。”
“叫姐。”思瑜手下动作重几分,酒精擦在伤口上,沙沙的疼。
“哎哟喂,姐,你是我亲姐,我错了还不成。”
抓紧弟弟胳膊,思瑜小人得志:“现在知道错了,刚才是谁说我白吃白住十八年,拿自己不当外人?”
夏思明双眼望着天花板:“谁说的这混账话,姐你说告诉我,我给你揍那小子去。”
思瑜失笑:“看你那没骨气的样,忍着点哈,我给你擦下红药水。往后打架的话,别捡水泥地面,你看摔一下多疼。”
少年小声咕哝着:“真是比妈还唠叨,这么啰嗦,小心未老先衰。”
思瑜:“…”
不放心的夏友良走到厨房外,听到里面吵嚷的话语会心一笑。他真是糊涂,还没闺女看得明白,姐弟俩分明是越吵越亲。
葡萄架上落下一只喜鹊,叽叽喳喳的鸟鸣声传来,合着儿女话音,犹如一首旋律优美的夏日交响曲,赶走了这几日盘旋在他心头的阴霾。
掀开帘子,他朗声说道:“妮儿、思明,走,咱们爷仨去学校,接你们妈回家吃饭。”
“好咧,马上就来,思明快回屋换身干净衣裳。”
关掉煤气罐,思瑜收拾着医药箱,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活人还能被尿憋死不成,癌症算什么,姚家的算计又算什么。一家人好好,有手有脚有脑子,拧成一股绳,就没有那过不去的火焰山。
**
滦城是个县级市,说白了也就是个小县城。夏家现在所住的平房,是夏友良轴承厂分下来的。出了大门,一排排小院鳞次栉比。
走出家属院区,再过两条街就是轴二中,也是思瑜妈妈所任教的初中。沿着柳树荫走去,她打量着熟悉又陌生的一切。一溜红砖墙包裹着老式教学楼,上面上印着白色漆字:教育要面向现代化、面向世界、面向未来。
越过“来”字,也到了学校大铁门前。
“李爷爷,吃中午饭了没?”
“吃了,你们一家子是来接林老师回家那?”
“恩。”
“思瑜真是个好孩子,好好孝顺你妈。还有友良和思明,你们一家都放宽心,没啥过不去的坎儿。”
“谢谢李爷爷。”
熟门熟路的跟门卫大爷寒暄完,思瑜脚下的步子快了些。十六年没见,她都快记不清妈妈的模样了。
“对了,刚才好像有人来找林老师,来头似乎还不小。”
什么?思瑜脚步顿了顿,四下扫一圈,果然在教学楼前大花坛一脚看到了一辆吉普车。“京”字打头的牌照,在滦城这种小地方可不多见。
与父亲对视一眼,见他点头又摇头,她大概能确定:“又是姚家人?!”
夏友良疑惑:“早上那些人来时,开的是一辆桑塔纳。”
夏思明跟上来:“在这瞎猜也没用,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穿过花坛,思瑜再次扫下那辆吉普,牌照上“97438”清晰可见。等等…她想起来了,这是根据姚正峰和白莲两人生日特意找公路部门拿的车牌号。
“气-死-三-八!姐,这么帅一辆车,怎么用这么个牌照,明摆着天天骂人这家女人么不是。”
噗,思瑜一个没忍住笑出来,她怎么没想到还可以这么念。走过花坛,看到一楼办公室内,背对着他们坐着一个穿白裙的女人,少女般的齐腰长发,不用看正面她也知道是白莲。
白莲,她便宜爹姚正峰的现任妻子。人如其名,赤果果的老白花一朵。没想到这么快就见面了,前世她到死都不知道,她竟然瞒着众人来找妈妈。
“你少念了一位数,那是就-气-死-三-八。什么锅配什么盖,什么车载什么人呗。”
姐弟俩的声音都不小,思瑜话音刚落,就见室内背对着的人扭头朝这边看来。
作者有话要说:


初战白莲花(上)

一楼办公室离花坛的直线距离不足十米,思瑜死死地盯着回过头的女人。果然,她预料的没错,来人正是白莲。
九七年这会,电视上正在热播《一帘幽梦》。白莲赶时髦,头发剪成剧中汪紫菱那样的及肩短发,同时她又处处模仿白银霜的气质,一双秋水翦瞳时不时闪烁出晶莹,让见过的男人无不生出怜惜之情。
“你们怎么来了。”
隔着窗户,林丽芬看到闺女后大吃一惊。按照一早商量好的,这时候思瑜应该已经坐上了回北京的车,不可能出现在这。
“妈。”
思瑜叫出声,快步穿过教学楼中厅,打开左手边第一间门。正值暑假,学校里人很少。她进来时,就看几十平的办公室里,短发白衬衫的母亲坐在老办公桌旁。不同于以前每次来时,桌上堆积成山的教辅资料和作业本,此刻那里已经收拾的空空荡荡,办公椅旁放着几只满满当当的纸箱。
办公桌对面是穿白色连衣裙的白莲。墙边的小沙发上,坐着一位同样的长发白裙少女。一见到她,思瑜握紧拳头,指甲钻入手心,牙齿咬得咯咯响。
没想到不止白莲来了,就连姚梦也一块跟到了滦城。比起重生前怀孕发福的她,此刻她更显柔弱和纤细,同白莲如出一辙的容貌带着几分稚嫩。
林丽芬站起来:“妮儿,这是你…”
正在称呼上有些迟疑,白莲迈着小碎步走过来,见到她满是惊喜,眼中恰到好处的溢出一汪热泪。
“你就是思瑜吧,我是你妈妈。来的路上我就一直在想,你会出落得怎样标致。现在看到了,果然一眼就认出来。都是我们的疏忽,现在可算找到你了。”
思瑜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后退一步,躲开她伸过来的手,余光刚好看到旁边弟弟一脸便秘的表情。她突然想起来,前世这对母女无往不利的柔情攻势,在思明面前屡屡碰壁。
忍住笑,她无辜的问道母亲:“妈,这是哪来的精神病,怎么竟说胡话乱认亲?”
白莲眼泪半溢出眼眶,整个人露出心碎般的绝望。思瑜暗忖,姚正峰又不在这,她这幅模样是做给谁看?
“妮儿,怎么能这么说话。”
父亲的斥责声传来,思瑜瞬间清醒。她忘了,像思明这样不解风情的雄性动物终归是少数。房内两名男士,足够她放出必杀技。顺着白莲眼神辐射范围思索,作用对象刚好是她父亲和弟弟。
“这位就是思瑜的养父吧?我真的没关系,你不要怪思瑜,一切都是我的错。”
半含半露的泪水滚落脸颊,思瑜挽住弟弟胳膊,脸色丝毫未变:“爸,我不过是说实话,哪里欺负她了?难道你和妈这个年纪的人,都像婴儿一样,喜欢随时随地动不动掉眼泪?”
夏友良也觉出了不对劲,女儿嘴虽然利,但就一句话,怎么也不至于惹得成年人哭。
林丽芬比丈夫更了解女人:“妮儿瞎说什么,不带这么咒人的。你爸应该都告诉你了,这位阿姨是你生父的现任妻子。”
思瑜点头,然后指向沙发:“那她呢?”
一次出师不利,白莲暗恨的收起眼泪。一个病入膏肓的老女人和一个假小子罢了,娘俩一唱一和的,肯定是嫉妒她。罢了,不跟他们一般计较。
在精神上胜利后,她露出温柔似水的微笑:“这是你妹妹,梦梦快过来,你不是一直说想要个姐姐?”
姚梦站起来,声音放柔,中间带着些许颤抖:“姐姐,我终于见到你了。”
思瑜躲在弟弟身边,看着继母和继妹熟悉的嘴脸,强压住满心仇恨。这个时候自乱阵脚只会便宜别人,她要冷静下来。
“你就是姚梦?爸,刚才那俩人来咱家,不是说她留在京城忙着装饰房子?”
夏友良朝妻子点头,确认女儿所言非虚。同时他心里,刚才那一丝好感立刻烟消云散。从几天前开始联系到现在,姚家这两拨人没一点实话气。幸亏闺女没跟他们走,这样的人家再富贵,他也不能放心。
同父亲比起来,思瑜更关注白莲母女来此的目的。这对尖酸的人,没有足够的利,怎么千里奔波到滦县。
当众被拆穿,姚梦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不过她很快恢复如常,走过来挽住她的胳膊:“姐姐,房间收拾的差不多了。我忍不住跟来,想提早见见你和阿姨。”
白莲眼角笑出鱼尾纹:“林姐,你看他们俩。不愧是亲姐妹,一见面就这么亲。”
思瑜尝试下,发现同前世一样,姚梦看起来柔弱,却将她抱得极紧。此刻挣脱开,只会让人觉得她在无理取闹。若是任由她抱着,见到的人只会当姚梦为人和善,对她这个陌生的姐姐亲。
以前在姚家,她对此束手无策,只能任由这对母女做好人。如今在滦城,她却再也不想忍住恶心。
回挽住姚梦,她朝思明使个眼色,后者翻个白眼,无奈的挪一步,挡住姚梦的身形。
思瑜恍然大悟般:“原来是这样,我倒是误会了。你应该是第一次来滦城吧,我带你去学校转转。”
被反将一军,姚梦露出迟疑。作为姚家这辈唯一的女儿,对于突然冒出来的异母姐姐,她当然是恨不得其立刻消失。来之前她了解过,不管事出身、容貌还是教养,夏思瑜哪点都比不过她。
可刚才这一照面,她却推翻了所有认知。夏思瑜五官很精致,认真打扮起来肯定不会差。最重要的是她身上那股子强势的气质,竟然丝毫不输圈中最顶尖的名媛唐萱,这让她本能的觉得危险。
这一切让她想要逃离:“不用麻烦你了。”
见姚梦想松开胳膊逃脱,思瑜唇角上扬,学着她的动作,她将她那条胳膊拧个花,牢牢控制住。自己贴上来,想跑?晚了!
“姐姐,这样真的很痛。”
姚梦柔柔的说道,眉头皱起,似乎承受着极大痛苦。
思瑜换个姿势,手捏住她手肘两侧的骨头,轻轻摁下去。同时面上一脸无辜:“刚才你不也是这么挽着我,放轻松点。对了,我们学校有口百年古井,我带你去看看。爸妈,你们大人先聊。”
**
回头做个鬼脸,在思明的掩护下,没等白莲说话,她半拉半拽的将姚梦拖出教学楼,朝右一拐走到背阴处。
她尝试过压抑自己,可当姚梦挽住她的那一刻,所有的心理建设全然轰塌。她发现:卧薪尝胆型的忍者神龟不适合她,即使重活一辈子,她个性中那份属于滦城人的直爽始终没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