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他有些漫不经心踱步过来，像是一只慵懒的大型猫科动物，慢慢的踩在她最后一页资料上。她的手指捏着纸，然后眼帘里出现了一双光可鉴人的皮鞋。纯手工制作的复古样式，猛的占据了她的视线范围。
她抬起头，从这个角度看他，更显得他气势凌人。微眯着双眼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菲薄的唇轻轻抿着，上扬的嘴角带着一种与众不同的凌厉。
“黎先生，你踩到我的资料了。”她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平静说。
他看着她沉默了几秒钟之后，突然勾起一边的唇角，笑了笑：“夏小姐，你知道我黎越彬最讨厌什么吗？”
“……”她静静的等待下文。
“我最讨厌跟我耍心眼儿人。”他一字一句慢慢的说道。
“对不起，周先生，现在您能让我捡起来这页纸了吗？”她觉的自己这么抬头，脖子有些疼，索性不去看他。
“权先生最近在牢里过得如何？说起来，我和权先生也有些交情，最近生意忙也没来得及去看他。”他抬起脚，漫不经心的说道。
“还可以，下个礼拜有个听证会。决定他能不能保释，您要不要过去听听？”她拿着材料用手拢了拢，然后从他身边绕过去，坐在他对面的位置上。
他不再说话，只是一双像是能穿透皮囊洞悉人灵魂的厉目直直的看着她，仿佛要将她整个人看透。
夏泉觉得眼前这个男人真的是深不可测，甚至让她有一点点的恐慌。
这时候，后面进来一行人，给安静的有些诡异的会客室带来小小的喧哗声。小薇和宋妍清坐在夏泉的身边，宋妍清依旧是雪白的脸，涂着鲜红的唇膏，夏泉其实很想告诉她这唇膏让她看起来有些风尘。可惜，这并不是她的义务。她的责任是帮这个女人拿到黎越彬一半的财产。
黎越彬坐了下来，漫不经心的往后一靠。
“C城的别墅归我，还有岛上的别墅！另外我要你全部资产的百分之五十。”宋妍清不等夏泉和小薇说话，直接不耐烦的说道。
黎越彬笑了笑，表情上看不出喜怒。一只手支在椅子的扶手上，扶着下巴，对自己的律师悠然自得的说道：“算算她有多少钱？”
他身边的男人立刻翻开资料，说道：“黎老板的生意有五家海鲜餐馆，一个洗浴中心，另外还有两个KTV，固定资产约为五百七十万人民币。另外还有一些股票，期货，加起来全部资产约六百三十二万七千人民币。”
“呸！”宋妍清一拍桌子，一张好看的脸变得有些狰狞：“黎越彬，我十七岁就和你在一起，二十二岁嫁给你，结婚十年，你就这么糊弄我。想得美！两家KTV东安路那家皇乐就值四百万了，你当我白痴啊！”
“清姐，你冷静一点。有话好好说。”对方的离婚律师看起来和他们俩个都熟，试着劝说道。
“你给我闭嘴！”宋妍清瞪了一眼那人，不留情面的吼道。
陈若薇微微一笑，说道：“宋小姐稍安勿躁。”然后转向黎越彬说道：“黎先生，你看她这里有一份你名下产业的清单，跟你刚才你说的有较大出入。若是上了法庭，把你的某些产业搬上台面可是不好看……”
黎越彬看起来也不恼，只是将伸手摸摸自己的下巴，倾身过来，慢慢的说道：“上法庭？小妍，你真的要跟我闹得这么僵？”那语气，竟然有着那么点宠溺的味道。
“黎越彬，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恨过你！”宋妍清突然变得很激动。
“小妍，你要是愿意回来，我们当什么都没发生过继续好好过日子，不好吗？”他敛起笑意，看样子颇为真诚，沉声说道。最后三个字，竟然有种绝望的意味。
夏泉有些搞不懂了，这样一个看着就很冷血的男人竟然也会爱一个人吗？
“你做梦！什么都没发生过？我告诉你，他的死算在你的头上，我这辈子都会恨你！我恨你！恨你！恨你！”女人突然猛地站起来，双手猛地连拍桌子，失去理智一般的尖声叫道。
夏泉和小薇赶紧拉住她的手臂，可是她就像是疯子一样，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将她和小薇猛地推开，伸手就向黎越彬抓去。黎越彬身一闪，顺势抓住她的手腕，轻轻一扭。她的身体立刻跟着歪了下去。
黎越彬的律师站起来说道：“我怀疑黎夫人的精神问题是否有能力请律师，有能力独自生活。我要求立刻做精神鉴定。”
这家伙，倒是会见缝插针，刚才还宋小姐，这会儿马上改口成黎夫人。
“宋姐！”陈若薇低吼了一句。
夏泉伸手钳住黎越彬的手腕，两个手指狠狠一夹他手腕的麻筋儿，他力道一泄，就势放开了压在桌子上形象全无的宋妍清。
黎越彬惊讶的抬头，一双如水的黑眸微眯着看向她，惊诧之意毫无避讳。
夏泉松开手，平静的说道：“宋小姐只是有些激动，我们还是改天再约个时间谈吧。”
“不用了，三千五百万！现金！宋妍清，从今天开始，她和你一刀两断。”黎越彬眉头微微一皱，扫了一眼衣衫不整，头发凌乱的女人。
若是她没看错，他眼中闪过的……竟然是一抹……心疼？
陈若薇给她使了一个眼色，要她赶紧去改离婚协议，她会意的往外走。身后黎越彬的律师叫道：“黎哥，三千五百万是不是太多了……”
“别说了！”一个冷冷的声音打断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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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黎越彬竟然能和解，三千五百万应该是个很不错的价格了吧。谁要给我三千万，不！三百万就成，我也成全他，呵呵。”送走痴男怨女之后，小薇说道。
夏泉笑了笑，不置可否，回办公室继续翻看法律相关的书籍，很长时间没有看书，很多都忘记了。看了一会儿，她突然自嘲的想，是权世礼把她宠得太好，七年来什么都不用做，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现在突然要靠自己，才感觉做什么都多少有些吃力。
晚上下班的时候，她突然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了。办公室里的其他人看着她的眼神有些躲闪，还有的两个人一见到她就窃窃私语起来。她心里又有些发毛，新闻发布会已经开了快一个月了，大家的饭后谈资似乎已经从她这个全国第一怨妇回归到石油涨价的问题了，今天怎么又出现这种令她不安的情形。
“小泉，你还没走？”季晨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她的身后。
她摇摇头。
“那你来我办公室一下。”季晨的脸色有些不好，沉声说道。
她跟着他进了办公室，季晨眉头轻皱，说道：“小泉，很多东西都是不能相信的。有的是恶意重伤！知道吗？”
“世礼的事情？”她感觉自己的声音有些微微的颤抖。
季晨点点头，眼神中透着关心和无奈：“与其让你从媒体或者流言蜚语中看到这个，不如我来告诉你。”
“我准备好了，什么东西我看看。”她抚了抚自己的衣服下摆，恢复了平静，眼神盯着他的笔记本电脑淡淡的说道。
电脑上是一张不堪入目的图片，两个人都衣衫不整，权世礼看起睡得很熟。应该是不知道被人拍了照片。
她看着看着突然就笑了笑，是啊！他当然不知道，他要是醒着怎么会留下这种证据呢？
“你……没事吧。”季晨小心翼翼的问道。
“没事，我知道了。我先走了。”她再抬起头，一双眸子清亮得很，至少在季晨的眼里看来，似乎没有什么负面情绪。
“这些都有可能是捏造的，你不要往心里去。”男人似乎还是有些不放心，追着她说道。
她猛的停住脚步，转过头，依旧是一张平静的脸，微笑着说道：“季晨，你不用担心，我真的没事，先走了！”她扬扬手，转身走了出去。将一脸担心的季晨扔在了身后。
出了他的办公室，路过外面嘈杂的大厅，电视里正在播放新文，女主播柔美可人的声音传来：“权法官贪污案将于下周进行保释听证会，期限将近，网上再爆性丑闻。打量艳照门流入互联网，到底会不会给权世礼……”
她不知不觉的加快了脚步往外走去，将身后异样的眼光全部撇下。其实她也明白，那些眼光和议论有可能都是她自己的想象，可是她就是忍不住觉得四周的人都在谈论着她，有时候，她看见对她微笑的人，竟然会觉得她们笑容很扭曲，她知道这样的想法不正常。可是，她就是没有办法用正常的情绪去看待周围的事或者人。
有时候，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会疯掉？
004
出了门，果然有很多记者守株待兔似地挤在门口，等着第一时间采访她这个全国第一知名怨妇。她眼神儿很尖，看到个拿相机的，就从另外一个后门溜到停车场去了。
成功出逃之后，理智告诉她她应该回家去，老实的呆在家里最安全。可是，不知道怎么的，胸口有一处闷闷地，像是呼吸的通道被什么给堵住，有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就憋在胸口那儿。窗外开始飘起了雪花，纷纷扬扬的落了下来，落在她的前车窗上，转眼就化成一滴水，像是什么人的一滴眼泪。还没等流下去，就干涸了……
夏泉就这样有点儿出神的看着那一片很快就消失殆尽的雪花，顺手打开了车子里的收音机：鲁小姐，对于权世礼先生的艳照门惊现网络，你有什么看法？
夏泉惊讶了一下，手指都伸过去准备按下关闭键，可是，距离关闭键还有几厘米的距离时，她就是忍不住的停在半空中。那种既害怕听到，有强烈的想要听到的矛盾心理深深的缠绕着她。
“对不起，我其实是爱他的。虽然我知道他有家室，但是，世礼是一个有魅力的成熟男人，我想无论是谁看见他都会无法拒绝他的魅力。当初他说过爱我，我才会和他在一起，可是没想到，原来我也只是他手里的一件玩物，原来他还有别的女人。都怪我太年轻，轻信了他的甜言蜜语。在这里，我要给权世礼的妻子和女儿郑重的道歉，我伤害到了你们的家庭，真的很对不起，希望你能原谅我……”
听到这里的时候，夏泉突然有种想要仰天大笑的冲动。
正是因为这么一分神，前面的一个路口，突然冲出一辆残疾人代步车，她猛地一打方向盘，脚下几乎是潜意识的将刹车一踩到底，车子擦过那辆暗红色的残疾人代步车，直直的冲向了路边的护栏。
有那么一瞬间的黑暗，再次反映过来的时候，车子已经冲上了人行道，以一个很不正常的姿势停在路边，车灯撞在护栏上，碎了一地。但是万幸的是，车子没事儿，人也没事。只是那一瞬间让她多少有些惊吓。她坐在驾驶室的位置，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这时候，电话陆续打进来，先是季晨，她一见是他的名字，直接按了拒绝。刚想要关机，突然有一个海外来电跳进来。这时候，她才深呼吸了一下，调整一个微笑的面容，好像对方能看到她的样子一般，接起电话。
“妈妈。”对面传来女儿的声音。
“怎么样？和小姑玩的开心吗？”她微笑着说道。
“妈妈，我和小姑再商量，明天是去法国还是去西班牙。你说呢？”六岁的女儿说起话来，已经像个小大人一般。
“你可以先去法国再去西班牙，娇娇，你好好在外面跟姑姑玩，不用着急回来的。”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
女儿在电话那边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说道：“妈妈，你不让我回去，是因为爸爸被抓起来了吗？”
她嘴角一僵，声音都冷了几分：“娇娇听谁说的？”
“网上好多都在说。”娇娇在那边怯怯的说道。
注意到女儿声线的变化，夏泉恢复了语气：“好多事情都是很复杂的，爸爸的罪名是被诬陷的，很快就会被放出来了。妈妈不希望娇娇回来是因为在这里，大人们会打扰到你的生活知道吗？”
“嗯，我懂得，妈妈！我已经长大了。”娇娇在电话那边坚定的说道，虽然声音还是那么幼稚，可是一声“我已经长大了”竟然差点儿让夏泉泪如泉涌。
挂了女儿的电话，紧接着又进来不显示号码的电话，好像大家都一起算计好了在同一时间，也是她最为狼狈的时间里给她打电话似地。
她接起，电话里没有感情的声音说道：“下面是一通来自第四监狱的由你方支付费用的电话，是否接听？接听请按一，不接听请挂断。”
夏泉第一反应就是关掉电话。
“是否接听？接听请按一，不接听请挂断。”对方还在一遍遍毫无感情的重复，半分钟之后，她终于慢慢的按了关机键，天空越来越阴暗，由于进入了十一月份，白天越来越短，一会儿的功夫就看不见了阳光，大地被黑暗笼罩，只剩下一盏盏昏黄的路灯。还有她车尾有节奏的一闪一闪的警示灯。
夏泉将身上的羊绒大衣又裹了裹，然后从车子里跳下来，将手机扔在车子里，近乎于逃命一般的向马路对面跑去，马路上立刻传来刺耳的鸣笛声，和车子因急刹车而发出难听的摩擦声，还依稀有人的咒骂声，可是她此时此刻已经顾及不了那么多了，低着头钻进了一家对外开业的咖啡馆。
至少她以为是咖啡馆，但是一进去，却发现是一家酒吧。人群拥挤嘈杂，反而让她感觉到很安全，这里灯光很暗，人又杂，应该没有人会注意到她。
她松了一口气，坐在吧台上，要了一杯墨西哥产的龙舌兰酒Tequila，没想到味道颇为正宗，苦涩的液体顺着喉咙滚烫的流了下去，带来一阵阵感官上的颤栗。有人喜欢在喝这种酒之前抹上一口盐，但是她却不喜欢，保留辛辣灼热的触感才是让她对这种酒情有独钟的理由。喝完之后，她拿起绿柠檬咬了一口，酸涩的水果味道立刻充盈至口腔，带来丰富的口感。
“黎哥，心情不好？”嘈杂声中，一个女人的声音还是钻进她的耳朵里面。
她下意识的转头看过去，果然穿过几个人模糊的身体，看见几步之遥的卡座里面黎越彬独自坐在沙发里面，身上还穿着下午在事务所看见的那件西装。身后站了两个黑衣保镖，一副雷打不动的样子。他身边坐着一个一个美女，身体轻轻的靠在他的胳膊上，柔声说着什么。
黎越彬没有说话，没有否定，也没有肯定，这让那女孩儿多少有些尴尬，进也不是，远也不是。在夏泉这个角度，她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不知道刚刚离婚恢复自由身的他究竟怀着怎样的心情。
至少他还有离婚的权利，夏泉想。
她回过头，再无心看热闹，举了举手，又招来服务员要了一杯Tequila。
“黎越彬你好兴致啊，下午离婚，晚上就迫不及待的跑到我的场子里泡我的小姐了？”一个熟悉的女声灌进她的耳朵。夏泉回头，看见了宋妍清。她换了一身金色的连衣裙，紧紧的包在身上，虽然已经三十几岁了，身材却一点儿都没走样。
刚才在他身边的小妞儿立刻仓皇而逃，只留两个人对峙。
黎越彬依旧没说话，晃了晃自己酒杯里的酒，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沉声说道：“怎么，小妍，不欢迎我？”
不知道怎么的，夏泉听见他的声音，总能听出他带着一丝寂寞而且自嘲的意味。每每这时候，她就总是不由自主的将注意力放在这个男人的身上。
“欢迎，怎么会不欢迎呢？黎老板来我这里是我的荣幸，你慢坐。”宋妍清微微一笑，笑的妖娆，回手打了一个指响，对服务生说道：“给黎先生开一瓶XO，今天我特别高兴，我请客。”她说完，笑着转身离开。
黎越彬身后的黑衣人微微倾身说了句什么，夏泉实在是没听清，只是看见黎越彬轻轻一摆手，示意他别再说下去了。然后伸手取过拿一瓶XO，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动作利落的一饮而尽。
夏泉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竟然被这个极为普通的情形给吸引过去了，看得目不转睛。直到身后突然有人在跟她说话才猛地回过神儿来。
“夏小姐……”一个滑溜溜的，像个泥鳅一样的声音在她的身侧响起。
她回头，心里已经带着一丝不悦，对上一个陌生人的脸孔。
“你认错人了。”夏泉平静的说道。
“夏小姐，你就是夏泉小姐吧。现在全国都在说你，你有什么要发表的意见吗？”那男人反而贴上来，不依不饶的说道。
“夏小姐你要和权先生离婚吗？他那么对你，你不会觉得不公平吗？他的艳照现在到处都是，那些女人看样子都比您年轻漂亮……”
“夏小姐，你有没有去医院检查过性病！您先生很可能将不三不四的病传给你。”
夏泉“啪”的一声，把酒杯重重的往桌子上一放。起身就走，却不想那男人一把抓住她的衣袖，拿出相机，对着慌乱的她一阵猛按。她第一次遭遇这样的事情，突然间有些懵了，等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个长的一脸鼠像的男人正对着她笑的猥琐。
005
夏泉“啪”的一声，把酒杯重重的往桌子上一放。起身就走，却不想那男人一把抓住她的衣袖，拿出相机，对着慌乱的她一阵猛按。她第一次遭遇这样的事情，突然间有些懵了，等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个长的一脸鼠像的男人正对着她笑的猥琐。
“夏小姐，你若是不说话，回去我可不一定会写出什么来。”
“那相片还给我。”夏泉脸上恢复了平静，好像与这个嘈杂的背景格格不入。
“这可不是你说的算的。夏小姐，你想怎么样？还想打我吗？你要是真的打了我，那我就有更多的题材可以写了！”那个男人一脸无耻相，笑嘻嘻的说道，身体被夏泉一晃，撞到了路过的一个端着啤酒托盘的服务小姐。周围发出“稀里哗啦”的碎裂声。引来更多人的围观。
夏泉气的咬牙切齿，可是她知道，此时此刻她必须忍。她不能给媒体增加话题。
她双目干涩，有种想要破坏什么的冲动，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牙齿咬的嗑嗑作响，声音无限放大的传入自己的耳朵。她明明可以将面前这个让她极其讨厌的男人打得半死，可是，只因为她是权世礼的妻子，所以，她必须要忍耐。
可笑的却是，因为她丈夫的对她背叛，她才必须忍耐周围人的毫无理由的人身攻击和嘲弄。
面前这个男人的面孔，在她的眼里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扭曲，她抓着男人的手腕的手劲儿越来越大，甚至不能保证自己会不会在这一秒钟就完全失控。这一个月来，她一直努力的控制着自己，到现在，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有没有控制下去的力量。
“夏小姐，你老公和别的女人的□都登在网上了，你和他究竟多长时间没有过性生活了？”那男人依旧坚持不懈的试图激怒她，他是个有经验的小报记者，知道怎样才能挖到有价值的花边新闻。
夏泉感觉到自己内心有个即将挣脱锁链的怪兽，喷吐着火焰想要腾空飞起。就在她的拳头一再握紧，松开，再度握紧的时候，她的余光终于透过那个讨厌的记者看到了不远处的男人，举着一只水晶杯，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冷笑，好像在看好戏似地盯着她。
黎越彬！
可是，现在的她像是忍到了一个极限，如果再找不到一个出口很可能就此精神崩溃。越是这样想着，她心底的愤怒，委屈就好像无法控制的火焰卷着自己恶毒的火舌腾腾的向头顶上涌。
她顾不了太多了，她要揍这个男人！
他有什么资格过问她的私生活！
有什么资格自责她！
就在这个时候，一只有力的手适时的抓住她的手腕，将她往后轻轻一带，高大的身影顺势向前垮了一小步，不动声色的挡在了她和那个小报记者的中间。将她的半个身子护在他的身后。
“李辉，李先生？”黎越彬淡淡一笑，沉声说道。
“你……你认识我？”那个鼠一样男人似乎感受到面前男人巨大气场，本能的后退一步，警惕地问道。
“久仰大名，李先生可能并不认识我，我自我介绍一下，敝姓黎，黎越彬。”他有些漫不经心的介绍道。
对面的男人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后栽了一栽，半秒之后才反应过来，连忙陪笑道：“原来是大名鼎鼎的黎先生啊，幸会幸会！”说着，抹了抹额头汗水，伸出手来，然后又觉得有些不妥，将手掌在衣摆上来回抹了抹，又伸到黎越彬的面前。
看到他伸出来的手，黎越彬再次漫不经心的笑了一下，好像并不是故意的，一手抓着夏泉的手腕，另一只手慢慢插在西裤的裤兜里。他身后的夏泉注意到他这个小动作，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
“夏小姐和权先生都是我的朋友，我不希望有人打扰我的朋友。懂吗？”他说，脸上始终带着可谓是和蔼可亲的笑意。
“是是……我还有事儿，我先走了。两位慢坐。”那个叫李辉的记者尴尬的收回了停留在半空中的手，向后退了两步，陪笑着说道。
“等下。”黎越彬慢声说道。
“什……什么？”
黎越彬眼神落到他的佳能500D上。
男人再次抹了抹额头的汗珠，双手递上自己的相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