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公司?你们怎么知道的?”
“嘿,这有什么稀奇的,我们这圈子就那么大点儿。上海但凡有点实力的公司,她几乎换了个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一个在公司待了三年的老人不屑地说道。
“这么牛?”大头忍不住插话道。
“谁知道呢,说不定……人家背后有人呢,嘿嘿。”前辈们都不约而同地露出心照不宣的微笑。
看着他们的笑容,大头觉得有点恶心。不知道为什么,潜意识里他相信那个女人不是他们说的那种人。刚要开口反驳就听到有人说:“但我好像听说,她不停换公司是为了找人啊?”
“找什么人,我看是找男人吧,哈哈……”
“你们够了哈,一群大老爷们儿讲人八卦无不无聊啊,再说了你们这样说有啥依据啊,一天就会吵吵,怪不得到现在还在给人打下手呢。”大头是个北方的汉子,一急起来就往外冒北方话。
听他这么说,其他几个人不乐意了,不怀好意地看着他,“哎呦喂,这儿还有人不乐意了,你小子不会是……”
“你们说完了没有?”林夏的出现打断了一群人的对话,说她坏话的人都没好意思抬头看她,可她就像个没事儿人一样,自顾自地走回办公室。一时间众人都作鸟兽散。
大头也觉得尴尬,不过想想自己也没说什么也就当这事儿过去了。不过自那以后,林夏像是跟他干上了。所有棘手的案子统统往大头手里扔,搞得大家伙都嘲笑他,说他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被人家给嫌弃了。
只有大头自己知道,每次自己深夜加班的时候,总会看到林夏办公室的灯还亮着。偶尔当自己为了新的设计方案抓耳挠腮的时候,她就会出来提示他这个问题该怎么解决,这个部分又该怎么画。空闲的时候,还会拉着大头一起去实地考察,了解建筑区域的地形。
一开始大头觉得挺没面子的,但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到了后来几乎是他们一起完成的那些案子。大头在这个过程里成长飞快,也开始打心眼儿里佩服这个在男人堆里打拼的强悍女人。
合作了那么久,两个人也渐渐变成了朋友,但大头第一次真正了解林夏,却是在她决定离职以后。
那天大头去给林夏交报告的时候,不小心看到了她没来得及关上的电脑里,那一封新的辞职信。
忍了很久,大头还是没控制住,在下班后跑进林夏的办公室。对于突然到来的闯入者,林夏并没有过多的表示,只是用带着探询的眼光看着他。而大头一个一米八的壮汉,就这样在林夏的目光中败下阵来。
悄悄在心底骂了句“没出息”,大头才支支吾吾地问道:“那啥,我看到你要辞职啊。啊,不,我不是故意偷看你电脑的。嗯,也不是偷看了,是……”
或许是大头扭捏的样子太可笑,林夏忍不住笑出声来。直到把大头笑毛了,才回答道:“是呀,有什么问题吗?”
“呃……没啥。就是……就是……也没啥,就是想知道你为什么辞职。”
林夏犹豫了一下才开口,但也答非所问,只是说:“走吧,我带你去喝酒,算是提前为我送行了。”
在酒桌上,林夏第一次主动提起了她在找一个人,找一个消失了很久的人。关于这个人,她并不愿意多说,只是解释了她为什么一次又一次地找工作,辞职,再找工作,再辞职。她坚信,只要自己认识的人越多,去过的地方越多,总有一天,她一定会遇见跟那个人有关系的人。
看着这样的林夏,大头突然开始有点心疼。他想起了刚刚来公司的时候,他在茶水间遇到的那个深夜哭泣的女人。他第一次觉得林夏或许并不如众人眼中看到的那么强大,她也不过是个平凡而又普通的家伙。所以在送林夏回家的路上,他突然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那啥,要不以后我陪你一起找吧!”
听到这句话,林夏突然开始爆笑,笑着笑着却笑出了眼泪。第一次有人毫无理由地相信她,也是第一次,有人毫无理由地愿意陪着她。
那天晚上,林夏哭了很久,把大头吓坏了。
林夏问他,“你说的是真的吗?不许骗我。”
大头一遍遍地发誓说:“我一定说到做到,不然就不是个男人!”
林夏这才笑了。
当然,大头也真的做到了。他退掉了自己的房子,搬到林夏的隔壁,平时下班休息的时候,就和林夏窝在出租屋里制定找人的计划,或者是陪着她满上海地找人。
说来可笑,他除了知道林夏要找的人,是个叫“徐洋”的上海男人以外,其他一无所知。茫茫人海,到处都是两条腿的男人,就这样毫无目标地要到哪里找去?甚至有的时候大头都开始怀疑,这个人到底还健不健在,又或者说存不存在,自己是不是有病啊,才会跟着林夏一起疯?但想过之后,又开始心甘情愿地陪着她,大街小巷地乱跑。
后来他也开始不断辞职,陪着林夏一次又一次地搬家。所有认识大头的人都觉得他疯了,放弃高薪的工作,跟着一个疯女人,一次又一次地重头来过。
这一切的结束,是在林夏最后一次辞职之后,她再也找不到能够接受她的公司。没有哪家大企业会一直容忍一个不断跳槽的员工,不管她的能力有多强,口碑却是一降再降。
关于自己被封杀的事,让林夏困扰了很久。最直接的后果就是她已经付不起自己的房租。她把这些年所有的积蓄全部用来找人了,失去工作的她,根本无力养活自己。最初,林夏先找了几份临时工,后来干脆找了家小公司,从最底层开始做起。
放弃所有,再从小做起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每天多到看不完的材料,处理不完的杂事,陪客户喝酒都要喝到吐,还要抽出时间来找人。大头劝了她很多次,却都没有效果,林夏有时候真是固执得可怕。这样的状况持续了几个月后,她终于成功地因为过劳而晕倒,被人送进了医院。
那是大头几年来唯一次对林夏发火,他把医院里的东西砸了个稀巴烂。大吼着告诉她:“林夏,你就是个疯子,你要找的那个人根本不存在,就是他曾经出现过,现在也肯定死了!你醒醒吧,不要再找了,你找不到的,放弃吧!我求你了。”
林夏尖叫着捂上耳朵不肯听,一边哭一边说:“你骗人,我不信,我知道他还活着,我不许你咒他!你滚,你是个骗子,你滚!”
“你让我滚?为了一个你找了这么多年都无影无踪的人,你居然让我滚?林夏,这些年我对你到底算什么?我他妈陪着你疯了这么多年,我到底算什么啊!”这个十几年不曾流过眼泪的北方汉子红着眼眶,眼底全是不可置信。
病房里的空气就像突然凝固了一样,没人再说话。他们就这样无声地对峙着,彼此都不愿意低头。最后大头受不了了,摔门而出。林夏一个人看着空荡荡的病房,放声大哭。
她也不想的,她也不想这样子的。可是那个人,是她的命啊!是她存在的意义啊!如果否定掉那个人的存在,就是否定掉她至今存在和付出的所有努力,没有那个人,林夏也就不复存在了呀。她该怎么办,她也没有办法啊。她只能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对大头说“对不起”。
病房的大吵过后,大头和林夏彻底陷入了冷战。这次大头是在心里发了毒誓,绝对不会再管那个没良心的傻女人。而林夏,其实她不是不知道大头对她的感情,可是在找到那个人之前,她什么都给不起他。与其再这样无休无止地把大头拖入深渊,不如就这样散了吧。
两个人抱着各自的想法,小半年没再联系。但林夏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回家都会发现,家里的卫生已经被打扫干净,饮水机里从来没缺过水,甚至连房租都有人付过了。她有很多次想跑过去质问大头,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对她那么好?却一次又一次地在他家门口驻足不前,“果然,林夏你就是个胆小鬼!”她无奈地在自己心里嘲笑着自己。
他们再一次说话,是在林夏三十三岁的前夕。那天她提前下班回家,走到门口发现自家居然没有关门。原本以为进了贼,但推开门才发现,大头正在检查客厅的灯泡。
“咳咳,那啥,我就是闲来无事过来串门的哈!你……要是没事儿我先走了哈,你休息吧!”被林夏当场抓包的大头有点尴尬,觉得自己一个大老爷们儿都被人家喊滚了,还这样死皮赖脸地缠着人家还真是犯贱。
“那个,大头你等等。”
“啊,咋啦?”
“我……”林夏一瞬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喊他。看着大头期盼地看着她的眼神,欲言又止。最后也只能说:“没什么,那个,你走吧。”
“哦”没有听到想听的话,大头有点儿失望。慢吞吞地收拾好工具,半天才离开。
看着被关上的门,林夏突然有点儿想哭。转过身,刚想回卧室。突然门“嘭”的一声巨响,有人像一阵旋风一样冲了进来:“林夏,咱俩不要闹了吧,你都不知道我这段时间过得多憋屈!”
林夏有些呆滞地站在原地,看着眼前这个手舞足蹈的男人,“叽里呱啦”的都搞不懂他在说些什么。只知道有什么温暖的东西从心底溢出,流经四肢百骸,一下子觉得整个人都恢复生气了。
和好以后,大头直接理所当然地接过了林夏家所有的家务,逼着林夏辞掉了之前那份苛刻的工作。理由是:“哥们儿现在升职啦,一个你嘛,我还是能养得起的。允许你在重新找到合适的工作之前,都赖在我这儿白吃白住。”
一开始,林夏还是有些不愿意。还是大头说反正她到哪里重头来过不都一样嘛,干脆做他手下的临时工,跟着他干算了。工资不高,但也不会太花时间,刚刚好能让她空出时间来找人。权衡了好久,林夏才勉强答应了,却一再保证不会麻烦他太久。
“放心吧,你也麻烦不了我多久。你这么厉害,我相信你一定能很快找到工作的,别忘了,你可还是我半个师父呢!”大头笑嘻嘻地回应。
林夏三十三岁生日那天,吃完饭,大头喝多了,硬是要拉着她去黄浦江边散步。喝得醉醺醺的家伙,一路都在说些胡话。忽然,他拽着林夏停住:“林夏,你知不知道,我喜欢你,老子从那次看你在茶水间哭就喜欢上你了。你到底在找谁老子不管,但你能不能对自己好一点儿啊,你不心疼你自己,老子心疼啊!”
面对大头突如其来的告白,林夏并没有太过意外。她一直觉得自己就是个坏女人,明明知道大头为她做了这么多,也知道他喜欢她。有多少次她都想劝大头离开她,她知道大头值得更好的女人,但……她放不下,也不敢放手啊!如果说,那个人是林夏存在的意义,那大头,就是让她坚持走下去的救命稻草。除了这两个人,她的生命中再也找不到原意对她好的人了。
“大头,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林夏看着大头身后的东方明珠,一点点陷入了回忆。
林夏出生在一个偏远的山村里,五岁的时候就没有了母亲,只能和自己的酒鬼父亲相依为命。她的爷爷奶奶做了一辈子的农民,骨子里重男轻女的思想根深蒂固,从来都不喜欢她,嫌弃她是个赔钱货。
在她的母亲跟人跑了以后,连唯一应该对她好的父亲都把所有的恨意转嫁到她的身上。每次喝多了酒就往死里打她,还常常不给吃的。从小到大,她从这些所谓的家人嘴巴里听到最多的话就是:“扫把星,你怎么不跟那个臭不要脸的丧门星一起滚蛋。我家的粮食就是喂了狗也不给你,饿死你个赔钱货。”如果不是邻居看不过去,经常趁大人不在送吃的给她,或许她早就死了。
就这样长到了十岁,所有的孩子都在上学的年纪,只有林夏一个人还在地里跟奶奶一起收玉米,种地。每次看到其他孩子背着书包去上学,她的眼里都充满了羡慕。不是因为多爱念书,只是羡慕他们可以活得那么无忧无虑,而不是像她一样,睁开眼就像个畜生一样,不停地被使唤。
而这样的人生,直到遇见了那个人才开始有了起色。
第一次见到徐洋的时候,林夏才十四岁,背着一只快有她半人高的背篓,里面装的满满的全是玉米。那个时候的徐洋,是来这个穷山村支教的大学生,或许是看林夏太可怜,他主动跟林夏搭话,说帮她把玉米背回家。在小林夏眼里,徐洋就像是天上的神仙一样,穿着干净的衣服和那些很有钱很有钱的人才能穿得起的皮鞋,冲她笑的温柔又和煦。对于他说帮忙的话,林夏鬼使神差地应下了,带着徐洋走了很长的路回家。
一路上,徐洋问了她很多问题:“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不去上学?为什么要背这么重的东西?你家没有拖车吗……”林夏一个都回答不上来。直到走到家门口,她才回答了徐洋唯一一个问题,她告诉他,她叫林夏。
徐洋笑眯眯地夸这是个好名字,林夏小心翼翼地扬起嘴角,腼腆地笑了。这是她第一次听到有人夸她,即使夸的只是个名字。但她还来不及告诉他这个名字是她母亲给她起的,父亲就回来了,一脸戒备地看着徐洋,把林夏拖回了家。
原本林夏以为他们的交集就到此为止了,但没想到徐洋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了林夏的处境。竟然主动找上门来,说愿意给他家一笔钱,只要他们能同意林夏去念书,而且林夏念书的所有费用都由他来承担。林夏爸爸原本还想拒绝,只是她奶奶见钱眼开,强逼着他答应下来。
躲在门后面听着他们谈话的林夏,自五岁以后,再一次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她整个人都傻了,连他们什么时候谈完的都不知道。她只记得那个十几年没给过她好脸色的奶奶,笑眯眯地看着她,就像看家里那一堆能卖钱的粮食。她只记得徐洋站在她面前,告诉她:“以后要好好念书,一定要考上大学,从这里走出去,好好生活。”
从那以后,那句话就印在了林夏的心里。她发誓,她一定要从这个穷山村里走出去,再也不要过那样的人生。她比所有人都要努力刻苦,在徐洋支教的两年里,想尽一切办法跟他学习所有知识。庆幸的是,林夏是个聪明的姑娘。尽管她只在五岁以前跟着母亲学习过一些基础的汉字,但还是能努力跟上大家的进度。
后来徐洋支教结束,临走的时候,他嘱咐林夏千万不要忘记答应过他的事情。林夏告诉他,她一定不会忘记的!等她考上大学,等她有能力离开的时候,她一定会去找他。
“拉钩钩,做不到的是小狗。”徐洋笑得一如当初第一次见面时一样,温柔又和煦。林夏红着眼伸出小拇指,跟他约定。她在心里发誓,总有一天她一定会去找他的,一定会!
“所以,这就是你这几年拼命在找那个人的原因吗?”大头低着头问。
“嗯!如果没有徐洋,就没有今天的林夏。”林夏想起那些年痛苦的记忆,忍不住再次哽咽:“你能想象吗,那个曾经饿到跟狗抢食物的小女孩,凭什么走到今天啊,凭什么?所以我一定要找到他,我们拉过钩钩的。”
“不要哭了。”大头走过去,将林夏抱进怀里。“不要哭了,你一定会找到他的,我发誓,一定会的。”
过了许久,等林夏心情平复了,大头才又问道:“那,徐洋走后你们就再也没有联系过了吗?为什么你现在都没有任何一点关于他的线索呢?”
“不是的,在他走后的很多年里,我们都一直保持着联系,是他一直出资供我念完高中,我也如愿考上大学离开。可是,当我终于考到他的城市,再去找他曾经留下的住址的时候,我却发现他们搬家了。我不知道他们究竟去了哪里,而他的邻居告诉我,他们全家来了上海。”
“所以,你也来了上海。”大头把话接了过去。他发现他还是太小看这个女人了,一个人要有多强大,才能从那样的困境里走出来,又要有多傻,才能守着一个承诺,找一个人一找就是快二十年。可这就是他的姑娘啊!他想要一辈子守护的傻姑娘!
“其实你有没有想过,与其这样漫无目的地搜索,不如让你自己站在最显眼的地方,让他来找你呢?我相信,如果他能看到你,他一定能认出你来的!”
“真的吗?但我真的可以吗?站在最高的地方?”林夏眼里又重新燃起了新的希望。
“相信自己,你一定可以的!”而且我也会一直陪着你的,我的小姑娘。最后一句,大头没有说出来,但他会用实际行动来证明的。
三年后,当林夏如愿捧回设计大奖,站在这个行业的最高点的时候,大头也离开了原本的地方,创业成立了自己的建筑设计公司,并成功签下了林夏这颗设计界重新升起的星星。也一直践行着自己的承诺,不管经历多糟糕的境地,都一直陪在林夏身边,不离不弃。
2017年新年的外滩,大头原本是打算跟林夏求婚的,可是无数次触碰到戒指盒的手,却始终没有伸出来。听到林夏再一次问当初那个问题时,他想,还是再等等吧!反正她就在这里,还能跑不成。
或许是老天看他们活得那么努力,终于肯大发慈悲实现林夏的新年愿望。正月初四的早晨,林夏接到了一通电话,对方称自己是徐洋的女儿。她告诉林夏,她是在整理父亲旧物的时候看到汇款单,才知道多年以前父亲曾经资助过一个小姑娘,还有一封没来得及寄出的信。她花了很久的时间才确定,林夏就是那个她父亲曾经资助过的人。她打电话不是为了要回报,只是想把那封信给她。
就如所有人想的那样,徐洋已经不在人世了。十多年前,林夏考上大学的那一年。一次车祸夺去了他和妻子的生命,他唯一的女儿跟着亲戚搬到了上海。所有人都不知道,有一个小姑娘,跋山涉水,辗转流浪,为了一个承诺,苦苦找寻了徐洋这么多年。
多年后的今天,林夏跪在徐洋的墓前,这次,她终于可以亲口告诉他:“嘿,我来找你了。我没有失信,也没有骗你。我考上了大学,离开了那个鬼地方,完成了我答应过你的事情。我有好好的生活,没有让你失望,你看到了吗?我,那个叫做林夏的小姑娘,终于找到你了。”
大头就站在林夏身后,看着她一遍又一遍地询问,哭泣。目光从她的身上移开,转向墓碑上的那张照片。
“果然和林夏说的一样,是个笑得很温柔的人呢。感谢你曾经在她的人生里出现过,将她带离深渊。至于以后,她的未来就交给我负责守护吧!我会记得照顾好她。”
从墓地回来,大头就发现林夏变得怪怪的。总是时不时就用奇怪的眼光看着他,每次问她在看什么,她又说没什么,但过后又骂他是个笨蛋!搞得大头莫名其妙,有一次还直接问她是不是生病了。她回过头恶狠狠地回他:“你才有病!”对此,大头也是很无奈了。
又过了很久,林夏干脆不理大头了,反倒时不时叹气发呆。甚至有次竟然在公司开大会的时候走神儿了。大头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每天绞尽脑汁地想办法逗林夏开心。最后大头没办法了,硬要拖着她去看心理医生。“林夏,你不要这样,没了徐洋,你还有我啊,我们去看医生好不好?”
“你在搞什么鬼啊!我没病。”林夏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没病,不可能。不是抑郁症,你怎么这么不对劲啊!”大头摇摇头,一脸的不相信。
“你!哈!”林夏被他搞得哭笑不得,这个笨蛋!“我没病,但是我说,你……你这个家伙,到底什么时候才打算跟我求婚啊!”
“啊?你说啥玩意儿?”大头觉得他的脑袋有些不够用了,刚刚林夏说的是啥来着?
“笨蛋!”林夏生气地拎包要走。
幸好大头这回反应够快,“求!求!马上就求,这可是你说的哈,你……你……你等着,我……拿……拿戒指去,你不许跑哈!”
林夏看着大头匆匆忙忙地跑到隔壁,一不小心头撞在了架子上,还嘿嘿地傻笑,不由得湿了眼眶。她啊,终于等到了啊!她终于肯相信那句曾经看过的话,“这个世界上,总会有一个人出现,给她温暖,免她惊,免她苦,免她四下流离,免她无枝可依,让她原谅过往一切的伤害,只记得珍惜每一天与他同在的时光。”
或许爱情就是这样吧,它会给人带来伤害,但也拥有治愈所有伤痕的能力。我爱你不是说出来的,而是无数个陪伴在身边的日日夜夜累积成的证明。大头用时间证明了他对林夏许的每一个承诺,不离不弃或许才是爱最好的诠释。

再见,再见老夏
在画本里看过太多轰轰烈烈的爱情,我都不曾真正为之感动。直到真正的爱情在我眼前上演的时候,我才知道,原来,爱情的名字,叫细水长流。
——引言
2015年4月1日上午十点,老天跟我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我的爷爷夏海,被确诊患了阿兹海默症。医生说,在接下来的任何时刻,他的病情都有可能恶化,我们这些对他来说最至亲的人,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点一点被逐出他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