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人群中陡然传出一阵抽气声,婠婠回过神来,重又看向那少年。这一回,她倒是看清了。

少年的鼻孔处,有一个血红色的、半透明的、晶莹剔透的小东西在缓缓蠕动。它挣扎着,扭动着圆滚滚的身躯,少年的鼻孔对它来说,显然有些小了。不过,外面似乎有些它非出来不可的理由,它扭动着,蠕动的身躯一点一点地暴露在婠婠眼前。

约摸过了半盏茶的时间,那小东西终于整个挤出少年的鼻孔,毫无遮掩地贴在少年的嘴上。

那是一只拇指粗、寸许长的虫子。

说实话,这只浑身血红色,晶莹剔透的半透明小虫子非常漂亮。

大概是刚才那番挤压运动让它累着了,它静静地在少年嘴上停留了好一会儿,才扭动着身躯向下蠕动。蠕动的方向,便是那白烟袅袅,散发着淡淡清香的描金小木盒。

“啪嗒——”

细微的落水声过后,虫子准确地落入木盒,被盒中的液体整个吞没。

第一只虫子落入木盒后,没过多久,血红色蠕动的柔软虫体再次出现在少年的鼻间。相较于第一只虫子出现时的震惊与讶异,看到第二只、第三只虫子纷纷落入木盒,所有人的表情开始变得呆滞。

待第七只血红色虫子扭动身躯,直直落入木盒,少年的面色终于恢复了正常,脸上紧皱的眉间亦微微舒展开来。

与所有围观的人一般,中年男子目瞪口呆地看着肥硕的红虫子一只接着一只,列队似的自少年的鼻子挤出,思及这些活生生的虫子先前竟全数呆在少年体内,竟是不由自主地升起一阵寒意。

直到江采月“啪”的一声将木盒合上,中年男子猛地回过神来,像是想到了什么般,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

作者有话要说:啊,貌似我对字数的控制真的不够精准,写着写着,莫尘颜治病救人的情节居然写了这么多~郁郁~

 


怒火起封谷三月

 

铁青着脸,中年男子朝着人群招了招手。先前被中年男子打发去取银票的李青步出人群,并向少年的所在的方向靠近。

早在少年接连呕出黑臭粘液之时,李青便已返回。只是,他担心贸然上前会影响莫尘颜对少年的治疗,是以一直在人群中看着,等着中年男子唤他。

将一万两银票交到中年男子手里,李青在他的示意下走向那少年,显然是接过了照看少主的任务。

另一边,江采月看着中年男子递上来的银票,微一愣怔,便伸手收了起来,随即转身回到莫尘颜身侧,将木盒连同银票一起放到了药箱里面。

做完这些,江采月又行至那少年呕出的黑臭液体前,弯腰拾起地上装着竹叶青的酒坛,随手便将坛中剩余的酒液全数倾倒在那滩黑色粘液上,擦亮火折子扔了进去。

橙黄色的火苗忽的窜起,将混合着酒液的黑臭液体烧得“滋滋”作响。

视线自越烧越大的火焰上移开,中年男子抬眼望向莫尘颜,双手抱拳行了一礼,“莫神医此次施以援手,我等感激不尽。只是,我家少主人得此怪疾的缘由,还望神医告知。”

“不过是些蛊虫罢了。”莫尘颜自药箱里取出那个装进了七只红虫子的木盒,放在掌心慢慢地把玩,纤长莹润的指尖滑过盒子表面繁复的描金图案,语气平淡,“蛊名情丝,嗜血为生。这几只还是幼虫,若再过得些时日,它们便会在体内缠丝作茧,将五脏六腑生生缚住。长成之日,即是破体而出之时。”

停顿了片刻,似是不曾发现中年男子愈加难看的面色,莫尘颜接着道:“很显然,下蛊之人只是将你家少主人当成了蛊虫的养料。”

听着莫尘颜漫不经心的语气,中年男子神色几经变幻,视线定格在她掌中的描金木盒上,“多谢神医相告。在下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在下想将那几只蛊虫带回,未知可否?”

莫尘颜微微挑眉,眸中闪过一丝戏谑,“你之前是否觉得一万两诊金很高?可惜,在我看来,区区一万两,怎么能与这几只情丝蛊相比?若不是看在它们的份上,你以为我会轻易出手么?”

“莫神医,蛊虫从我家少主体内取出,更是找寻下蛊之人的证据,还望神医体谅。”强自压下心头怒火,中年男子一字一顿地缓缓开口。

“这与我无关。”莫尘颜将木盒轻轻搁在眼前的桌子上,仿若根本不曾听出中年男子语中隐含的怒意,“还有,虽说你家少主此刻已驱出蛊虫,身体却依然虚弱不堪,让他这般躺在地上,似乎不太好。”

中年男子听出莫尘颜的逐客之意,虽然觉得她所言有理,却是不愿就此罢休。他转身示意李青带着少年先行,竟是打算独自留下与莫尘颜继续交涉。

目送李青抱着少年离开,中年男子正欲再度开口,却被一个粗犷高亢的男声打断。

原本便看得津津有味、大开眼界,暗叹不虚此行的众人,此时见着形势又变,纷纷让了开来,并抬眼向声音的来源处望去。

“让开!给大爷让让!神医今日在了么?快给大爷瞧瞧!”

随着话音,一道虚影极快地穿过人群,站在了莫尘颜身前五步之处。

来人是个约摸四十岁上下的粗壮汉子,穿着一件宽大的灰色短褂,络腮胡子,肤色黝黑,一道暗红的伤疤自眼角滑过脸颊,直及嘴角,腰间更是挂着一把厚背大刀。

这汉子怀疑地看着莫尘颜,口中开始嘀咕:“怎么是个漂亮娘们…”

他的声音虽轻,奈何在场的多数是耳聪目明的练武之人,自是听清了汉子的话,更不用说离他最近的莫尘颜了。

因为得到七只情丝蛊,莫尘颜的心情本来很不错,眼前的汉子之前喳喳呼呼,她也可以当做没有听见,可是,这一句嘀咕却让她心生不悦。

几不可查地皱了皱眉,莫尘颜清冷的目光扫过看上去非常健康的汉子,淡淡地开口,“今日,脸上长疤的不医。”

粗壮汉子一愣,似是意识到自己的话惹恼了莫尘颜,随即讪讪地笑道:“姑娘…那个,神医…”

不待眼前之人多说什么,莫尘颜已经站起身来,抬手止住他未完的话,“无需多言,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你——”粗壮汉子面色一变,旋即又笑着大声道,“你是怕医不好大爷吧?什么神医!不过浪得虚名罢了!”

“你不用激我。”见对方使出激将法,莫尘颜不觉多看了他两眼,语气却是没有半点变化,“还有,大声喧哗的不医。”

粗壮汉子噎住,停了好一会儿才冷声道,“上次是男人不医,上上次是江湖人不医,你这也不医,那也不医,算什么神医?这一次,即便是轮,也该轮到我了!”

“我说不医便不医,你待如何?”似乎已经很久不曾有人这样跟她说话了。莫尘颜觉得有些恼怒的同时,竟还有些好笑,反问了一句后又意有所指地加了一句,“出言不逊的不医。”

“你医也得医,不医也得医——”粗壮汉子有些恼恨地看着莫尘颜,黝黑的面皮涨得通红。

话音还未落,粗壮汉子陡然发难,一只粗大的手掌径直抓向莫尘颜身侧的婠婠,竟是存了劫持婠婠相威胁的心思。

“大胆!”发觉粗壮汉子的意图,江采月脸色忽变,轻叱一声,脚下一错便挡在了婠婠身前。

江采月快,莫尘颜却比她更快。

没有人看清她是怎么出手的。众人只觉得莫尘颜轻描淡写地轻挥袍袖,再看时,那意欲偷袭的汉子已经惨叫一声、倒飞两丈有余,后背重重地着地,张口吐出一蓬血雨。

“咳咳”地剧烈咳着,粗壮汉子微微转动头部,口鼻之处不断有血丝渗出,看他双臂怪异扭曲的模样,显然臂骨已被生生断成几截,两条手臂怕是自此废了。

“敢动我药谷之人,简直是不知死活。”冷冷地看着艰难喘息的粗壮汉子,莫尘颜面带寒霜,语气冰冷,“看你身中琴罗五烟散,毒素已入五脏六腑,绝难活过十日,便只留下你两条手臂。”

粗壮汉子听得莫尘颜准确说出自己所中之毒,虽然知道她绝不可能出手救他,却还是不死心地问道,“你…能解么?”

莫尘颜冷哼一声,“死人不医。”

言下之意是她能医,但是不帮他这个“必死”之人医?粗壮汉子慢慢地合上眼睛,对于之前偷袭婠婠的事,他并不后悔。人在江湖,本就是刀口舔血,强者为尊。今日若不是他技不如人,亦是解毒有望。

莫尘颜冷冷的目光扫过一众围观之人,随后转身牵起婠婠的手,漠然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所有人耳内,“采月,将所有人赶出药谷,封谷三月。”

将隐含畏惧的视线自远去的莫尘颜与婠婠身上收回,不用江采月提醒,众人便自动自觉地迈步离开了,没有人有任何不满。

那原本还想问莫尘颜要那几只蛊虫的中年男子,也早在看到莫尘颜出手后,便打消了这个主意。

至于被莫尘颜废去手臂、打成重伤的粗壮汉子,也不知让谁一并带出了药谷。

众人没有一刻像现在这般意识到,药谷的莫神医,在江湖上的名号是“邪医”。他们甚至忘记了,十几年前,莫尘颜成名之初,是与云梦仙子齐名的毒仙子。

作者有话要说:唉,公子啊公子,不知道你下章能出来不?

 


如愿以偿重习武

 

牵着婠婠,莫尘颜没有再理会沉星潭边的一干人等,径直带着婠婠回到药谷居所,行至平日里婠婠随着江采月学文习字的药园里,在石桌边坐了下来。

将婠婠拉到身边,莫尘颜抬手揉揉她头顶,面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玖儿,方才吓着你了么?”

婠婠眸中闪过一丝迟疑,缓缓地摇摇头,轻声道,“玖儿,没事。”

之前那粗壮汉子忽然向她出手,婠婠心下着实一惊。若换了以前,她根本不会将一个不过准一流的高手放在眼里,只是如今,即便能看出抓向她的一爪破绽百出,身体却是无法反应过来,自是没有办法避开。

不过,当江采月挡在她眼前,莫尘颜一招将偷袭之人重伤,婠婠安下心来的同时,亦是心思百转,生出了诸多想法。

瞧着婠婠因为惊吓而有些发白的小脸,再听她强撑着说不怕,莫尘颜眉眼之间的笑意不觉加深了些,和声安抚,“玖儿无需理会,师父已帮你教训过他,他无力再伤你。”

婠婠顺从地点头,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般抬眼望向莫尘颜,伸手捉住她的衣袖,“师父,玖儿,能学么?”

“玖儿想学武功?”莫尘颜稍一思索,便已明白婠婠语中意思,待目光触及她异常单薄的身子,却是敛起笑意,轻蹙起眉,“习武很辛苦,玖儿确定要学么?”

“师父,答应了?”婠婠心底暗喜,面上闪过一丝惊喜期待之色,轻轻地摇头,“玖儿,不怕辛苦。”

今日看到莫尘颜与江采月出手,婠婠便明了这是她等待已久的机会,一个提出习练武功的机会。只是,她倒是不曾想到莫尘颜这么轻易便答应了。

眉间轻轻舒展,莫尘颜重新展露笑颜,“玖儿的身体已经无恙,想要习武亦没有什么要紧。更何况,师父本就打算过些时日便教授玖儿武艺,我药谷之人,怎可没有自保之力?师父绝不允许今日之事再度发生。”

“谢谢师父。”婠婠心里忽然有些感动,这声谢谢说得亦不全然是敷衍。

“傻孩子,跟师父说什么谢?”莫尘颜轻拍婠婠手背,嘱咐道,“习武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明日开始,先让你师姐教些基础的东西。当然,习文练字也不能落下,师父会常常考你,知道么?”

婠婠得到能够习武的承诺,心里不由自主地有些放松下来,顺从地点头称是。

两人说话间,江采月打发了沉星潭边众人,正朝婠婠与莫尘颜的方向行来,很快便到了两人身前。

将手中的药箱放在石桌上,江采月向莫尘颜行了一礼后,径直将视线转向婠婠,“玖儿没事吧?若早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我便不带她过去了。”

“玖儿无事。而且,这与你无关,你无需自责。”莫尘颜淡淡一笑,便将事情揭过。紧接着,她向江采月说了教授婠婠武艺的事,随后言及先前偶然获得的情丝蛊,又闲话了几句,便带着药箱离开了药园。

知道莫尘颜的性子,江采月对她的匆匆离去没有觉得丝毫意外。收回视线,她微笑着看向婠婠,“师父就是这般,遇上稀奇的毒虫药物,便什么也顾不得了,玖儿不要在意。”

看到婠婠点头,江采月停了一会儿,接着道,“玖儿饿不饿?我去厨房做些点心,玖儿也一起来吧。”

听得江采月相问,婠婠才发现已时至申时,而她也确如江采月所言有些饿了,遂极其自然地握住江采月的手掌,任由她牵着自己往厨房行去。

第二日,果如莫尘颜所言,江采月在婠婠完成习文练字的任务后,便开始传授她基本的养气之法,为之后习练内功做准备。与此同时,江采月还会讲解各门各派的武学特点,分析一些招式的优劣与破解之法。

以江采月指点的养气之法温养经脉,在她正式教授自己内功心法之前,婠婠没有急着重修天魔大法。虽说她的身体现在已经没有大碍,但莫尘颜还是会时不时帮她把脉检查,她不能肯定自己修炼了天魔大法后,是否能够瞒过莫尘颜。

若被发现,她无法解释自己从何处学来内功心法。不过,只要江采月教了她内功,她便可以暗中修习天魔大法。即便莫尘颜把脉,她也有信心模拟任何一种功法的行功路线,毕竟,她初学武功,江采月教她的功法断不会如何高深。

而且,根据江采月的介绍,婠婠发现了一件异常奇怪的事。虽然之前江采月向她讲述江湖见闻的时候,她已觉出有些异样,却一直不曾细想。这些天,江采月解说各派武学,武林势力分布,她才真正肯定某些事情。

江采月根本不曾提及圣门与慈航静斋,邪王,宁道奇,傅采林,毕玄,宋缺,甚至她的师尊祝玉妍,一个一个耳熟能详的名字,她一个都没有听到,四大门阀更是不见踪影。而江采月口中的九州王沈天君,万家生佛柴玉关,云梦仙子王云梦,武林七大高手,婠婠一概不知。

现在想来,以莫尘颜的医术武功,又是这般怪异的行事作风,怎么会在江湖上默默无闻、无人知晓?看每月寻来药谷的人数,莫尘颜该是极有名气才是。这样一个人,她却从未有所耳闻,这显然是不应该的。

最终,婠婠还是将这些疑问压在心底,只等来日离开药谷,再行调查确认。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事情亦顺着婠婠的想法发展着。渐渐的,她不用再刻意伪装自己说话的方式,养气过后开始习练内功,学文习字暂时告一段落,却又加了跟莫尘颜学习医毒之道的任务。当然,这期间,婠婠与莫尘颜与江采月两人亦愈加亲近起来。

待婠婠的修炼步上正轨,莫尘颜早已不再动不动就给婠婠把脉,江采月除去必要的指点外,亦不再时时刻刻跟着婠婠,这让婠婠减少了许多麻烦。

这般过去了大半年,婠婠的天魔大法居然练至了第九层。因为是重修,加之体内经脉异常坚韧宽阔,她修习天魔大法的速度比之前快了整整三倍。而且,这次她修炼的,是弥补了某些缺陷,消除了某些限制之后的天魔大法。

这一日,婠婠像往常一样坐于莫尘颜身侧,听她讲解一些疑难杂症的辨别救治。正听着,莫尘颜略显清冷的声音忽然停了下来,婠婠疑惑地自医书上抬眼,下意识地顺着莫尘颜的目光看去。

婠婠只瞧了一眼,便再也移不开视线。不远处,只见一个宫鬓堆云,珠翠环绕的宫装美妇盈盈而来。婠婠以前本是个绝色女子,更是见过不少与自己不相上下的美女,更何况,莫尘颜的样貌已是极美。

只是,这个宫装美妇身上,却似有一种媚入骨里的吸引力,叫人不自觉地将目光集中到她身上,无关男女。

似是看到了婠婠与莫尘颜的所在,宫装美妇抬起纤纤玉手,轻拢着鬓发,忽然嫣然一笑,恰似春日里盛开的花朵,盈满芬芳、温暖。

盈盈地行了几步,宫装美妇看着婠婠轻声开了口,语声温柔,仿若柔和的清风拂过,“她便是当年那个孩子么?”

“你来了。”莫尘颜没有回答宫装美妇的问题,而是将目光移向她身侧,“让他留下,你可以走了。”

听到莫尘颜清冷的声音,婠婠才回过神来,眨了眨眼,强迫自己不再看宫装美妇。直到此时,她才发现宫装美妇的身侧还站着一个绯衣少年。

这少年约摸十三四岁,隐含兴味的墨黑双目正对着她,俊美的五官与那宫装美妇起码有六七分相似。

作者有话要说:555,公子被我折腾出来了,但是,公子和他老妈太难写了,我是删了写,写了删,这么短短几百字写了我一个多小时啊。郁郁~~

 


莫道世事多波折

 

从玖儿的身体上醒过来,这还是婠婠第一次见到莫尘颜与江采月之外的人,便不自觉地想多看几眼。

避开绯衣少年探究的目光,婠婠再度看向那宫装美妇。这一回有了心理准备,对上她柔媚入骨的目光,婠婠已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再不会像之前那般失态。

先前看着宫装美妇失神,已让婠婠的戒备心提到最高。她不信这世上有人能仅凭姿容便让她失去平常心,更何况,这个人还是女人。

心念急转,婠婠下意识地将视线定格在宫装美妇的眉眼之间,细细看去。

果然,这宫装美妇修有类似媚术的功法。只是,她本身生得极美,那功法又已被她修到极致,不用刻意,举手投足间皆自然地带着惑人的媚意。看到她的人,都会在不知不觉中受她气息的影响。

这种气息上的影响,没有人能够避免。不过,自身的内功修为越高,相对所受的影响也越小。比如莫尘颜,看她刚才的反应,似是根本不曾受到影响。

就婠婠目前的修为,原本并不能如此轻易便从宫装美妇的气息中摆脱出来,可惜,天魔大法亦有类似的功法,婠婠以前更是此中高手,失神之后心思立时往这方面转。

惑人于无形之间么?

想清楚事情的原委,婠婠便不再看宫装美妇,而是移开视线重新看向手中的医书。此时此刻,在婠婠看来,这宫装美妇与绯衣少年还不如手中的医书来得吸引人。

婠婠不知道,她转换的视线,细微变化的表情,眸中不小心泄露的情绪,这一切都被绯衣少年看在眼里。少年只在一开始瞧了莫尘颜一眼,随后便一直看着她,但笑不语。

而宫装美妇,却似根本不曾听到莫尘颜下的逐客令,兀自行了两步,在莫尘颜对面的石凳上坐下。

“你还是这般冷淡。”宫装美妇轻叹一声,似是有着无限忧愁,“这么多年不见,我们坐下来一起说说话,不好么?”

“王云梦。”莫尘颜抬手端起眼前的白瓷杯子,浅浅地啐了一口,淡淡地道,“我与你,没有什么好说的。”

“怎么会?”宫装美妇——王云梦幽幽地瞥了莫尘颜一眼,随后一双美目看向婠婠,“我们可以说说她。你还没有回答我,她是不是当年那个孩子?”

听得王云梦第二次提到自己,大有莫尘颜不回答便不罢休之势,婠婠亦不由地生出些许好奇,下意识地放下医书,向莫尘颜望去。

莫尘颜轻轻搁下手中的杯子,面上没有一丝波动,“这与你无关。”

“与我无关?”王云梦微微提高声音,语中的惊讶伤心之意显而易见,仿若莫尘颜做了什么不可原谅的事,“若我记得没错,这孩子还是我交到你手上的吧?”

“那又如何?”莫尘颜不以为意地望定王云梦,唇角挑起一丝极淡的笑意,“她现在已是我药谷之人,不是么?”

“不要这么不近人情。”王云梦语音轻柔,一字一字说得极慢,竟似在撒娇一般,“我真的很好奇。便连我都觉得那孩子必死无疑,谁想得到她居然已经安然无恙?碧落凤莲也就罢了,可是天阴——”

“王云梦!”莫尘颜冷冷地打断王云梦的话,低声警告,“你的话太多了。这些事我自会告知与她,用不着你多嘴。还是说,你今日来便是为了说这些?”

“开个玩笑,你何必这么紧张?”王云梦若无其事地轻笑着,懒懒地轻拢鬓发,“即便我真个说了出来,这孩子也不会知道,你担心什么?”

“不劳费心。”莫尘颜不再理会王云梦,而是将视线移向站在王云梦身侧的绯衣少年,“你若再耽搁下去,我会以为你想留在药谷,亲自教导贵公子。”

“单论医毒一道,我怎么及得上你?”王云梦盈盈地起身,状似无意地笑看着婠婠,“毕竟,你连这孩子都能医好。”

见莫尘颜沉默不语,王云梦的视线在婠婠身上停顿了许久,忽然笑意柔和地道,“这孩子小小年纪便有如此风骨,长大后必是天香国色,当真名不虚传。”

王云梦语气轻柔,眼神柔和,可被她注视着的婠婠却偏偏觉得极不舒服。凭着敏锐的直觉,婠婠甚至从她语中听出了一丝隐约的危险,浑身不自觉地微微一凉,就像被暗中窥视的毒蛇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