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冬朵愣了愣,回头找纸巾,没找到,然后就伸手在我身上擦了擦她的油爪子,对夏桐说,你说的有道理!太有道理了!可是他图天涯什么?图天涯的等离子身材?还是图天涯深爱着一个叫顾朗的男人十年?十年啊!那个生死就要两茫茫了!

夏桐说,我也不知道,我只是预感。我猜,可能,江寒也在思考这个问题吧。大概他也很困惑,自己为什么会终结在天涯这妞手里?所以他很迷惑,更需要时间来解开他的迷惑。

胡冬朵笑,说,别搞笑了!什么叫终结在天涯手里?明明是终结在天涯她妈手里!!而且有钱有势有地位的男人,都特现实。他们只会娶一个门当户对、对自己将来发展有所帮助的女人,说白了,我们跟他们压根都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从出生那天开始就不是。

胡冬朵这样说,不知道是在提醒我还是在提醒她自己,这一年多来,面对康天桥的追求,她拒绝的异常坚决,好在康天桥似乎已经准备好了八年抗战了,依然持之以恒、百战不殆。

我就这样看着她俩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着,而自己丝毫没有发言权,郁闷的半死。一向理性的夏桐突然倒戈江寒,甚至说,江寒拖延离婚,极有可能是在为我着想——因为身负离异标签,对一个女生来说,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情;而一向撺掇我和江寒恋爱的胡冬朵倒是保留了意见,她觉得江寒压根没那么伟大,这花花公子饱尝美利坚合众国的大奶牛大概早忘记了和我结婚这码事。

胡冬朵的话,让我不禁悲伤长鸣,神仙啊,佛祖啊,江寒啊,你就是忘记了你妈你也别忘记答应我要和我离婚的事儿啊,这关系到我下半生的幸福啊。

胡冬朵竖着她的小耳朵听着,立刻补了一句:对!还关系到你下半身的幸福!

胡冬朵的话一落,海南岛一口酒喷了出来,我满脸黑线。

夏桐突然问我,说,天涯,顾朗当初送你的飞鸟吊坠不是被江寒生气给扔垃圾桶里了吗,怎么听说又还给你了?

我不知道她怎么突然问这个,点了点头。

江寒出国时,不仅把一只小金毛留给了我,还竟然良心发现,托康天桥把飞鸟吊坠还给了我——我一直都认为他真给丢掉了,真是伤心得要死。

康天桥那天还美化了江寒一番,说,江寒不是那种不近人情的人。原本,他确实给丢了,但见你伤心成那样,已经回家了的他,于心不忍,又开车折回了唐绘,在垃圾桶边捡回了这枚吊坠。遗憾的是,他再次离开唐绘回家的时候,居然看到了你和顾朗在“叙旧情”,于是一生气,就开了强光灯,晃向你和顾朗。

当时,我心里还想,什么叫用灯光晃向我和顾朗,明明就是想撞死我和顾朗。

夏桐见我点头,想了想,说,我是这么推测的,他出国之前,确实是曾下定决心要和你断绝关系,所以才会将那条让他极不舒服的项链还给你。只是,他没想到自己会被你刺激回国和你“决一死战”,而且连结婚证都给办下来了。

海南岛沉默了很久,终于开口了,说,夏桐,这都是你一厢情愿的猜测。

夏桐深深看了海南岛一眼,笑,说,是啊,我的猜测,可是,你不是也觉得如果天涯再婚的幸福性,可能要小一些吗?为什么不让她好好把握一下和江寒初婚的幸福呢?你也希望天涯幸福不是吗?

我居然跟着点点头,说,是啊。

胡冬朵敲了一下我的脑袋,我才反省过来,慌忙摇头,说,我才不要和江寒结婚呢。

海南岛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夏桐,说,天涯嫁给江寒,能幸福,我求之不得。不过,我就知道,就算抛开江寒本身,天涯还有俩个问题要面对。第一,江寒那厉害的母亲;第二,江寒和别的女人生的孩子。

胡冬朵点点头,说,是啊,康天桥都说了,秦心好厉害的,我就怕天涯还没征服江寒、举行上婚礼,早已经被秦心给斩杀在午门外了。不过……说到这里,她顿了顿,转脸看着我,说,天涯,我好期待,你妈跟秦心交手哎。保准天雷勾动地火啊,想想都过瘾。我也是脑残粉哎。

夏桐吃吃的笑,瞥了一眼在一旁仰着脑袋喝酒的海南岛,目光深深。


46 他一说“咱家”这个词,我的心就开始难受。

那天夜里,在我看来,他们三个人的精神异常亢奋,除了诅咒我是人渣,结婚这么大的事情居然瞒了他们这么久之外,其余的时间都用来喜庆的八卦了。八卦完我老妈和秦心的巅峰对决后,又八卦我和江寒正牌女友的正面交锋到底鹿死谁手。

江寒的女朋友,隐约听康天桥说起过,人很漂亮,属于智慧型女生,江寒读大学的时候,她刚毕业,留校做了江寒的辅导员,然后江寒对其追求。后来,她为了和江寒的恋情,辞去了学校工作。当然,康天桥之所以这么赞赏她,并不是因为她多么漂亮多么智慧,而是这么多年,她一直都知道江寒的某些“光荣事迹”,包括小童的存在,但是她都云淡风轻的不管不问。

康天桥不无赞叹道,这才是女人该有的气度,男人嘛,都是孩子气的,玩累了,倦了,总会回家的。

当时他这番言论,还被胡冬朵给狂殴了一通。

夏桐和海南岛离开的时候,已经是午夜。

离开前,海南岛到阳台上抽烟。

六月长沙的天气,已经闷热的不成样子,胡冬朵和夏桐八卦的不亦乐乎,我插不上嘴,只好到阳台上陪海南岛。

海南岛叼着烟,斜着小腰靠在护栏上,摆出一个特帅的pose,冲我笑,说,毕业后回青岛还是留在长沙?

我转头看着小区院里的青翠的树,说,我还没想好。

他眯着眼,点点头,说,想好了,提前通知我一声。

我回头看了看他,笑,干嘛?

他扯了扯衣领,说,你要回青岛的话,我也不打算在长沙呆了。这里的天气太他妈折磨人了。

我说,哦。

想了一下,我又说,可是你和马小卓的公司怎么办?

海南岛就笑,说,我吃股份就行。

我点点头,说,那夏桐怎么办?

海南岛就笑,说,你们怎么老爱把我和桐桐扯在一起啊?我们俩那关系一水儿清好吧。再说,夏桐多好的一姑娘啊,马小卓都没追上,我更没那福气。

我就笑,看着海南岛,他在我身边的时候,我总感到特别的踏实,就像是自己的兄长一般。我说,马小卓哪有老大你这么玉树临风啊,马小卓是不能跟你比的。

海南岛一听就特开心,说,还是咱家土豆嘴巴甜啊。

他一说“咱家”这个词,我的心就开始难受。曾经“咱家”这个词,代表了天涯、胡巴、叶灵和海南岛;代表了年少时他们可以为彼此双肋插刀的小感情……可是现在,叶灵死了,胡巴跟海南岛闹翻了……“咱家”就只剩下了天涯和海南岛……

多么荒凉。

想到这里,我轻轻拉了一下海南岛的衣衫,我说,老大,胡巴他……

海南岛的脸色立刻很难看,将烟从嘴巴里扯出,嚷嚷,别给我提这孙子!老子这辈子就没交这么个朋友!

我只好噤声。

他和胡巴果然曾是好兄弟过,如今,连反应都这么一致。

每次,我在胡巴面前小心翼翼的提起海南岛,希望他俩和解,胡巴也是这么嚷嚷的:别给我提他!我这辈子就没交这么个朋友!

连小瓷都说,他们俩人是没可能和解了。

这也是我跟江寒“被领证”那年冬天发生的事情,我回家后,胡巴将海南岛资助他开起来的书店盘给了李子昊,自己去经营李子昊的婚介所去了。就是这件事情,让海南岛非常不爽——他觉得胡巴从监狱里出来,就该做本本分分、体体面面的营生,而不是去做婚介、尤其是非法婚介这种事儿。

于是,有天,有人在胡巴的婚介所受骗,跟警察局报了案。那天来了一辆警车,多亏马小卓和海南岛出面,此事才平息。

为此,海南岛和胡巴大吵了一架,他一拳头砸在胡巴眼眶上,指着胡巴的鼻子说,你要是再弄出事儿来、我们给你搞不赢怎么办?

胡巴捂住眼睛,用剩下的唯一一只眼睛瞪着海南岛,还能怎么办?我去坐牢呗!我都能替别人去坐牢,难道还不能替自己坐牢?!

这句话让海南岛一时之间无地自容。他只能吼胡巴,说,你怎么就他他妈的不学好?

胡巴多年的怨气大概也在那一天全部发泄了出来,他冲着海南岛吼,我他妈的怎么去学好!谁肯给我机会让我去学好?我就是去卖书,人家也会在我背后指指点点,说我是个死劳改过的还在这里做文化人!

海南岛就吼,那都是你自己觉得!你在长沙,谁知道你的底细!根本就是你自己瞧不起你自己!

胡巴的眼泪直接流了出来,大概是他太委屈了,他也冲海南岛吼,说,你别忘记了,你还有个好妹妹小瓷!她还有张嘴巴!她让我的底子被所有人知道,她觉得我和我妈拖累了你!

海南岛当时就火大了起来,如果小瓷在他身边,估计他会直接将她踹到月球上去。他看着胡巴,眼睛通红,却说不出话来。

胡巴大概已经失控,所以,什么话也都说,他说,你命好!你受点儿委屈就有人给你打抱不平!你出了事儿,就有人替你坐牢!你知不知道这几年我在牢里,我在牢里是怎么过来的?你知不知道我差点儿死在里头,你知不知道里面呆的那些都不是人啊,他们是禽兽啊。

海南岛愣愣的看着胡巴,他突然知道,自己和胡巴之间的那条裂痕已经产生,后面引发的将是天崩地裂,即使他和他都不想看到。

胡巴说,你走吧,我的事情不用你来管!砍头不过头点地。

如果说,那一天他们之间,或者会弥合,但是后面发生的事情就变得超出了他们俩人的控制——胡巴的母亲吴红梅和小瓷一起,来给胡巴和海南岛送饭,她本来是要跟海南岛说一些感激的话,比如,胡巴这孩子又让你操心了。唉。

可是,当她在门口听到了一切的真相——自己的胡巴那多年的牢狱之苦,完全是在替海南岛顶罪的时候,她只觉得悲愤欲绝,不顾一切的扑向海南岛,内心怨毒直至的嘶吼着,你装什么好人啊,这些年原来是你害苦了我们家儿子啊!

说着,她长着长指甲的手就抓破了海南岛的脸,海南岛并不闪躲,他没有料想到吴红梅会出现,但是他的内心已经千百遍的想过这个场面——毕竟,他曾经的躲闪,害了她的儿子这么多年,即使这些年来,他一直奉养着她,功过是不能相抵的。

胡巴一看,连忙上前来拉住他的母亲,说,别抓老大了!你把他抓伤了!

结果吴红梅一把推开他,破口大骂道,你这个怂糕,谁是你老大?你还喊他老大?你还有没有点骨气,说着继续厮打海南岛。

这时原本愣在一旁的小瓷,一看海南岛受伤,就疯一样的冲了上来,拖着吴红梅的头发就拽,吴红梅吃疼的转身,抓向小瓷。

海南岛一看,连忙上前拉开,结果力道一大,吴红梅一个趔趄摔倒,头直直的磕在桌角上,鲜血汩汩而出。

胡巴急忙迎了上去,大喊了一声,妈——

海南岛也慌忙上前,喊了声,吴婶。

胡巴像只受伤的兽一样,一拳头打在海南岛脸颊上,大吼了一声,你滚啊!

……

他们俩人决裂的那天,小瓷还给我打过电话,哭的不成样子,也就是那天,江寒同学从国外不远万里来到我家,被我老妈擒下,一纸婚约,硬生生的将野鸭绑成了鸳鸯。

唉。

时间真的好快,带走了太多东西,抓都抓不住。

夏桐和海南岛这两位神仙走的时候,我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要将这件事情宣扬出去。海南岛很鄙视的看了我一眼,说,放心吧,这种让我们丢脸的丑闻,我是绝对没脸说的。

夏桐说,你放心,我是你的编辑,为了维护你未婚少女的形象,我也不会将你出卖的。除非马小卓要用这种事儿反炒你的图书。

她一说“马小卓”和“反炒”俩个事情,我就胃抽搐。

马小卓大概深得娱乐圈反面新闻提高人气的精髓,屡次要对我和苏轻繁几个施以“毒手”,有次居然反炒苏轻繁“抄袭”事件,当时苏轻繁得知一切出自马小卓之手后,悲愤交加,差点就在办公室里跟马小卓血拼。

大概就是因为这场血拼,让马小卓见识了苏轻繁不食人间烟火气之外的江湖匪气,俩人遂成神仙眷侣。

他们俩走后,面对胡冬朵,我更是几乎哽咽着嘱咐了她,千万别在康天桥面前,将这个事儿给抖出来。

江寒应该没有告诉康天桥这件事情,否则,胡冬朵早就从康天桥那里得知了。大概,他也觉得和我结婚,是件很没面子的事情,所以也当做了秘密。

胡冬朵拍拍我的肩膀说,天涯,咱姐妹,你放心!我会守口如瓶的!

可她越是这么说的义薄云天的,我就越担心。


47 不是所有人都有那么好的命啊!能被家里伺候的舒舒服服!读大学,谈恋爱!

接下来的几天,胡冬朵看我的眼神变得特忧愁,她说,天涯,江寒什么时候回来啊?

我摇摇头,叹气,说,我也不知道。等呗。

胡冬朵说,那要是他不回来的话,你这辈子不就完蛋了?或者等你变成大龄女青年,他再回来……

我说,哎,你别这么乌鸦好不好。

其实,自从前年雪地一别,我就开始潜心的等待江寒再次归国,然后我们俩手拉着手、肩并着肩去离婚。这种日子渐渐的像是煎熬,我有时候也会想,要是他一辈子都不回来,我岂不是完蛋了?!

有那么一段日子,我总是做噩梦,要么梦见顾朗突然跟我求婚了,而我只能抱着自己和江寒的结婚证号啕大哭;要么就是梦到江寒跟我说,他爹事发了,他一辈子都回不来了,婚也离不了了。

后来,不知道是不是煎熬太过,渐渐的变得麻木了。尤其是,听到一个小道消息,说是分居两年的夫妻婚姻关系自动解除——我这个法盲居然竟相信了,也就渐渐的不再纠结了。

唯一纠结的就是,大学即将毕业,我是该留在长沙,继续等待和顾朗无望的爱情,还是回到青岛,窝在父母身边好吃好喝的养一身肥膘。

毕业前的这段日子,我妈催促了我几次,要我毕业后,和江寒一起回青岛。谁都不愿意自己的孩子漂泊在他乡。而且,对于江寒一年多时间再没登临我家大门,我老妈甚是愤怒,感觉这是对她身为丈母娘的尊严的赤裸挑衅。

为了避免我老妈自责,为了不让她知道,都是她自以为是、一失手造就了她闺女无辜的婚姻、悲惨的命运,我从来没跟她说出真相——那就是我和江寒压根就不是她认为的那种关系,而且我们俩迟早得离婚。

相反,我一直很配合的对她忏悔着我的年少轻狂、轻易对他人托付终身,而且老妈多亏你万岁英明伟大慈祥天下无敌宇宙霹雳将这个差点负心的男人为我拿下,让我可以安顿此生。

每及我对着我老妈拍此马屁的时候,她总是得意到不行,然后摸着我的小手给我继续灌输驭夫术——闺女啊,对男人,要狠得可不止一点儿!Blablabla……

关于她质疑江寒一年多不曾登门一事,我也是胡编乱造。

我说,我最近快毕业了,又要结婚,又要按你的要求到青岛买房子,青岛的房价你也不是不知道,一个三流的城市却飙升着一流的房价,江寒压力实在太大了。所以,他都在累死累活的忙啊,车都变卖成卡车了,拉水果拉蔬菜,准备将来好娶我呢。

我妈听后,半信半疑,但是却也欣慰,觉得自己当年的举动实在是太英明了,让一个只会开着二手破吉普的二货硬生生的逼成了顾家持家懂得养活老婆孩子的好男人。

倒是老艾,隐约的感觉到了某些不对,过年时候,吃过年夜饭,他给我派送了红包后,突然对我说,天涯,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儿,都别瞒着我和你妈。

我默默地点点头,老艾向来话不多,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做很多好吃的饭菜,在我回家的每一个寒暑假里。

回眸,却见他的鬓间已然白发生。

我没做声,心却酸然。

这几天,我也给他打过电话,我说,爸,我不知道该留在长沙,还是回青岛?

老艾沉默了半天,才说,你在哪儿都成,你他妈的工作,我来做。

毕业典礼前一天,有场招聘会,胡冬朵和鲁护彪结伴而去。

胡冬朵离开公寓前,对我说,天涯,没事干就去唐绘找顾朗吧,你不知道啊,其实我内心是特支持你“红杏出墙”!反正很快就要两年了,你和江寒的婚约也该自动失效了。

我翻了翻白眼,不说话。

胡冬朵甩了甩她的马尾辫,幸灾乐祸的说,你再不出墙,就没机会了。你毕业后滚回青岛,就是从墙上摔下来摔成红杏酱、晒成干杏仁,顾朗也没办法在墙外接着喽。

胡冬朵大概不知道她最后的一句话,让我挺伤感的。

就在毕业前一天,胡冬朵离开后的半小时里,我连喝了六杯白水,给自己鼓劲。

我摸着涨的跟青蛙似的肚子,对自己说,天涯啊!土豆啊!乒乓球拍啊!如果你今天不对顾朗表白的话,那么,你极有可能再也没机会了!

那一刻,我痛下决心,不管如何,也要对顾朗表白一下。哪怕他最终拒绝了我,这样,我也好了无心事的离开长沙,哪怕是伤心的离开,也好过不明不白的留下。

我去唐绘之前,又给自己灌了一杯水。

胡冬朵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正在唐绘危襟正坐,内心小情绪汹涌。

顾朗坐在我对面,翻看着一本杂志,是我带给他的,上面有李弯弯初次发表的文章。他低眉垂头的样子,就像一副画卷一样,笔墨氤氲着,冷的眉,淡的眼。

江寒送我的小金毛就在他脚下,一年来,它已经长大,一直都是顾朗帮我照看它,自然,顾朗没有沿用“江寒”这个神奇的名字,而是取命LUCKY。

顾朗把杂志递给崔九,摸着LUCKY的脑袋,对崔九说,给李梦露看看吧。她家弯弯的文章。

崔九接过杂志,一脸惊喜,说,啊呀,我就说嘛!小弯弯这妹坨去做洗脚妹简直就是屈才!

是这样的。

李弯弯初中毕业后,李梦露就把她扔进了一家足浴中心做足部按摩师。她说对于脚都长沙来说,这是最有发展潜力的事业。

我当初还跟顾朗提起过这件事,顾朗的意思却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就算是苦的,那也是必须经历的。

当时李梦露也一摇三晃的走过来,冲我笑,说,哟,我的大作家,你可别职业歧视啊!感情我让我妹自力更生是害她啊?你觉得我就活该累死累活的养着她啊?就兴你们往一个人身上狠命的糟蹋啊,我让她帮我分担一点儿,你们就看不惯了?

顾朗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李梦露,说,天涯也是为了弯弯以后着想。

李梦露就冲顾朗笑,百媚千娇,她将手搭在顾朗肩膀上,指若春葱,撩拨着,说,要不?你养我们姐儿俩?我给你煮饭洗衣生孩子。你就管我个一日三餐就行。哈哈!

不知道为什么,当时顾朗的脸居然很不坦然,李梦露就哈哈大笑,摆了摆手,摇曳着走开,回眸勾首冲顾朗笑,好啦!好啦!算我没说嘛,还开不起玩笑啦!

然后,她又冲我摆摆手,说,可不是所有人都有你们那么好的命啊!能被家里伺候的舒舒服服!读大学,谈恋爱!哎,命啊!

说着,她就一步三摇的离开。

我记得,当时,顾朗看她的眼神里,隐约着一种淡淡的心疼。

在和顾朗重逢的这一年时间里,我总是给自己编织各种理由往唐绘里跑,每次他身边的崔九见到我都眉开眼笑,而李梦露看到我的时候,总是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我和李梦露的交往有限,除了在唐绘里偶尔说几句话之外,就是在胡巴的婚介所里遇见。她在给胡巴做婚托,用胡巴的话说,李梦露是他婚介所里响当当的头牌。

头牌李梦露的脾气依旧火爆异常,文学小青年辛一百经常被她揍得面目全非。当然,通常是辛一百又在外面搞三捻七。

但辛一百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在搞三捻七,他觉得自己是在放松心灵,寻找灵魂上的刺激,文学上的灵感;那些来来往往的女人,都是他的文学缪斯。

胡冬朵知道后,曾说,也愧是李梦露,心脏强大到能驾驭这拿下流当风流的浪子,要当初真是我嫁了这满脑子长前列腺的主儿,估计今年就是我的忌日。

然后,我也后怕不已,忍不住杞人忧天的思考,当初我跟辛一百一起了,我是会跳楼死还是割腕死呢。

当然,李梦露和辛一百的这些新闻都是李弯弯告诉我们的。

李弯弯是个很乖巧的女孩,与小瓷年纪相当,但与小瓷的任性不同,你和她交往的时候,总会感觉到她身上的那种小心翼翼,像一只小老鼠,生怕冒犯到什么。

她小心翼翼的生活着,用她并不多的零用钱,买各种有我文章的杂志,然后也会小心翼翼的给我发短信,发表一下她的读后感。

后来,她跟我说,她也喜欢写字,于是我就帮她推荐报刊杂志。

这是她第一次将文字变成了铅字,我也很开心,于是,我买了四本杂志,并给她发了短信,我说:弯弯,现在我是你的读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