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看来,至少两项任务都未出差池。
不过,公主似乎也开始怀疑整件事的不简单了。
不同的是,他们担心的是她的安全,而她担心的,恐怕是别人的安全。
“咳。”舒揽月作势咳了一声,让陷入沉思的忘同好回到现实中来。她虽然冰雪聪明,但推敲这些不明不白的带了算计甚至阴谋的事件,她恐怕是一窍不通的。
她的心里,对人只有信任,没有怀疑。
“不行!你们现在就去牢里将岑云救出来!”
赫?舒揽月吓了一跳。怎么刚才还在咒岑云被大刑整得皮开肉绽,突然急转弯,说出了这样的话来?
虽然公主的脾气心血来潮的时候较多,这转折也太快了!
突然,秦观雪几人的扣门声在外面响起。
忘同一把将门打开:“来得正好,我们去劫狱!”
秦观雪和华予霁相视一眼。
“御风呢?”忘同皱眉,发现少了个人:“化功散的药力不是很快就可以消退吗?”
秦观雪略一踌躇,终是开了口,“这药力很强,他还要多休息一阵。”
忘同急了:“那我先去看看御风。”
“不用了,公主。他睡下了。”秦观雪阻止。
“我要——。”忘同还未说完,秦观雪出乎意料的一指点中了她的昏睡穴!
“观雪?”舒揽月大吃一惊。
秦观雪将忘同抱到床上,沉声道:“你留下来保护公主和御风。我和予霁去找解药!”
第五回、明月静女
这笑,就好像…
她突然挣脱秦观雪的保护,足尖点地,飞跃而起,抓住他的袖子!
这牢狱并不如自己先前想象的阴森,过道里有灯火,暗暗的光亮使人甚至看得清身下的稻草。牢里的环境有些潮湿,但比自己事先预想的要清静。所以,岑云几乎是很满意的靠墙躺下。虽然,他一身素净的白衣与这爬着青苔的墙看上去十分格格不入。给人的感觉好像一支上好的白梅摆在了雪未消融的泥水沟旁。
灯忽明忽暗,仿佛一阵风吹过似的,过道里幽幽的光熄了。
陷入了黑暗的岑云叹了口气。
他一向喜欢明亮,厌恶黑暗。
“岑兄,你似乎知道我会来。”黑暗中的声音却十分客气。像极了朋友间亲热的语气。
如果不是一刻前几个狱卒应声倒地的声音,和现在一柄寒光照人的剑抵住了岑云的咽喉。怕是要让人以为,是朋友来聊天叙旧的。
但眼前人,决不是来聊天的。
一身黑衣的来者,脸上也用黑布蒙了面。只有露出来的一双眼睛,和剑光一样,寒如冰。
“岑某恭候多时。”黑暗中,岑云的声音也十分柔和,且带了笑意。他并不爱笑,但黑暗往往让人觉得寒冷,所以,他不自觉的便让自己的笑温暖些。
“你如何知道棋上有毒?”来者的声音转冷。
“我们使用的是一副上好的云子棋。黑子对着光线会有墨绿的色泽涵纳其中。所以,当执黑的人抬指而那本应是墨绿的光泽却是墨黑时,我便知棋子有毒。”声音淡而缓,如同一池泉水,绸缎般清凉柔软的、春天铺泻的流泉。
声音的主人心平气和,却将犀利和幽微动荡植进了对方青寒的剑。
“好利的一双眼。看来,你的心思并没有全然放在下棋上。否则,你可以赢得更多。”
“不。我的注意力纵然分开在两件事上,也只是分开,不是分散。阁下也是使剑的人,岂会不明白凝神聚气、力贯一处的道理?”
话音落时,黑衣蒙面人突然沉默了下去。
因为,他的咽喉处也多出了一把剑。
静女剑!
至清、至美、至尊的静女剑。一个传说中的名将世家才有的绝世宝剑——
黑暗被这幽光蛊惑得柔和。仿佛黑暗中的情人,玉兰花般的芳香印上四周的寂静,她秋水般的气息,轻柔撩拨着与她对峙的剑气。下一步,谁也不知道她会怎样嫣然笑起。
“你可知道我是谁?”黑衣人的声音并没有畏惧,只是冰意已更沉。
“不知。”岑云答得很随意,也很诚实。
“你没有好奇吗?”
“我对别人的事情没有兴趣。”
“现在,阁下的问题应该已经问完。轮到我说,你做。”岑云的语气仍然很柔和,但声调转为严肃。
“解药。”
他只说了两个字。
“…我若是不给呢?”
“静女剑,会比任何一把剑更快。”
对方显然在思考:“你当时为何不揭穿棋子上有毒的事实?”
“因为,我未必次次能有这样的好运气,碰巧发现物件有毒,有阁下这样用毒的高手在,我若是说了,现在怕已不能站在这里。”
对方的声音突然压低了些,似有漠然:“你何必如此厚待一个素不相识的人?”
“阁下如何知道,我不是自己要呢?”
对方好像听到了一件十分好笑的事,发出一声干笑:“你若是自己要吃,现在已不能站在这里。”
黑衣蒙面人又道:“给你解药,我有什么好处?”
“我不追究你的本来面目。”岑云的语气温暖而柔和。无论多么冷酷的人,在这样的语气下,都会感受到被安抚的安全感。
对方在思考,慢慢的将手伸入怀中,摸出一物,抛给岑云
同时,他的剑也移开了。
岑云微微一笑:“多谢。”
他的剑也移开了。但那并不能称为“移”,而是“消失”。
他的剑,不仅仅是快。
“你不怀疑我给你的解药是假的?”
“你既要给我,何必要骗我。”岑云这话自信到旁人听起来不免有几分狂妄。但黑衣人并不言语,似乎从刚才的交手中,他已习惯。
他们已经交过手。
斗的是心力,不是武力。
然后,来者在黑暗中突然消失了。
仿佛他根本就没有来过一样,无影无踪。只有静女剑对着空空的黑暗,慢慢收回,幽静里残留着玉兰花般销魂的芬芳。
漫漫钟鼓,耿耿星河,秋夜格外清长。
在黑暗中,岑云总是带着微笑的:“既然到了,进来便是。”
“啊?”这声音听起来十分轻稚,是娇脆的女声。
却见灯光亮了,虽不是很明亮,但牢狱过道里那几盏忽明忽暗的灯火,还是一下子让四周温暖起来。
“我知道你不喜欢黑。”声音轻越,“灯熄时,我听你叹气就知道了。”
那声音接着道:“不过,你真厉害,竟能知道我藏在一旁。”
话的话音、语气,宛如涉世之初的孩子。
“李姑娘。”岑云的语气在黑暗退去后,笑意却未退,“那是因为你学艺不精。”
“刚才那蒙面人就没有发现我。”
“那是因为他的武功和听力还太弱。”
“你…”忘同生气的一把打开牢门,钥匙是从倒在地上的狱卒身上搜出来的:“你出来!”
她的武功招式内力虽不高,但轻功过人,飞檐走壁、踏雪无痕,这可是她一直得意的!
“会用毒的人,听力未必好。我只是说了实话,你何必如此生气?”
“混蛋!”气愤得声音陡然提高。
出了声才知不对。这里是在监牢,她是来劫狱的,本应是悄无声息的来去。
但已迟了。
火把和脚步声在头顶响起。
“快走!”他带起她。
急奔出地牢,才知,叫喊声根本不是冲他们而来。
不远处,一座小楼火光冲天。
两个身影拦在他们面前!
“观雪!予霁!”纵使蒙着面,她也一眼就能认出他们。而且,此时次地,除了他们,还会有谁?
不过,她的神情有骄傲和得意。好像瞒过了大人偷吃了糖果的小孩。
“…”他们口中的称呼还未来得及出口,已被她一手一个捂住:“收声!”
“你们没想到吧?每次就知道点我的穴道。哼。同样的手法不要对李忘同用第二次,懂了吗?现在大功告成,快走!”
“慢着!”岑云将一个小瓶放入秦观雪的手中:“给齐兄。”
秦观雪和华予霁面上露出了惊讶和困惑的神色。
忘同不满道:“我知道你们在想些什么。其实,你们这些自以为聪明的家伙,脑子笨得要命。”
说话间,已将瓶抢了过来,立刻打开。倒入手心,是一颗药丸!
忘同神色一动,笑容退尽:“这…”
“果然是你们!”却听一声怒吼,火把和嘈杂的脚步声移至眼前,被众人簇拥着的苏鸣筝衣冠散乱,狼狈怒道:“岑云!你好狠的手段,竟想放火烧死我!”
岑云苦笑。
不知是笑他这一番笃定的指责,还是笑同样是犯人,自己住在地牢里已经很满足,他住在小楼里反而竟不安稳。
何县令也衣冠不整的出来了,显然是急急半夜惊起的。见到面前的岑云、李忘同和两个蒙面人,似也无法澄清他们“越狱”的罪行。
“放箭!”无人敢上前,苏鸣筝一声令下,衙役和弓箭手听命而动,四周立刻箭矢如雨!
纵使这几人武功再好,也只能逃,不能战。
挥剑护住还发楞的忘同,秦观雪大声道:“快走!”
“…”她的视线却紧紧盯住岑云。因为他已给她一个微笑,转身朝另一个方向掠身而去。
他根本就没有想悄悄离开——刚才,他是故意激怒自己的!
这笑,就好像…
她突然挣脱秦观雪的保护,足尖点地,飞跃而起,抓住他的袖子
第六回、生死等闲
“别怕。我没事。”他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说出了这几个字。
温柔,带着安定人心的宁和。
然后,他便失去了知觉。
岑云的眼神里满是惊诧。
他已来不及——将她的人推开!
她紧紧的抓住他的一只胳膊,而他另一只手臂——箭矢扎入,血浸衣袖。
没有任何再思考的余地,他用尽全力,提身跃出围墙。在挥剑拦过飞来的箭雨时,他的手握住她的手,却是将那掌中之物向秦观雪抛去:“接住!”
夜色在身后流动。
忘同感觉得到他的臂膀围着自己,黑暗和恐惧仿佛就被这样轻轻的阻隔在了外面。
他的轻功很好。她自己的轻功也很好,但从没有这种被人带着飞檐走壁的经历。没有人敢这么做。
他的身上还是有清竹幽淡的味道。但很快,更浓郁的血腥味刺激着她的嗅觉。
“快停下!”忘同大喊:“我们已经逃得很远了。他们追不上来了!”
岑云脚步一停,已经站不稳,靠着身边的树喘息着。
“我只想停在一个有光的地方。”他的唇色苍白,唇边渗出血迹,可他在微笑。
这里临湖,四周的树木不深,水面的渔火分外明亮。
“你这笨蛋!”忘同急忙扶住他靠着树坐下,一边笨手笨脚的拉开他的衣服,看他胸前的伤口。
白衣上的血迹分外显眼,殷红刺目。
忘同的泪瞬间就落了下来。
“你也很笨。他们可以保护你,你为何要跑过来拉住我?”岑云不禁苦笑。人在身体虚弱时,思维会迟钝,想象却更为大胆。她奔过来的一刹那,竟像是认定了他一生一世的执着…她似乎还只是个孩子,是个天真得有些傻气的孩子。第一次见面,他便如此以为了。可这一次,她的聪明连许多大人也比不上。
只有她知道,他也中了毒。
她的聪明,不是来自头脑,而是来自心。
一颗纯净没有杂质的心,只有信任、没有怀疑的心。
所以,她才能这样聪明的看穿他。
所以,她才能在这扑朔迷离的疑云中不被迷惑。
“我不知道那瓶里的解药只有一颗。”她哭起来,声音仍然很清越、很干净、很动听。
“不然你便不会一直藏在一旁不出声,让那个蒙面人走。”他微笑。她在有些事上很聪明,在有些事上却单纯得傻气。那种完全不知世故的天真的傻。
她完全不知,这不是买糖果,一个瓶子里会有几十颗。这是奇毒“六道轮回”的解药。一颗,便是一条人命。
“而且——”忘同哽咽。
“而且,这样的交易也许再不会有。”岑云抚上了她的头,像安慰吓坏了的小孩。
“你不该跟来。”看她笨手笨脚的要去止血,缓缓的,岑云似叹了口气,有些不忍。
“我要做的事,没有人能拦我。”忘同的语气仍然倔强,但泪直往下落:“虽然我不任性的拉住你,你就不会受伤。但,我还是要跟来。”
她只是有一种直觉,那时他对她回头微笑时,她竟猛然觉得有两个字在胸口跳动:永别!
那么温暖的微笑象征这个含义,再柔和的也成为残酷。
忘同从未经历过生离死别,但她笃定,一个人若是死去,是一件无比可怕的事。尤其,在她对这个人有那样大的好奇之后,还未等她更多的去了解他,就永远也再见不到了。
她不能允许。
“傻瓜。”岑云止住她的动作:“闭上眼。”
“干什么?”她本一心只看着他的伤,但视线一移到与他的眼神相交,她便听话了。她不愿他耗费更多的气力来重复一遍。
等她闭上眼,她便听到箭与骨肉分离的声音,还有岑云极力压抑的轻声喘息。
惶然睁开眼,他已用力将手中拔出的血箭扔向身后的树丛中。
其实此时,岑云想的只是,他该在一个黑暗些的地方停下来,那样,她就不会看到这么多血。
“别怕。我没事。”他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说出了这几个字。
温柔,带着安定人心的宁和。
然后,他便失去了知觉。
身体好像风雨里的一叶孤舟,晃动的,不仅有冰寒的河水,还有血,有风声,有凄绝的泪。往哪里走?往哪里走?
太多的血腥压迫着视线和嗅觉,呼吸困难如同脱离了水域的鱼。
“快跑!”“快跑!”温柔忧郁的声音,焦灼无力的声音,可四周太冷太黑了,仿佛在冰冷的河底,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真切。叫他如何跑?
脚下仿佛踩着一个陷阱,整个人,整个灵魂,只能下坠。
如同无底的深渊,往下坠。
这样也好…
这样也好。
却有一只手拉住了他。拉住他的袖子。那动作倔强而掩饰不了紧张,那手纤小而温柔,纯洁得如同黑夜里的灯,把那一片血雾黑暗划开。
岑云反手,轻轻的,承住了这温暖。
缓缓睁开眼,视线还有些模糊,却听到惊喜的声音:“你醒了?”
清越、纯净。
他的手,正握着她的。
“很痛吗?你流了很多汗。”忘同笨笨的抽出了手,她不是世俗的矫作女子,但除了她的哥哥们,她很少和人这样亲近。
“这里…”感觉身体似乎仍在晃动,岑云有些好笑自己的感觉,似乎是在…摇篮里。想环顾四周,但随之而来的晕眩使他不能不放弃。
“我们是在船上。”
忘同说着不禁开怀:“我请摇船的大娘为你包扎了伤口,又用一只手镯买下了他们的船。”
她说话间,岑云果然看见,她腕上的手镯少了一只。
忘同并不知道,她那样的手镯,是西域珍贵的血玉琢成,只要一只,便可买下这湖泊和所有的渔船。
但岑云已不奇怪。
无论她做出了怎样值得奇怪的事,他也不再奇怪。
“天就快亮了。”忘同掀起船舱布帘的一角,指给他看。
东方已有鱼肚白。而船舱里普通的油灯,也让他如浴点点阳光。或者,阳光的是她的脸容和眼神。
他突然十分好奇。
“忘、同、”他一字一字的念出来。
她收了手,回过头来,尽管她知道,他不是在叫她,仅仅是念这两个字。
“你敢叫我的名字!”忘同指着岑云。
“名字不是用来叫的?”
“但不是谁都可以随便叫的。”她撇嘴。她的任性他见怪不怪,不过他可以确定,她所说的“不能随便叫”决不是一般姑娘家的忸怩。
“好吧,特许你这样叫。”忘同望向他,“本小姐特许你这样叫。”
岑云失笑。
不是因为她的骄傲,而是因为她阳光的情绪。
“很奇特的名字,好像——是为了纪念什么人,或什么事。”
第七回、情可或忘
这原本不像岑云说出的话。可在她面前,他已经说了太多从未说过的话,做了太多从未做过的事。
“想忘却而不能忘。本是最无奈、也是最辛苦的纪念。”
忘同本要反驳,但又觉得他的话也并非全无道理,便收了声。
注意力转移间,她的心绪似乎低落了下来。她不能忽略,他中了奇毒“六道轮回”,现在还没有解药。
“你真的不知那蒙面人的身份吗?”虽知是废话,她还是要问。
“不知。”
听到了确认的回答,还是不免失望。
“连线索也没有?”
“我答应了,不追究他的身份。”岑云慢慢坐了起来。
“你的剑已指着他的咽喉,为何不逼他多交一颗解药——”忘同知自己又说了一句废话。如果那蒙面人知道他那一剑已刺不下去,他决不会将解药给他。岑云唱的,原本就是空城计。
“你,就没有想过为自己弄到解药吗?”说到这里,忘同不免有些气恼,既气自己,也气他。他这么厉害,却未想到为自己弄一颗解药?
“没有。也许——”他沉吟,“那时我并未将自己的生死放在心上。”
果然!
忘同这才真的生气了。生命在她看来是最可贵、最值得珍惜的,任何人都一样。无论是多么悲伤、多么绝望、甚至是有罪的人,她也从不觉得他们该死。
而面前这个人,竟说未将自己的生死放在心上!
他以为他很潇洒、很有义气吗?
是混蛋才是!
可是,她忽略了他的话中,用了“那时”。
忘同狠狠瞪了他一眼,“竟然有人笨到想死。这人的脑子一定有很大的毛病。”
岑云微笑,纠正她的两个错误:“我不是想死,而是不怎么怕死。而且,我说的是那时,不是现在。”
虽然还没有弄明白“那时”和“现在”的区别,忘同还是自然而然反应般问道:“那现在呢?”
“现在我很怕死。”
岑云心中已不平静,但忘同看到的,仍是他平和无波的眼。
“哼,”她仍不怎么明白,虽然怕死不是什么好事,但总比不把生死放在心上要好些。
而且,她突然想到了另一件事,犹豫了一下,仍是开了口。
若有问题搁在她心里,她是一定要问出来的。
“你既不在乎自己的生死,大可一走了之。为什么还要留在牢里?是为了御风?”
岑云已经试图站起来了,忘同看他身形不稳,急忙去扶他。
“你是懂棋的人,应该能了解。”他的眼里有微笑。“棋逢对手的机会不是常有的,我已将齐兄当作我的朋友。”
正如她所想。
忘同咬了咬下唇。这样的经历她不曾有过,但她有一颗能对别人的感受感同身受的心。
“棋逢对手,和棋逢知己,原本就是一件事,对吧?”她的声音不觉多了一份温柔。
“但,我说错了一点。”他肯定的同时,补充了一句。
“齐兄还略逊我一筹,要称上‘棋逢对手’这四个字还有些牵强。”
这原本不像岑云说出的话。可在她面前,他已经说了太多从未说过的话,做了太多从未做过的事。
“你可真自大!”忘同瞪他:“不过,御风他…”
“他不是不信任我,而是要保护你。”岑云却仿佛能看见她眼底的矛盾,柔声接口:“他们要保护你的心,胜于他们心中的其它任何力量。”
忘同眼中有了一丝惊异。他什么都知道。
可是,他看人的眼光竟这样透彻、这样宽容。
“可现在,我却把你带入危险之中,他们一定十分担心。”
天已经亮了。
清晨的阳光铺在湖面,水上波光涤荡如金。
“这船怎么办?”两人上岸后,拴在湖边的渔船轻轻摆荡。
“先留在这里,以后再来取啊。”忘同调皮一努嘴。
“你倒提醒了我。你请我喝的杜康酒,味道上佳,不再喝十坛,我做鬼也不能安心。”
她瞪他一眼,却有被安慰的放心。他是在告诉她,他不会死。
不知何时,她与他已有了这样的默契。
“忘同。”他柔声道。
“啊?”她的反应却有些过大了。然后,在他征询的注视下,她却笑了起来,眼眸里倒映了波光塘影。
“刚才你的语气,有点像我二哥在叫我,我还以为他突然从哪里冒出来了呢。”
他的声音磁稳中有清傲,不寒冷的清凉,不嚣张的骄傲,真像。
“你知道吗?除了你之外,还有人能胜过御风的棋艺,就是我二哥。”忘同说到她的哥哥,似乎很骄傲,“如果他真的冒出来了,一定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