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顿时安静下来,全部以一幅“小样!是这样嘛?是你准备说的这样?”的神色。暖暖话还没有才出口,就先看见大家齐刷刷强烈质疑,下面想说的一下子糊在了嗓子眼。在暖暖微微抿唇,竭力措辞的时候。

“吱…”的一声,沫沫猛吸一口豆浆。静谧而诡异的气氛中,大家本来商量好以低气压的强大轰出关于钟暖同学已婚的真相。均逸深沉,均枚漠然,沫沫哀婉,这是原定的设计。结果沫沫对着暖暖忽闪着亮晶晶的大眼睛的同时,发出了如此搞笑的声响,大家一没留神,集体含笑朝她看了过去,肃穆的气氛一下子被打破。

均逸无奈地瞥她一眼,寓意:你喝的是豆浆,又不是牛初乳,要不要这么饥渴?

均枚鄙夷地皱眉,寓意:从来坏事的都是你。

沫沫了悟到大家的失望,再次叹词登场:“唉!唉!

“暖暖,你真让我伤心,我们这么好的交情,你结婚没有告诉我,还说结婚会要我做伴娘的呢,居然连通知都没有通知呢,哎!”

沫沫哀叹道,这份伤心其实有几分真实性,那天错过了现场版,她和均枚都很扼腕,特别是在均逸的描述下,很诡异的情节,大家都充满了兴趣和好奇。

“不是,不是的,没有啊,真的没有,我没有骗你们。”暖暖解释的很是费劲:“那是我的小舅舅,虽然不是亲的,但一样是舅舅,是我外婆把我托孤之人,相当于监护人吧,虽然我的年龄已经不用他监护了。”请客都堵不住悠悠众人之口,她心中更加气恼,他随意的一句话,心血来潮那么一说,害得她啊!

“哦,我想起来了,有次我看见你上了一辆银色捷豹,以为你傍上大款了,呵呵,不会就是他吧”均枚一脸恍然了悟的样子。

关于这件事,暖暖更加懊恼,她只分得出史努比和史瑞克有什么不同,对车,她是一点兴趣也没有,捷豹或捷达,对她都是一个车名而已,还是很接近的车名。其实稍稍想想也应该知道他的车不会最招摇也会很招摇,但那个时侯,她热孝在身,哪有心思注意这些细枝末节。

她情真意切地表白:“本来我周末应该在补习英文的,可是那天想和你们一起,就骗他要在学校自修,结果被现场抓包,他是生我气,故意在我同学面前这么说,让我难堪难堪,体会一下不应该骗人的道理,牢牢记住,印象深刻,永不再犯。”

“暖暖,看他的样子,我几乎以为是真的了。”均逸闷闷的开了口。
“啊?不会不会,哪里哪里。”

其实暖暖知道是很会很会,她是真的嫁了他,是真的比真金白银还要真的有法律效率的法定关系。虽然是权益之举,虽然是逼不得已,可是那日生生的从他嘴里说出来,暖暖恍惚地发现,视乎不像她以为的那样一如往常了,有点不一样了,有点,到底是什么,又说不上来。

她是一个平凡人家的女孩,虽然家中生活条件一般,但是幸福温暖,直到她十几岁的时候,妈妈因病去世,她第一次知道了生活的悲苦无奈。之后,爸爸再婚的那个阿姨,带过来一个弟弟一个妹妹,狭小的房子顿时拥挤不堪,外婆在一次探视后和她爸爸商议,让她随着外婆去S市念书,爸爸在一阵沉默后同意,自此暖暖开始和外婆一起生活。

本来平静无澜的日子一直过到暖暖大二的时候,外婆的身体忽然在一次小中风之后,健康状况急转直下,暖暖那段日子,陪着外婆是频繁地进出医院。

心力交瘁的时候,又传出外婆的老房子要拆迁的消息,不过是一间小平房,暖暖觉得应该怎样就怎样吧,没有和着众人一起上蹿下跳的,外婆的身体要人照顾,暖暖没有另外的心思顾及其他。

偏偏她爸爸得到消息,说是如果在政策正式落实之前,暖暖结婚的话,可以多得个一房一厅,急切地向暖暖表达了这个意思,暖暖自然觉着好笑,和谁结啊,那么短的时间。为了房子就结婚,太儿戏了吧!

但是那两年的房价也是见风涨,一天一个价的时候。后来暖暖爸爸和阿姨倒是为了这件事一起赶来了S市,暖暖爸爸是个极其忠厚老实话语不多的人,来了就只是静静得坐在一角默默抽烟。

阿姨语重心长的开了口:“暖暖,现在的政策这样定,对我们其实是有帮助和机会的,你看看现在的房子都是什么价格了,多得一套房子对我们家的环境是有很大的帮助的,你爸爸过几年就退了,其实现在和退了没有什么区别,单位效益不好,一半工资拿好几年了,你弟弟妹妹也都还在读书。眼前有这么个机会,我们不能不试一试的,你说呢?”

暖暖默默听着,心里却只是念道外婆一人在医院里面,没有看护,似乎不妥,急切地想要离开,敷衍的神色不由流露。

阿姨看在眼里也是多少尴尬。急急地表示:“我们也不是说,为了房子,就一定要你随便就找个人嫁了,你知道你爸爸就你一个女儿,你是他的心头肉,你离家的这些年,他时常念叨,从没有不把你放在心上。所以这只是一个机会,不是要你一定去牺牲自己换房子,暖暖,你千万不要误会你爸爸啊!眼么前,是有这么个人,是你爸爸单位工会主席的儿子,也在S市研究生在读,年纪也相当,家里条件不错,我们都是知根知底的,你去处处,如果合适,这是锦上添花的一件事,如果不合适,我们也不勉强。你看呢?”

暖暖低着头细细数着脚前面那几块青砖,不过是一二三四五,不过是五四三二一。暖暖想说,我有喜欢的人了,他在国外念书呢,不过是有这么个人的。

然后呢,他们会问,他喜欢你吗?大概是的吧,他说过什么时候回来吗,他说过要带你一起出去吗,他说过会娶你吗,有计划什么时间吗?这些跟着下来的问题,一定会问的问题,连暖暖自己也知道必须要面对的问题,她没有一个有答案。

喜欢,就只是喜欢,不可以吗?或许是可以的,但是这奢侈不是暖暖的。暖暖有什么呢?病榻上等待照顾的外婆,收入微薄的爸爸,如此家境,可以傲然地拒绝阿姨吗?

“只是先见见,暖暖,千万不要多心,就是一个机会,不过是早着点谈朋友谈谈看,你说呢?”

爸爸背对着暖暖不知抽第几根烟了,微微佝偻着背,暖暖记得小时候每每爬着父亲背上,玩背大山时,父亲爽朗的笑声,那时候觉得爸爸的背可真大啊,真宽阔啊,就像一座真的大山,可以依靠,可以安心。

即便不是很好的家境,可是暖暖从小都是如珠如玉般被呵护着的,妈妈总是尽其所能的把她打扮的美美的,对她的要求只是尽量满足,从也没有让暖暖觉得物质上的匮乏,爸爸和蔼慈祥,生再大的气,发再大的脾气,也从没有动过暖暖一根手指头。妈妈总是说,我们暖暖也是我们家的小公主呢。

“爸。”

“哎。”

“就先见见吧,就当交个朋友也没有什么的,你们联系好了告诉我,我会去的,没有什么事情的,你们就先回去吧,家里只留下弟弟妹妹,没个大人在不好。我除了上课还要照顾外婆,就不送你们了。” 她静静起身,声音遥远而轻微。

那日的傍晚,暖暖一个人坐在医院住院部大楼前的花园长椅上,看着繁花似锦,就是看不清晰,总觉得眼里有什么东西,怎么摸也摸不完,一串一串的挡着,他就是那个时候来的吧,具体什么时候,暖暖不知道,当时的暖暖哭得泪眼迷离的,根本看不出谁是谁。直到他出声:“暖暖,怎么了?”

这句怎么了,神迹般的将两个不相关的人从此紧紧的连在了一起,在烟波浩渺的人海中,暖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遇见的,亦不知道他是怎么找上自己的,不过还好,他们还是遇上了。从此,怎么了,似乎变成他最常对她说的一句话,每每他的声音出现,问她,怎么了,她的心就安定了下来,好像,一切有他,她什么都不必怕,一切有他。

那天,他和她一样,是来探望她外婆的,对暖暖来说,那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亲人,对他,亦如是,那是比亲妈更嫡亲的欢姨。远远看到那个傻丫头,瘦小赢弱的坐在一张长椅上,可怜兮兮地摸着眼泪,他走过去唤了她一声,她睁着迷蒙的眼睛,里面蓄满盈盈泪光,像只受伤的小兽,无助哀婉,只这一眼,看得他心也纠做一团,从此将她放在了这一团纠结的心尖尖上,再也拿不下来。

暖暖哭得梨花带雨的档口听出来是他,哽咽着:“你不要管我,不要管我,让我呆一会儿!让我哭一会儿!”

他倒也没有安抚小女生的经验,女人娇嗔的时候,他一般只要华服美钻,没有搞不定的。可是都不大适用于暖暖,于是,他安静的坐在暖暖身边,轻轻的道,“好的,好的,哭一会儿舒服些就哭一会儿吧,有我呢,不要担心,一切有我,都交给我好了。再哭一会儿就好,不要一直哭了,眼睛都红了,都变成小白兔了。”

他又是劝说又是打岔,她听到他的玩笑间或扁着嘴闪过一丝笑意,但很快又是伤心着呜咽,他轻叹着将她揽在怀里,柔声安抚:“有我在,不会有事的,好不好,你告诉我你哭什么啊?我来处理!”小丫头顽固又别扭地很,在他肩头坚决地摇头。心疼得他只能温言软语地哄着她。

暖暖安静的抽泣,他时时在旁递上水或是纸巾,他从来没有见过女子能哭这么久,能哭的这么伤心,看得他觉得自己的心都碎了,恨不能将天下所有的美好都捧到她跟前,换她明眸顾盼,巧笑嫣然。那一刻,他似乎隐隐觉得,那是一个女子,不再是他的小外甥女,小兔子——暖暖,而是一个单纯的女子,一个可以触碰他心底柔软,他亦愿意好好守护的女子——暖暖。

那个午后,他静静地陪坐在暖暖身旁,由着她哭得日落月升,不管不顾路人诡异的侧目,就在那回廊的长椅上,静静的陪着他的小女子哭泣。等到暖暖终于哭够了,渐渐停住抽泣,断断续续的说了原委,事情很快就有了结果和转机。

那个合适的研究生,暖暖到底是没见上,根本用不着了,他满满的一力承当了下来,暖暖觉得有什么地方似乎不妥,却又无力细细分辨。

他言之凿凿:“难道你要去信任一个陌生人也不要我的帮助吗?我早就答应欢姨会好好照顾你,这些小问题就交给我处理好了,不要再担心了。要帮忙也不能去找一个不认识的人帮忙啊,这件事听我安排吧,好吗?”

这是不是小问题,那时暖暖无暇顾及,那时暖暖只想外婆能够健康起来,无病无痛,暖暖爸爸那边很是诧异这件事很快得到了解决,不过对于他的家境,条件很是了解,这亲事没有反对的道理。

于是他们的结婚证赶在了拆迁之前办好,暖暖因为已婚顺利地分到了两套一居室的安置房,暖暖爸爸那边算是大大的松了口气,暖暖却紧接着在一片混乱里面送走了外婆,其实那大半年里面,外婆已经是糊涂的时候多,清醒的时候少了。所以,那些烦心的事,暖暖只字未提过,暖暖爸爸也就只是短短的来探望过一次,就被暖暖送出去了。暖暖只是不想在外婆最后的日子里还要为她操心。

在外婆为数不多的清醒的时候,她总是拽着暖暖的手,目光恳切地望向他,他总是一遍一遍的轻轻在外婆耳畔低语:“我知道的,欢姨,你放心,我会照顾好暖暖的,你放心啊…”一遍一遍的,外婆最后是安心的吧,暖暖唯一的安慰,是外婆走得很安详,因为安心了吧,带着他的允诺。

外婆走的那个夜晚,她好像有回到了妈妈走的那一天,昔日的结了痂的伤口再次被血淋淋的撕开,再在旁边剜下一块,面对那样鲜血淋漓的伤口,她只能无助的哀嚎,却再也唤不回任何一个。他赶来的时候,她还死死扑在外婆身上,不准任何人靠近。他将她抱住怀里,用了那样大的劲,让她怎么也挣不开。那样的混乱里,他的声音那样坚定,安全,他说:“暖暖,你还有我,我在!乖,好吗?”

那段天崩地裂的日子如果没有他,暖暖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还好,他在,他一直在,总是在暖暖以为自己再也撑不下去的时候,他会坚定的告诉她,一切有我,不要担心,都交给我。

从暖暖十六岁上遇见了他,暖暖只觉得天地间除了父母和外婆的对她的疼爱外,凭空又增加了一个,他对暖暖真是极好的,凡事样样都上了心。

暖暖对他是又敬又怕,敬的是他对外婆和自己的照顾,怕的是每个周末的固定英文补习里面,他要和自己英文对话。当然除了这些该有的感情范畴,这些年下来,暖暖也见识过他交女友,换女人的速度,那是一个不敢恭维。不过暖暖除了有时拿来暗暗腹诽一下,没有大的鄙夷,毕竟暖暖不是那个范畴里面的女子,完全免疫的情况下,那就不是他的缺点了。


作者有话要说:(落落指挥)预备~~~唱:
阿晋阿江的榜太高
阿嫩阿嫩绿的刚发芽
落落背着那重重的壳呀
一步一步地往上爬
阿树阿上一堆霸王花
阿喜阿喜哈哈在笑她
俺们潜水不说话
你就只能当王八
落泪奔o(>_<)o ~:背壳的是蜗牛,不是王八。被人霸王就是王八吗?

 


第 3 章

又到周五的时候,他的短信早早的传了过来“今天记得回家吃饭。”倒是极其简单明了。回家的家指的是他的家,倒是离暖暖大学不远,他一个人住,却是楼上楼下复式房,有暖暖的房间。暖暖平常住校,拆迁分到的两套房就都租出去了,贴补父亲他们的生活。

所以回家就是回他的家了。那段混乱的日子里面,是怎么和他办理的登记,她记不清了。他又是如何和拆迁办做的交涉,她也一点不知道,总之外婆那个小房子最后能分得两套肯定是一个奇迹,父亲他们都很是得意当时的那个决定让暖暖一下子成为两套房子的业主。

然而她却没有去住任何一套,他说:“你一个女孩子大部分的时间都是住校,偶尔回去一套房子里面一个人住太不安全了,住我这里吧。”她和他的那个登记,全是权宜之计,她当时是急昏了头,事后想想,总觉得不大对,但每次她一抱歉一内疚,总有他在一旁及时喝止,她渐渐也就淡了,但对他的心思,又添了亲近,又添了感激。

但要和一个单身男子一起住,她没想过,更觉得这样太打扰人家了。他是怎么说服她的,她有点疑惑,但好像他要做的事情没有做不到的,他要她听的话,最后她也就只有乖乖执行的份。于是两套房子出租,租金的卡直接交给父亲,父亲对他的处理除了满意还是满意。看见家人开心满足,暖暖觉得好像他还是对的。

那之后,暖暖一到周末就会回家,一般他都会来接她,平常周五下午没有课,他四点就会到学校大门两条马路以外的星巴克旁边等她,以前她是不懂得,直到有次被均枚看见她上了他的车,惊呼她是不是傍上大款了,她才知道那车有多招摇,以后只许在两条马路以外出没了。今天系主任找她有点事,可能会晚些,四点是走不了的,要不不用接她了,她寻思着,想打个电话告诉他。

手机是他送的,快捷键已经设好,第一个是他手机号,第二个是秘书组号,第三个是家里号。他都特别叮嘱过的,有事情要随时联系他,一般直接打手机就可以了,有时如果碰上特殊情况如出国出差飞机上会议中的话,就打第二个电话,给他的秘书,他们会第一时间联系到他,并会先帮她处理她需要的事情。

其实暖暖是极少打电话给他的,上个礼拜已经惹他生了一回气,这次如果只是发个短信,他没有看见的话,她可就惨了,暖暖拨了快捷键1,等了一会没有人听,正要挂断的时候,电话却自动转接了,“瀚宇集团,您好!”来不及挂,秘书小姐的声音已经传来。

“呃,小舅舅不在吗?哦,我是说贺皓然,你帮我告诉他,我是钟暖,今天我系里有事,四点可能走不了......”

“钟暖小姐是吗?您请稍等一下。贺总在开会,我帮您转一下。”秘书没等她说完,迅速的转接中。

“喂,喂,不用转了,让他开会吧,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喂。”暖暖满头黑线。手机都不接的会肯定不是小会!

“喂,暖暖吗?”他的声音传来。

“恩,我不是故意打扰你开会的,你的秘书转电话转的太快了。”隔着电话暖暖也能察觉他那边微笑的春意盎然。“我想告诉你,今天我系里有点事,可能4点走不了,想说你不要来接我了,我自己回去。”

“恩,那要几点能走?”他轻声询问。

她只能答道:“大概五点。”

“五点,好的,五点我接你。”他的语气不容拒绝。

“哦,好吧,那不和你说了,你去开会吧,叫你的秘书转电话不要转那么快。”她微微撇嘴。

他莞尔,她是不知道的,那一年,她阿外婆走的那一天,她一直在通知他,可是碰巧他手机不在身边,公司里面的人不认识她,层层通报又碰上他开会,等到他最后知道赶到的时候,小丫头哭得声嘶力竭,半条命都没有了,他懊恼不已又心痛万分。自此他的秘书都知道了有一个钟暖小姐,和贺总所有的朋友及女性朋友都是不一样的。这么些年下来,大家都知道了这个不成文的规定,无论他在哪里,在做什么,凡是钟暖小姐的电话,必须第一时间转接。

贺皓然听完最后一个汇报,签好几份文件以后,看了看表,三点四十五分,以为四点要去接暖暖的,所有事情都只安排到这个时间而已,五点的话,现在过去还早。他闲适的倚靠着转椅,转了半圈,望向窗外,暖暖只来过一次,还是晚上,吃饭的时候,他忽然想起一个重要的合同还有值得再推敲一下的地方需要修改,由于就在附近,他就直接带着暖暖来过一次。

还记得暖暖,也是这样蜷在他那张大大的转椅中,啧啧感叹道:往下看,才知道原来只有在这样的高度才知道人原来是那样渺小。不过往上看,这样的夜空,即使没有繁星点点,也还是这样的美丽,调进深蓝的黑,如此的接近,一眨眼就要将自己丢失了一般。

贺皓然想自己是什么时候一眨眼,将自己丢失在了那个小丫头的手里。想到这里,嘴角泛起苦笑,什么时候他这个万花丛中过的人会像个毛头小子般想着苦情心事了。初见她时,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孩子,个子娇小的样子,看起来还没有十几岁的样子,那日,她一人在庭院里酣睡,刚刚醒转,却闭着眼又挠又蹭的样子,不由让他想起小时候他养的一只猫儿,似乎那一眼之后,她就有了如同那只猫儿一般惹他爱怜的本事。

暖暖的一颦一笑,发呆忧愁时候的每一个细小表情,他都深深记得,有时候工作疲惫时,他迷上眼,细细回味一下,总也会不知不觉的笑出来,也许,这世上若有那么一个人,总也在你想起时,就能会心一笑的话,那就是对的那个人了吧。

这种情绪在他不自知的时候,他可以心安理得的以小舅舅的身份宠溺暖暖,却有一次,他在日本出差的时候,以前的一任女友在日本接待他,在经过一家糕点房时,他走了进去,因为一眼就看到了,橱窗里面暖暖一定会喜欢的精巧别致地手工巧克力,等他买好,要店员细细包好,前女友挪揄地笑他,“终于也有人能让你这样上心了,现在知道为什么我们会分手了?因为你以前没有这样的放过心进去,如果爱,请深爱,现在学会了哦!”

他听完怔住,被自己深深藏匿的心思,就这样白白的被人一语中的的曝露开来,连他自己一时间都那样惴惴不安,那个人是一点都不自觉地,还是一样的温温润润地唤他小舅舅,还是在周末回家时,乖巧地在他身旁放上一杯咖啡。

但是,他知道,这一切,她是因着对他的感恩,因着他已牢牢跟固在她心里的小舅舅的身份。他不敢有一丝丝的逾越,谨小慎微的约束着自己,因为他知道,她如果知道,如果惊恐困扰的逃离他,他不愿让这种状况发生,不愿让她离开他的视线,因为他几乎已经是她最后可以依靠的人。

***********************

终于可以走了,暖暖边小跑着回宿舍拿东西边低头瞄着手机上面的时间,气喘吁吁地推门进去的时候,沫沫正靠在床上看小说,看见她跑得煞白着小脸的样子,放下了手中的书,笑意盈盈地问:“这么激动赶去哪儿啊?贤惠的小媳妇。”

她气馁地收拾好要带回来看的几本专业书,懊恼这周的饭局钱是花出去了,好话也说尽了,就是没有一个闺蜜肯听,又或许是她们难得找到一个看她气急败坏的因头,不愿轻易地放过。她整出一个不以为意的笑容:“不要再暧昧地对着我笑,想让我给你带好吃的回来,就正常一点。”

沫沫想到她上周和上上周带回来的吃的,不由摸把冷汗,她和均枚两个,实在吃不下去,悄悄带去小树林准备喂那里的流浪猫,没想到,咪咪们一窝蜂的涌上来,又像炸开来似的四下散去,看得她和均枚面面相觑,暖暖的手艺啊,连饥一顿饱一顿的野猫都不吃。

她赶紧阻止暖暖的这个念头:“不麻烦你了,实在不大对我们的口味,还是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