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两个人都赤着脚冲出房间,地上响起一阵急促的“嘎吱”声。
这房子是用木头搭的楼板。
房间外是条狭长的走廊,走廊一侧是并列成排的房间,另一侧是锈迹斑斑的铁栏杆。
尖叫声还在继续着,苏黎歌一边循声跑去,一边望向栏杆外面。
这大概是幢早期学校宿舍楼式的建筑,他们不在一楼。楼底下是个天井,再天井前方是幢简陋陈旧的平房,墙面的白漆剥落,露出底下水泥墙胚。
这到底什么地方?!
苏黎歌收回视线,尖叫声已经很近。
走廊尽头的房间外,有个人倚着墙瘫坐在地上。尖叫声就是从这人口中发出。
从声音判断,这是个女人。
苏黎歌放慢脚步,并没立即上前,身边人影闪过,秦扬风迈了大步走到她前面,半挡在她身前。
“还有人!”他突然小声开口。
话音才落,苏黎歌就看到走廊尽头的拐角处冲上来两个人。
那里应该是个楼梯。
那两人看到他们,明显愣住,彼此都是茫然不知所措的神色。
“她…她…”瘫在地上的人这时大概缓过气来,抬了手指着敞开门的房间,一句话断断续续地说不完整。
“孕妇?”
又走近一些,苏黎歌才看出地上这女人,竟然是个孕妇。
还没等她作出反应,身后忽然又传来急切的开门声。
“小心后面。”秦扬风想也没想就伸手攥紧她的手,出声提醒。
面对这诡异的局面,陌生的地方,陌生的面孔,除了苏黎歌之外,他无法肯定这些人是敌是友。
苏黎歌退了一步,挨着秦扬风站着,转头看去。
身后的房间又跑出来一个男人,才踏出门这男人脚步就顿住了。
“发生什么事了?这是哪里?”他惊愕且不知所措。
“啊…”地上的孕妇忽然捂了肚子发出痛苦的轻呼。
“过去看看。”苏黎歌推了秦扬风一把,并没意识到自己的手被他抓住了。
秦扬风点着头,拉着她快步上前。
“许荔香?”
还没等苏黎歌靠近孕妇,楼梯口的女人就惊呼着冲了过来。
“真的是你?!”她很惊讶地蹲到孕妇身边,“我是安凌!”
苏黎歌已走到了那房间门口,她与秦扬风对视一眼,想得都是同样的问题。
这些人互相认识?
“安凌…我没事。”孕妇许荔香喘着气,看到熟人她并没露出喜色,反而揪住了安凌的手,另一手指向了房间,“里面…里面…”
苏黎歌闻言朝着房间望去。
房门半掩,里面的光芒黯淡,从他们的角度只看到一张书桌。
秦扬风往前迈了一步,伸手推开房门。
房门陈旧,合页生锈,发出涩涩的摩擦声音,秦扬风的眼眸随着缓缓打开房门而逐渐睁大。
“别看!”他蓦得转身,挡在了苏黎歌身前。
苏黎歌这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手不知不觉间被他牵了很久。
他的手心有些潮意,将她抓得死紧,俯望来的眼神认真凝重,眉头几乎拢成结。
这保护者的姿态表现得太过明显,让苏黎歌怔了怔。
“啊——”又是一声尖叫响起,这次从另一个女人安凌口中发出。
“这是…”低沉男音随后响起,虽然这人死死压抑着没叫起,但微颤的声音还是泄露了一丝慌乱。。
剩下的两个男人也已凑到门外。
“啊!肖…肖肖…”另外的男人可就没那么镇定了,他只凑在最外面探身看了一眼,立刻就惊恐地退了两大步,撞到了身后的栏杆上,发出一声嚎叫。
苏黎歌回神,从秦扬风掌中抽出手,安慰地拍拍他的肩头。
“我没事。”她说着,从他身侧走出,一眼就将房间尽收眼底。
瞳孔骤然缩紧。
她看到了四年前熟悉的画面。
那画面即使过了四年,也依然深刻清晰。
裸米分的纱帘将窗户严严实实地遮着,房里的光线被染成黯淡暧昧的浅米分,窗下是张大榆木书桌,桌上摆着盆绿萝、笔记本电脑以及几只小公仔,再过去是碎花的小沙发与茶几,底下压着雪白的绒毯。
如果…忽略角落里的浴缸的话,这是间充满少女气息的房间。
瓷白的浴缸放满了水,水面平静无波,浴缸旁边的小桌上搁着瓶开启的红酒。
这应该是很惬意舒适的沐浴时光,前提是没有浮在水面上的那些东西。
殷红的玫瑰花瓣遍洒水面,让人浮想联篇——曼妙的胴/体跨入浴缸,缓缓坐下,引来水波荡漾,花瓣随波晃动,该是多美丽的画面。
美丽?
苏黎歌不敢置信地盯着眼前的一切,半启的唇间呢喃而出了几个字。
“自杀…直播?”
梦呓般的声音让在场的人都打了个寒噤。
这四个字,就和眼前的画面一样诡异可怕。
洒满花瓣的水面上,浮着一个女人,她脑后丛藻般的长发也跟着飘浮在水面上,和殷红的花瓣缠绕着,像随时要从水中爬出似的。整缸的水,都已变成红色,瓷白的浴缸壁上还有几条干涸的血色,分不清是血还是什么别的东西。
秦扬风眉头皱得更紧了,苏黎歌却已慢慢朝房间走了进去。
看情形,在场的人对这一幕或多或少都有认知,只有他…完全陌生。

第6章 游戏

走廊上一阵凉风刮过,吹得门“吱嘎”轻响,让人一股凉意沿着背脊窜上。
“这不可能,事情都过了四年,怎么会…”靠到栏杆上的男人颤抖道。
除了苏黎歌和秦扬风,没人敢踏进这房间半步。
麻醉剂的副作用让她的头抽疼,她皱着眉,用指节转着左边太阳穴缓解痛苦,心里乱糟糟得理不出个所以然。
这房间比她刚刚睡的那间房要大上一倍,装修和陈设都很新,显然是刚翻新过,并专门按照某个场景去设计。
走到一半,她忽然转头:“你们别碰任何东西,保护现场。”
秦扬风就跟在她后面,与她的视线撞个正着。
只一瞬,她就转回头,他记忆里生动的眼眸已是四平八稳,轻易不会泄露情绪出来。
他很想问她怕不怕,如果不怕,又为何不怕,但开了口,说得却是别的。
“自杀直播是什么?”
“我四年前刚到这里时,跟着我的老师一起跟踪报导过的一宗恶性自杀事件。”苏黎歌声音不大,是刚好让他听到的音量。
这音量存了些信任的成份,只说给他听。
说话间,她已经越过沙发,走向浴缸。朦胧的光线下浴缸里情况看不分明,她走得很慢,边走边仔细打量四周环境。靠近浴缸时,秦扬风猛地拉住了她。
“你小心一点!”他语气很急,眼神扫向地面。
地上是摔碎的红酒杯,酒液洒了一地,碎玻璃藏在红影中看不真切,她差点一脚踩上去。
出门时他们都赤着脚,要是踩着玻璃可不是闹着玩的。
“秦扬风,那是假的,塑料模特。”她仿佛没看到玻璃,只转身突然抓住他的手臂,低声开口。
秦扬风望去,离得近了,浮在浴缸里的人变得清晰。
果然,那是具穿着黑色蕾丝睡衣并戴着假长发的塑料模特,仰面浮在水上,木然的脸庞上有着诡异的笑,眼睛睁得老大,像随时会眨巴似的。
见不是真死了人,苏黎歌稍松口气,秦扬风却没有半点喜色。
还有太多未解的问题在等着他们。
“这是在模拟当时的凶案现场?这个人为什么要做这些,抓我们来又为了什么?”他抓紧了她,不让她再往前半步。
“你们来看,这有段视频。”
房间里响起第三者的声音,原来一直站在门边的男人也跟着进了屋子,此刻正站在书桌边上,伸手点向鼠标。
他的手白皙修长,被黑色鼠标衬得格外干净漂亮。苏黎歌这时候才注意到他的模样,这男人有张清秀斯文的娃娃脸,看人带着几分腼腆,咬音有南边的腔调,就算在这种情况下,他一开口也仍旧是慢条斯理的语气。
而对苏黎歌来说,关键点在于,这个男人她有印象。
秦扬风见她眼珠子一直盯在那人身上,不知怎地心里有些发刺。他大跨步迈到她身前,直接挡掉她的视线。苏黎歌个子只到他下巴,这男人又肩宽背挺,她眼前一黑,视线被彻底挡住。
“打开看看。”秦扬风发话。
留在外面的人都停在门口处不远的地方,不敢再往里走,就连眼神也害怕往浴缸这里飘。
“只是个塑料的服装模特,不是真的死人。”苏黎歌从秦扬风身后走出,经过他身边时把他往旁边轻轻一撞。
秦扬风低头望去,她的鹿眼也正瞪着他。
四年前每次他逗她,她都会用这样的眼神抗议,仔细看去,她早已变得寡淡的表情里,依稀还藏着旧日的影子。
“你们好,时隔四年,我们又见面了!”
尖厉的声音突兀响起,让秦扬风回神,也让所有人从头冷到脚。
笔记本电脑里的视频已被人点开。

十四寸的笔记本显示屏上是光线阴暗的视频框,不站得近一些,根本就不看清视频里人的模样。
黑色的背景前有个瘦削的老人,他穿一身纯黑西装,手里拄着拐杖,头发花白,脸色蜡黄,突出的颧骨让脸颊的凹陷显得十分明显,眼窝抠搂,眼珠往外凸,哪怕隔着屏幕,被这眼睛一瞪,也让人背脊生出凉意。
那眼神说不出的糁人。
“肖…肖叔叔。”被安凌搀扶着的孕妇许荔香认出了视频里的人。
“我是肖童的父亲。今天是我女儿的生日,我用了点特殊手段让你们再度聚到这里,因为我梦到童童说她想你们,希望你们再帮她庆祝一次生日。”尖厉的声音还带着笑意,刺耳万分。
在场的人中,除了苏黎歌和秦扬风,均都白了脸。
“童童还想请你们陪她玩个游戏。给你们一个月的时间帮我和她找一个人。四年前她的生日,有人替她策划了一出好戏,我知道这个人藏在你们中间,给你们三十天时间来完成这个游戏。找到这个人,你们就赢了,我会放你回去;如果找不到,那你们就代替他永远留在在这个小岛上。”视频里的老人说着说着,忽然凄厉笑起,脸上皱纹纵横,眼珠更凸了。
“肖童不是自杀吗?要怪也要怪没来得及救她的人,为什么把我们全都找来?”站在最外面的男人忽然惊怒交加地开口,目光直接投向了桌边的男人。
苏黎歌望去,这人垂了眼帘,手紧紧攥住了鼠标,让手指的骨节泛白。
她记得他——沈束。
视频还未结束,小框里的人像猜到他们的反应似的,突然间冲到了镜头前,脸蓦然间放大贴上屏幕,像要从屏幕里钻出,让房里的人不由自主都倒退了一小步。
“你们一定在想童童是自杀的,对吗?我告诉你们,她不可能自杀!绝对不可能!害死她的凶手就藏在你们中间,我知道!我要你们自己把他找出来!你们在的地方是个未开发的孤岛,如果不想永远留在这里,就把凶手替我找出来!否则,就让你们代替他留在这里陪我的童童。呵呵…好好享受这个游戏。”他说着,把脸收回,背过身。
众人还震愕不已地消化着这些信息,视频中的人却又忽转回来。
“对了,苏记者,麻烦你替我记下这岛上发生的事。真遗憾杜老师已经过世,我只好把你请来了,我记得当初你曾经指出过这宗案子的疑点,那么现在就再拜托你了。至于你的女儿,我已经送回去了,你不用担心。”
视频到这里,终于彻底断掉。
苏黎歌视线扫过,零星记忆片段闪起,终于察觉,所有人都与这起案子有关。
唯独…秦扬风例外。

第7章 直播

视频结束之后,房间就陷入死寂。
秦扬风看了眼腕表,时间已经下午两点,他们也不知道之前昏睡了多久。
“还差三个人。”苏黎歌点了点人头,打破了沉寂。
没人回答她。
“哪里有什么凶手?肖童明明是自杀,那么多双眼睛都看到,难道还能有假不成?就算算账,要找的人也是沈束,为什么把我们都抓来这里?cao!”门口的男人忽然暴怒,他几步冲到书桌边上,指了沈束朝大家开口,“把他交出去就可以了,都是因为他,肖童才会死!”
“赵铭安,你闭嘴!那天要不是你半路拦住了沈束,他怎么可能来不及救肖童?说起来你嫌疑更大。”扶着许荔香的安凌厉喝出声,让赵铭安瞪眼沉脸,直接朝她们冲了过去。
赵铭安一米七五左右的个子,生得壮实粗勇,方脸阔额,穿了件花t恤和牛仔裤,发怒时有些横样,把看着娇柔的许荔香吓得脸一白。
“啊。”许荔香捂紧了肚子,不安地朝后退了一步,被安凌护到身后。
许荔香个子不高,哪怕怀了孕四肢也纤细无肉,看得出来她从前很瘦,模样也长得好,五官清秀,巴掌锥子脸加上大眼睛,受惊吓时眼眸一张,无辜可怜得让人想保护她,把站在她身边的安凌衬得像个女汉子。
其实安凌长得也不差,她个子比许荔香高了大半个头,及肩长发,穿着职业化的白衬衫黑长裤,眉眼间有些英气,五官颇为硬朗,像个漂亮男生,一举一动都透着股强势的作风。
“你少tmd胡说八道!我那是…”赵铭安说了半句,像想到什么似的,忽然闭嘴。

眼见情况都没摸清,可这些人就已经吵开了,苏黎歌只觉得脑袋都要炸开。
“能告诉我这什么情况吗?以及你刚刚说的‘还差三个人’,是什么意思?”秦扬风俯到她耳边。
他对这事情一无所知,是在场最大写的懵逼。
暖暖气息拂耳而过,苏黎歌不自在地撇头。
她想了想,没回答秦扬风,而是对着房中几人大声道:
“别吵了。你们说的这些情况,当初警方调查的时候就已经清楚了,既然肖童的父亲时隔四年将你们都抓到这里,肯定是发现了什么。就算将沈束交出去,如果我们不能给出一个合理解释,你觉得肖童的父亲能接受?”
一句话,让正在争执中的人都闭嘴。
“肖童的自杀案,当时涉案的人有两个宿舍共七人,现在出现的只有你们四个,还少了三人。我怀疑他们在这幢楼的其他房间,先把人全都找出来再说。”苏黎歌说着,也不管这些人的反应,径直扯了秦扬风的衣袖朝外走去。
既然不是真的凶杀现场,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
“走,我们去找人。我边走边告诉你。”她头也不回地和秦扬风说道。
秦扬风捏捏鼻头,紧随其后。

“四年前,我刚到a市就进了《都市晨报》做实习记者,跑社会新闻。实习没两个月,带我的老师就注意到一起网络热议的‘自杀直播’话题。当时他带着我一起去采访了这个事件的女主角。”苏黎歌与秦扬风并肩而行,开始说起四年前发生的事。
她言语没有波澜,简单交代着事情的前因后果。
目前情况只有她和秦扬风真正置身事外,同坐一条船,她没办法再与他保持陌生的距离。
他们不得不成为搭档。
木楼梯被踩出“嘎吱”声,秦扬风盯着她白皙的脚,忽然闷闷开口:“老师?姓杜?”
他想起自己拿到的关于苏黎歌的详细资料里,有很多关于这个男人的信息。
这四年…不,应该说两年半时间苏黎歌都跟着他学习,直到一年半以前,他死了。
苏黎歌的叙述被打断,顿了顿,没有隐瞒。
“嗯,杜清凡,他是我的良师益友,也是我先生。”
秦扬风攥了攥拳头,只“哦”了一声。
她就将这茬揭过,继续说起四年前的案子。
“她就是肖童,大四学生,在网上做网络主播。她以这个饱受争议的话题为节目,打算做一场真正的‘自杀直播’。”
楼梯狭窄,坡度很陡,光线很暗,两边的墙面斑驳残旧,苏黎歌很快走出楼梯。
外面阳光刺目,天井是灰泥地面,泥上散落着黄沙,被风一刮就到处乱飞。
“她接受了我们的采访,但采访过程并不愉快,不过我们看得出来,她当时对这个节目很满意,也对自己极有信心,希望能借这个直播策划拉来米分丝。那时我们都以为这只是噱头,而事实上她也的确赚足了人气,她完全不像要自杀,甚至还透露给我们在这档节目完成后,她的新计划。因此我和老师都没太放心上,直到新闻报出后一周。”
苏黎歌暂时闭上嘴,一楼第一间房的门着,她轻轻推开,里面空无一人。
“一周后怎么了?”秦扬风问她。
她停下脚步,转头仰脸看他,目光清冽。
“她死了。”
那是苏黎歌第一次直面鲜血淋漓的现场,后来很长一段时间,这画面成了她的噩梦。
直至后来,她见的越来越多,恐惧慢慢被埋藏。不是她勇敢胆大,而是已经习惯。
若说这四年里有哪些东西让她彻底放下感情的桎梏,那大概就是跟着杜清凡跑的那一桩桩新闻,从人命官司,到社会丑闻、金钱纠葛,再到小人物的卑微辛酸与欢笑,人间悲苦喜乐、百味俱全,看得多了,她心便渐渐宽敞。
爱情,真的不算什么。
秦扬风已经看不透这双眼眸里的故事。
“所谓自杀直播,就是她在视频直播网站的聊天室里,通过网络向在场所有网民现场直播她的自杀过程。那晚她的直播到达人数超过20万,创了当年的人气主播之最,直到现在也无人超越。”想起旧事,她深吸口气才继续向他解释,“本以为是设计好的效果,结果她却真的死了,死在这20万人的眼皮子下,就像你刚刚在那屋里看到的画面一样。”
那晚,肖童穿着纯黑的真丝睡裙,长发披爻,缓缓坐进铺满红玫瑰花瓣的浴缸里,在众目睽睽之下往自己手腕上划了一刀,然后向在线观众遥敬一杯红酒…
苏黎歌已连续推开两间房,里面都没人。
一楼共有五个房间,前两间门都虚掩着,中间这房间门却关着。
她伸转动门把。
秦扬风还想问话,却忽然在她才推开一小条门缝里看到些阴影。
“别进去!”他急吼一声,把她扯到怀里护住。
门大开,藏在门后的人朝外挥出拳头,从她发边擦过。
苏黎歌落进他怀中,只觉得铁锁似的手臂缠在自己腰间,带着她往旁边快速闪去。
晕眩感顿时加重,她的额头重重砸上他胸膛。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抓我?”陌生声音响起,房里的人已从门后窜出。
秦扬风一手抱着她,剩下一手防御这人挥来的拳。
“不是我们下的手!滚开!”
猝不及防下他手臂吃了两拳,骨头钝痛,他心头怒起,手虚晃一拳,转眼就拧住了那人的手腕,向后一折,单手制住了这人。
“啊——疼,疼疼疼,放手!”这人疼得哇哇大叫。
“你没事吧?”秦扬风低头看她。
苏黎歌摇头,她脑袋晕得想吐,胃里翻江倒海绞成一团。
“刘文修!”安凌站在楼梯口大叫一声。
楼上的四个人也已下楼。
“放开他!他是我们同学。”赵铭安冲了过来。
“一场误会,你们别打了。”沈束跟着跑来,“一休,这先生不是抓我们来的人。”
刘文修挣了挣,道:“我知道了,放开我!”
秦扬风鼻子里“哼”了声,才甩开他的手。
“剩下两个人,你们自己找,可别真的死了!”他说着拦腰抱起苏黎歌。
苏黎歌脸色很难看,闭眸抿唇,连被他抱起来都没力气抗议,只是以手抵着他的胸。
可想而知,她不舒服得很。
秦扬风想想就来气,连带着烦透眼前几人,撂下话就抱了她往回走。
“去…哪里?”她勉强挤出声音。
“先去房间休息下。”
他抱着她上楼,回了最开始醒来的房间。

第8章 暖暖

再度回到醒来的房间里,苏黎歌皱着眉咬着唇,被秦扬风放到床上。
门没关,穿堂风吹进屋,掀起陈旧的花布窗帘,远远传来浪花拍岸声,“哗哗”像首童谣。
1.5米宽的木板床上只铺了张草席,床上有叠成方块的薄被,上面是套着蓝色格子枕套的矮枕,像大学宿舍似的。苏黎歌坐到床上时,床板“嘎吱”响了响,秦扬风扶着她的背,想让她躺下,她却摇摇头,往后挪动屁/股,靠在了床头墙上。
她想吐,怕一开口就要吐出来,连“谢谢”都不敢说。
秦扬风坐在床边,伸手探探她的头。
凉的,没烧。
“我,没,事。”她狠咽了几口口水才压下喉间作呕的欲/望,从牙缝里挤出话来。
“麻药过敏?”秦扬风将薄被与枕头竖起,塞到她背让后,抬头时收到了苏黎歌疑惑的眼神。
他怎么知道她麻醉过敏?
“婚后第二个月,你智齿发炎,一个人跑医院拔牙。结果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对麻药过敏,那一针扎下去,牙倒是拔了,你人却瘫在牙科椅上起不来。最后是那牙医给我打了电话,让我赶过去。总算你还有点智商,知道把我写成紧急联系人。”秦扬风想起旧事,瞪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