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丽娘有什么不好的?”何文斌不服气地问。

“她便是再好,也与你无甚干系。”何大柱见儿子气闷着脸,叹了口气,劝道,“唉,儿子,听爹的吧,她一个寡妇,不值得你花那么多心思。你娘已经给你说了门亲事,就是隔壁村张春发的女儿,明年开了春就成亲。你呀,赶紧给我收了心。”

顾丽娘完全不知一对父子为了她而起的一翻争执,即便知道了也不会放在心上。回到家,将小家伙放下来,顺便大门关好。

“去房里拿套干净的衣服出来,我去打水给你洗澡。”说着,顾丽娘就提了木桶进厨房。厨房很简略,就一个矮矮的用泥砖垒的土灶,两个灶口,一个烧饭一个炒菜。若要烧水,就把炒菜的炒锅搬下来,换烧水的大锅上去。这土灶不结实,顾丽娘也只敢烧半锅水。把锅里的热水全倒出来后,她又添了冷水进去,往灶里加了两根柴,这才提着热水来到院子里。

脱了衣裳,顾丽娘才发现,这孩子瘦得连胸前排骨的形状都瞧得清清楚楚。小家伙侧身、肩膀、手臂等处还布满了新旧交集的掐伤,饶是在孤儿院见惯伤痕的她也震惊了。她动了动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不是她做的事,她不想背黑锅。于是她便沉默着,轻手轻脚地帮他洗了澡。

小石头乖乖地任她摆弄,顾丽娘给他穿好了衣服又擦干了头发,看着白净可爱的小包子,暖暖一笑。这孩子大约随了她,虽然瘦,但看着就比一般村子里的孩子可爱漂亮。

洗完了澡,天已经渐渐暗下来了。家中唯一的一点油灯昨晚已经用完了,再不吃饭天就要黑了。顾丽娘忙将煮好的粥端出来,先给儿子盛了一碗才到自己。

见他呆呆地看着自己,不禁笑道,“吃啊。”

闻着香喷喷的粥,小石头意识到,他娘真的不一样了,他只希望这回温柔的娘能呆久一点,让凶巴巴的娘晚点儿出现吧。

吃了饭,又匆忙洗了个澡,回到房间的顾丽娘看到小家伙斜靠着他那张小土炕,迷瞪着眼,头一点一点的,显然是困极了。

小家伙见了顾丽娘,仍旧迷糊糊的,用着孩童特有的甜糯嗓音问道,“娘,小被被呢?”

原来今天她将被子蚊帐都拆来洗了,却没给小家伙装上,害得小家伙想睡觉也睡不成。

看他这副可爱的样子,顾丽娘的心软得不成样子。她走过去,摸摸他的脑袋,将他抱起来,轻拍他的后背,哄道,“以后都跟娘一块儿睡吧?”天冷烧炕的时候也好省点碳。

“哦嗯。”小家伙埋在她胸前,小爪子揉揉鼻子又揉揉眼睛。

将他放到炕床的里侧,顾丽娘跟着躺了上去,轻拍着他的背哄他入睡。

待他睡熟了,顾丽娘才磕上眼,心中细细思量。本来方家是有挺多地的,都被方大牛给败光了。不过这都是过去了,如今家里就只有两亩地了,咱还是现实点吧。目前的情况,光靠着那两亩薄田,他们两母子恐怕难以维持生计啊。古代田地的产出不比现代,现代亩产千斤,古代能有四分之一就了不得了。

而且听李婶说,她家地里的庄稼长势一般,估计着两亩地能有三石稻谷(360斤)就顶了天了。还得交税,交税后就剩下两百斤左右了。舂出来的米仅有百斤,却要吃上大半年。而且那两亩地又不单单种稻谷。这么一想,顾丽娘就觉得一阵头痛,决定明天让李婶带她到地里瞧瞧,自家地里种的什么,自个儿心里总得有个算才是。

她在现代,干过许多行业,进过厂,摆过摊,后来攒了钱就去了夜大念了个行政管理,拿了证后过五关斩六将,终于在一间小型企业里做了个助理。穿越后,她才发现,除了医生和厨师外,似乎所有的专业在这里都很鸡肋,包括她自己学的这个行政管理。思来想去,她真是一筹莫展。算了,再看看吧。

 

作者有话要说:求花。。。打滚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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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由李婶带着,两人来到方家的地。李婶指着靠近路边的两亩地对顾丽娘说,“喏,这片儿地就是你家的了。对了,旁边那几亩就是我家的。”她指着一边黄灿灿的麦地笑眯了眼。

顾丽娘一眼望去,两亩大的地,种的东西倒挺多的。小麦、花生、黄豆、红薯从左到右依次排列种着,间隔着还种上一些芋头。这些作物长势都很好,而且看这架式,已经到了可以收获的时候了。黄豆结了饱满的豆荚,地里的花生有些个破土而出,红薯地里的泥更是裂了几道口子,隐约可见埋在泥里的红薯。

顾丽娘看着自家的地,恭维道,“哦,李叔很能干呀,你们这地里的麦子,我瞧着就比旁的长得好。”

李婶听闻,乐得合不拢嘴,“这话你李叔听了准高兴。”

“实话。”

李婶笑道,“呵呵,今儿你来了正好,这两天抓紧时间把这些花生黄豆的收回去吧。前两天我见你没精神,也不想去烦你,现在你好了,这地可不能不顾哇。”

顾丽娘自然点头应下。

从地里回来,顾丽娘的嘴一直微微翘着,她心里欢喜,家里总算是有个进项了,省着点儿,他们母子俩挨个半年不成问题。看这些作物,顾丽娘就隐约猜测她目前所在的凤台村算是偏北的。其实北方也没啥不好,只冬天冷得让人受不了。对了,平日里烧火剩下的碳头也得攒起来才行,可不能白白浪费了。要不,冬天得冻死个人。

小石头今儿没有往外跑,顾丽娘回来时,他正拿着一个比他还高的扫帚扫着地,那笨拙的模样看得顾丽娘直想笑。

顾丽娘心情很好地将他抱了起来,搁在膝头上,笑问,“儿子,今儿想吃啥?”

闻言,小家伙小心地咽了咽口水,低声道,“地瓜粥。”

顾丽娘挑眉,昨晚他连喝了两三碗,直吃得肚子鼓鼓的,还不腻?“好,咱们就吃地瓜粥。”

就在顾丽娘在厨房忙和的时候,大门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拍门声,急得就像赶投胎一般。

“来了来了。”她忙将灶里的柴架好,让小家伙帮盯着后,疾步往大门走去。心里纳闷,她来这里也几天了,除了李婶也没见什么人来串过门,这回会是谁呢。

门外站着一对年近三十的男女,见顾丽娘开了门,那女的就立即侧过身子挤进了门。而后面的那个男人则不住地拿眼瞧她,特别是盯着她胸部瞧的眼神让她很不舒服,放肆又猥琐。

女人夸张地说道,“哟,几日不见,丽娘见了哥哥嫂嫂也不会叫了。”

顾丽娘想起李婶的话来,知道她那死鬼丈夫还有一个堂哥,想必这男的就是方大富了吧?据说不是好相与的。而这女的,估计就是方大富的媳妇何桂花了。

顾丽娘没多说,当下便叫了人,“大哥,大嫂。”

察觉自家男人的目光,何桂花不满地瞪了顾丽娘一眼,暗中扯了扯男人的袖子,压低声音道,“你给我悠着点。”

“大哥大嫂,你们来找我有什么事吗?”第一回打照面,方大富夫妻俩人给顾丽娘的感觉不是很好,她也不想勉强自己迎合他们。早早打发了,眼前才清静。

“哎呀,自然是有好事了,走吧,咱进屋,我细细与你分说分说。”说着就率先一步往屋里走去。

顾丽娘无法,只得跟上。

进了屋,何桂花一双鼠目滴溜溜地转着,不住地打量屋里的物什。

顾丽娘见了,心中分外不喜。

“丽娘啊,莫说哥哥嫂嫂的不照顾你。我们也知道之前让你跟着大牛算是委屈了你,但这都过去了。咱们人呀,总得往前看不是?”
何桂花见她没应和也没反驳,心中不悦,小蹄子,且让你张狂一阵。但面上仍旧乐呵呵的,一副为她着想的模样。继续往下说,“为了你呀,你大哥和大嫂可操碎了心哦。”

顾丽娘撇嘴,好话谁不会说?前两天家里揭不开锅的时候,怎不见她送两斗粮食过来?

“大哥大嫂,要没什么事的话你俩就请回吧,我还有活要做呢。”她不想和他们废话了,那男的眼神太让她讨厌了,淫邪放荡。

“呵呵,丽娘你别急啊,这等好事,我轻易不肯与了别人的,奈何你是咱的弟妹,这才便宜了你。”见她脸色不耐,何桂花也不废话了,“镇上的陈清贤陈秀才,知道不?”

何桂花也没管顾丽娘的反应,自顾自地说下去,“去年他妻子死了,这会出了孝,家里的老母正四处张罗着给他娶房媳妇喱。恰好你嫂子我和他们家有点儿亲戚关系。这不,就托到我这儿来了。这可是庄大好的姻缘啊,弟妹,你瞧瞧是不是?虽然只是续弦,但张老爷可是有功名在身的,指不定哪时就中了举更进一步呢,封妻荫子也未可知。我哪,是肥水不流外人田,这不,就找上你了嘛。”

听到这,顾丽娘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她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暗自警惕。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她才不信他们会那么好心呢。这其中一定有什么猫腻,有见过上赶着给自家寡居的弟媳妇说亲的兄嫂吗?即便不是亲兄弟的,正常人一般都不会乐意寡妇再嫁的,特别是在保守的农村,难道说,这地方的人的思想难道已经这般开放了?

“大嫂,谢谢你的关照了,不过我不需要。”寡妇再嫁不是不行,但她万万不可让别人做主她的婚事。人都说了,女人嫁人可是第二回投胎,前面她穿越晚了成了寡妇,她没得选择。这回,无论如何她都得自个儿做主的。

就像现代一样,有些人愿意接受离过一次婚的女人,却难以接受离过两次三次的女人。同样的道理,人们愿意接受嫁过一回的寡妇,却不能接受嫁过两回三回的寡妇。这次数一多,人家还怀疑你是不是命中带煞克夫什么的呢。再者,何桂花非亲非故的,听李婶说了,方大牛在世那会两家的关系也不见得多亲近,凭啥人家就掏心掏肺地对你好呀?多半是自个儿身上有什么让人图谋的东西罢了。

何桂花一听急了,她可是拍着胸脯和张家打了保票的,哪里好意思空手而归?“丽娘,这可是个好归宿,你可得想明白了,别犯浑啊。这一嫁过去,日子不用过得这么辛苦不说,若张秀才争气点,你可就是官家太太了。”

“大嫂,我考虑得很清楚了,你们两位请回吧。”何桂花越急,她就觉得越可疑。那张秀才若真像她说得那般好,哪能相中她这个带着拖油瓶的寡妇?

顾丽娘不知道,这张秀才好是好,但都四十好几的年纪了,家底又不是多殷实,平常人家的黄花闺女哪里舍得给他糟蹋?张家老母也是四处碰壁,这才明白过来,想挑个黄花闺女,难啊。她家儿子在她眼中尽管是个凤凰男,不过也是老凤凰男了。最后,她也认了。她儿子她知道,想找个颜色好的。而她自己呢,则想找个好拿捏又能生养的,这不,一来二去的,就相中了凤台村的顾丽娘了。这顾丽娘她见过几回,模样还可以,性子又软,好拿捏。这不,和何桂花这么一合计,便让她帮着说合说合。

其实何桂花也有自个儿的小算盘。不说事成之后的谢媒礼,便是顾丽娘嫁了后,她的房子田地,还不是归了他们家啊。

可惜,算盘打得好,奈何人家不买账啊。何桂花忍着气继续劝着,“丽娘,你不为自个儿,也得为小石头想想啊。若嫁了张秀才,小石头的前程就有着落了,以后跟着张秀才学些学问,不比咱们一辈子在地里刨食来得强?”

听她提起小石头,顾丽娘愣了下,答道,“我的儿子自然由我来操心,不劳你费心了。”她还不信了,少了张屠户,难道她就得吃带毛猪不成?

“丽娘,话不是这么说,大哥我也是为了你好啊。”方大富放柔了声音说道,看着顾丽娘脸蛋的眼睛微眯。

何桂花本来见她油盐不进的样子后就来气了,此刻再见到自家男人那色迷迷的迷糊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怒道,“顾丽娘,你别不识好歹!”

顾丽娘挑眉,软的不成准备来硬的了?“我说了我不嫁,张秀才果真那么好,大嫂你就自个儿嫁去!”

何桂花憋红了脸,“好你个顾丽娘,给脸不要脸,你真以为自己是个稀罕人啊?要不是看在死去的大牛的份上,你当我稀罕管你?!”

“这样的照顾我不稀罕!请吧。”

“哼,我现在给你做媒你不稀罕,日后你可不要耐不住寂寞爬上某个野男人的床啊。”

这是准备翻脸了?不过她可不是软柿子,任人拿捏!“何桂花,说穿了你就是我堂嫂罢了,却连我的亲事也要过问,未免管得太宽了吧你?”她从来都不是一个怕事的人,有些事忍忍就过去了,但有些人,却是不懂得收敛的,你越退,她就越紧逼。

“你?!”何桂花气急败坏,伸出手指着顾丽娘说不出话来。她见自家男人也不来帮腔,顿时朝方大富吼道,“你死人啊,见老娘被欺负也不会帮一下。”

“丽娘,别这样,咱们有话好好说,啊?”方大富站出来打圆场。

一转眼,顾丽娘发现小石头扒在门侧,担忧地看着自己。顾丽娘朝他笑了笑,示意他不用担心。

顾丽娘不吃他那套,“什么都别说了,你们走吧,我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要不然,我定让村里的人知道你们做兄嫂的如何逼迫一个寡妇的!”

何桂花还待说什么,却被方大富制住了,“别闹了,咱们先回去再说。”今儿的打算全都泡汤了。

何桂花在外头还是愿意给自家男人面子的,当下忍着气往大门处走去,经过小石头身边时,踢了他一脚,“看什么看?小野种!”

顾丽娘脸色一寒,将痛得皱头小脸的小石头抱了起来,怒道,“滚,你们给我滚!”

何桂花拉着自家男人气急败坏地走了。顾丽娘关门的时候分明看见好些个人在探头探脑,她面无表情地关上门。寡妇门前是非多,这话说得一点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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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将地里最后一担稻谷挑了回家,顾丽娘累得不想动,摊坐在自家院子里的凳子上。眼睛的余光瞄到小家伙正踮着脚尖,小手伸着长长的木勺往锅里舀水,没一会,只见他小心翼翼地捧着一碗水过来,“娘,喝,喝水。”

“呵呵,咱们小石头懂事了呢,好乖啊。”顾丽娘知道,孩子是需要赞美的,本来小石头就有点沉默自闭,趁着人小,再不好好教教,长歪了就可惜了。

得了一句赞美,小家伙的眼睛亮了亮,小嘴微抿,两颊的酒窝若隐若现。小石头就觉得吧,其实这样的日子也不错,自打爹死了后,虽然他只有四岁,但他已经模糊明白死是什么意思了。嗯,自打爹去了后,娘就变了好多,不过他喜欢娘的变化。若是娘一直这样,那就太好了。

此时门外传来敲门声,顾丽娘站起来,开门前习惯性地问一声,“谁啊?”

“是我,丽娘,我今早煮了点绿豆粥,这会喝正好,这不,拿点给你们消消暑。”

顾丽娘听出是李婶的声音了,忙开了门,“李婶,这怎么好意思?”

“你和我客气啥?”李婶看了一眼堆在客厅还没收拾的稻子,叹了口气,“哎,丽娘,说实话,家里还是有个男人得好,那地里的活就有人分担点了,你自个儿也不用那么辛苦了。”

顾丽娘苦笑,“李婶,快别说了,一会被人听见,又是一身骚。”

“方大富夫妻良心被狗吃了,这般来欺负你一个寡妇,亏得你还是他们的弟媳,真真狠得下心。幸亏当初你推了,若不然以后有得你来后悔的,哼,且不说那张秀才都四十好几了,当你爹都尽够了。就说他老娘,那马氏可不是吃素的,老虔婆一个。她原先的儿媳妇哪个不是温驯贤良的?却被她生生折腾得未满三十就撒手而逝,可见手段之厉害。你说一更才得睡三更就被叫醒了,能不短命吗?”

顾丽娘沉默,听着她唠叨,前头方大富的事,顾丽娘也没瞒她,一一和她细说了。穿越到此,若说真心关心她的,恐怕就是李婶了。她别的本事没有,但这么多年的社会经验积累,看人的本事还是有的。

本以为是件小事,过去了便罢了。却不成想,何桂花夫妇如此没脸没皮,竟然四下说她顾丽娘偷偷找上门,托她给自个儿牵个线,好嫁入张家。

加上不久后,那张家老母还趾高气扬地找上门,叫她死了那条心,他们张家是不会接纳她这个寡妇的balabala......

顿时流言四起,说她刚死了丈夫就不甘寂寞了,大多都是这么个意思。惹得有时候她走在路上,有些男人看她的目光都带了点轻浮和挑逗的意味,更有大胆的,口头上不三不四地是占了不少便宜。

何丽娘她还真没见过如此颠倒是非黑白的,一开始也辩解过,但众人只管有八卦有戏看,根本就不管其中是真是假。

“委屈你们娘俩了。”李婶也没辙,流言就是这样,你反应越大越折腾,别人越觉得有这么一回事,流言蜚语就越说得起劲,堵都堵不住。

顾丽娘明显不想说这个话题了,提起就心烦。反正她是想明白了,在凤台村她也没什么亲人,若真过不下去的时候,她断然不会委屈了自己,大不了把房屋田地全卖了,再把便宜儿子打包,一块儿到别处生活去。“呵呵,李婶,李叔也快回来了吧,你赶紧回吧,省得他一会还要到处找人。”

想到出去,她不禁联想到自己这具身体的身世,虽然自己一点也没有继承前世的记忆,但并不妨碍她往好处想,若前任家殷实富足,那么自己则是个大户千金,大不也是个小户碧玉之类的。其实若能过得好点或能少奋斗几年,谁不想呢。奈何她身上没有一件玉佩啊吊坠之类的贴身信物,所以这个也只能想想罢了。发梦过后,她仍旧为了柴米油盐而奋斗着。

李婶告辞后,顾丽娘看着院子里摊开来晒的粮食,心情总算略为好转。忙里忙外,辛苦了半个多月,她一个人才把地里的花生黄豆小麦等作物一一收了回来。家里有了粮食,她的底气渐渐足了,对生活也燃起了热情。

刚穿来那会,她真是万念俱灰,对什么事都不经心。生活的困苦,让她提不起对生活的热情。她一向都是个淡薄的人,当自己都顾不来的时候,她哪里还有精力去管别人的死活?所以她才对前任留下来的便宜儿子那么冷淡的,却不料,那孩子最终入了她的眼。经过大半个月的相处,她觉得有个孩子也不错,至少心里有个盼头有个牵挂。

“阿嚏——阿嚏——”连打了三个喷嚏,小家伙顿时眼眶鼻子都是红红的。

“小石头,进去加件衣服,若不然着凉了要喝苦苦的药哦。”

见小家伙摇摇晃晃地进去了,顾丽娘才放下手里的活,到厨房准备午饭。她在心中默默算了下口粮,以他们娘俩的食量,若是大米的话,一天半斤左右也够了。她是典型的男方人,吃不习惯面食,但面食又的确比较耐饱。她寻思着,到时拿点儿小麦去换点儿大米回来。

等小家伙穿好衣服出来时,顾丽娘已经开始用木盆清洗青菜了。他自动自发地坐在灶前的小兀子上看着火。顾丽娘注意到他添上的衣服又破又旧,还打了好些个补丁,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眼看着冬天就要来了,他们娘俩厚实的衣服奇缺,她那天翻了翻家当,她倒还有一件破旧的棉衣,可小家伙却是一件也没有。

他们另一间屋里倒有架织布机,上头还有半尺织好的棉布,想来是前任留下的。奈何前任没有给她留下半点记忆,若不然,她也可以慢慢地把布织起来了。算了,等忙过了这阵,把花生黄豆小麦都整理好晒干后,她定要向李婶学学织布的。在这个破地方,她再不学着点,恐怕他们娘俩不是饿死就是冻死了。

古代的冬天比现代冷多了,现在可没有那劳什子的室温效应。

“丽娘啊,你手真巧,比我刚学那会强多了。当初呀,我足足花了十天才织出一匹布呢,你现在七天就能织一匹了,比我强多了。”

顾丽娘笑道,“李婶,你说这话让我臊得慌啊,你家芳姐儿才是手巧呢。三天织一匹,谁娶了她呀,才是真真有福气。”她只能算是半个新手,她本来就不笨,加上这身体还是有点惯性的。这些东西一上手,做个两遍,她就极熟练了。

李秀芳是李婶的女儿,今年十三了。听了她们的话,羞红了脸,“方嫂子,你又笑话人家。”

看她娇羞的样子,顾丽娘和李婶都笑了,小石头不知道她们为何笑,也抿着嘴偷偷乐了,漆黑的大眼睛一闪一闪的。

“丽娘,你家那两亩地真不打算请人给翻翻啊?”李婶一边做着针线,一边说着闲话。

“唉,李婶,你是知道我家的情况的,哪里请得起人?翻一亩地下来,少说也要两百文钱,反正我是拿不出这笔钱的。”翻地过冬可以冻死一些虫卵,增加来年的粮食产量。这些好处她不是不晓得,只是实在是没那个闲钱。前几天,她特意去镇上称了三四斤棉花回来准备做两件棉衣,这棉花成色还不是顶好的,就花了她六十几文钱。家里就还剩下一百文钱了,这可是救命钱,轻易不能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