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顾惟野把花递到岑晓面前。
岑晓短暂犹豫后,出于礼貌接下,说了声,“谢谢,破费了。”
“最喜欢哪一种?”顾惟野看她盯着花发呆,主动挑起话茬。
岑晓发现这束花中品种虽多,但被组合在一起,竟然没有一点违和感。
她指着其中一朵花苞丰满、欲开未开的白玫瑰,“最喜欢白玫瑰。会不会很俗?”
“不会。日光有七种颜色,可这七种颜色最后都汇聚成了白色。”顾惟野唇角勾了勾,望向她的眼睛,“而玫瑰代表爱情。所以,岑晓,白玫瑰是这世上最脱俗的花朵。”

 

 

第3章

冰凉凉的芒果shake由新鲜芒果制作而成,浓郁的芒果味道里夹杂着一点涩,口感地道而醇正。岑晓心满意足地喝了好几口后,侍者才将顾惟野点的酒送过来。
顾惟野倾斜瓶身,净白的酒液顺着瓶口流入杯中,酒面微澜后很快平息如镜。他拿起酒喝了一小口又放下,姿态从容娴现画面主角距离自己不到二十公分,近到足以看得清他长密的睫毛时,岑晓的心脏“噗通噗通”跳得更欢实了。

 

 

第4章

“看什么呢?”他感到贴在自己脸上的目光,不由侧过下巴问她。
她“啊”了声,面红耳赤得慌张收回目光,“没,没什么。”
岑晓脸上飘着小红霞闪躲他的可爱模样,看得顾惟野心头一热。他想起两个月前,ben给他看的那张岑晓的证件照上的模样,那是他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见到岑晓。
不过,顾惟野认为她本人比照片还要来的生动跟好看。
这个女孩子有一张天生的baby face,眼窝比一般人要凹,眼睛不大但胜在形状好看,鼻梁挺挺的,就算不笑,嘴巴看起来也微微外翘,五官立体得像一个洋娃娃。
今天她穿一件浅紫色的无袖及膝连衣裙,侧梳着一根麻花辫,辫子就撒在靠近顾惟野的一侧肩上。自她头发上散发出的洗发露香味,在这种近距离接触下,淡淡弥漫。视觉和嗅觉拧在一起,强烈冲击着顾惟野的感官。

“顾哥,你准备一下,咱们马上开始了!”带一顶黑色烫金字鸭舌帽,体型微胖的男人这时出现在楼梯下方。
“好,知道了,我这就过去。”顾惟野倾过肩膀,冲下方的鸭舌帽说道。
鸭舌帽“嗳”了声,有些好奇地看了几眼岑晓走开了。
“很遗憾,今天不能陪你,我还有工作。”他向她表示歉意。
距离如此之近,他身上清冽干净的气息扑面而来,岑晓的圆脸更红了,略有些不自然地问:“拍电影?”
“不是,帮一个朋友的忙。拍一辑以清迈旅行为主题的短片。”顾惟野说,“我的名片你记得收好,我还会在这里待两天,有什么困难随时联系我。哦,忘了问,你哪天回国?”
“我明天走…”
不过不是回国,而是去曼谷。
心跳越来越快,以至于她语速变得不正常,半句和半句之间的间隔拉长,她来不及说完,他就以为她说完而打断了她,“那好吧,我们回国再见面。”
国内…还要再见?
岑晓望着顾惟野颀长身影一点点隐没在金黄色的光线中,笑着摇了几下头。
**
清迈飞往曼谷的飞机上,岑晓几乎从头睡到尾。等到空姐叫醒她,她才知道飞机已抵达了曼谷。
擦了擦嘴边狼狈的口水痕迹,她托着蓝色小行李箱出了机舱。
出口处人流稀落,她托着行李箱走到机场大厅,人竟一下子多了很多。对此,岑晓感到诧异,现在已经八点多了,她想不通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赶夜航离开的旅客。
按照机场正规的租车流程,岑晓跳上了一辆出租车。
岑晓坐在车里思前想后,觉得自己事办得欠妥。她在来泰国的飞机上,就换了泰国电话卡,这些天,她仅仅是每天用泰国卡给家里打电话报平安而已。有意想让自己静静,也就没和包括舒莲在内的朋友们联系。
这会儿,她若直接打给舒莲,少不得挨她一顿臭骂。所以她掏出手机,想着在qq给舒莲留个言得了。可没想到的是,手机软件提示异常登陆,必须通过她原本的手机号来验证才能正常登陆。岑晓懒得换卡,转念想反正再待两天就要回国,于是留言的心思也就这么打住了。
手机桌面设定显示着日期和时间,岑晓把它丢回包里时,不经意瞥了一眼,上面表示分钟数字刚好跳了一下,是——2014年1月12日,20:49。
——
ben的电话打来前几秒钟,顾惟野在看时间,屏幕显示:2014年1月12日,21:37。
他的视线正徘徊在“12”这个数字上时,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先生,岑小姐刚刚顺利到宾馆了。”ben在电话里说。
“好,我知道了。辛苦你了ben,帮我订一间离她所住房间最近的房间。”顾惟野压了压头上的帽子,在几名工作人员的陪同下,握着手机穿过机场的人流。
ben沉默了下,提醒说:“可先生…岑小姐她住在考山路。”
“考山路有什么问题?”
“那边游人特别多,环境也比较复杂,考虑到现在这个特殊时期,您还是…”
顾惟野打断他,语气不容置喙,“就是因为那边不够安全,所以我才要过去。”
幸好昨天他和她分开后,觉得不妥,又让助理默默跟着她回宾馆。助理看着岑晓上楼休息,下车向岑晓所住的客栈开的小店买烟。客栈老板借机拉生意,夸耀了一番自己客房的环境,问助理要不要住店,还说上面那个女孩明天就去曼谷了,到时会有一间房空出来…

助理将客栈老板言论原封不动转达给顾惟野时,他想起了岑晓当时欲言又止的神情。他沉默了一会儿,即让ben与制作方沟通,把拍摄工作缩短为一白天时间,并在结束后,坐最快一班飞机赶来了曼谷。
——
一月份本是曼谷旅游的旺季,往年这个时候,岑晓订的这家特色宾馆根本不可能临时订到房间。
今年满客率却比往年低了五、六成,所以ben很轻松得就为顾惟野订到了房间,同时他还把顾惟野和岑晓所住房间旁边的房间也全包了。刷卡的时候,宾馆前台那个戴老花镜的泰国老太太,对着ben把嘴都笑歪了。
连续失眠两晚,飞机上虽然睡了一觉,但岑晓还是觉得远远不够,所以一进宾馆,她立即躺倒补眠。
等她饿得睁开眼,看了下表,已经十点半了。她懒得出去吃,就打电话问宾馆叫了餐。

门上响起“笃笃笃”的敲门声,岑晓趿着拖鞋去开门,一个又黑又高的泰国男人出现在门口,手中端着岑晓点的食物,除此以外托盘上,还多了一碗海鲜粥,与一份简易三明治。
岑晓指着海鲜粥和三明治,告诉男人自己没点这个。
对方英文很不好,也不知道听不听得懂岑晓的意思,用一长串泰文加几个英文单词的模式,呜呜啦啦得和她说了一大堆根本听不懂的“鸟语”。岑晓感觉再说下去也是浪费时间,只好接过了食物。
本着“既然出国,必尝特色”的宗旨,岑晓自己点的是泰式炒饭和冬阴功汤。
但当这两样食物摆在桌上,她才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么不靠谱。油滴滴的炒饭、浓墨重彩的冬阴功汤,在这个时间段里出现在眼前,根本博得不了她一丝的好感。反倒是多出来的那碗素淡的海鲜粥,及三明治看起来,要顺眼得多。
大不了明天再补钱给宾馆吧,岑晓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后,她咬了口三明治,又喝了一勺粥…
门外。
泰国男人接过顾惟野给的小费后,开心地下楼去了。
顾惟野站在岑晓门外抽了一支烟,将烟头摁灭,扔在楼道的铁皮垃圾箱,若有所思望了眼岑晓的房间,方才推门回了自己房间。
**

 

 

第5章

第二天早晨醒来,岑晓察觉自己发烧了。她想应该是昨天飞机上的冷气太足,而她穿太少又没休息好,抵抗力下降,才导致了生病。
满满一天的计划就这么轻易告吹,岑晓心有不甘。她像只毛毛虫一样在床上蠕动,很想起床,但腰身怎么都直不起来,最后人蜷成一团,脸挂在床边沿上,竟又眯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却不怎么踏实,她翻来覆去的做了一截又一截的梦,情凌乱。直到下午三点多钟,岑晓醒过来,肚子咕噜噜叫唤得厉害。她只能病怏怏地打电话到前台,叫昨晚吃的海鲜粥和三明治吃。但她没想到得到结果却是——被告知旅馆根本不向客人供应这两样食物!
岑晓烧得晕晕乎乎的脑袋,顿觉有一股凉气钻了进来。
难不成昨天自己从昨晚就烧糊涂了?
三明治、海鲜粥,还有英文超烂的泰国男人都是她的一场华丽丽的错觉?
但还算清晰的记忆,还有地板上的三明治渣滓告诉她,实情绝不是她想的这样。
打了个寒颤,岑晓托着病体穿戴完。睡过一觉,身体也不那么难受了,她打算利用她在泰国这最后小半天外加一晚上时间逛一逛曼谷,顺便问问昨晚到底是怎么回事。
之前她是在上看过这家小宾馆走廊中五颜六色的玻璃窗,手工编织的风铃,以及憨态可掬的陶塑娃娃的照片,才在上订下来这里。昨晚她到店时间太晚了,窗户的美丽已经无从鉴赏。
今天她出来的刚刚好,时间过了中午,不算特别强烈的光线透过斑斓多彩的窗户打在地面上,既绮丽又梦幻。
纵然她身体热得就像刚从烤架上拿下来的熟肉,抬腿行走都微感吃力,不过为了留住美好一刻,她还是费力得用三脚架支好相机,借助快门线,亲担模特,连续抓拍下一组人像照片。
检验成果时,岑晓对照片效果相当满意。m档模式下,光线分布没能把控得分毫不差,但仍旧带给了她很大惊喜,另外她下楼的背影呈现虚化状态,不着痕迹的美感极具动态感。
来到一楼,岑晓看到宾馆前台的泰国老太太正在看电视。那是一部女主角在前景痛哭流涕,男主角则在远处满脸苦大仇深张望女主的狗血泰剧…
岑晓向老太太询问昨晚海鲜粥和三明治的事,老太太过了好大一会儿,才不情不愿得从电视剧里拔出视线,用泰式英文告诉岑晓——昨天给她送餐的肯定是他儿子。因为那个点都是她儿子在值班。至于店里不提供的海鲜粥、三明治极可能是其他客人的外卖。
唔,原来是送错了。
岑晓掏出钱包,补了些钱给老太太,走出了宾馆。
——
考山路随处可见咖啡店、711便利店,和atm取款机。岑晓一路走下来,见得多为楼层不高的多层建筑,感觉曼谷总体风格没有清迈清新,始终给人一种灰色的压抑感。
在某家小餐店吃过东西出来,天就黑了,趁着自己精神头不错,岑晓招手拦了一辆出租车。
她要去的是暹罗广场。
那部叫作《暹罗之恋》,以同□□情为题材的电影,曾给她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故事的表达方式委婉含蓄,但感情确真切动人。岑晓可以容许自己因发烧错过大皇宫等旅游景点,可却不想错过传说中的电影取景地暹罗广场。
——
时间,倒退回下午两点。
ben等人一直陪着顾惟野,坐在停在宾馆门口的轿车中。
整个上午,他也不是时时刻刻都盯着酒店门口,不过总会不时瞅那么一眼。可时间过了中午,仍然不见岑晓出来的时候,顾惟野的神情开始变得复杂。
“顾先生,要不我上去敲门直接和岑小姐说吧。”昨天陪同顾惟野一同赶到曼谷的王想说道。
上次在记者招待会的休息室里,王想和岑晓打过照面。岑晓在他印象中是个和气又得体的女孩。所以他不认为直接捅破这层窗户纸,岑晓除了感激他家老板的真诚实意外,还会产生其他不好的感受。
ben对他老气横秋地摇摇头,说:“王想,先生有自己的决定,你不要妄自替先生决定。”
王想吃瘪略有点不爽,可顾忌着ben才是老板的首席助理,所以他没有继续后话,只能选择沉默。
另二人颇为意外的是,顾惟野这时竟发话说:“王想你上去敲敲她的门,看她到底怎么样了。”
王想怔了一下后,有些痛快又有些得意的下车去了。ben却是一副表情凝重的神情。他倒不至于为王想说中老板心思而嫉妒,他是想不到老板竟然会为岑晓改变自己的原则。
顾惟野认为岑晓在清迈会隐瞒来曼谷的实情,是对他起了戒备心使然。所以让王想上楼一探究竟的行为,就是选择暴露他们,非常不理智。
按照顾惟野以往的处事方式,ben认为老板不可能会做这个选择。故他这下在感到诧异的同时,更对岑晓在老板心中的位置有了新的估量。
王想上楼速度很快,走到岑晓房门前,他定了定神,才轻轻敲了两下门。
没人应答。
王想又敲。
还是没人应。
王想不由急了,敲门的速度和力度都变得不温柔了。他正想着岑晓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的时候,门里突然传来一声昏昏沉沉、有气无力的声音,“好困…睡觉…别吵了…”
站在门外的王想长出一口气,在门口踯躅片刻后,笑着转身下楼。
岑晓可不记得在她睡觉时,有谁来敲过门,哦,或许也不算完全不记得,只是记忆朦朦胧胧的,她还以为那是个梦呢。
——
赶来暹罗广场的途中,司机趁着等灯的时候,偷偷看了岑晓好几眼,好像她是什么怪人似的。
岑晓不明所以,低头检视了遍自己的上衣和短裤,确定万无一失后,就懒得再理司机探寻的目光。
到了地方结车费,司机多找了岑晓十泰铢硬币,她本来想还给他,可司机根本不理会她的好意,双手松开方向盘,一个劲儿的比着赶岑晓下车的手势。
岑晓气不打一处来,刚想用英语指责两句司机待客不周的话,但她还没张嘴,司机却又对她做双手合十的动作,同时嘴里叽里咕噜说了很短一句泰文,看神态有些像祝愿。她抱怨的心思这才退了回去。
下车没走几步,岑晓就傻眼了。
熙熙攘攘的广场上和想象相去甚远。哪里有什么夜晚的小清新广场?除了人还是人,场面疯狂而狼藉!
在她视线所能及的远处,有很多人席地睡在广场上。而在她近处的人们,手里大多拿着一面泰国小国旗,边摇边喊着岑晓听不懂的口号。汹涌人流如翻卷的浪潮,而她却如一尾飘零的小舟,很快被从人流边缘一点点向中央地带挤过去。
这时,人群中突然爆发出的一声高亢的呐喊,如一道闪电般划破曼谷夜空!群众的情绪被这声音迅速带得更家高涨起来,整齐而又激愤地,跟着带领者一声又一声喊着口号。
因为被夹裹在人群中,岑晓的t恤很快就被汗浸透。她背着好几公斤相机包的一侧肩膀麻掉,而她用来保护自己的双臂则在微微发抖。
狠狠咬住下唇,她勉强维持着意识的清醒。可不断钻进她耳朵里声声呼喊,却像是有意和她作对似的,简直好像一整支嗡嗡鸣叫的蜂群,逼迫她体力和精神越不堪负荷…
岑晓用脚趾头也想得出自己是遇到游行示威了。
这个时候,她一个异国人在不熟悉的陌生街头,面对着这些几乎失去理智的人,感到前所未有的茫然无措。
眼泪混同汗水一同躺过脸庞,恐惧像一把绳索狠狠攫住岑晓的心。她的脑海里甚至浮现出——明天国家电视台上,衣冠楚楚的播音员向全国观众播放她遭遇不测新闻的情景…
事情或许往往就是这样子吧…
在你不足以依靠自己的当下,你曾经最在乎、最依赖、最期盼能够出现的那个人,却永远不可能出现。
而往往这时,你只有自己,最无助的自己。

仿佛有股冷热难辨的水流,从四肢百骸直往脑袋冲的时候,岑晓觉得自己可能是快要晕倒。她告诉自己坚持,可偏偏连从大脑发出一道咬唇的指令的力气都不具备了。
而她周围的一切,渐渐变得像电影里的慢镜头,嘈杂人声一点点减弱,摇晃的画面也逐渐黯淡下去。
她的身体像一滩流沙,顺着人与人之间逼仄缝隙,一点点滑落,一点点迷失。
——
感觉过了很久,又好像只是一瞬间以后的事,岑晓最先听见的是一阵急促而沉闷的喘气声。接着她感到自己脸上落下一只干燥舒适的手掌,她被轻轻地拍了两下。
一半是因为生病,一半是因为最近接二连三出现的状况,她觉得自己疲倦到了极点,醒来,对这时的她来说,变成一件很困难很奢侈的事。
可这时候,她却听见了顾惟野的声音,那么急迫、违和,竟跟他一向留给大众的闲适、清贵的形象一点也不符合。
顾惟野抱着软绵绵、**的岑晓,在王想和ben的开道下,一路往外冲。
他不停在她耳边说话,开始岑晓听不太清,但他说得那么大声,说得那么久,到后来声音都哑掉了,她模模糊糊听得都不耐烦了,也就醒了。
一睁开眼睛,男人下巴上的一滴汗落进了她眼里。
她被嗻得轻“嘶”了声,顾惟野听到,望着她,终于如叹如舒得长长呼出一口气。
“还好你没事。”他说。
她根本没精力想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可是却忽视不了他声音中透出的异乎寻常的欣喜和安心。
“顾惟野…”
“嗯,我在这儿。”

 

 

第6章

窗帘没有拉严,晨光透过缝隙,钻到了房间里,数以万计的尘埃轻轻跳跃。男人整个上半身就沐浴在这片光线中,他手肘支在沙发扶手上,颈部微压着一侧领口,倾斜出一个流畅的弧度,如瓷塑般的精致五官、额发俱都被薄辉熏染成淡金色。
岑晓一醒来,看见的就是以上这副“美景”。她情不自禁地欣赏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昨晚到底发生过什么。
“喂,那个,那个…”理应谢谢他吧,她想,虽然不知道该从何谢起。
无形之中,他昨晚所为,已逾越了他们之间的某道界线。现在面对他,尤其是这种状况下,她觉得有些不自在。
眼睛缓缓睁开,顾惟野低低“嗯”了声,不像回应她,倒像是在刚刚睡醒时,伸懒腰所发出的轻吟声,用指关轻轻扣敲了几下眉心后,他站了起来,一眼都没正眼看岑晓,而是径直走过来,极为自然地伸出手背向她额头探来。她下意识地往后躲,他另只手就托住她后撤的后脑勺来阻止。
他的手背温凉而不冰冷,搭在她头上,岑晓觉得异常舒适。潜意识里,她竟有些羞耻得期盼他的手不要离开。可是事情往往不如所愿,达到探她体温的目的后,他利索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退烧了,但要再吃一片药巩固。”顾惟野的声音没有起伏,很像是医院里自信的男医生,在向自己的病人提出治疗方案时的口气。
她接过他分别递来的药和水,刚要把药填入嘴里,突又警觉地停下,岑晓心中微微懊恼,自己似乎太信任他了,“你给我吃的是什么药?”
他面无表情地迈着长腿,从床走到圆茶几,只用了不过眨眼的功夫。她正看得眼花缭乱,一个药盒子已被抛到——她盖着的薄毯上。
确认了药盒上写着的适用症状后,岑晓将药片就水咽下,对他说了声“谢谢。”
“你可以再睡一会儿。”他说完背身过去,不知道是要回到沙发上,还是要出门去。
“那你呢?”她不走脑地问出这句话,立即就后悔了,自己口气急切成这样,怎么听怎么都像是在不舍的挽留人家!
“我?”转过身,顾惟野神色如常,但他眉梢微挑,促狭的挑逗意味暗含在一如既往的平淡口气中, “我回去休息,或者你想让我留下,也可以。”
让你留下也可以?
岑晓差点背过气去。这个男人俨然就是一只狡猾的狐狸!竟就这么不着痕迹地把一道选择题抛回给她…
高高在上,微眯双眼,俊美无俦的男人站在床尾等待答案。
岑晓被他打量得耳根迅速发烫,脖子和脸蛋也一并红了。
——
理智战胜了邪恶的小念头,岑晓没有留下顾惟野。他走后,她双肘支着自己的腿,坐在床上思考这两天发生的事。
虽然算不上一个精明的姑娘,但岑晓也并不懵懂。顾惟野对她的特殊照顾,她看在眼里。说实话,如果先前她还有那么一点点排斥的话,那历经昨晚的事情,也都消弭得差不多了。然而不排斥并不代表可以坦然接受。他们之间的差距实在太大了,大到她甚至能够看清自己身上根本没有任何价值,是值得顾惟野别有居心来谋取的。
他所在的圈子既光鲜亮丽,又光怪陆离,他是其中的佼佼者,而她却如此的平淡无奇。每次,顾惟野站在她面前,不需要说话,她就觉得他好像会闪闪发光,夺目到无与伦比。他们终究不是一路上的人。这件事情,就此点到为止是最好的收尾。
想通这一点,岑晓顿时轻松了不少,用手机搜索了一番昨天的游行活动情况,在确认游行未影响航班后,她套了件长裙,利索地收拾起行装,准备提早赶往机场。
ben推开自己的房间门,就看见一个纤瘦的盈盈身影,在顾惟野的房门上贴便笺。他目光下移,从她的手那里移到她的行李箱上,问道:“岑小姐?你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