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初留家里地址,是觉得钱包不贵重,就算不在家,放在物业也没问题。但如果再是像这件奥黛一样的物品,万一遗失,实在可惜。
“不寄了。”李嘉睿沉默片刻,然后笑了,“我回国了,想见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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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约见的地方有些特别,在颐和园万寿山上的景福阁。
这个季节景区的人不多,她一路上山,只见到几位悠闲攀登的老人。白色阳光穿过秃枝,在台阶上洒下大片的光斑,多少缓解了她忐忑的心情。
中午在电话里,听到他说回国,她的大脑就丧失了正常思考能力,甚至不记得的是怎样放下电话,出了门。
看到李嘉睿的时候,他背对她而站。上次看到同样的画面,他面对的是探出墙壁的玫红色三角梅,而这次,已经换做一棵枝干虬结的古柏。
冬天里的他,多了稳重,后颈的短发末梢埋在灰色大衣后领里,带着黑色皮手套的双手垂在身侧。
“怎么愣着?”他回过头来望着她笑,表情里没有一丝惊讶,很让常安怀疑他是否背后也长了眼睛。
李嘉睿走近她时,同时解下了自己的黑色围巾,“天这么冷,你不该穿短裙来。”将围巾为她戴上,“冷不冷?”
他这样自然而然,反倒愈加衬显出她的不自在。而想到那天晚上的那个吻,不自在变得更多。
“你是来国内办事吗?”他们顺着山道走出去一些,她才问。
“是有事要办。但却没想好,要不要就索性留下。”李嘉睿说。
常安小心掩饰着情绪,大衣里露出的手腕摩擦到他的围巾,“其实,国内这几年发展很快,也有很多不错的机会。”
李嘉睿笑了声,“所以你是建议我留下来了?”
“留下来,也没什么不好吧。”她眼睛定格在互相搀扶下山的一对老夫妻,然后垂下,随手捡起一颗落在台阶上的饱满松塔。
“好。”
“…”她以为自己听错,嘴巴张开又抿紧,手里松塔一时没抓牢,掉回地上。
他折身捡起,再塞进她的手心,“我留下,常安。”
第6章 流光难抛(二)
冬季闭园时间提早,他们赶不及去湖边,只逛了逛山下的谐趣园。
这个季节,莫说荷花,连荷叶都谢了。满池衰荷星罗湖中,残枝被枯萎的莲蓬压弯,完完全全的垂着,倒是有别于春夏的景致。
她走过知鱼桥时,李嘉睿也刚好从对面的水榭里走出来。两人隔着一幅水对望,常安有时空轮转的错觉。
在岸上汇合,她说起这是自己第三次来颐和园,“春和夏各来过一次,一次是跟着父母,一次是跟着学校。秋冬相交时,倒还是第一次来。而且以前没来过这个园子。”
李嘉睿信手摘掉落在她头发上的一片落叶,“我是第一次来。虽然是冬天,但这里很安静,比想象的也要好。”
她想到了什么,扶着汉白玉阑干,问他:“你,喜欢北京吗?”
阿全说过的那些他呆过的地方,无不是位于喧嚣以外。所以他即便要留在国内,也不一定就是这里。
“不知道,还没机会了解。”他说,“其实,喜欢不喜欢也不要紧。关键还要看,有没有值得留下的理由。”
常安若有所思哦了声,没再继续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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仓案同李嘉睿交换了电话,但接下来的一周,他们各自事忙,并没有过联系。
一天傍晚,恰逢她需要加班,他却突然打来电话,邀请她吃饭。
“恐怕不行。”看了看电脑屏幕下一叠打开的文档,常安捶了下太阳穴,“我还有一个软文需要完成。不如改天我再请你。”
“大约要到几点?”他说,“改去吃宵夜也不错。”
“说不好。”还有很多数据没有整理,时间她真的难以确定。
“那好。你记得多喝水。”
“谢谢。你也是。”常安挂断电话,因他简短的嘱咐,心里生出一点暖意。
常安点下保存键,关闭电脑下楼,已是九点多钟。
出大楼,她刚想转换方向时,听见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李嘉睿从车窗中探出来,冲她摆了摆手。常安看到走了过去。
他把车开出停车场,一副轻松的口气说:“你看,我说过可以吃宵夜的。”
“太晚了,”常安摇头,“我是不好意思让你一直等我。”
他扫了一眼车上电子屏的时间,“九点多而已,也不算晚。想吃什么?”
“其实我一个小时前,吃了苏打饼干,冲了豆浆。一点也不饿。”常安看着车窗上凝结的水汽,因为疲倦,眼皮有点往下垂,“你想吃什么,我们就去吃什么好了。”
“你吃的东西倒是不伤肠胃,但是也够凑合的。这样吧,我往你家的方向开,遇到粥铺一类的饭店,我们就下车进去吃。”
常安表示同意,“可我家很偏,你知道怎么开过去?”
“这个不用担心。”他笑笑,触碰了一个按钮,“车上有导航。”
运气很好,在快到常安住处时,他们找到一家格调不错的粥铺。
粥铺位于交通繁华地带,所以在接近十点的时间里,仍有很多人光顾。
进门老板说楼下客满,请他们去楼上的雅间。但雅间就会有最低消费,可他们只有两个人,常安有点担心点太多,就会吃不完。
“没关系。吃不完,就带回去当作明天早餐。”他看出她的心思说。
常安对他笑了下,没反对。
粥铺年轻老板羡慕地在一旁感叹,“小夫妻关系真好。”
常安听完有点不好意思,偏头看到李嘉睿倒是没有任何的不自然。
而意识到她在看自己,他居然还笑着反问她怎么了?常安急忙摇了摇头。
进入包厢后,非常的冷,服务员把空调打开,记下了他们点的食物后后退出去
一会儿,室内变热,她脱掉羽绒服,刚想起身去挂时,李嘉睿却及时伸手取了过去。接着常安看到他也脱下了自己的,然后将两件一起挂在身后的衣架上。
他流畅动作带来的即视感,倒像同样的事情,已经在他们之间发生过几百次。
感受到暧昧的氛围,常安微微尴尬,考虑着要找一个怎样的话题才合适时,李嘉睿却好像想起了什么,站起说:“我给你带了礼物。在车上,你等我一下,我下去拿上来。”
“今天是什么特殊的节日吗?”她工作一忙,就会变得糊涂,一般只记得星期几,而具体的日期则会记不清,更不要说是一些冷门的节日。
“不是。”他没有穿外套,把围巾在脖子上随便绕了两圈,淡淡笑下,“谁也没规定非要是节日,才能送女孩子礼物吧。”
李嘉睿上来时,将锦盒放在常安面前的桌子上。她手指搭在盒子上,不去打开而是转眸看他。他微笑着说:“打开吧。今天不是愚人节,不会有恶作剧。”
里面是一对白瓷做的胖和尚,憨态可掬。
常安拿出一只托在手上观赏。没有看出是什么工艺,只觉得很精致,而且触手生温。
“这两位是我国的著名人物。”他开着玩笑,拿起另一个,“猜猜看是谁?”
如果是其他人,多半会猜是某两位罗汉。但常安却知道,如果是罗汉,不论是按照正统的十六罗汉,或者民间的十八罗汉的说法,都不该独取两个打造。
“是不是寒山和拾得?”问的时候不确定,问完再看李嘉睿和自己手上塑件穿着的褴褛僧衣,愈发的肯定了。
“聪明,看来这对瓷塑送给你倒是对的。”他颔首。
“其实我对佛教人物没什么研究。”她谦虚地说,“只是记得频频被人们引用的那段问答。昔日寒山曰:世间人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如何处之?拾得回: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理他。再过几年,你且看他。”
“这段话说得道理不错。”他把手里的胖头和尚和她拿的凑到一起,“不过民间对他们还有另外一个隽永的说法。”
“你说的是…和合二仙?”
“是。”他笑了下,“希腊爱神阿佛洛狄忒是位风姿绰约的女郎。我们中国的爱神,却是一对半黠半痴的僧人。”
常安兴趣被他调动起来,“可,中国的爱神不应首推月老吗?”
“你说的是点鸳鸯谱,牵红线的那位?”他把塑像放回盒中凹槽,握起茶杯,却没有喝,“我倒觉得那一位,不如这对和尚来的接地气。人和人的缘分还是掌握在自己手中比较好。”他说。
“听起来怎么有些…”上菜服务员的敲门声打断常安后面的“任性”两个字,她吐了吐舌头。
李嘉睿对她笑了下,说了声“进来”。
刚才他们点菜时,服务员问有什么忌口时,李嘉睿想都未想,就说不吃猪肉。这份仔细与体贴,在看到正式上来的粥和菜时,倒是更加让常安过意不去。
“我不是回民,只是口味上不能适应。”她说:“下次点菜不必刻意迁就我。”
“我知道,不过没关系。”
常安不置可否,垂眸瞥见他执木筷的手,一下就被吸引住了。本来就没什么食欲的她,接下来更是吃的有一搭没一搭的,中途总忍不住偷偷打量他的手。
李嘉睿拿筷子的位置比寻常人都要靠上一些。她知道这其实和握笔一样,越靠上就越考验控制力。
“在看什么?”他顺着她的目光看自己的手,但没发现不对。
“…没看什么。”匆忙收回目光,“只是在想,你送了我寒山和拾得。我或许可以送你一支钢笔作为回礼。嘉睿,你的字写的很好看。”
他莞尔,“那你送我钢笔的理由是什么?总不会只因为我字写得好看?”
“送礼物不需要分节日还是你自己刚才说的。但是却需要理由吗?”她无奈一笑,“而且你送我寒山和拾得,不是也没有理由?”
“理由我已经说了。”李嘉睿向她摊了下手。随即若无其事从筷笼里抽出一对净筷,夹了片苦瓜到她碟子里,“长期面对电脑工作,要多吃清火的。”
常安夹起那片苦瓜放在嘴里,没尝出苦,反倒品出些青涩的香气。她嘴角弯了弯。好像,有些懂了他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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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季展销市场,变得冷淡。在完成一些总结性质的工作后,常安的生活彻底闲适下来。
这也是为什么这几年,别的女孩子因为花裙喜欢夏季,她独独喜欢冬季的原因。
在年前的这段时间里,她和李嘉睿保持着并不算密集的见面频次。有时候一周能见到两面,有时候一次也见不到。但是每一次见面无不是轻松愉快的。
以往她对他的深刻印象,多来自于她单方面的臆想。而现在这个出现在她生活里的李嘉睿,则是饱满鲜活的。
有一次他实在忙的走不开,就请阿全来接她。结果到达的地点,常安发现竟是一家室内装修公司。租用的面积不大,布置的倒简单宜人。
以为李嘉睿只是来这里办事情,但看到他从办公室里走出来,又听到职员对他的称谓后,她才知道他是这里的老板。
载她离开的车上,他说:“这家公司是从朋友手中接手的,运行半个月还算顺利。”
“那这是不是代表你有留下来的理由了?”她想起他在颐和园里说过的话。
“你说这家公司吗?”李嘉睿笑了声,“我在海外还有一些零碎的资产,但不也没能成为我留在那些地方的理由?”
常安低低的噢了声,陷入沉默。
她一向自诩是个擅于隐藏情绪的人,可是听到他这样说,竟然控制不转过头,对着窗外掉眼泪。
“常安?”意识到她的不对劲,他收起调侃语气。
她听到,竟觉得更加难过。一时间说不上话来,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是对的。
把车停到了路边,他轻叹着过来搀她的肩膀,苦笑,“刚刚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这样了?”这样问着,心里并不是完全不明缘由。
“李嘉睿。”常安调过身,突然扑进他怀中。
他只顿了一下,很快便回抱住她,“嗯,在这儿。”

“你不要走了,好不好?”她的声音已经很哽咽,“我的意思,不仅仅是留在国内,而是留在我身边。”
接下来,常安等他的回答等了好久,等到本就渺茫的期待渐渐变得灰暗。然搂在肩上的手一点点滑落下去时,他却突然捧起了她的脸,吻住了她。
第7章 流光难抛(三)
属于他的味道,是很干净的气息,不属于任何一种植物或香水。
“傻瓜。”李嘉睿拿下巴轻轻摩擦着她的侧脸,带着点笑声,“这么不经逗。”
这话听了有些恼火,她眼角又有了湿意,手掌挪到两人之间推他,“我没心情跟你开玩笑。”
他的手扳住她的头,常安以为他还要怎样,不想只是顺着头发滑下去,“你就只管点火,不管灭火?”在会安是这样,现在在车里又是一样。
“是不擅长强人所难。”她气结。
李嘉睿的电话这时响起,看了下来点姓名,他表情凝重接起来,但也只是嗯了三声后,匆匆挂断。
“有个饭局。对方是同辈分的亲戚,我们一起过去。”他说。
“我还是不去了。”虽然她平时化的是可有可无的淡妆,现在花了也不要紧,但是头发乱了,心情一时也缓不过来,见人会失礼。
“你安静坐着就好。”听着像是安抚她的话,但启动车子后又说:“你在,我会安心一点。”
他的话使她看了他一眼,收回目光后,一路都保持了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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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到达的饭店位于某家酒店的二层,完全按照水乡渔家风格设计。绕过门廊,是大小不一、或圆或方的人工池。每座池上都飘着一蓬船,里面传出喁喁的说话声,不过并不喧闹。
常安本以为吃饭地点会是在这里其中一只船里,但侍者径自引着他们继续往前,很快走到尽处的台阶,她面前出现了约莫三四十级的台阶。然上去了,又有一对三人高的屏风挡住视线。
正猜想着屏风后头会不会有一座更大的船,他却弯曲手臂,示意她挎住自己的胳膊。
虽知道,这样难免会显得很亲密,可也是社交礼仪的一部分,她没多想,顺着他的意思照做了。
屏风后并非是船,而是垂上水上的栈桥,宽而短。视野开阔,他们一眼就看到桥上坐着的那对盛装的男女。
在路上她已补过妆,没有梳子,于是任凭长头发散下来。里面则穿一件红色的高领毛衣,下面是黑色的毛呢长裙,同裙色的裸靴。穿着来说,已不失礼,但谈不上有多郑重。
他感觉到她的些微紧张,手肘微微把她再往自己身边带近了一点。常安感受到,淡淡对他一笑。
穿深蓝色西装的年轻男人,在李嘉睿走近落座前,站起来同他握手,随后视线落在常安这里,反是一笑,“我们见过面。”
常安愣了下,客气而歉意表示:“抱歉,我不记得您了。”
“贵司前不久承接的明式家具的售卖展会,有一半都是被我的家人买走。”单纯是以陈述的口吻提醒,并非夸耀或其他。
常安回忆了下,先是想到廖晴那酸溜溜的眼神,转而才想到了眼前的男人,曾经和一些人占用过他们的会议室。
“我想起来了,”她恍然,“听我同事说您姓木。”
“木景尧,幸会。”说着主动伸出手,同常安握了下。
“常安。”
他们说话的时候,木景尧身边的女伴始终都很安静。期间,也只是微笑着帮常安和李嘉睿倒茶。常安道谢,她也不多发言,安静摇头,也没有介绍自己的意思,像一尊能动的华丽雕像。
“倒没有想到,我和堂哥是第一次见面。和堂哥的女朋友倒是见过几次。”木景尧提及常安,眼神在李嘉睿脸上一掠而过。
李嘉睿握住常安搭在矮几上的手,笑了笑,“是很巧。”
“你们是第一次见面?”常安有些不可置信。因为从他们之间的气氛里,分明感受不到生疏,而像是互相了解的很深的两个人。
“我们是同宗不同姓的亲戚。”李嘉睿解释。
常安喔了声,略沉吟一下,嘴角随即勾起,“怪不得,一个姓木,一个姓李。但木子李,姓李也是木家之子…”
后面“因何故改姓?”这个问题没能问出口,因为她注意到她提到“木家之子”,这四个字时,木景尧端着茶杯的手竟顿住,同时脸色也有些变化。
她心想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侧眸望向李嘉睿,后者只对她笑着摇了摇头。
“常小姐猜的没错。木、李本是一家,都曾复姓端木。后来因为一些缘故,分成了两支。”
常安应了一声,不动声色将话题引到别处,又渐渐退出交谈的中心,在旁安静听他们说话。不过也不像木景尧女伴,完全不发一言。
“下个月在舟山的内集,哥哥是否有兴趣参加呢?”木景尧指节扣了一下桌子,口气随意地问。
他问时恰逢上菜,李嘉睿看到细碎葱花下的小块排骨,请侍者摆到他们对侧的位置上去,然后才悠悠地抬头问:“抱歉,你刚刚说的是什么?”
对于他的反应,常安面上没动声色。但右手挪了下去,惩戒地轻掐了他的手背一下。李嘉睿却感觉不到疼似的,手掌一翻再一扣,将她的五指轻松包拢进了手心。
“我说的是下月在舟山的内集。”木景尧语速慢下来,眼睛里藏着幢幢的影,不怎么分明。
“以前那么多回都没去过,这回也没什么好去的。”他说完,常安注意到木景尧表情有明显松动。
然而这份轻松,也仅维持了一刹那,因为李嘉睿很快就转向了她,说:“舟山这个季节微冷,却不至冷成北京这样。常安,冬天的大海,你想去看看吗?”
他的话里,有很明显的导向,她不可能不明白。
眼里流露出些许笑意,常安说:“以前我的大学就在青岛海滨,到了冬天,风是刺骨的,我们都不太敢往海边走。后来在冬天的时候,去过三亚、海口这样的城市,很温暖,但位于热带,严格说来,也算不上是冬天的大海。”她看着他,“按你说的,舟山恰恰好,冷也不至于太冷。可以坐在海边房子的走廊上,捧一杯热茶,慢慢地喝,应该是不错的体验。”
木景尧大笑了两声,“怎么听常小姐这一形容,那地方倒很有诗意似的?就连我这一年都不得不要跑上一趟的人,都恨不得马上飞过去了。”
常安对他客气笑了下。
“我们下次就约在舟山见了。”李嘉睿目光一折,望向对面时,面色很从容。
轻微的情绪在木景尧眼里一滑而过,他大方道:“那贤伉俪一定一起到访。我这个常客就勉强充一充地主,招待二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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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有一周就是春节。法定节假日,要到除夕才放假。因此常安公司里,很多同事怕赶上返程高峰,硬着头皮也要请假先走。
常安上学时,新年都是回s市的姥爷家过。后来姥爷去世,因为卫知何和卫斐的缘故,她在卫家过过两次。而去年的新年,她是一个人的过的,想来,今年应该也是这样了。
全公司上下,常安倒成了最不急着走的人。
这个时候已经没有复杂繁重的工作。由于几位上司办公室离的远,她没顾忌地窝在电脑前重看一本小说。看到接近中午饭点时,接到了李嘉睿的电话。
“常安,阿全现在要订机票,”他在电话里开门见山说:“我们可以今晚走,也可以选择明晚再走。”
“走?走去哪?”她有点懵。
“去舟山。”他语气有点严肃,但很快笑了起来,“可是你上次自己说的,想要在海边的房子捧热茶喝,这么快就忘了?”
常安急的笑了,他明知道她当时是在配合他,“我不能去。”很直接的回绝。
“理由?”
“那个集会很不一般,要见到你的很多长辈,我怕自己做的不够好。”
除此以外,还因他们的关系尚处于不明朗的阶段。
那天晚上她迈出了第一步。李嘉睿却始终没有给予她明确的回馈。尽管她知道羁绊他的不是情感层面的原因,但没有的确是没有。
李嘉睿好久没说话,再开口居然是问:“常安,你智商是多少?”
她愣了一下,倒是坦白说了,“130。”
“嗯,高于国人平均智商。”他喟叹,然后苦笑,“但怎么还是这么笨。难道是情商方面的问题?”
她这才意识到他是在调侃自己,通过听筒加重语气叫了一遍他的名字,不服气地反问:“我哪里笨了?”
“你陪我去,不会有坏处,相信我。”他调整了声线,语气变得正式。
“那好处呢?”
“好处是我会陪在你的身边,永远的。”
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听到这句话,心口猛的一跳。
“好吧。”她思绪有点飘,恢复了一半清醒时说:“不过最快是后天晚上。我需要准备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