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躺在那儿,估摸着几天没吃了。”赵金哥指了指离赵家约莫半里地的破茅屋道,一边说着,一边往那边大步走去。
赵刘氏听到儿子的话被惊了惊,那破茅屋早就不能住人了,前几日刚落了水的蒋老大竟然住在里头?而且这几日,她分明一点动静都没听见,也没瞧见蒋家有人过来。
这蒋家人,对蒋老大也太苛待了!
赵刘氏忍不住有些唏嘘,而这时,赵金哥已经端着碗进了茅草屋。
蒋震眼下虚弱的很,完全是在强撑着,瞧见赵金哥回来,当即松了一口气,他总算是得救了。
赵金哥并不知道蒋震的想法,进了屋扶起蒋震,便将粥碗凑了过去。
番薯香甜的味道让蒋震恨不得将粥一口吃下,但考虑到自己的身体情况,他忍了忍,到底还是一小口一小口慢慢吃着。
粥已经不烫了,但还热乎着,一大碗粥下肚,蒋震便有种自己又活过来了的感觉。
“谢谢。”蒋震对着赵金哥道谢,那碗番薯粥都是汤汤水水的,倒是让他的喉咙也好受了一点。
“不用。”赵金哥眼看着蒋震把粥喝光了,立刻就放开了蒋震,任由蒋震躺在茅草堆里,又问:“要不要我帮你去蒋家说一声?”
听到“蒋家”两字,蒋震就感到胸口一闷。这情绪并不属于他,想来是蒋老大还心有不甘。
“他们不会管我的。”蒋震道,又看向赵金哥:“蒋家人…现在在干什么?”
“今天是你三弟成亲的日子。”赵金哥道,不解地看了蒋震一眼。这蒋老大提起蒋家的时候,也实在太疏离了…
“我知道了,谢谢。”蒋震再次道谢。
赵金哥接连两次听到蒋震道谢,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又问:“你饱了吗?要不要我再去给你拿一碗?”
“不用了,我休息一下就回家去。”蒋震道,他现在吃不了太多。
“嗯。”赵金哥应了一声:“那我先走了。”
赵金哥很快就离开了,蒋震见状闭上了眼睛。
许是发烧的缘故,他的两只眼睛酸涩的厉害,连睁眼都成了负担,闭上双眼之后,才总算好受了一点。
蒋震浑身无力,却又因为自己离奇的经历难以入睡,正昏昏欲睡着,突然感觉到门又被打开了。
那脚步声他听了两回,已经有点熟悉,不是赵金哥又是谁?
进屋之后,许是看到他闭着眼睛正在睡觉,赵金哥的脚步声便轻微地几乎听不到了,他来到蒋震身边,便往蒋震身上盖了些稻草,蒋震周围也被他放了几捆稻草。
乡下人家,冬日里常常是靠稻草取暖的,床上铺上厚厚的稻草,便将之当做褥子了,赵金哥应该是怕他太冷,才会这么做。
赵金哥放下稻草就再次离开了,蒋震这时候,却是不由自主地将脑海里关于赵金哥的记忆又给找了出来。
原先的蒋镇恶,其实对赵金哥有过心思,他知道自己的父母不会给自己娶妻,就想去蒋家做上门儿婿,娶了赵金哥。
他在蒋家的日子过得非常艰难,因而赵家的家境不好,他一点都不在意,赵金哥长得丑他也不在意,只是他虽然有这个心思,却不会说话也不敢说话,于是直到死,除了他自己也没其他人知道。
这蒋老大,日子过得实在有点窝囊…蒋震越是回忆,越是气恼,换成是他,才不管蒋家那些人,自己东西一收拾就直接住到赵家去,赖上赵金哥了!
当然,那样到底有点不要脸…蒋震琢磨着,自己还是要尽快养好身体,然后再去想别的,而想要想好身体,食物至关重要…
蒋震想了想接下来要做的事情,闻着被晒的香喷喷的稻草的味道,最终沉沉睡去。
蒋震再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他之前已经奄奄一息,但喝了一碗粥睡了一觉,却已经缓了过来,只是手脚还发软…这身体的体质还是不错的,只是以前过得太苦,到底亏空了。
蒋震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走出茅草屋。
如今天还凉着,他可不想在这个茅草屋里过夜。
顺着记忆,蒋震一路往蒋家走去。
如今已经很晚了,但蒋家人却都还没睡,蒋老三成亲最忙的就是蒋家人,他们等到婚事办完,又把家里整理了一遍,才有空坐在一起吃饭。
之前办酒席的各色菜肴蒋老太分了一些给前来帮忙的人,自家也留了许多,这会儿他们一家子吃的,便都是这些。
“小妹,你不是爱吃鸡翅膀吗?给你。”蒋老太用筷子夹了一个鸡翅膀给蒋小妹,又把两个鸡腿放进旁边的空碗:“元文爱吃鸡腿,这两个是我专门留开藏在屋里没上桌的,等明儿个元文醒了给他吃。”
蒋老太嘴里的元文正是蒋老二的儿子,蒋家唯一的孙辈,今年两岁,他从出生起,就是蒋老太的心肝宝贝,现在已经睡着了。
蒋家老二蒋成文用筷子夹了一块猪肉塞进嘴里,突然想起什么来:“老大呢?”今天老三成亲,他忙的脚不沾地,蒋老大却人面都不见一个…
蒋成文小时候也是读过两年书的,但他不爱读书,没两年就不愿意去了。他不读书以后,按理也要下地种田,但蒋老大太能干,以至于他如今虽然已经二十岁,但什么活儿都干不了,下地次数两只手数的过来。
今天蒋老三成亲,他也不过是帮着抬抬桌子端端菜的,就已经受不了了,对蒋老大也埋怨起来——要是蒋老大在,这些活儿哪用得着他来干?
“那讨债鬼也不知道死哪里去了,有本事就别回来!”蒋老太道,耷拉着眼角的一张脸看起来极为刻薄。
蒋震进屋的时候,正好就听到了这么一句,心里又升起一阵愤懑来。
这依旧不是他的情绪,他可不至于因为这么一句话就生气。
“大哥?”蒋小妹第一个瞧见了蒋老大。
蒋家那么多人里头,蒋老大最喜欢的就是蒋小妹,虽然蒋小妹爱偷懒又娇气,但她是蒋家唯一一个会把蒋老大看在眼里的人,比如逢年过节家里做了点团子粽子之类的吃食,蒋老太不让蒋老大吃,其他人也不会想到要给蒋老大吃,蒋小妹却会拿上那么一个给蒋老大。
也只有蒋小妹,会喊蒋老大一声大哥,蒋老二蒋老三素来都是直接称呼蒋老大为“老大”的。
蒋震看了一眼正在啃鸡翅膀的蒋小妹,目光又落在蒋家其他人身上,将他们的模样神态全都记在了心里。
“小畜生,你寻死去了啊!家里这么忙人面都不露一个!”蒋老太看见大儿子不声不响地进来了,当即气急败坏地咒骂起来。
蒋震冷冷地看着她:“我发烧了,在西边的茅草屋里躺了三天也饿了三天,都没人送个饭。”
蒋老大以往整天低着头,蒋震却抬头挺胸,将自己的相貌彻底展露人前,让人可以清楚地瞧见他瘦的过分的脸和带着寒意的双眼。
蒋老太对上大儿子的目光,不知为何竟是心里一寒。不过,她并没有在意这点感觉,反而继续骂起来:“小兔崽子,你还敢跟我顶嘴,你这么大个人了吃饭难道还要人喂?”
蒋老头刚瞧见蒋震憔悴的样子还有些不自在,但听了蒋老太的骂声之后,便又皱起了眉头。自己这儿子整天阴阳怪气的,现在这是在指责他们?就算饿了,就不知道吱一声吗?这么大个人了难道还要当父母的给他送饭?
蒋老太继续骂着,要不是还在吃饭,都要找根棍子上手去抽了,但蒋老二夫妇和蒋小妹,却都有些惊奇地看着蒋震——这人竟然说话了?还说了那么长一句?


第4章 再骂砍死你
蒋震对蒋老太的骂声充耳不闻,却也算是再一次清晰地认识到了蒋老大在这个家里的地位。
如果蒋老大游手好闲好吃懒做,他被家人厌弃蒋震并不觉得奇怪,可事实上,这个家里绝大多数的体力活,都是蒋老大在做。
蒋老大这两年总觉得自己浑身酸疼脚步沉重,做什么都打不起精神,可是在父母的要求下,他还是整日整日地在田间劳作。他从不开口说话,也不和人交流,过得艰辛而又浑浑噩噩,唯一的慰藉也不过就是蒋小妹偶尔喊的一声“哥”,给的一点关注。
“你个混账东西…”蒋老太还在骂着,蒋震却突然上前,在桌边坐了下来,然后拿了筷子开始吃菜。
“谁许你上桌吃饭的?”蒋老太本就火大,瞧见蒋震竟然坐在了桌边,就更生气了。
对了,一直以来,蒋老大都是不被允许上桌吃饭的,往往都是大家吃完了,他再在洗碗的时候吃点剩饭剩菜,偶尔没剩饭,他就只能饿着。
值得庆幸的是,用铁锅做饭,总免不了有一层硬邦邦的难吃的锅巴,就是这层锅巴,让蒋老大不至于被饿坏身体。
蒋震只当听不到蒋老太的话,用筷子大口地夹菜来吃。他没拿饭碗,就只一个劲儿地吃菜,因着身体还没完全恢复不敢吃太多荤的,就专吃半荤半素的菜。
但这已经让蒋老太受不了了,她站起身,就去抢蒋震手里的碗筷:“这菜是要留着明天吃的,谁许你吃了?”
说着,身形瘦小的蒋老太还站起身,从旁边拿了把扫帚就要去打蒋震。
在蒋老太站起身的时候,蒋震就跟着站了起来,他拿过那个蒋老太装了两个鸡腿的大碗,从旁边的饭桶里往里扒拉了一大碗饭放进去,把碗堆得都冒尖了。
“老大,你干嘛呢?”蒋老二瞧见蒋老大竟然拿了给自己儿子吃的鸡腿,当下皱眉道,而他话音刚落,就瞧见蒋震接着一手拿碗,一手抓住桌角,直接把桌子给掀翻了。
木质的八仙桌翻倒在地,桌上的瓷碗打碎了好几个,而那些菜肴,则都在地上混成了一团。
蒋小妹一手拿着筷子,一手拿着鸡翅膀,整个愣住了,坐在蒋老大对面的蒋老头在桌子被掀翻之后首当其冲,衣服上全是菜汤油污,已经被气的说不出话来,就连拿了扫帚就要打人的蒋老太都愣住了。
蒋老大素来安静,他们都以为他多半要一声不吭地挨一顿打,哪曾想…
“你这天杀的,你竟然敢掀桌子,你反了你!”蒋老太拿着扫帚,就朝着蒋震冲了过去。那一桌菜里面有不少好料,现在被这么一摔少不得要糟蹋掉一半,碗碟也碎了不少,她这会儿心疼的都要喘不上气来了。
蒋老大会站着给她打,但蒋震不会。他端着那个放了两个鸡腿一碗饭的大碗,甩开蒋老太三两步就进了蒋家的杂物房,而那里,也是蒋老大的住处。
“混账东西,你反了天了!”蒋老太追了上去,就要进杂物房打人,然而蒋震已经在里面栓上了门栓,蒋老太又哪里进得去?
不过她进不去,却能在外面骂人,一句句骂人的话就那么毫不间断地从她嘴里蹦出来,好像屋里的不是她儿子,而是杀了她全家的仇人。
可事实上,蒋镇恶从未害过她。
当初蒋老头去参军,和蒋老大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甚至于,要不是她生下了蒋老大,有个儿子傍身,在蒋老头服兵役一去五年大家都以为他死了的情况下,指不定就被蒋家叔伯抢走田地了。
后来蒋老太的日子越过越好,更是和蒋老大脱不开关系——蒋老大一心想要母亲对自己好点,对蒋老太,那是言听计从什么活儿都干的。
听着外面的声音,蒋震心里头一股闷气冲来撞去,弄得他不可避免地暴躁起来。
冷笑了一声,蒋震从杂物房里翻出了一把大砍刀,就上前几步打开了房门。
“小畜生…”蒋老太看到房门开了,张嘴就骂,又戛然而止。
有一把刀,一把大刀就那么正对着她的面门,在黑夜里闪着幽暗的光芒,显得杀气腾腾的,她要是往前冲的快了,指不定就要被这刀划破脸了。
“你骂啊,继续骂啊,来啊!”蒋震拿着刀,冷笑着往前走了一步。
蒋老太下意识地缩起脖子往后退去,看着蒋震就像是见了鬼一般:“你,你…”
“有本事你继续骂,信不信老子砍死你!”蒋震看着蒋老太,目光无情的很,他其实挺崇尚暴力的,刚退伍那会儿有些不长眼的欺负他,他总有捏断人家脖子的冲动,说起来,还真亏了心理医生和军队里一直以来不能杀平民要保护老百姓的洗脑教育,才让他没成为一个杀人狂,甚至还为了救人丧了命。
蒋老太在家里嚣张的很,但也不敢跟人动刀子,这会儿看到蒋震拿着刀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两条腿忍不住颤抖起来,紧接着双腿一软,还瘫倒在地。不知为何,她竟觉得自己的儿子,是真的要杀了自己的。
这小畜生!
“你们最好别来烦我!”蒋震挥了挥手上的刀子,冷哼一声回了房,又“砰”地一声把门甩上了,只留下外面的蒋家人震惊地看着他的房门。
这…这…这人还是那个老实巴交的蒋老大吗?
蒋老头是屠户,长得非常健壮,刚才被浇了一身菜肴,他是想要好好教训一下自己大儿子的,但看到那把刀,听到自己儿子冰冷的声音之后,他竟然没敢动。
蒋老二和他的妻子黄氏以及蒋小妹就更不敢动了,都傻愣愣地站着。
“那混账…”蒋老太惊魂未定,但一张口便是骂人,骂人之后,又忍不住抖了抖。
“咳咳,好了,今天是老三洞房花烛夜,我们还是别吵了,免得让老三媳妇看了笑话。”蒋老头道,又看向二儿子:“成才,你和你媳妇回房去,这么大动静,可别吵醒了元文。”
蒋老头给了蒋老太一个台阶下,惊魂未定的蒋老太便顺着下来了。
她现在心里气得不行,恨不得狠狠地打自己大儿子一顿,但刚才的事情到底还是让她怕了。
等明天再去收拾那小王八蛋!蒋老太从地上爬起来,看到堂屋里一片狼藉的样子心疼的不行,连忙招呼蒋小妹:“小妹,小妹!快去把那些菜捡起来,特别是肉,洗洗都还能吃!”
蒋家在河西村算是富户,但也住不起砖瓦房,他们的房子是用泥土结结实实地夯起来的,上面虽说架了横梁铺了瓦片,下面却还是泥地,那些菜掉在泥地上,不洗洗还真没法再吃。
“家里总共才几个碗,一下摔碎了好几个,那讨债鬼怎么不去死?”蒋老太瞧见几个瓷碗碎片,只觉得心口抽痛。
蒋小妹平常在家很受宠,这时候却一句话都不敢多说,她默默的把还能吃的收拾了出来,不能吃的拿去喂猪,跟着蒋老太忙活了大半个时辰,又洗了碗才去睡。
蒋家人都去睡了,外面没了动静,蒋震总算是能安心睡觉了。
刚才赶走蒋老太,进屋拴上门栓之后,他就瘫软在地上了——这身体实在有些不中用。
当务之急,果然还是养好身体。
这杂物房里没有床,不过角落里堆着许多稻草,而那儿,便是蒋老大的床。
江南这边土地肥沃,家家户户便都种的水稻,除了赵家这样太穷的不得不每日里吃番薯果腹,一般人家都是一顿大米饭两顿米粥的,而他们用来做饭的柴火,主要也是稻草。
赵家地多,稻草也多,蒋老大在蒋家杂物房的稻草堆上挖出一个洞住进去,倒也不会被冻着,但这么睡到底有点不舒服。
蒋震有蒋老大的记忆,原本回了蒋家之后,是想要占了蒋老头蒋老太的床睡觉的,毕竟蒋老太不会亏待自己,他们的床睡着肯定舒服,但他到底还是没有那么做,不为别的,就因为蒋老大原先住的杂物房里有刀,而眼下,他需要拥有足够的威慑力。
蒋老头是个屠户,他手上有两把刀,一把是捅猪脖子的尖刀,长不到一尺宽不过两指,另一把却是能砍断猪骨的大砍刀,非常厚重就跟斧子差不多,而这刀,就是之前蒋震拿来吓唬人的那把。
蒋震钻进茅草堆,将刀放在旁边,又一次沉沉睡去,直到光亮透过窗户纸照进来,才总算醒了。
睡了一晚上,蒋震觉得整个人轻松了许多,力气也更大了,他从铺了几件破衣服的稻草洞里钻出来,便端着昨天掀翻桌子之前拿的那碗饭慢慢地吃了起来。
这古代的稻米脱壳脱的不像后世那么干净,但蒋家的米饭相对而已还是不错的,这一方面是蒋老二蒋老三不爱吃拉嗓子的米饭,另一方面,则是蒋家养了几只猪,米糠正好可以用来喂猪。
蒋震慢慢地嚼着碗里的饭,一口气吃了一半,又吃了一个鸡腿,接着便又往草垛子里一趟,继续休息起来。


第5章 都别来惹我
蒋震在屋里休息,外面,蒋家人却已经见过了新媳妇。
江南文风鼎盛,读书的人非常多,以至于考秀才举人极为难考。蒋老三的新婚妻子朱氏是秀才之女,她的父亲朱秀才还有望考上举人,因着这个,蒋家人对婚事非常看重,不仅出了一大笔的聘金来娶她,这会儿还有些捧着她。
但即便如此,朱氏依旧不大高兴。
昨晚上她洞房花烛夜,正想和夫君说说话,外面就吵闹起来,自己的婆婆更是如泼妇一般不停地辱骂大伯子…
就算她那大伯子脑子有病不会说话做事,她婆婆这样做也实在是丢尽脸面。
抿了抿嘴,朱氏先看低了蒋老太几分,只是面上却不曾表现出来,依旧显得温婉有礼。
“淑芬我给你做了糖鸡蛋,快吃。”蒋老太端了个碗放在朱秀芬面前,碗里是泡在红糖水里两个水煮荷包蛋。
蒋成才的媳妇黄敏嫁到蒋家的第一天,一大早就起来帮蒋老太做饭了,却也没吃上糖鸡蛋,现在看到弟媳妇的待遇不免有些不忿,蒋老太却没注意,又招呼朱淑芬吃肉,还再次埋怨起了蒋震:“那天杀的昨天竟然掀了桌子,一桌好菜都掉地上了,我只能洗了重新煮过…”
朱淑芬本想伸筷子夹鸡肉吃,听到这话又把筷子收了回来,昨天她婆婆骂了许久,来龙去脉她也是了解了的,想到这桌上的东西竟是地上捡起来的,便没了胃口。
朱淑芬不想再去吃桌上的东西,就用筷子夹了自己碗里的鸡蛋吃,同时再次挑出许多不满来——这糖水鸡蛋糖放的少了,不够甜,至于鸡蛋…
朱淑芬一口咬下去,还未煮熟的蛋黄便流了出来,她的脸色也变了变:“这鸡蛋怎么没熟?我之前说过,我喜欢吃熟的。”
朱淑芬婚前便和蒋成祥认识,蒋成祥不时会给她送点东西,当时就送过水煮蛋,有一回蒋成祥送的鸡蛋没煮透,她便和蒋成祥说了自己不爱吃半生不熟的鸡蛋。
那之后蒋成祥送的鸡蛋就都是全熟的了,可今天怎么还给她端来这样的鸡蛋?
“溏心的鸡蛋更好吃。”蒋老太道,老三是跟她说过他媳妇儿要吃全熟的鸡蛋,但荷包蛋要全煮熟少不得要多用柴火,因此她看着差不多了,便装碗了。
更何况,鸡蛋明明是溏心的更好吃,蒋小妹就喜欢吃没熟的鸡蛋,偶尔能吃个鸡蛋,都要等她做好饭,才放到蒸架上去,就借着后面热乎气蒸个半熟。
朱淑芬将手上的碗推给了蒋成祥,再不肯吃那糖蛋了。
蒋老太看到这一幕有些讪讪的,也有些不满,但还是道:“淑芬你不爱吃这样的,等下我给你煮水煮蛋,肯定煮熟。”
“鸡蛋,鸡蛋!”蒋家唯一的孙辈蒋元文用勺子敲起了自己的碗,跟蒋老太要吃的。
“我们家元文肯定也有鸡蛋吃,放心。”蒋老太向来最疼自己孙子了。
虽然闹了点小小的不愉快,但蒋家众人也算是见过了新媳妇。
朱淑芬吃了点东西,便和蒋成祥一起回房去了,蒋老太叫了蒋小妹一起收拾东西,一边收拾一边问:“那该跳河的还没出来?”
不管蒋老太骂的是什么,会被她这般称呼的,绝对只有蒋老大一个。
“没见他出来。”蒋小妹道,想到昨晚的事情,不免心有余悸。
蒋老太也被昨晚上的事情吓到了,一晚上没睡好,这会儿看着杂物房的方向满脸阴沉:“他有本事永远别出来,饿死在里面最好!”
蒋老大以前身体不舒服,又不是农忙的时候,偶尔就会一动不动在屋里躺上一天不吃不喝,昨晚之后蒋震再没离开杂物房,让蒋老太想到了以前的事情,又不怎么害怕他了。
自己是他的娘,那没种的家伙难道还真敢杀了自己不成?
这么想着,蒋老太便又想过去拍门。
“娘。”就在蒋老太打算去教训教训大儿子的时候,新婚的蒋成祥突然进了厨房。
“老三来这里做什么?这儿可不是你们男人该来的地方。”蒋老太道,却全然忘了以前洗碗洗锅之类厨房里的活计,都是蒋老大从地里回来之后干的。
蒋老大没沾手做饭的事情,还是因为蒋老太怕他偷吃。
“娘,我有事跟你说,”蒋成祥道,“以后你给淑芬做鸡蛋,一定要煮熟了,她不喜欢吃没熟透的,其实吧,她最喜欢吃炒鸡蛋。”
“倒是挑的很,哪来那么多油给她炒鸡蛋吃?”蒋老太不满地嘟哝道,有鸡蛋吃就够好的了,炒鸡蛋那得要多少油?鸡蛋这东西可最吃油了!
“她家里这不是把她养的有点娇气吗?”蒋成祥嘻嘻一笑,又道:“还有大哥那边,娘你别老逮着他骂,多难听啊,昨天我们洞房的时候就听见你一直在那儿骂,淑芬虽然没说什么,但我特别不好意思…她父母平常可最多来一句有辱斯文。”
“什么斯什么文?”蒋老太皱起眉头:“你还嫌弃我来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