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老太被儿子说了一番,心头火起,对朱淑芬也不喜起来,不过想着那是秀才老爷的女儿,到底让了几分,原本想去找大儿子的麻烦,顾忌着儿媳妇最后也没去,只喋喋不休地心疼那两个原本要留给元文的鸡腿。
不过,想着元文没吃上鸡腿,蒋老太倒是难得大方了一次,做饭的时候一口气蒸了六个鸡蛋。
等饭做好,蒋老太先自己吃了一个,等上桌的时候,她给了蒋元文两个鸡蛋,朱淑芬两个鸡蛋,剩下的那个则给了蒋小妹。
蒋老头不爱吃干巴巴的鸡蛋,坐在桌边专挑肥肉吃,黄敏却是嫉妒地看了一眼弟媳妇,又嫉妒地看了一眼小姑子。有婆婆盯着,她便是想在儿子吃鸡蛋的时候咬一口也是不成的。
“在吃饭啊?”众人正要开吃,一个沙哑的声音突然响起。
蒋家众人一齐看过去,便瞧见一个又黑又瘦,满身煞气的高个男人往他们这边走来,这人腰间别着一把尖刀,手上拿着一把大刀,看着气势汹汹。
蒋老太下意识地想要骂人,但瞧见蒋震手上的刀,喉咙里却再发不出声音来了,蒋老头也有些怔愣,其他人更是不敢去招呼蒋震。
老实巴交的蒋老大,怎么一转眼就成了这样子了?
一时间,屋里竟是安静的一点声音也没有。
蒋震很满意这场面,看到蒋家八个人已经把八仙桌旁边的八个位子坐满了,他便冷笑着走向了蒋成才:“老二,让让。”
蒋成才昨晚上是瞧见了蒋震发威的,这会儿听到蒋震冷冰冰的话,下意识地就让开了,还拉走了和他坐在一块儿的黄敏。
蒋震大马金刀地坐下来,将刀子放在了桌上。
这能把猪腿骨轻松砍断的刀子非常重,放在桌上的时候整个桌子都震了震,蒋震的左手按在上面不松开,右手却是拿了蒋成才的筷子,夹了一筷子煮青菜吃,又去吃蒋成才的那碗饭。
“老大,你要吃饭,自己不会拿碗去盛?”蒋老头当过兵杀过猪见过世面,这时候总算回过神来,怒视把蒋成才赶走了的蒋震。
蒋震只管埋头吃饭,对蒋老头的话不做丝毫反应,而他这样的表现,倒是让蒋老头把昨天的那点子惧怕忘到了九霄云外。
“混账东西,跟你说话呢!”蒋老头一巴掌拍在桌上,桌上的碗碟都震荡起来。
“就是,小兔崽子,你昨天那么折腾今天竟然还敢上桌吃饭,我抽死你!”蒋老太又去找扫帚了。
“老大,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淑芬刚嫁进来,你别闹了行不行?”蒋成祥昨晚上没瞧见蒋震拿刀子的模样,对蒋震倒是一点不害怕:“你也太丢人了!”
蒋震吃饭很快,三两口就把一碗饭全扒到自己嘴里了,吃完后,便站起身来。
这些人,怎么都喜欢敬酒不吃吃罚酒?
站起身,蒋震突然拎起刀子,一刀子砍在桌上,只把木桌的一边给劈开了:“忘了我昨天说的话了?再骂老子砍死你们!”
桌上的碗碟这次就不单单只是震荡了,甚至直接被震翻,蒋老头的饭碗更是掉到地上碎成了两半。
蒋老头被气得吹胡子瞪眼的,新过门的儿媳妇就在旁边,他不想示弱,便也站了起来:“你是谁老子!敢和你爹这么说话?”
蒋震冷冷的看了蒋老头一眼,从桌上拔出手上的刀就往旁边砍了一刀,一刀砍断了蒋老太打过来的扫帚柄。
那刀子差点就割到自己的手了!蒋老太克制不住地尖叫了一声,蒋震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却是突然伸手将坐在蒋小妹身边的蒋元文面前的两个鸡蛋抢了放进自己怀里,又把朱淑芬面前的两个鸡蛋抢了,最后看了一眼蒋小妹,就连蒋小妹手上的那个鸡蛋,他也没落下。
五个鸡蛋全都装进怀里,蒋震一抬脚,又把桌子给踢翻了:“你们以后最好别惹我!”
他本没打算对蒋家人怎么样,甚至想着这些人要是够安分,他在蒋家吃上几顿休养休养,等身体好了便从蒋家离开,可结果呢?
他也不过是上桌吃个饭而已,这些人就闹腾不休。
他们不让他好好吃饭,他也没必要让他们吃得好。


第6章 送恩人鸡蛋
拿着刀,蒋震出了蒋家大门。
何成县这边,大多数的家庭都是一天吃三顿的,当然,家里穷困的,也就只能吃两顿了。
大家伙儿早上天刚蒙蒙亮就起来,先干点活,然后大约七点左右,就会吃这天的第一餐饭。庄户人家这顿基本上都是喝粥,当然有钱人家那就能换着花样吃了。
吃过之后他们会继续干活,快到午时,也就是快中午十二点的时候,他们会吃第二顿饭,基本粮食还够的家庭,这顿都吃干饭,粮食不够,就只能继续喝粥了。
而到了傍晚,大家会再吃一顿,大部分农户家庭,这顿跟早上一样,都是吃粥。
虽说一天吃三顿,但最正经的还是中午那顿饭,而蒋家刚才吃的,便是中午这顿。
因着昨天忙到了很晚,蒋家今天的第一顿饭吃的比平常晚很多,又因为早上吃的是昨天招待客人多煮了的干饭,很耐饿,所以这第二顿饭也推迟了一个时辰吃,蒋震看了看天色,便知道如今估摸着已经一点多快两点。
醒来已经一天一夜,吃得好休息的也不错,蒋震已经有了点力气,现在拎着十来斤的大刀一点不觉得累,就是躺久了,身上酸疼的很。
早春的风有点凉,但这具身体怕是被冻惯了,倒是适应的不错…蒋震一边翻着蒋老大的记忆,一遍观察着周围的情况,开始了解这个世界。
这地方是平原,目之所及,蒋震就只看到了一个一点不高的小山包,同时,这儿人口很多,河流也多。
虽然“大齐”这个朝代蒋震熟知的历史上没有,但这儿的环境,倒是跟中国古代江南鱼米之乡差不多。
这河西村不仅有一条河,还有好几个池塘,河边种满了青菜莴笋之类的菜蔬,而隔着两三百米的距离,一间间的房子错落分布着,便是河西村村民的住处。
这会儿太阳很好,河边用石头垒出的台阶上,几个女人或是在洗菜,或是在洗衣,一边洗一边说话。
她们瞧见了蒋震从河边走过,但没人打算和总是一言不发的蒋老大打招呼,看到蒋震拿着大刀,也只去询问身边的人:“蒋老大拿着刀呢,这是哪家要杀猪?”
“没听说啊。”
“我跟上去看看,要是有人杀猪,我就称个一斤肉。”

几个女人说了几句,便有人跟在了蒋震身后,然而蒋震并没有去杀猪,而是一个拐弯来到了他之前躺过的属于蒋家的那个茅草屋。
这茅草屋和村里的房子离的都有点远,所以蒋家有钱之后,就搬走了,这房子只留着放稻草和一捆捆桑条。
除去房子太破这一点,蒋震还挺喜欢这里的,至少安静,还能远远看到赵家的房子。
从屋里搬了捆稻草到门口,蒋震一屁股坐下,又把刀子放在了旁边。
干坐着挺无聊的,想了想,蒋震又找来一捆桑条,开始剥桑条的皮。
为了让桑树长的叶子更多更大并且方便采摘,养蚕种桑树的家庭每年都会剪去桑树所有的枝条。这些枝条的皮剥下来之后,会有人花几个铜板来买,而中间的手指粗细的木头杆子,则和稻草一样,被用来生火做饭。
原先的蒋老大不知道这桑条皮人家收去是做什么的,蒋震倒是能猜到——这桑条皮,多半是用来造纸的。
到了古代,若是自己能造纸,倒也算是有了谋生手段,然而…蒋震对造纸的了解,仅限于历史课学四大发明时老师讲的那点,以及他后来看书偶尔翻到的那么几句解说,具体事项却是一概不知,更何况,他一穷二白还没本钱。
自己以后,又要怎么养活自己?去杀猪?
以前的蒋老大跟着蒋老头干活,是学了杀猪的,杀猪匠还要负责的翻猪肠之类的脏活,蒋老头更是早就不做了,全都由他去做。这些活儿没什么技术含量,蒋震翻了翻记忆就学会了,可他却也知道,单靠这个要让自己过上好日子很难。
算了,大不了先去给人当长工,赵金哥不就是靠给人当长工过日子吗?
蒋震慢吞吞地剥了一堆桑条皮,正打算走动走动,就看到赵金哥从自己门前的那条路上走过。
“赵金哥!”蒋震喊了一声,站起身来。
赵金哥有些惊讶地看向蒋震,往蒋震这边走来,但还有几步远的时候就停下了:“有事?”
他问了一声之后,又道:“蒋老大,你身体怎么样了?”
“我没事了,昨天谢谢你。”蒋震道,拿出两个鸡蛋递给赵金哥:“给你。”
“我不能收你的鸡蛋,一碗番薯粥又不值钱。”赵金哥立刻拒绝了,他家没有多余的粮食用来养鸡,鸡蛋这样的东西,对他来说挺金贵的。
“这鸡蛋不是用来还番薯粥的,而是用来报答你的救命之恩的,我的命难道还不值两个鸡蛋?”蒋震想把鸡蛋塞给赵金哥。
赵金哥下意识地躲开了,顿了顿,才道:“你留着自己补身体…”
“我这里还有,你看。”蒋震又摸出三个鸡蛋给赵金哥看。
赵金哥有些讶异地看着蒋震,蒋老大一直被父母亏待的事情他也是知道的,现在这人从哪弄来的五个鸡蛋?
“你昨天救了我一次,之前又把我从河里救起来一次,总不能不让我报恩。”蒋震一把抓住赵金哥的手,强硬把两个鸡蛋塞给了他。
蒋屠户身材非常高大,蒋老大的个子在这村里也算高的,而赵金哥跟他差不多高,一双手也很大,两个鸡蛋能轻松握住。
蒋震抓着这很是粗糙的手,突然有点心猿意马,只是还不等他弄明白自己的心情,赵金哥就已经一把甩开了他的手。
蒋震抬起头,就见赵金哥闷头说了一声“谢谢”,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本来还想和赵金哥多说两句话蒋震有些愣,但很快又意识到…赵金哥刚才好像是害羞了?
吹了一声口哨,蒋震把剩下的三个鸡蛋藏在了茅草屋里,打算等明天再送给赵金哥。
他这一天已经吃了两个鸡腿,吃再多估计也吸收不了,不如就用鸡蛋跟赵金哥搭讪好了。
而且…他用的这蒋老大的身体有些亏空需要好好养着,赵金哥的身体又何尝不是?赵家没地,一直粮食不足,赵金哥以前四处打短工那更是被主家可着劲儿使唤的,他的身体不比蒋老大好多少。
见过了救命恩人,蒋震拿起刀,又往蒋家走去,打算回去等着吃晚饭。
赵金哥这时候却是已经回了自己家,握着两个鸡蛋,他的神态颇有些不自然。
他曾看到村里长得好看的女人哥儿被爱慕者送鸡蛋送东西,可长这么大,还没人给他送过…
不过蒋老大送鸡蛋跟那些人肯定是不一样的,他现在跟男人无异,别人也都把他当男人了。
“金哥儿,回来了?”赵刘氏看到儿子,脸上露出笑容来。
“嗯。”赵金哥应了一声,把鸡蛋给了她:“昨天我给蒋老大吃了一碗粥,他送我两个鸡蛋。”
“一碗粥哪值两个鸡蛋?你快还回去。”赵刘氏觉得这鸡蛋不能拿。
“他还说要谢谢我救了他。”赵金哥又道。
说起这个,赵刘氏就觉得拿鸡蛋也不算什么了:“也是,他是该谢谢你的,要不是我们金哥儿,他蒋老大可就要被淹死了。”赵刘氏说着,又想到了那天蒋家人一声谢都不说的样子,便有些不满:“蒋老大虽然整天不吭声,倒还是个明事理的,他娘就太过了,金哥儿你那天救了蒋老大,她竟然都不知道道个谢。”
“那也没什么。”赵金哥道,他那时候看到蒋老大溺水,就想起了自己淹死的大哥,因而想也不想就下水救人了,倒是并不打算要什么报答。
“什么没什么,你那可是救了人家一条命,要是在戏文里,人家就该以身相许了。”赵刘氏道。
“娘。”赵金哥打断了自己母亲的话,哪有人愿意对他以身相许?
赵刘氏见状,又叹了一口气,自从他们金哥儿把眉心的珠子给挖了,村里的人竟然就真的把金哥儿当成男人看了,他一个双儿从水里救了个大男人上来,也没人觉得不对。
蒋老大要是能入赘到他们家就好了,这人虽然不爱说话,但老实肯干,是个能过日子的…可惜前几年村里有人帮他们去蒋家探口风,蒋老太一口就回绝了。
她知道蒋老太是想把蒋老大留在家里干活,但她一个外人,也不好说什么。
赵刘氏有些失落地盛了一碗粥,剥了个鸡蛋放进去端给赵金哥。
“娘,这粥你吃,你身体不好,本就该吃几个鸡蛋补补的。”赵金哥道,把剩下的那个鸡蛋用刀子切开了:“我和爹一人半个就行了。”
赵刘氏争不过儿子,到底把那个鸡蛋吃了,赵金哥也珍惜地吃了自己那半个鸡蛋。
吃着鸡蛋,他不可避免地想到了蒋老大,然后便觉得有点不对劲。
今天的蒋老大说话大方吐字清晰,还一直抬着头腰板笔直,跟以前比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第7章 蒋家二叔公
蒋震提着刀,慢悠悠地回了蒋家,就瞧见蒋家门口聚拢了一大票的人。
河西村的村民基本都是朝南建几间屋子当做住处的,这些屋子后面往往还会带几间小屋子,或是当做茅房,或是当做杂物间,也有孩子多了,便在屋后加盖一点,给孩子住的。
蒋家一共四间朝南正房,东边两间蒋老二蒋老三一人一间,最西边的住着蒋老太蒋老头,西边第二间是堂屋,也是蒋家人吃饭的地方。
堂屋后面没连着房子,有个天井,里头还打了口井,这天井旁边,有杂物房有厨房还有蒋小妹的贵方,最北边,那儿却是茅房和猪圈。
普通百姓没钱建个大院子把屋前屋后都围起来,但家家户户门口倒是都会弄个晒场,白天堂屋的门也永远不会关上。而现在,蒋震就看到蒋家的晒场上有十来个本家的叔伯正在抽烟聊天,左邻右舍的晒场上,还聚拢了一些人看热闹。
这些人,怕是都在等着自己…蒋震知道这一点,却并不害怕,依旧往前走着,而等他靠近,又发现蒋老太正跟那些叔伯哭诉,而堂屋里头,今儿个下午再次被他打翻在地的菜肴已经被收拾干净了,一个懂点木工的蒋家人正和蒋屠户一起在那儿修桌子。
他之前用刀子劈了那木桌一刀子,又狠狠踹了一脚,那木质的八仙桌显然不堪负重,已经坏了。
“臭小子,你还敢回来!”约莫是有了一群蒋家叔伯撑腰,蒋老太又忘了之前被吓到的事情,横起来了,还恨蒋震恨得牙痒痒的。
这讨债鬼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昨天回来之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今天那么一闹,更是让他们家丢了一个大脸…他前几天怎么就没被淹死呢!
想到之前发生的事情,蒋老太的眼里透出怨毒来。
蒋震抢了鸡蛋,踢翻桌子出门之后,蒋家剩下的人就懵了。
他们都受了惊吓,刚刚进门的朱淑芬更是直接就哭了起来,然后便嚷嚷着要去县城住——蒋成祥一直在县城做活,虽说县城到河西村走路也就半个时辰,但他不耐烦每天走路来回,便在县城租了个房子住。
当初朱淑芬愿意嫁给蒋成祥,就有蒋成祥答应了朱家以后在县城单独住的原因,朱家虽然因为朱秀才要读书的缘故其实并没有多少钱,但朱淑芬也是娇养着长大的,可不耐烦伺候农村婆婆。
她本就对蒋家的环境很是不喜,现在看到蒋震竟然对着动刀子,可不就恨不得立刻去城里住?
新媳妇才嫁过来一天就要走,蒋老太觉得丢脸极了,但朱淑芬铁了心要走,她却也没法拦着,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蒋成祥和朱淑芬两个人收拾了东西走了——朱淑芬打从一开始就不打算在乡下常住,陪嫁的床柜子还有被褥干脆就是抬去了城里的,倒是压根用不着收拾多少东西。
蒋老太收拾干净了地上的菜肴,送走了儿子儿媳,和蒋老头一商量,便把蒋家的叔伯叫了几个来,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好好教训蒋老大一顿。
河西村住着好些人家,而里面姓蒋的有十来户,基本都跟蒋老头沾亲带故,蒋老太出去哭诉了一圈,便来了好些人。
这些人虽然从蒋老太那里得知了蒋老大多么可恶,但其实都没当回事。蒋老大那人到底怎么样的他们都清楚,最是软弱可欺,平日里被打了都不带告状的,他们中有几个跟蒋老大同龄的,小时候更是没少欺负过蒋老大,比如抢了蒋老大辛苦割的猪草,把他推下沟渠什么的。
这样的蒋老大,会对父母动刀子?这是开玩笑的吧?
那桌子多半是蒋屠户火起来了自己用刀子劈的。
这些人站在蒋家的晒场上聊着天,轻松的很,直到看到蒋震提着刀从远处走来。
人还是那个人,但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蒋老大,他们看着竟是忍不住心里发毛…
“镇恶小子,你回来了!”一个声音响起,伴随着这声音,一个拿着根长长的烟枪的瘦小老头走了出来,皱着眉头看着蒋震。
“嗯。”蒋震认识这老头,是他爷爷的弟弟,蒋屠户的叔叔,而他应该叫对方一声二叔公。人生七十古来稀,蒋家这位二叔公就已经七十多了,在村里算是年纪最大的那一拨人,因而也就很把自己当回事。
二叔公看着蒋震,冷哼了一声,又慢条斯理地抽了口烟,继续问:“镇恶小子,你家的碗碟是不是你摔的,桌子是是不是你砍的?听说,你还抢了东西?”
“二叔,不是他又是谁?家里总共才几个碗,都被他摔光了,还有那桌子,好好的桌子他就那么劈了!”蒋老太指着门口的一堆碎瓷片说。
乡下人家,家里基本就那么几个碗,便是摔了一个也要心疼半天,现在摔了一堆…不说蒋老太心疼,便是二叔公等人看着也替她心疼。
“他还用刀子对着我们,他这是想要弄死了我们这两个老的好当家做主啊!”蒋老太又道。
“镇恶小子,你娘说的是不是真的?!”二叔公冷着脸看着蒋震,村里年轻一辈的孩子里面,他最不喜的就是这个蒋老大,其他年轻人见了他都恭恭敬敬地叫一声二叔公,这人却从来不叫,撞见了他也只低着头当做没看到他,他看了就来气。
蒋震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解释一下的,他毕竟是讲道理的人。
“我前几日落了水,就被扔到了西边的破茅屋里,我发热了起不来,最后竟是连着几日连口水都没得喝,要不是有好心人给我喝了碗粥,我怕是就要没命了。”蒋震淡淡地说着蒋老大的经历,只觉得胸中的那股愤懑之情又浓郁了许多:“这原也没什么,我都习惯了,可我昨天硬撑着回家,他们竟然不给我吃饭,我一个不小心就弄翻了桌子。”
蒋震说的平淡,却也引来了在场大多数人的同情,这河西村的村长,跟蒋屠户一个辈分的蒋平便道:“蒋老刀家的,镇恶也是你儿子,你对他不能这么不上心,这孩子溺了水,你竟然把他丢开不管,这也太过了。”
河西村靠近县城,村里又是杂姓而居,村长权利并不大,平常也就是村里人吵架的时候来劝劝,蒋老太就是不怎么将蒋平当回事的。
“不过是落了水而已,那几日老三成亲,我整天忙得脚不沾地,那有空去管他?而且他不是好好的吗?”蒋老太道。
蒋屠户有个“老刀”的外号,脾气也是不大好的,他对这大儿子本就不喜欢,这两天大儿子的所作所为更是让他非常厌恶,这会儿便也道:“这混账东西都不把我们这当爹娘的当回事了,怎么到头来还是我们的错?他都这么大个人了,吃喝拉撒难道都还要我们管?”
蒋屠户和蒋老太这么一说,蒋平便沉默了,他虽同情蒋老大,但这到底是别人家的家务事,不好多管。
二叔公烟枪里的烟叶已经灭了,他在屋边的桃树上轻敲几下,把烟枪里的烟灰倒出来,又对着蒋震道:“镇恶小子,跪下!”
蒋震皱了皱眉头,看着他没说话。
“跪下给你爹娘磕头道歉,再打上二十棍子,这事就算过了,以后记得要孝顺爹娘!”二叔公又道,这河西村并没有宗祠之类,以前也没人会动私刑,不过二叔公听说过其他村子有这样的事情,这时候便用上了。
跪地就算了,打二十棍子…要是把人打坏了怎么办?蒋平当即皱起了眉头,至于其他人,有人幸灾乐祸,有人面露同情。
“就这么算了?”蒋老太却还觉得不够。
“所以,你们要我下跪磕头?”蒋震突然问道。
“对,跪下!”二叔公又道,手上的烟枪敲击着身边开满桃花的桃树。
蒋震冷笑了一声,直接朝着这二叔公走过去,一把抓着他的衣服将这瘦小的老头拎了起来:“你想跪,就自己去跪!”
说着,蒋震一推,就直接将他推倒在地,顺手还抢了他手里的烟枪。
“你你你…你想干什么?”这位二叔公躺在地上,看着高大的蒋震傻眼了。
“都说了要尊老爱幼,老子不打你。”蒋震从这位二叔公身上跨过去,一手拿着烟枪一手拿刀,便朝着在场的其他人走去,露出笑容来,而那样的笑容,不知道为什么,竟是让站在他对面的人忍不住心里发寒。
“老子之前掉水里就已经死了一回了,后来又给活生生饿死了一回…都死过两回了,我是再不过以前的窝囊日子了。”蒋震用力一抽,抽在一个跟蒋老大差不多年纪,之前没少欺负蒋老大的男人身上,又朝着对方踢了一脚,正踢在他的裆部:“你们来找我的麻烦,老子就弄死你们,大不了一命抵一命,我反正不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