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化自在天”为什么不能依附于天庭呢?因为这与大天尊的见知不相容,大天尊自不会展开自己的灵台世界让它们去依附。而且这种依附开辟对他人来说毫无意义,既不能与他人共享,也不能延伸开辟外围道场。同样的道理,镇元子的万寿山仙界也不行。

为什么可以依附于佛国?因为大天尊可见,而如来不可见,无量光不在又无处不在,修成他化自在天果位,若曾有佛法声闻,自可去依附佛国开辟自我灵台世界,无量光的灵台无所谓展不展开。从某种意义上讲,这也反映了大天尊的修为境界尚达达不到无量光的成就。

阿罗诃于天国中也是“不在又无处不在”,“他化自在天世界”为什么也不可依附天国呢?因为阿罗诃所传修行根基不同,“不二见”心法贯穿始终,依附于天国行灵台开辟之功,必须展开自己的灵台世界融入天国,修证他化自在天果位的人是不会这么做的。

另一个很有意思的人是太上,他没有像无量光或阿罗诃那样造化出一个佛国或天国,当大天尊开辟凌霄宝殿仙界时,兜率天宫莫名出现依附于其中。

但这并不意味这太上的修为境界不如他人,想一想太上留下的修行根基,只要成就金仙,就可以在无边玄妙方广世界中造化开辟出一片真正的仙界,金仙洞府可以自享亦可以引他人共享,可以有所依附也可以不依附于谁,若依附开辟则另有收获,是另一种逍遥玄妙境界,真正的和而不同。

若达到金仙境界的极致,如大天尊与镇元子,造化的世界还可以在其他金仙依附开辟的同时,自然延伸造化出更广阔的外围仙界道场,这就是天庭规模的由来。道家供奉的“三清”,“原始”指的是“无边玄妙方广世界”,“灵宝”指的是“灵台造化开辟之功”,“太上”指的是传道之祖,其来源如此。

各教修行可以互相参照印证,但不能简单的等同比较,到了造化开辟境界的微妙区别,可以清晰看出各教发端的差异来。至于再往上无量光、太上的境界,又是无法妄语了。

神犬谛听察知方才施法之人,是来自依附佛国之外他化自在天中的独孤伸,若独孤伸在自我灵台开辟的世界中不论怎么乱搞,本身谈不上善恶正邪,但跑到人间做这种事,就是所谓的“天魔”了。

金乔觉喟叹一声,眼中尽是悲悯,无言的在云端上入坐,神念中默诵经文。浓密的乌云停止了涌动,那些挣扎的人形轮廓消失于不知名处,下面战场上的阴风早已散尽,大战也已经平息。斗转星移朝霞升起,凡人看不见空中金乔觉与谛听的行迹,只能望见云端上有一抹金辉。

脚下的云朵已变得如雪洁白,自周安详而宁静,谛听忽然以神念道:“独孤伸又在人间施法了!好强大的法力,有金仙下界赶去!”

金乔觉睁开眼睛,站起身来道:“我知道了,此番大乱,凡动念下界自寻恶业者,皆难逃劫数,我在幽冥世界中接引独孤伸到来,因缘已成,他千年修行终将毁于一旦。”说话间又一皱眉,对谛听道:“有人将去九林禅院菩萨像前开口请你相助,你先去芜州等着吧。”

这天清晨,在远离秦州的黄河岸边,一处四野无人的草坡上,娇滴滴的樱宁正伏在梅应行的怀中抽泣。经过一夜的调息,有正一门的灵药相助,已经驱散了侵入经络的阴寒之气,梅应行又问起樱宁为何会来此处,这段时间又去了哪里?

樱宁在梅应行面前没有任何隐瞒,将自己这一年多来的遭遇都说了,来之前她还没想明白见到梅应行该说什么,但是一见面,樱宁才意识到,天下之大能够敞开心扉相诉的人只有梅应行了,毫不掩饰诉说自己曾经的彷徨、无助、委屈与悔撼,说着说着,她又一次流泪了。

祖师爷易水仙人只能给她精神上的指引与修行境界上的点拨,并交给她传承碧山潭一派的重任,而梅应行才是她能够依靠的真实胸怀,尽管她的修为更高,但此刻也露出真正柔弱的一面。梅应行没有多说话,只是将樱宁抱在怀中轻抚她的后背。

就在这时,梅应行怀中忽有一股大力传来,樱宁猛抬头施展全身的法力将他推了出去。樱宁如今已有飞天之能,猝不及防间贴在怀中施法,那是多么大的力量?梅应行来不及作出任何反应就飞了出去,飞过黄河远远的消失于地平线的彼端。

然而这法力并不伤人,仅是把梅应行送走,樱宁推开他的同时还在他怀里塞了一本书,就是那卷《碧山诀》。梅应行只在神念中听见一句“快走,躲起来!”,人已经飞到数十里之外。

在樱宁的身后,虚空中忽有一片乌云涌现,无数触手状的烟索袭来,樱宁祭出空桑杖未及转身,就被地上卷起的一阵阴风扫中,无声无息仆倒在地。与此同时,半空中发出一声大喝,一道剑光直射乌云,那是梅毅的身形。

梅毅怎会不清楚小少爷离开芜州不仅仅是找樱宁,一直暗中跟着他,也发现了尾随梅应行的樱宁。梅应行在秦州司马府中遭暗算,但有樱宁相助有惊无险,梅毅就没有现身,也没有打扰这一对小男女重逢,不料在黄河岸边却出了变故。

梅应行没有发现尾随的樱宁,因为她修为更高已有飞天之能,樱宁没有发现梅毅,因为梅毅的修为已出神入化。但梅毅也没有发现云端上还有高人,对方发难时才拔剑出手,剑光与身形相合直斩而去——对手太强了,梅毅一击已尽全力。

云端上出手的高人就是昨夜在安阳城外现身的独孤伸,他避开了金乔觉,却被远方另一件惊动,隐匿行迹赶到了秦州。

独孤伸常年在他化自在天世界中修行,很少收传人弟子,偶尔来人间传法,也有着自己的目的,所教弟子在人间做的事情他都可以利用。独孤伸神通广大,各方面的成就都很高,所传也并非全是邪术,在人间前后收过五位传人:骨笃福、骨笃寿、骨笃禄、明崇俨、贺兰敬明。

这五个徒弟都很有“用”。骨笃禄后来做了突厥大祭司,可以用征战掠夺的奴隶与战俘的向师父献祭,骨笃寿与骨笃福在草原上成为威望如同神灵一般的萨满大巫,如果独孤伸需要人间的什么东西,只要草原上有,两位大巫一定会想尽办法替他找到。

独孤伸传授这三人的是萨满巫术,是正是邪看各人的心性,其实骨笃福与骨笃寿并没有做什么恶事。至于明崇俨与贺兰敬明这两位,在世间有才华,善用心术心机歹毒,一看就是有机会能占据高位的“人才”,干脆就教了他们魂修邪术。

独孤伸教徒弟,与钟离权那等仙家是不一样的,不讲究什么点化指引,他也有通明法眼能看透凡人所欲所求,弟子是什么心性就教什么道法,能修到什么地步也不管。他就像一个卖刀的,卖给厨师切菜刀,卖给屠夫杀人刀,同时教以刀法,只要对他自己“有用”就行,其他的后果不理会。至于弟子是否以邪术作恶,反正业力算不到他头上。

当年明崇俨被杀时,独孤伸在自我灵台世界中修行,并没有理会,明崇俨是什么人他很清楚,一定毒害过不少人,在人间被害了也正常。独孤伸已超脱轮回,没有插手人间事为徒弟报仇的念头。明崇俨自寻死路,再收一个不就得了,他只是感到有些惋惜,这个传人还没派上什么大用场,而自己再寻找一位合适的传人并不容易。

几十年后独孤伸又利用一次下界的机会收了贺兰敬明这个传人,教的还是传给明崇俨的那一套,这位传人比明崇俨悟性更好、更有野心,同时也更阴毒。

一年前骨笃福、骨笃寿、骨笃禄同日被斩,这三位传人一直率众弟子供奉祖师“骨笃大神”,就是突厥语中他的自号“孤独大神”,三人都随祖师姓“骨笃”,算是一派传承了。独孤伸很诧异,这个情况他没想到,也下界来看看人间的状况。

到人间清楚了是怎么回事,骨笃三人作战时身死而已,他也没有再理会,却被人间的战乱吸引了。独孤伸教弟子的邪术自己当然也会,这是一个使神通法力更强大的好机会啊!于是挥舞赤炼神幡,在各地战场上空悄悄收摄怨念生魂,忙的不亦乐乎。

梅校率军夜袭叛军大营,独孤伸也特意赶来了,梅校用奇兵大胜,战事远没有想象的惨烈,他很是失望,这一动念间便出手施法。那些已停手的士兵,只要心中还没真正放下杀意,又被心念激起重新投入厮杀。

这一下玩大了,惊动了幽冥教主,金乔觉带着神犬谛听从九华山赶来。独孤伸不想惹太大的麻烦与金乔觉纠缠,及时收手潜行避走。遁走之时却突然察觉——自己在人间最后一个传人贺兰敬明又被杀了。

第318回、身为剑将军死战,劝自斩天魔不从

独孤伸不是来为贺兰敬明报仇的,或者说不一定要为贺兰敬明报仇,只是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假如他此刻未下界,还在他化自在天世界中修行,贺兰敬明死了,可能他连念头都不会动一下,这种人出事太正常了,用不着大惊小怪。

但他恰好下界了,而且在骨笃三弟子死后,正在另寻合适的传人,贺兰敬明一死,他当然要来查明原因。

等见到“凶手”尤其是梅毅时,独孤伸又起了别的心思。因为梅毅与他之间已经不是普通的人间恩怨了,骨笃三大巫之死与梅毅有直接的关系,当年明崇俨也是被梅毅一剑斩杀,如今贺兰敬明送命,梅毅又在暗中参与。自己在人间的传人死绝,竟全部与此人有关!

而且独孤伸一眼就“看中”了梅毅,这样的凡人太难得一见了!他的摄魂邪术,只能摄取轮回中有灵智的众生怨念生魂,摄不了轮回之外的仙家。众生横死之时若怨念强大难消,入不得中阴光明境,就能被他的赤炼神幡摄走。

赤炼神幡中所摄的怨念生魂,在他手中可以施展一种强大的精神攻击,专门击散人的神识。如果有仙家与他斗法,他祭出怨念生魂攻击,对方要么不敌,要么施展手段击散化去,这样一来等于将这些怨念业力缠于己身,穿越天刑时谁不害怕?

怨念生魂发出精神攻击力量有强有弱,而梅毅是孤独神所见无形杀气最重的凡人,假入将这种人摄入赤炼神幡,对邪术的威力帮助最大。各方面机缘就是这么巧,独孤伸虽然很少亲手杀人,但不是从不杀生,看见梅毅他也动念了,一动念便出手。

独孤伸很狡猾,没有直接向梅毅出手,而是袭向樱宁与梅应行,既然已经动手,在场的人顺手都给收拾了。樱宁察觉不妙已无法躲闪,用全部的法力将梅应行推开,而梅毅身形与剑光合一,直斩虚空中的乌云。

梅毅一出手,旋即发现中了埋伏,对方的主要目标不是樱宁与梅应行,而是早就等着自己飞身而起。漫天触手状的烟索突然回卷,如握拳般把他围在当空不留一丝空隙。周围有无数的人形晃动,发出凄厉的声音,直冲他的神识中。

这一刹那,仿佛此生战场上厮杀的经历、刀光剑影中倒在面前那些恨毒的眼神,都化为实质的精神攻击直入灵台。是天刑到来了吗?不对,梅毅虽成就出神入化,但尚未修至世间法尽头,青帝曾断言他至少还需百年时间。

一转瞬梅毅就清楚了是怎么回事?周围都是在战场中惨死的含恨怨魂,被人收去不知身在何处,此刻祭出已无清醒神识,所有怨念都向他袭来。梅毅已知不敌,镂金剑光华暗淡,似乎神识要脱离身体。

梅毅毕竟有地仙成就,这一瞬间做了一个选择,大喝一声手中剑突然炸裂,身形也随着剑光炸裂而开。这是毁器之法,而且是人剑合一,炉鼎、神识、法器同时毁去。世间法不过出神入化,在人间对付地仙最怕的就是这一招,而且很少有人能够使出这一招。

独孤伸见过很多出神入化的修士,也见过擅长剑术的高手,但还第一次见到有人将“自己”也化作了剑光。甫出手时他感应到梅毅没有一丝怨念可摄,难道此人心性如此决然坚忍,毫不动念就自斩入轮回了吗?这样他可是得不偿失了。

然而结果更出乎独孤伸的预料,梅毅使用了所能想象到的最毅然的手段,炉鼎神识化作剑光直射冲出乌云,猝不及防间将锋芒所向怨念生魂斩灭了一大片,直斩到独孤伸胸前。

这最后的一剑之威,是梅毅的平生绝唱,哪怕是普通的仙人,若不及飞升避走,都有可能被他斩入轮回。可惜独孤伸不是普通的仙家,在他化自在天世界中也是修为最高的天魔之一,梅毅这一剑斩的他衣衫破碎、骨肉支离,但是一旋身又恢复了常态。

表面上虽看不出什么损伤,可独孤伸自己心里清楚,这一剑斩去了他很多修行心血,仙身炉鼎的损伤,赤炼神幡中的怨念生魂也散去不少。

梅毅已经不在乎这些了,炉鼎已灭神识已散,他这个人也不在了,或许只留下飘散天地间一缕残神,在轮回的边缘不知去往何方。樱宁的生魂也没有被独孤伸收去,梅毅阻挡了独孤伸,樱宁倒地而亡入中阴光明境,却在幽冥世界重入轮回的前一瞬被人截了下来。

远处有一面镜子急速飞来,射出一道光柱罩住倒地的樱宁,半空中有一道酷似樱宁身形的虚影被摄入镜中。孤独神察觉到远处有强大法力波动,不止一位仙人下界赶来,其中有人修为不在自己之下。

他不想再纠缠,立时收幡欲飞升无边玄妙方广世界,旋即看见满天银色丝光乱卷,挡住了眼前的去路。空中站着一名男子,面无血色金瞳银发,漫天的丝光是从他身着的银丝羽衣上发出,彷佛与飞扬的长发一体。

“青帝!”独孤伸喝了一句,抖开赤炼神幡停下了脚步。

青帝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我不认识你,你却认识我,听你这声喝,我倒能认出你了,你是他化自在天中的独孤伸。”

独孤伸一脸凝重,小心戒备道:“刚才的那几位凡人,斩尽我的人间传人,所用手段违世间法,我路过斩之亦受其业,青帝为何拦我去路?”

他倒没有隐瞒什么,仙家妙语声闻中将前因后果解说清楚,自己在人间的传人确实都被斩尽了,因为各种原因,他也并未寻仇。但最后贺兰敬明之死很特别,贺兰已受惩罚遭贬,梅应行等人却还要暗杀他,这在人间也是死罪。

梅应行等人做这件事,自己就要承担面对的后果,独孤伸恰好路过动念出手,也在情理之中。青帝是超脱轮回的高人,为何无故下界插手,难道要为凡人报仇吗?

青帝摇头道:“大将军死得其所,他无憾,我亦无欠。以我的修为心境,怎会无端插手轮回众生的仇怨?我对梅毅尚有一丝感念,若能在轮回中再见,或许动念指引,但谈不上此刻为他报仇。”

这番话的仙家妙语声闻很复杂,平常人听了甚至会觉得青帝非常冷血无情,他并不特别在乎梅毅之死,就像看着轮回众生的生生死死一样。

青帝首先解说了梅毅这个人,这一世对人对已过于刚强严酷,成仙不易劫数莫测,青帝早就提醒过他但也无法勉强。天下大乱时有此遭遇也在推演意料之中,梅毅这一生杀伐无数,临终不违本心,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青帝也告诉了独孤伸自己与梅毅的关系。青帝曾受过梅毅的恩惠,当年他还是清风仙童时,行路中经过市镇,明月打开了卖鸟的笼子将鸟都放走,梅毅抢在身前付钱给了卖鸟人。后来清风指点梅毅渡过妄心与真空,又让梅振衣给梅毅留下一枚大罗成就丹。

从仙家缘法论,青帝根本就不欠梅毅什么,就算是传人又怎么样?更谈不上为他的生死负责,轮回中的生生世世总会死的,以青帝的心境早就冷眼看透了。梅毅杀了独孤伸的传人,又被贺兰敬明的师父所杀,其中都有原由,假如与此无关的青帝再来插手,就陷入了轮回中无休止的死结,这不是超脱心境,还谈什么金仙极致,还求什么太上忘情?

青帝也提醒独孤伸,不要拿徒弟的死说事,他的那些传人在人间本就该死,不因为他们是独孤伸的传人就死的不对,哪怕是谁的传人都一样!孤独神已经看透,最后却还是动念插手了,那么对于已超脱轮回的人来说,就是他自己的动念。

独孤伸听说青帝不欲为梅毅“报仇”,反而现出了敬畏之色,后退一步道:“青帝拦我去路,又是为何呢?”

青帝看着他手中的赤炼神幡,淡淡说道:“不论你如何神通广大,在人间种此恶业,缘法已起劫数难逃。你若强作挣扎,会牵连更多轮回之外的仙家与世间众生,此业几劫几世难消,只怕陨落之后永世难脱。我不忍见之,劝你就在此自行斩灭,入轮回去吧。”

这话说的够冷,按平常人的语言就是——我不是来杀你的,是来劝你自杀的,反正你已经死定了,此时自杀对你自己是最好的选择。

青帝不为梅毅报仇,但并不代表不做什么,他只谈独孤伸本人行止。独孤伸动念下界自寻恶业,已是劫数难逃,青帝拦路“劝”独孤伸自行殒身,独孤伸若不殒身,他还会继续“劝”下去,除非独孤伸能冲过他这一关,但那也等于是强作挣扎。

此时又有几位仙家赶到,就站在倒地樱宁的身旁,其中有人的修为颇为了得,独孤伸不想再纠缠,怪啸一声空中阴风四起,青帝周围有乱云涌现,化为无数巨大的白骨骷髅,张开森然巨口噬向青帝。

如果应愿在此,一定能认出这就是骨笃禄曾施展的法术,独孤伸施展开来,威力不知大了多少倍,冲破漫天银色丝光到了青帝的身前。

青帝站在巨大的白骨骷髅环绕中,身形显得很渺小却毫不动容,金击子突然飞出,化为漫天金色的棒影,啪、啪、啪一连串响声传出,就私棒槌敲核桃,白骨骷髅瞬间被打灭十几个。不仅如此,独孤伸胸前的项链上,十余枚核桃大小的骷髅珠也瞬间化为齑粉。

这种打法太厉害了,青帝不仅破了他的法术,连发动法术的法宝都给打碎了,等同敲在他的身上,梅毅临终毁器的滋味独孤伸也尝到了几分。独孤伸呼喝一声,连忙收了漫天白骨骷髅,一抖赤炼神幡,乌云翻滚带着凄厉的嚎叫声掩住了自己的身形,满天都是朦胧的人形轮廓在乌云中挣扎。

金击子祭在空中,却没有打下去。独孤伸在乌云中叫道:“青帝,你为何不出手?”

青帝的声音淡然如风:“我发愿不伤天下有灵众生,这些怨念生魂被你驱使,仍是轮回中有灵众生行迹。”

独孤伸哈哈大笑:“虚伪!你的修为如此强大,又何故自缚手脚?”

青帝:“若不如此,我也不能求证今日成就。”

“此成就又有何用?那就怪不得我了!”独孤伸大叫一声,无数怨念生魂似漫天黑烟喷涌,再度吞没了银色飞丝。凄厉之音有冲击灵台的精神力量、也有搅散炉鼎的实质之力,无数人的临终怨念叠加在一起,一般人别说面对,看一眼这个场面都得当场昏厥。

青帝没动也没还手,这在独孤伸看来如同找死一般,他挥动赤炼神幡发出了最强的攻击,旋即就发现不对劲!赤炼神幡发出的伤神法力全部被青帝施法挡回,而无数生魂的怨念攻击却毫无效果,被黑烟笼罩的青帝就似存在又似不存在。

独孤伸再一抖幡,黑烟翻滚中分出一条缝隙。青帝的身形又露了出来,他看着乌云最深处的独孤伸,金色的眼眸就像看着一条可怜虫,冷冷说道:“我亦不被天下有灵众生所伤,你这一手法术虽威力无比,对我却毫无用处。而你行此法日久,所积已深,终将反噬。”

这番话也带着仙家妙语声闻,不仅对独孤伸说,也告诉地上的其他仙人。独孤伸以赤炼神幡收摄这么多怨念生魂,在斗法时发动攻击,对方如果将这些生魂击散化去,就承受了相应的怨念业力,击散越多就承受越多,到最后穿越天刑时谁都受不了。

而独孤伸本人看似不承受这种怨念业力,这是一种人人忌讳、近乎无敌的法术攻击,但却有着致命的破绽,那就是独孤伸本人也不能将自己收摄的怨念生魂化去。他只能收不能散,否则自己也会承受怨念业力。

若赤炼神幡中的怨念生魂越积越多,超出了独孤伸的修为所能催动,只能分批祭出施展攻击,一不小心失控就会全部反噬。所以独孤伸只能在斗法时借助对手将怨念生魂化去,平时还要注意,祭出的怨念生魂不能超出限度。这些还不是最要命,更大的破绽在于两点。

其一是独孤伸的修为永远无法更进一步,哪怕法力再强大,也只能停留在“他化自在天”的境界,否则在求证灵台开辟之功的仙家劫数中,收摄生魂的怨念会全部反噬,他会连渣滓都剩不下。

其二是赤炼神幡万万不能离身落到别人手中,假如有人拿这件神器行同样的邪术,一旦失去控制形成反噬,他所收摄的生魂自己承受业力,而原先独孤伸所收摄的生魂怨念,却仍需独孤伸本人来承受反噬之力。

也就是说,假如有人夺走赤炼神幡,只要全力发动使之失去控制,同时就能灭了独孤伸。原因无他,此幡中收摄聚集的怨念生魂已经太多了。

青帝不伤天下有灵众生,亦不被天下有灵众生所伤,不还手也不替独孤伸消去业力,却说破了独孤伸最厉害的法术。独孤伸心头大骇,犹自强言道:“我伤不得你,你也奈何不了我,天下还有谁能奈我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