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耀宗明白了,但更好奇:“你给二壮寄松子的时候外面还没乱。”

  杜春分实话实说:“我那是可怜那小子。他爹娘看中他大哥,最疼他妹妹。他就是常人说的,中间不讨好的。”

  杜二壮家的情况,邵耀宗不清楚,不好说什么:“可平平和安安俩呢?”

  杜春分:“不还有我?不要工资,我不信师部不同意。”

  “那甜儿和小美怎么办?让她俩下乡?”邵耀宗摇了摇头,“不行!我不同意。”

  杜春分无语,都不想理他,“我也不同意。我闺女那么漂亮,被乡下大老粗拐去,我找谁说理去。”

  邵耀宗看着她,等她说下去。

  杜春分躺下:“又把你杜大哥忘了吧?”

  “我——”邵耀宗想说我哪来的杜大哥,话到嘴边,脸嗡地一声通红通红,“你怎么也调侃我?”

  杜春分的耳朵一动,“也?”

  “睡觉!”邵耀宗慌忙拉灭电灯。

  杜春分转向他:“老杜拿这事挤兑你了?”

第53章 准备回老家

  邵耀宗转身背对着她,瓮声道:“什么这事那事?不知道你说什么。”

  杜春分扒着他的胳膊趴在他身上。

  “不困是不是?”邵耀宗转身把人拉到怀里。

  杜春分不困,但考虑到邵耀宗得早训,所以还是不可以乱来啊。

  “我在帮你。”

  邵耀宗:“没看出来!”

  墙壁不隔音,他突然高声让习惯了小声的杜春分吓了一跳,“小点声,别打扰人家睡觉。”

  “人家都睡了,你还不睡?”邵耀宗压低声音问。

  杜春分:“我这不是想帮你吗。”

  “帮我欺负你爹啊?”邵耀宗说出来自己都不信。

  杜春分故作沉思片刻,“你表现好,也不是不可以。”

  “其实算不上欺负,就是跟我开个玩笑。”

  这么美的梦邵耀宗可不敢做。

  杜春分挤兑她爹,杜局不舍得欺负闺女,还不得从他这个女婿身上找补回来。

  “这么点事你刚刚还不好意思说?”

  邵耀宗:“我一个大男人学甜儿跟你告状,你爹欺负我?”

  杜春分仔细想想,这样做确实不合适。

  邵耀宗也不是这样的人。

  “那睡吧。”杜春分躺平,想起一件事,“回头谁教她们练武?”

  “哈哈,哈哈……”

  杜春分吓得一下子坐起来,意识到是西边,气得越过邵耀宗就往床下跳。

  邵耀宗赶忙拉住她,小声说:“这么晚了打哭了一夜也不用睡了。我去看看。”习惯性拉灯灯没亮,就知道熄灯了。

  翻出手电筒,邵耀宗用手电筒敲敲西边卧室的门。

  回答他的是满是寂静。

  邵耀宗用不夹杂任何感情的口吻说:“甜儿,我知道你没睡。现在立刻睡觉。”

  “睡啦,睡啦。”小美大声说。

  邵耀宗:“明天六点起。”不放心地补一句,“你娘也在,要不要跟你娘说两句?”

  说个鬼哦。

  她们可不想挨到身上。

  甜儿拉起毛巾毯蒙上头。

  邵耀宗的耳朵贴着门听一会儿——里面很安静,就蹑手蹑脚地回去。

  看到杜春分坐在床沿上等着揍孩子,好笑道:“睡了。”

  杜春分躺下:“说回刚才的事。”

  教皮孩子练武这种事,邵耀宗有得选当然是推给她。可他过些天得出去训练,想到杜春分一个人照顾孩子,他就不好意思。尤其甜儿和小美那么皮,吃饭都得出去找。

  “我先教她们招数。知道怎么出招再慢慢来。”

  杜春分问:“啥时候?”

  早上邵耀宗没空,得去部队。

  等她们放暑假,中午得热的跟烤炉一样。

  邵耀宗:“晚上练完吃饭,然后洗澡睡觉,刚刚好。”

  “那你明天跟她们说。否则甜儿又得嚷嚷我是个大骗子。”

  邵耀宗可不敢跟甜儿和小美对上。

  翌日清晨,他先叫醒甜儿和小美,然后让俩孩子去厕所。

  姐妹四人经常一起去。

  甜儿和小美要等平平和安安。

  邵耀宗:“你们不可能每次都跟平平和安安一起去。她俩也大了,得学会自己去厕所。”

  甜儿不懂:“去厕所还要学啊?”

  邵耀宗噎了一下,这孩子平时的机灵劲儿哪去了。

  “爹说的是独立。独立知道吗?”

  甜儿无奈地看他一下,“早说啊。小美,我们走。平平,安安,别怕,我们在厕所等你们。”

  邵耀宗看她一下,不嫌臭爱等多久等多久。

  仔细听一会儿确定她俩出去了。

  邵耀宗拦住穿好鞋就往外跑的俩闺女:“平平,安安,等一下,爹跟你们说点事。”

  姐妹俩停下,平平想找甜儿和小美,忍不住催:“啥事啊?”

  “你看你娘早上得做饭,爹等一下就得去部队。上午下午都得上班,所以晚上再教你们练武好不好?”

  平平和安安眼巴巴看着他。

  邵耀宗头疼:“杜师傅怎么跟你们说的?好还是不好都要说出来。你们不说,爹跟你娘一样聪明也不知道你们心里想什么。”

  安安弱弱地问:“爹是不是不想教我们啊?”

  邵耀宗:“爹和娘确实没空。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平平不禁说:“那可以周末啊。”

  然而他周六晚上很忙,早上起不来啊。

  偏偏这事没法跟孩子解释。

  他也说不出口。

  邵耀宗:“周末也不一定有空。”

  安安的眼泪瞬间出来。

  邵耀宗赶忙蹲下:“爹真没骗你们。要不这样,我们拉钩?”

  安安抹一把眼泪,躲开他的手。

  平平咬着唇,泫然欲泣。

  邵耀宗想撞墙。

  早知道找甜儿和小美了。

  缠不过她俩,也不至于把他搞得手足无措。

  “咋了?”杜春分进来。

  邵耀宗拉她一把,“来的正好。”

  “咋又哭了?”杜春分蹲下去,“爹训你们了?”

  安安气鼓鼓地瞪一眼邵耀宗,可怜兮兮往娘怀里扑。

  “不想告诉娘?那娘走。”说着推开她作势起身。

  平平下意识拉住她的胳膊,“爹骗人!”

  杜春分不禁看邵耀宗,你又干嘛了?

  邵耀宗冤枉:“我跟她们说白天没空,晚上教她们练武。非说我不想教,故意放到晚上。”

  平平使劲点一下头,就是不想教!

  杜春分顿时忍不住笑了:“这是我和你爹商量好的。今晚开始。你爹要是不教,明早不许他吃饭好不好?”

  姐妹俩同时点头。

  邵耀宗的呼吸一窒,可真是他亲闺女。

  杜春分无奈:“现在高兴了?”

  姐妹俩擦干眼泪。

  杜春分松了一口气:“不许再哭。”

  姐妹俩点一下头就往外跑。

  邵耀宗揉揉额角。

  杜春分拿掉他的手:“去部队吧。好现象,敢质疑你。”

  邵耀宗仔细想想还真是,“那我走了。做好先吃别等我,我不一定什么时候回来。”

  到门外听到一声“甜儿”,邵耀宗很意外,平平喊的居然不是姐姐。眼角余光看到孔营长都快到部队,顾不得胡思乱想,赶紧追上去,不能他这个团长最后到。

  甜儿双手叉腰:“邵一平,我是姐姐,你要喊我姐。”

  平平轻微晃一下小脑袋:“娘说,我最大。我上午出生,你晚上出生。”

  小美扔掉手里的狗尾巴草:“你俩真慢。爹找你们干嘛啊?”

  平平:“爹说白天没空,以后晚上教我们练武。”

  甜儿不禁说:“管他啥时候,只要教我们——安安咋哭了?”看到安安的眼皮通红,“娘打你啦?爹咋不拦着?”

  小美撇一下嘴。

  甜儿不禁转向她。

  小美:“姐姐真笨。娘才不敢打安安。”

  “你不笨,你说!”

  小美摇头:“我又不知道咋回事。安安,咋回事?”

  安安乖乖地说:“我以为爹不想教我们。”

  甜儿问:“所以你哭给爹看?你也笨。爹才不敢骗我们。我们家只有娘敢骗我们。”

  “我现在知道啦。”安安道。

  甜儿拉住她的手:“我们上厕所吧。”看到平平,“你咋没哭?咋又让安安哭?”

  平平抿了抿嘴,感到十分羞愧:“我——我的眼泪不听话,在我眼眶里晃悠就是不出来。”

  “笨!还让我喊你姐姐。”甜儿冲她哼一声。

  平平:“我比你大,你就要喊我姐姐。不喊我告诉娘。”

  “你敢告诉娘吗?”甜儿笑看着她。

  平平敢告状,可还没到瞎告状的地步。

  甜儿空着的那只手拉住她的手,“让你喊我姐姐是为你好。以后我罩着你。”

  平平:“我们有娘。”

  小美问:“忘了爹说的独立啦?”

  平平想一下:“那我更应该当姐姐啊。”

  甜儿松开她的手,双手叉腰:“我们打一架吧。打赢的当姐姐。”

  平平习惯性躲到小美身后。

  “你们干嘛呢?”

  甜儿想说,要你管啊。循声看去——李慕珍。

  慌忙把手放下,甜甜地说:“我们玩呢。”

  李慕珍疾步过来:“我可不是第一天认识你。哪儿不好玩,在这边玩?”离厕所只有十来米,这几个孩子也不嫌臭。

  甜儿跳起来:“忘了上厕所。”转身就往里面跑。

  小美、平平和安安下意识跟上去。

  李慕珍见状,无语又想笑,合着她白担心了。

  上午到食堂看到杜春分,李慕珍忍不住把这事说给她听。

  杜春分笑道:“您啊,是想多了。她们四个在一块四年就没闹过。”

  刘翠华不禁说:“那是因为平平和安安不敢跟她俩闹。你们家甜儿说一不二。说起你家几个孩子,长得真快,一晃眼小学生了。以前姐妹四个一碗酸菜鱼。现在得一人一碗。再过两年,你的工资都不够她们吃的。”

  杜春分:“再过四五年,邵耀宗的工资不够我们一家花的。”

  李慕珍闻言想起邵耀宗转正了,“春分,这个月工资是按正团级发吧?”

  刘翠华:“小邵兼着政委不兼薪,再不按正团级发可说不过去。春分,小邵咋说?”

  邵耀宗没说,多半忘了。

  傍晚,他回来杜春分问起此事。邵耀宗果然忘了。

  邵耀宗也不担心,工资虽是部队后勤那边发,其实钱是从总部下来的,他们不过转个手罢了。

  全军大练兵,后勤可不敢拖后腿。

  七月初领六月份的工资和补贴,正如邵耀宗所料,按正团级。不过还没焐热就被杜春分收走。

  杜春分抽一张大团结给他。

  邵耀宗惊讶:“我的零花钱也涨了?”

  杜春分眉头一挑:“不——”

  “不错!”邵耀宗忙打断他的话。

  甜儿很诧异:“爹一个月这么多工资,娘就给十块钱,爹咋还这么高兴?”

  傻不傻啊。

  邵耀宗朝她脑袋上揉一把:“你可别挑拨了。快考试了吧?还有没有作业?没有跟我热身。”

  “咋每次都热身啊?”小美不禁问。

  邵耀宗笑道:“不热身也行。扭着不许叫。”

  扭着可疼了。

  四个孩子不敢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然而她们身上热了,院里又多了仨孩子——两大一小。大的是廖星和廖云,小的是蔡营长的儿子小石头。

  邵耀宗又不是要把闺女培养成江湖女侠,不差这么一会儿,见廖星和廖云想学,就教他们热身。

  小石头跟着哥哥姐姐扭扭屁股扭扭头,然后抬头挺胸认真听讲。

  杜春分做饭的空档出来看一眼,三头身小孩神情严肃,越看越好笑。

  邵耀宗看到小孩板着脸认真瞎比划也想笑。可他一笑,甜儿和小美肯定跟他闹着玩儿。所以一直忍到饭做好,孩子回去。

  甜儿她们自己会洗澡,邵耀宗帮她们把热水拎堂屋,关上门就去厨房,“春分,有没有发现孩子三四岁的时候最可爱?”

  杜春分:“甜儿又气你了?”

  “不是。刚才看到小石头,不由得想起甜儿她们小时候。那时候说话也跟个小大人似的,但经常说了上句忘下句。不像现在,你都糊弄不住。”

  杜春分:“珍惜吧。过几年可能就是她们在屋里嘀咕,爹娘真是越来越好糊弄了。”

  邵耀宗设想一下,连连打个寒颤:“现在这样挺好。”

  杜春分笑笑:“鱼盛出来,我去看看洗好了没。”

  要搁以往,四个孩子得趴在水盆里玩一会儿。然而天气越来越热,刚刚热了一身汗,身上黏糊糊,不洗干净那汗在脸上难受的很。所以杜春分推门进去,几个小孩正互相擦身体。

  杜春分给她们套上短裤背心,就让甜儿和小美把桌子抬院里,院里凉快,在院里吃。

  小孩虽然到处跑,但经常是跑三分钟停下来玩五分钟。

  跟邵耀宗练武一次就得半小时,虽然不是第一次,几个小孩还是觉得累。

  以往早上六点钟,邵耀宗和杜春分没起来,甜儿和小美能把门拍的震天响。

  翌日,杜春分做好早饭,四个小孩还在床上磨叽。

  杜春分不意外,因为这种情况最近天天如此:“要不过两年再学?反正你爹和我也没空。”

  话音一落,精神萎靡的四个小孩同时爬起来。

  “起来就去洗脸刷牙。我去盛饭,快点!”杜春分补一句:“中午吃鱼丸,我得去早点打鱼丸。”

  甜儿唉声叹气:“又是鱼丸啊。娘,我想吃肉,野猪肉就行,我不挑。”

  “说得好像你有的挑一样。野猪暂时别想了。连着打几年,野猪虽然不少,可是不敢往这边来。”杜春分也想吃野猪肉。野猪不下山能有啥办法。

  只能再给它们一些时间,等野猪群壮大,饿的走投无路,下山碰碰运气。

  夏天青菜长得快,枝繁叶茂,杜春分就炒了一盆自家院里摘的苋菜。

  话说回来,邵耀宗跟杜春分说,拉练应该从下月开始。

  确实不是他瞎说。

  这个月太赶。

  师长、副师长等人把时间确定下来,就分给各个团长。

  邵耀宗匆匆回来吃了饭,急慌慌到部队就让副团长传达下去,有事的赶紧办事,下月开始不许请假。

  没到下午,邵耀宗就收到十份假条,其中就有杜春分说的那个营长。

  请探亲假简单,一行字就行了。

  可新团长是跟一团不对付的邵耀宗。怕他故意压着不放,假条百字起步。好几个人恨不得给他来一篇论文。

  邵耀宗怕有人给他下套,不耐烦看还是耐着性子看完,然后认真批假。

  团部还没下班,假条就批好了。

  卫兵挨个送回去,拿到假条的别提多震惊。

  随后想想,邵耀宗在人情世故上出了名的呆。孔营长以前欺负他,他还希望你好我好大家好。要是因为当上团长就学会给他们穿小鞋,那他就不是邵耀宗。

  一些不敢请假的人见状第二天递出假条。

  这些人也知道,一个营不可能营长副营长都不在。连长副连长都走。那样的话就算邵耀宗同意,也没法跟师部交代。所以申请探亲假前,他们会先商量一下。

  他们商量好,邵耀宗这边没问题,当天中午把假批了,就去食堂吃饭。

  大锅饭没法跟家里的比,下午没有训练,邵耀宗就随便吃点。

  夕阳西下,漫天霞光,邵耀宗推开大门没看到甜儿在屋里屋外跑来跑去,也没听到小美的声音,心里有个不好的预感。

  到厨房里,娘几个都在,都不说话,安静的只能听到水快开的声音,邵耀宗轻声问:“出什么事了?”

  杜春分把信给他。

  邵耀宗的心里咯噔一下,难道他爹娘出事了。

  边打量杜春分边拆信,一看是杜二壮,松一口气:“他结婚?二十四了吧?也该结婚了。”

  “看清楚!”

  邵耀宗仔细看了看,是定亲。

  杜二壮请杜春分参加他的定亲宴。因为杜春分是他师傅,吃饭的手艺是她教的。杜二壮也在信里写到,不能回去也行。请师傅给他回个已收到信的电报。他给师傅寄过去。

  鸡鸭鱼肉肯定不能寄。信上虽然没说寄什么,他估计是滨海的一些特产。

  邵耀宗:“我记得甜儿她们明天考试,考好试就没事了。春分,你咋想的?”

  杜春分看一下信:“二壮故意把定亲宴放八月初,可能就算好了我有空。”

  邵耀宗试探着说:“下个月我们一团在这边执勤,我天天都能回来,她们交给我,你回去看看?”

  杜春分:“两页,看完再说。”

  邵耀宗不禁看她一眼。

  杜春分皱眉。

  邵耀宗忙说:“我看信!”低头看去,越看眼睛越大,因为杜二壮这个对象是他姨表妹。

  瞬间明白她的表情为什么这么凝重。

  娶陌生人家的闺女,女方不好可以立马离婚。娶亲表妹,过不下去恐怕也只能忍。

  杜二壮要是个厉害的一切好说。

  据他所知,那就是个实诚小伙子。

  邵耀宗示意几个孩子出去。

  甜儿欲言又止。

  邵耀宗微微摇头。

  甜儿小大人般叹了一口气,苹果头一甩,三个苹果头跟着她出去。

  邵耀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这个师傅不同意也没用。”

  杜春分有办法——破四旧。

  表亲结婚,她能给搞成旧习俗。可她怕把二壮的工作搞没了。她还指望二壮给她留个徒弟名额。

  二壮的媳妇不好相与,二壮乐意教,她也不放心把孩子送过去。平平和安安又不是甜儿和小美。

  村长帮过她,算是她长辈,也不能跟他打一架。

  杜春分愁的想逮住二壮揍一顿。

  那个不长脑子的,她以前都白教了吗。

  邵耀宗又看看信:“二壮也没写他怎么想的。他既然邀请你参加定亲宴,我觉得应该挺喜欢他那个表妹。”

  杜春分冷笑一声:“天天围着灶台转,后厨连蚊子都是公的,别说他表妹,他看到母猪都觉得眉清目秀。知道个屁喜欢。”

  “咳!”

  邵耀宗呛着。

  杜春分转向他:“我说的不对?”

  “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水开了,下面。”

  杜春分把擀的面条扔进去,搅几下锅沸腾就放苋菜,苋菜变了色就把锅端下来。

  邵耀宗端去堂屋。杜春分把炉子堵上,弄一钢筋锅水放上去。

  几个孩子进来拿碗筷。

  甜儿看到案板上的信,犹豫一下,拿起给她娘。

  放在以往,甜儿会忍不住表达一下她的想法或看法。

  爹娘脸色一个比一个不痛快,几个小孩吃过饭就往外面跑,躲得远远的。

  杜春分刷锅洗碗,邵耀宗帮忙压水,看她依然没什么笑脸:“还在想你徒弟的事?”

  “一辈子的大事!”

  邵耀宗赶忙说:“你别跟我急。我没说不让你去。这种事我们真没法管。”

  “那是你!”杜春分瞪他一眼就往屋里去。

  邵耀宗不禁问:“碗不刷了?”

  “不刷!”

  邵耀宗张了张口:“不刷我刷。”

  “噗!”

  隔壁传来一声喷笑。

  邵耀宗的脸热起来,“老廖,很好笑?”

  “邵团长,你现在是邵团长,不是邵营长。”

  邵耀宗没好气道:“我乐意!”

  “行,我管不着。”廖政委从墙那边出来,往院里看看,不见杜春分:“又惹小杜生气了?”

  邵耀宗不想搭理他。因为廖政委三天两头看他笑话。

  忽然想到他最擅长忽悠人,邵耀宗道:“跟我没关系。她徒弟,唯一的徒弟,下个月定亲,希望她能过去。”

  廖政委:“好事啊。”

  “好什么好。女方是他父母订的,他亲姨的闺女。”

  廖政委的嘴张开一半,果断闭上。

  杜春分的前夫是她二婶娘家侄子,邵耀宗的前妻是他姑婆家侄女,俩人的亲事都是长辈做主,结果一团糟。

  如果当初是他俩分别要离婚,那这个婚八辈子也离不掉。邵耀宗的前妻和杜春分的前夫要离婚,那些亲戚没一个站他们的。

  虽说世上不可能有那么巧的事,可万一呢。

  廖政委:“春分妹子怎么想的?”

  “师傅再大也大不过父母。”

  廖政委想想:“是呀。”看到杜春分从堂屋出来,面色不渝,“春分,这事我觉得你回去也没用。”

  杜春分冷声道:“那也得试试才知道。邵耀宗,这几年的探亲假都没用吧?”

  廖政委明白:“小杜,探亲假今年不用就自动消了。不能累积。”

  “那就用了。跟师长请假,你我回去一周。”

  邵耀宗懵了,她到屋里三分钟就想到这一个馊主意。

  杜春分:“我知道你们部队的规矩。像你身为团长兼政委得提前安排。我们二十四号走,三十号回来。廖政委,师长能同意吧?”

  廖政委点头:“不耽误正事应该没事。下个月二团出去训练,一团在这边执勤,三十一号再回来也没关系。又不需要小邵亲自站岗。”

  “那就二十四号。”杜春分一锤定音,“我给二壮写信,你再帮我拍一份电报,让他先别置办定亲的东西。”

  廖政委想说,人家能听你的吗。

  邵耀宗沉吟片刻,道:“好。”

  廖政委不禁看邵耀宗,说什么呢。

  邵耀宗有他的考虑。

  这几年每年都会给他爹娘发两三份电报。

  然而每次都石沉大海。

  邵耀宗不放心,今年年初还给张连芳去一份电报。

  张连芳特意去邵耀宗家看过,他爹娘腰不疼了,腿不酸了,也不抱怨老了不能干活了。

  每天干劲十足,砸了这家砸那家。

  唯一值得庆幸地是人家当邵耀宗是个小营长,不敢跟他爹娘一般见识不是因为怕邵耀宗。

  邵家邻居认识张连芳,以前张连芳经常去。邻居看到她就好奇地问她有没有什么事。张连芳直接告诉邻居,邵耀宗不希望他爹娘闹革命。

  邵耀宗在部队知道他们打了西家砸东家,非常生气,威胁他们再继续就跟他们断绝关系。

  邻居不懂邵耀宗的反应怎么那么大。因为现在闹革命是政治正确。

  滨海有部队出面维稳,张连芳就说邵耀宗在部队驻地为了收拾那些“红袖章”搞的烂摊子,累得顾不上吃饭。

  邻居一听这样就能理解。劝他爹娘,滨海的子弟兵也是有爹有娘的人。

  邵耀宗的父母让张连芳少管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