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耀宗看一下小美:“还能怎么回事。半路碰见,人家随口问她干嘛去。她显摆的湘语心痒也想去呗。”

  小美抿抿嘴低下头装乖。

  杜春分收回视线,小声说:“以后家里的事不许乱说。”

  几个孩子不是五岁,也不是三岁的娃娃,今年周岁已有七岁。虚岁八岁的小孩,该懂的几乎都懂。

  好比松子,只有她们和蔡家有。蔡家还没她们家多。再比如核桃,也是只有她们家和蔡家有。杜春分从未解释过那些东西哪来的,她们也知道,后面山上。

  杜春分不许她们拿出去,也从未解释过为什么。她们也知道被别人知道,以后别想再吃独食。

  关于“吃独食”这点,邵耀宗考虑过要不要告诉江凤仪和廖政委。

  两家虽说是邻居,杜春分却不是江凤仪最好的朋友。

  江凤仪也不一定是她最好的朋友的最好的朋友。江凤仪要是告诉她最好的朋友,难保对方不会告诉别人。

  一传十十传百,到了陈月娥那些人耳朵里,杜春分提醒她们松塔得好几年捡一次,她们也不信。指不定把树祸害成什么样。

  为了长远考虑,邵耀宗终于自私一次。

  除了核桃和松子,家里还有一个秘密——宁阳杜局。

  虽说孩子现在不知道,可以甜儿和小美的聪明瞒不了多久。外面依然很乱,现在杜局恢复工作,谁也不能保证两年前的事,两年后不会重演。

  邵耀宗附和道:“你娘说得对。陈月娥一家一直盯着我们。爹现在是团长,陈月娥和孔营长做梦都想把我拉下马。”

  四个孩子一听这话,神色变得无比慎重。

  甜儿开口保证:“娘,最后一次。”

  小美接道:“我发誓。”

  平平点了点头:“娘,我谁也不说。”

  安安想一下:“娘,我就在家。”

  杜春分很满意:“你们听话,娘也不是不好说话的人。按原计划,跟娘一起去抓鱼。”

  安安是真不想去,好多人好烦哦。

  小孩找邵耀宗。

  邵耀宗希望女儿活泼快乐,“帮你娘扯渔网。”

  小孩一听帮娘干活立马点头。

  邵耀宗对杜春分道:“吃过饭就去吧。早点回来,中午热。”

  杜春分:“好。”抬起头来,看到江凤仪准备敲门,“嫂子,门开着,敲啥门啊。”

  江凤仪是见一家人在聊天,怕贸然进去听到不是她能听得:“春分,你的车子今儿不用吧?”

  “不用啊。”

  四个孩子大了,知道害羞,再也不好意思往胡同里的痰盂里撒尿。

  痰盂用不着,杜春分塞墙角里,胡同空出来,就用来放她那辆二手自行车。

  江凤仪不甚好意思:“能不能借我用几天?”

  杜春分顺嘴问:“嫂子出去?”

  江凤仪:“我得上班。哎,我实话说了吧。早几天看你骑车载着安安去公厕,我才想到廖星连自行车都不会骑。今天老廖有空,我想让他扶着孩子学自行车。”

  甜儿不禁打量她:“江姨干嘛不给廖星买个新的啊?”

  江凤仪的脸色微变,有一点点尴尬。

  杜春分了解自家闺女,没别的意思:“甜儿是嫌我的车子破。”

  甜儿使劲点头:“咣当咣当响,我都不敢坐。安安也不怕摔着,最喜欢坐。”

  安安不是不怕,是相信她娘不会让她摔着。

  坐前面杠上,靠在娘身上很舒服的。

  江凤仪道:“我们也想买,这不是票不好弄吗。”说到这事她一直想问,“小杜,你那个自行车票哪弄的?”

  邵耀宗也曾好奇,只是后来被很多事一耽搁,一直忘了问:“是不是张大姐帮你弄的?”

  杜春分忍不住摇头,“你们啊。我都不知道咋说。可以骑的车子没人舍得卖,破的还不好弄。你们去废品收购站,挑着买,五块钱一辆,弄个五六辆回来拆了,挑可以用的装一下不就行了。”

  江凤仪张了张口,“你——你那辆车这么来的?”

  杜春分点头,“你别一次买那么多。一次一辆,隔两三个月一次。第一次挑个前轮胎好的,第二次就挑个后胎好的。然后挑链条好的,再挑脚蹬好的,最后挑车座。”

  邵耀宗的眼直了:“那不得小一年?”

  “不然咋办?”杜春分反问。

  江凤仪认真想想:“确实只有这一个办法。”

  杜春分点头:“对啊。一辆车一百多。只用一年,有了车还省一百块。这么好的事,要不是嫂子问我才不说。”

  江凤仪想想普通工人一个月也就二十来块钱。省的这笔钱等于人家小半年工资。

  “小杜,你这个脑子真好使。”江凤仪佩服,“只是廖星她,时间不允许。”

  杜春分:“我是跟你说咋弄车,又不是让你去弄。车子放着也是生锈,推你们家去吧。廖星和廖云都学会了再给我。”

  江凤仪乐开了花:“好。谢谢你啊。”说着就去推车子。

  杜春分不以为意地说:“咱们谁跟谁啊。”眼角余光发现邵耀宗还盯着她看,“不吃饭看啥呢?”

  邵耀宗感慨:“我以为我很了解你。今天才发现只是我以为。”

  杜春分心说,啥都让你知道,我还咋当家做主。

  “那是你没用心。”杜春分倒打一耙。

  甜儿和小美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点头。

  邵耀宗装没看见,否则这顿饭能吃到中午。

  杜春分打算多弄几条鱼,趁着天气好晒干留以后蒸着吃。

  中午太阳毒辣受不了,所以想多下几网就得早点去。

  杜春分和邵耀宗都不说话,甜儿和小美也不敢嘚啵。否则娘一定会让她们嗷嗷个够——流着眼泪嗷嗷。

  她们的这个娘可是她们家最不讲理的人。

  能动手绝不动口。

  杜春分拎着装着渔网的桶走出家门,看到西边路口得有七八个人,就知道她只能捞一网。不过也好,人多热闹,七嘴八舌总能听到她想听到的。

  然而杜春分没想到还没到河边,就听到有人闲聊,也不知道外面什么情况,一团三营营长和妻子还要回老家看看。以后不能回去啊。

  前年和大前年乱的很,三营长根正苗红也不敢回去,担心成了被殃及的池鱼。去年和今年部队出面,时局得到一定控制。三营长打算请假,结果苏联入侵,全军大练兵。

  邵耀宗新官上任,素来跟一团不对付,三营长怕给他穿小鞋,更不敢请假。

  杜春分记下这事便继续多听少说。

  几个孩子都不会游泳,抓鱼也不需要她们,杜春分就让她们一边玩去。

  郭凯旋和赵湘语一人拉住两个。

  杜春分见状,这才让几个孩子靠近。

  李慕珍看到郭凯旋忍不住问:“你也想学网鱼?”

  郭凯旋点头:“以后到了老家馋了也能打打牙祭。听我爸说,上集买个菜都不方便。”

  杜春分:“会游泳吗?”

  郭凯旋摇了摇头。

  杜春分道:“让你爸抽空教教你。农村人好的跟我一样好,坏的跟陈月娥一样坏——”

  “咳!”

  刘翠华呛着了。

  杜春分转向她:“嫂子不信?”

  刘翠华好笑:“哪有这么夸自己的。”

  郭凯旋知道杜春分一片好心:“杜姨本来就很好。杜姨,您继续。”

  杜春分:“要是不会游泳,坏人在河边假装无意碰你一下,就能要你的命。还有,大部分农村人都喜欢手脚勤快的。不过也不能没原则,否则人家会把你当成邵耀宗一样欺负。”

  拔花编花环的甜儿猛然转向她娘:“谁欺负我爹?”

  “陈月娥。我欺负回来了。”

  甜儿收回视线。

  刘翠华又想笑:“是不是你爹只能欺负?”

  甜儿点头:“对啊。我爹凭啥给别人欺负嘛。”

  刘翠华无语地摇了摇头。

  郭凯旋道:“杜姨,这些我都知道。我爸说一定能让我们回老家。”

  赵政委和郭师长“攀上”军区的将军,其实能把儿女留在这边。可人情得慎用。现在用了,以后碰到要命的事就不好使了。

  郭师长和赵政委还有一个考虑,以后世道什么样,谁也不不知道。他们的长子长女都在部队,这些小的还是去农村好。小儿子在农村遇到困难,可以找他们。他们在部队待不下去,可以去农村投奔孩子。

  这点郭师长和赵政委没跟任何人提过。

  外人无从知晓。

  杜春分担心师长和政委能量有限,中途出现变故,劝郭凯旋:“其实不是穷山恶水,哪儿都一样。”

  赵湘语好奇:“为什么?”

  这点李慕珍都知道:“穷山恶水多刁民。小杜想说的是这个吧?”

  杜春分:“是呀。”

  郭凯旋不禁问:“是不是书上说的,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李慕珍摆手:“这些文绉绉的我们不懂。回头问你爸吧。靠近点,你杜姨教你撒网。”

  郭凯旋站起来。

  跟他站成一排的小孩都勾头往河里看。

  杜局的车行至大门口,警卫员下车登记,无聊的杜局随意一瞥,看到河边的人,想也没想就推车门。

  车门打开一半,看到十来个孩子,七八个女人,有五十来岁的,也有很年轻的,都半低着头,看不清哪个是杜春分,哪些是他孙女,一生谨慎的杜局犹豫再三,关上车门。

  刘翠华抬头看到一辆崭新的吉普从十来米外的路上一溜烟过去,不禁问:“那是谁的车啊?”

  李慕珍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只能看到一个车屁股:“不是赵政委就是郭师长。”

  赵政委爱人道:“不是。那辆车看起来很新。咱们部队没那么新的车。”

  刘翠华:“上面来人了?”

  李慕珍点头:“有可能。”

  杜春分忍不住朝车子消失的方向看去,不会是老杜吧。

  这不年不节也没啥事,老杜不好好当他的局长,瞎跑啥啊。

  嫌这一路上特务和流氓土匪不够多咋地。

  思及此,杜春分心不安。

  捞一网鱼下来,就把网交给赵政委的爱人,让她带着几个大孩子学撒网。

  杜春分拎着鱼领着女儿回家。

  邵耀宗今天没事也没出去,在家洗衣服刷鞋。

  洗了四年衣服,哪怕他给杜春分洗衣服被陈月娥看见,陈月娥都懒得挤兑他。再说了,现在也不敢再欺负他。

  杜春分到家,邵耀宗要帮忙收拾鱼,杜春分没让,小声说:“去营区看看。”

  “怎么了?”

  杜春分想起她听到的事:“一团有个营长想回家看看。我估计想回去的人不少。你找他们谈话,他们肯定说没有的事。回头你想个办法,让他们主动跟你说。”

  邵耀宗明白这是让他收拢人心,“去年冬师长就提到过拉练。要不我过几天就说,有事的赶紧办事,过些天出外训练不许请假?”

  部队训练这些事杜春分不懂:“你看着办。反正别太刻意。你现在当好人,那些人也不领情。”

  邵耀宗:“可是这事也不急啊。”

  杜春分推他一把:“让你去就去。”

  邵耀宗顿时不敢磨叽。

  跨过大门就能看到师部。

  师长办公室是砖瓦房,也没院子。邵耀宗一抬眼就能看到,门口多了一辆崭新的车。

  邵耀宗朝四周看看,没有一团的人,立马过去。

  到门口看到靠坐在椅子上的人,邵耀宗不由得停下,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

  他身高腿长,挡在门口,屋里瞬间变暗。

  师长扭头看去,好笑:“不进来干什么呢?”

  邵耀宗不禁看杜局。

  杜局笑着问:“三年不见不认识你杜大哥了?”

第52章 学武

  邵耀宗瞬间从头红到脚后跟,神色局促不安,双手不知道往哪儿放。

  师长无奈:“瞧你这点出息。杜局跟你开玩笑听不出来。快进来。站着跟个木头桩子似的挡风啊?挡风也别夏天挡。”

  邵耀宗同手同脚进去。

  赵政委给他拉张椅子:“坐。”

  “我就,就不坐了吧。”邵耀宗不安地瞄一眼杜局。

  赵政委把他按坐下:“你站着让我们仰着头跟你说话?”

  邵耀宗正襟危坐,双腿并拢,双手放在膝头,跟刚入学的小学生一样。

  不!

  邵甜儿上学前班的时候,那坐姿也没她爹乖。

  杜局见他跟个刚进门的小媳妇似的,不好再取笑他:“我来的时候看到河边不少人,干什么呢?”

  邵耀宗下意识回答:“抓鱼。”说出来恍然大悟,“难怪春分让我过来看看。见到您了?她怎么不直说。”

  杜局:“没。离的有点远。我在桥上,她在河边,隔着车窗看不清。她猜的吧。”

  师长想到这边很少来外人:“有可能。杜局,这次过来是不是有什么事?”

  杜局有事,但到这边只是路过,虽然这个路过饶了几十公里路。

  “小事。最近也有空,所以过来看看你们。”

  师长心说,看看你女儿女婿吧。

  赵政委问邵耀宗:“小杜在家吧?”

  邵耀宗起身去叫她。

  杜局微微抬手,示意他坐下:“现在还不是时候。三年都等了,也不差再等几年。”

  赵政委:“又不是拿着喇叭到处宣传。”

  杜局笑道:“不急。”

  师长也忍不住说:“人这一辈子能有几个三年。”

  杜局没有回答,而是问:“如果我死了呢?”

  俩人顿时说不出话。

  比起那个结果,现在杜春分知道他活着,而且活的很好已经很不错了。

  杜局:“我不怕,小杜和小邵不怕。他们还有四个孩子啊。几岁了?”问邵耀宗。

  邵耀宗:“七周岁。”

  杜局感慨:“七岁啊。再过十年也不过十七岁,花儿一样的年纪。”微微摇头,“不急,不急。”

  师长和赵政委佩服,换成他们可忍不住。

  近在咫尺啊。

  赵政委:“那您说的小事是指什么事?”

  这事还得从两年前说起。

  前年年底,杜春分托师长给她爹送一包核桃和松子。松子那东西杜局也没吃过,稳妥起见拿着核桃去宁阳军区。

  军区首长只当杜局担心“红袖章”再围公安局的时候他无力抵抗,所以跟他这个一把手搞好关系。

  即便他不知道杜局是黑是白,届时也会派兵维稳。杜局没必要多此一举。然而像杜局说的,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他还带着礼物过去。

  首长对杜局的印象非常不错。

  过年期间杜局吃了松子,发现味道十分不错。正好他一个人闲的难受,没有亲戚没有朋友,就试着往军区拨个电话。得知首长没敢回家过年,估计怕兵变,杜局立即带着松子和一盘棋找他下棋。

  杜局见多识广,吃过牛排喝过咖啡,吃过小米粥啃过窝窝头,可以跟首长聊窑洞里的事,也可以给他介绍十里洋行的风情。

  俩人又没利益冲突,杜局从不主动聊工作,首长不用为难,所以很喜欢跟他聊天。

  起初几次杜局打电话,后来是首长找他。偶尔回家来市区首长还会去杜局家坐坐。发现家中只有他一人,还劝杜局找个伴儿。

  虽然平均一个半月聚一次,也足够俩人从陌生到熟稔,再到朋友

  今年开春,苏联杀了边防兵,杜局打电话关心,首长难得在电话中发火——骂邻国。杜局安安静静的听完,周末抽空去部队。

  有些话不能跟下属说,不能跟上面抱怨,也不敢跟家人说。杜局当过兵打过仗,搞了多年情报,嘴很严,是个很好的倾听者。

  杜局等他说完,因为不知道苏联的情况,就从自身找原因。边防兵太相信邻国,疏忽大意是其一,殊不知只有永远的利益没有永远的朋友。其二就是这几年搞革命,部队从上到下都很松懈。

  虽然现在号召全军练兵,宁阳军区在首长眼皮子底下不敢不听,边防军不一定。

  山高皇帝远。

  首长陷入深思,啥也没说。

  杜局知道就算他本人抽不开身,也会派人下去突击检查。

  郭师长和赵政委跟杜局的交情还不足矣让他把这一年发生的事和盘托出。

  杜局胡诌道:“听局里的人说,上面可能会派人突查边防部队。”

  师长心中一凛,慌忙问:“什么时候?”

  “不清楚。不过不可能是最近。”

  赵政委问:“有什么依据没有?”

  杜局:“上面三月底才提倡练兵,下达到各个部队也得四月初。这才两个月,能练出什么效果?再说了,宁阳军区那么多部队,光排突查的时间表,以及选调突查的人员,也得安排一两个月。”

  郭师长算算时间,查到这边最快也得到秋。

  赵政委不禁问:“我们这边也查?”

  杜局把饵抛出去,能不能钓上来鱼他也不能保证,他又不在水底,“这我就不清楚了。我知道的说了。行了,走了。”

  “走?”邵耀宗不禁拔高声音。

  杜局笑道:“你管饭?”

  邵耀宗的脸又热了。他倒是想,可没法跟别人解释。

  杜局往西边看去。

  师长道:“今天不巧是周末。小杜和孩子应该都在家。”

  邵耀宗点头:“都在家。去我们家必须从陈月娥家经过。”转向杜局:“您——要不还是下次吧?”

  杜局笑着问:“我是谁?”

  邵耀宗愣了一瞬间,反应过来,局促不安,张了张口:“杜——”

  赵政委朝他背上一巴掌,杜个鬼!

  “爹!”邵耀宗脱口而出。

  杜局大笑。

  邵耀宗的脸又火辣辣往外冒热气。

  巡逻兵不由得朝这边看。

  杜局挑眉:“郭师长,你这边的兵得好好练啊。”

  师长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本该目不斜视的哨兵一个比一个好奇,恨不得插上翅膀飞来看看他乃何方神圣:“这几年确实懈怠了。谢杜局提醒。”

  杜局:“这是你的事。”转向邵耀宗,“跟小杜说,她爹很好。”

  邵耀宗忙不迭点头。

  杜局无奈地摇了摇头。

  邵耀宗被他弄糊涂了,不禁找师长政委。

  赵政委看着他的车走远才说:“你岳父同情你被小杜吃的死死的。”

  邵耀宗不禁辩解:“也不全是。”

  “甜儿都知道你不敢跟她娘吵架,还不是呢?”赵政委不禁问。

  邵耀宗惊得微微张口:“你你——你怎么也知道?”忽然想到甜儿说这话的时候,他爱人和闺女在场,“这个邵甜儿,回去我就收拾她!一天到晚胡扯。”

  师长轻笑一声。

  邵耀宗:“您不信?”

  “回家吃饭去吧。”师长摆摆手,都不敢跟平平和安安大声说话,还教训甜儿?甜儿收拾他还差不多。

  邵耀宗还想说什么。

  赵政委先说:“小杜还在家等着呢。”

  邵耀宗想起他老丈人,赶忙回去告诉杜春分,确实是她爹。但走了。

  杜春分点一下头表示知道,就继续擀面条。

  邵耀宗勾着头打量她,“你不好奇他来干嘛?”

  “跟我有关你早说了。”杜春分瞥他一眼,“找师长和政委?”

  邵耀宗顿时想自闭。

  杜春分笑道:“又出什么事了?”

  邵耀宗懒得再抖机灵,“也不是什么大事。派人下来看看边防兵的战斗力吧。”

  杜春分:“也该查查了。又得练兵吧?”

  边防军的主要任务不是训练,不可能全师一起练。可一个团一个团的轮着出去拉练,他这个团长也甭想再跟现在一样,三天两头来家住。

  邵耀宗道:“你可能又得辛苦一段时间。”

  来到这里没有闹心的亲戚,辛苦她也乐意。身体累睡一觉就能缓过来。心情烦躁,每天鸡鱼肉蛋,吃饱等饿也没用。

  杜春分:“不是最近吧?”

  练兵也得排时间表,不可能今天决定,明天开始。

  邵耀宗算了算:“可能从下月开始。”

  杜春分道:“那这个月你辛苦一下,帮我上山弄几棵枯木。”

  邵耀宗不禁问:“山上还有枯木?”

  “你啥意思?”杜春分不禁瞪眼。

  邵耀宗可不敢说,被她砍光了。

  杜春分:“我自己去也行,你看着甜儿她们。”

  邵耀宗忙说:“那我还是上山吧。”

  “爹,啥意思啊?”

  邵耀宗吓了一跳,扭头看去,门边一左一右多出一个小脑袋,正是甜儿和小美。不等邵耀宗开口,平平和安安过来。

  厨房的门本就不宽,四个小孩一站,堵得连脚都出不去。

  邵耀宗:“你娘说让我看着你们不止是眼睛盯着。”

  甜儿歪着小脑袋看着他,编,继续编。

  邵耀宗半真半假道:“你娘希望我教你们练武。”

  甜儿的眸子猛一亮,吓得邵耀宗不禁往后退一步,这个小魔头,又想干什么。

  小美不敢置信地问:“娘,真的吗?”

  杜春分忙的时候早晚抽空在床上拉筋。得空会在堂屋里耍几招。以前孩子小不懂不感兴趣,去年懂了,闹着要跟杜春分学。

  孩子太小,学做饭杜春分可以教,学武她不敢。几个孩子学拳脚功夫又不是闯世界,而是强身健体自保,所以七岁压根不晚。

  杜春分确实有这个打算,道:“你爹比我厉害。”

  “爹!”小美抱住邵耀宗的左胳膊。

  甜儿拉住他的右手。

  平平和安安慢一步,其实也不敢靠近邵耀宗,就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邵耀宗被四个孩子看得头大,“让杜师傅先教你们基础的。”

  四个孩子不约而同地转向杜春分。

  杜春分:“平平和安安也学?”

  两个小孩使劲点一下头。

  甜儿道:“当然啦。娘,是不是不想教我们啊?”

  杜春分故意说:“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甜儿傻了。

  小美愣住了。

  平平和安安的脸色变了。

  甜儿反应过来,跺脚,大声威胁:“我哭给你看!”

  安安的眼泪一下出来了。

  杜春分顿时不敢皮:“娘开玩笑呢。不教你们教谁。”蹲下去给孩子擦擦眼泪,“不哭,不哭。”

  安安轻轻点一下头。

  邵耀宗见状,忍不住叹气,心理这么脆弱如何是好啊。

  几个孩子到秋就上二年级了。不光懂事也记事,现在的记忆极有可能记一辈子,所以当着孩子的面,很多话不能说。

  晚上,月亮偷偷跑出来,孩子们进入梦乡,邵耀宗才把他的担忧说出来。

  杜春分:“没事。等她们能自保,不怕任何人就好了。”

  “那得到什么时候?”

  杜春分想想:“敢跟你切磋的时候。”

  邵耀宗不禁转向她:“十年?”

  “十年才十七,又不是很大。”

  邵耀宗不由得想到杜局也是这么说的。

  可是八年后孩子高中毕业就得下乡。

  那时候平平和安安才十五。

  邵耀宗:“春分,甜儿她们再留一年级吧。”

  杜春分打量一番,还没睡就糊涂了吗。

  邵耀宗拉亮电灯,“我说真的。你听我跟你算,一年级上两年,三年级上两年,四年初中加高中正好十年。虽然那时候她们才十七。”

  杜春分白了他一眼,转身背对着她。

  邵耀宗把人扒过来:“春分!”

  杜春分叹气:“邵耀宗,不是只有下乡一条路。”

  “我知道,可以进工厂,可以上大学。可是人家推荐都是挑下过乡的。”

  杜春分坐起来,道:“你当我为啥对我徒弟那么好?”

  邵耀宗不明白这话什么意思。

  杜二壮跟她学徒的时候才十五岁,半大小子,杜春分天天带着,带了五年。甭说一个村的远亲,就是养只猫啊狗的也有感情。

  杜春分:“二壮以后也能带徒弟。以前我是没指望他。可现在情况不一样。我对他那么好,敢不给我留个名额,我劈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