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父子连同老杜皆被自己的口水呛着。

  葛家母女噎的脸通红。

  甜儿甜甜地笑着问:“是跟我打,还是你们滚啊?”

  杜春分做个请的手势:“我也会两下子,别逼我动手。到时候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葛家母女不死心地看向老杜。

  老杜道:“不是看在葛腊梅照顾我几年的份上,你们连这个大院也进不来。”

  甜儿收起笑,“走吧,二位。”

  母女俩不甘心地转身。

  杜春分却不放心,一直送到大门外。

  先前杜春分说下午没有拜年的。其实不止她一人这样认为。警卫等俩人走的稍微远一点点,就忍不住问:“杜大姐,她们谁呀?怎么大下午的过来?”

  后悔求复婚的不是老杜。这娘俩不要脸,杜春分也懒得给她们留脸,“年轻的那个是老杜前妻,年龄大的那个是他前丈母娘。”

  警卫听糊涂了,“前妻?”问出口忍不住打量杜春分。

  杜春分笑道:“我娘不在了。老杜早些年又娶一个,不过六七年就离婚了。六七年啥情况你知道吧?”

  警卫顿时明白,正是“红袖章”打砸公检法的时候,“那她来,干嘛?”

  其实心里已经知道,只是不好说出来。

  杜春分:“就是你想的那样。”

  八卦是人类的天性。

  警卫也不能免俗:“那首长怎么说?”

  “这里又不是招待所,她们想来来想走走。再说了,老杜的条件真想找还用得着吃回头草?”

  警卫竖起大拇指,“首长英明。”

  杜春分笑了笑。

  到家里,爷孙几人围坐一旁在聊什么。

  “又说什么呢?”杜春分瞥向甜儿,“你怎么还在这儿?”

  甜儿立即起身,又忍不住嘟囔,“真是亲娘,用完就丢。”

  杜春分没听清:“大点声。”

  “大点声就大点声,我得赶紧学英语,不然听不懂老师讲什么。”甜儿大声问,“听见了吗?”

  杜春分知道她没说实话,抬抬手让她滚蛋。

  四个闺女都出去,杜春分才问他爹:“你跟她们说过几天退休,她们回头会不会说出去?”

  沈舒城闻言也忍不住问:“二哥,她们说的那个亲戚是干嘛的?”

  老杜:“上上一届厅长。”

  沈思维不禁问:“那个葛腊梅是厅长的亲戚?”

  怎么可能啊。

  沈舒城问:“觉得不可能?知道你杜伯伯他们这些人最初参加革命的时候拿的什么?我们的武器是洋枪大炮,他们是斧头镰刀。”

  沈思维想起来了,跟着他们干革命的多是些工人百姓。这些人的近亲可不就是葛腊梅这些人吗。

  沈思维不禁问:“那怎么不给葛腊梅安排个好一点的工作?”

  杜春分:“她今年四十六,三十一年前国家刚刚成立的时候她已经十五了。那时候她亲戚还不是厅长。厅长一个月也就十来块钱吧。”

  老杜摇头:“没那么多。”

  沈思维吃惊:“这么少?”

  老沈舒城不禁苦笑。

  沈思维不懂了。

  沈舒城:“黄金都被他弄走了,国家没钱。葛腊梅的亲戚工资低,还有一家老小要照顾,不可能出钱供她上学。文化水平不高只能当个普通工人。”

  老杜:“她别整天想着嫁干部改善生活,而是让她亲戚帮她找个老师,辛苦几年考上中专,她自己就是高级干部。”

  杜春分笑道:“她们一家有这个脑子,还会让上午来给你拜年的那几位帮他们捎句话?”

  老杜听闻这话不禁叹了口气:“看来我还得再打个电话。”

  几人都知道他打给谁——前前厅长。

  老杜确实打给那位,告诉那位他没打算再找老伴儿。他快退休了,闺女也回来了,以后跟闺女住。

  那位乍一听他闺女回来,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连声问他闺女这些年在哪儿,什么时候回来的等等。

  当着杜春分的面老杜不好解释,嗯嗯啊啊的应付,对方以为他不高兴,顿时不好再问下去。毕竟这事是他们没理,就把电话挂了。

  老杜总觉得前前妻是个大雷,指不定哪天就爆了。

  杜春分去厨房洗菜的时候,甜儿她们在厢房用英语交流,堂屋只剩老杜和沈家父子,老杜问沈思维:“有没有见过春分的娘的养女?”

  沈思维下意识点头,意识到不对:“杜伯伯怎么知道的?”

  老杜:“那孩子是我跟她一起去孤儿院挑的。”

  沈思维的思维乱了。

  沈舒城也没听懂,“我以前听说二嫂被你气的带着孩子出国,那个孩子不是你虚构的,真有个孩子啊?”

  老杜苦笑道:“我是希望她把春分带走。虽说国外也有常凯申的人,但他指望从那些资本家手中弄钱购买武器,更不敢得罪美国人,所以在美杀人的可能性极小。

  “可她因为我不喜欢春分。我的身份太敏感,春分跟着我的话,我一旦暴露春分必死无疑。她讨厌春分又没厌恶到闺女去死的地步,这才退一步带个孤儿出去掩人耳目。”

  沈舒城忍不住说:“大人的事跟孩子有什么关系?”

  老杜:“可能春分眉眼像我。我和小杜分开,不认识我们的人不会把我们联系到一起。一旦我俩在一块,我说她不是我闺女别人也不信。”

  沈舒城:“那也不能一直瞒着。”

  老杜朝外看一下,不见闺女进来,这才继续说:“这是她娘俩的事。她有心的话,回来亲自跟小杜说声对不起,小杜不会跟她计较。她不想再见到我们,小杜一直不知道更好,此生都不用为此事烦恼。”

  沈思维道:“我回去就把您的意思告诉她。以后不巧见到甜儿,她和她养女一家也知道该怎么说。”

  老杜:“我跟你们说这事的目的就是这意思。”

  沈家父子齐点头。

  老杜道:“那说说你们,是先去看望朋友,还是回老家?”

  沈思维看他爸。

  沈舒城道:“我想回老家。也不知道我爹娘的坟有没有被扒。”

  沈思维不禁问:“还挖坟?”说除了不由得看老杜。

  沈舒城笑道:“你杜伯伯他们这些人才不屑干刨人祖坟的事。早几年的革命闹着打破一切规矩一切传统,别说我,主席家的坟他们也敢动。”

  沈思维顿时忍不住爆一句国骂。

  老杜道:“应该不至于。他们又不知道你在管理所。再说了,你以前也没少杀鬼子。你家是大族,闹得再凶在族里也闹不起来。”

  沈舒城不禁说:“但愿如此。”

  老杜想多活几年,烟酒都戒了。邵耀宗和杜春分不喝酒不抽烟,老杜又不需要走亲戚给别人拜年,以至于这几年攒了两柜子烟酒。

  今年春节上面发福利,又给他一份,条几的两个柜子都塞不下了。

  酒可以放许多年,烟不行。

  老杜拿两瓶就又把烟全拿出来,“思维,去把你的提包拿过来。”

  沈舒城不禁说:“二哥这是干什么?”

  老杜:“你们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这些烟酒带去老家,让老家人清明过年给你爹娘修修坟烧烧纸。这些东西都限购,有钱也买不到。”

  沈舒城料到了:“可也不用这么多。”

  老杜:“那就拿一半,另一半带去给家里人。总不能空着手回去。”

  沈舒城皱眉:“我哪能要你的东西?”

  老杜笑道:“常去看看甜儿?这样行了吧。”

  沈思维一听这话,道:“爸,带着吧。你不收甜儿也不好意思去咱们家。”

  老杜点头。

  沈舒城叹了口气。

  老杜:“你没怪我这些年没去看过你,收我点东西又有什么?”

  说起这事,沈舒城忍不住说:“我知道你们的规矩,不说你在宁阳,就算在首都想见我一面也不容易。你这个身份的见我这样的重犯,极有可能得上面同意。算上路上耽误的时间,一次就得半个月。你哪能抽出那么多时间。”

  老杜实话说:“最初那几年我连吃饭睡觉都在办公室。后来到了这儿,南边不远也有个管理所,我去看了,他们在里面吃的比普通人还好。你在首都只会更好,这才没去看过你。”

  沈舒城点头:“以前我是觉得整天玉米面是故意作践我们。后来到农场听人说六零年百姓饿的吃野菜煮树皮,我们一天两顿还能吃个八分饱,我——”顿了顿,“我是真心服了你们啊。”

  老杜拍拍他的肩膀,示意沈思维把东西装起来。

  沈思维装着装着发现塞不下了,“杜伯伯,确实有点多。”

  老杜:“放别的包里。对了,回头出关的时候问一下能不能过。别因为几包烟再把你们扣下来。”

  杜春分进来正好看到这一幕:“拆开不就行了。他们俩分开走,一个提包里装一条。”

  老杜点头:“对!你们还得去老家,等你们转一圈再回到首都顶多剩两条。”

  沈舒城想想也是:“那就拿着吧。”随之忍不住说,“我在二哥这儿住那么多天,临走又拿这么多东西……”

  老杜:“我以前也没少吃你的。”

  以前跟老杜关系不错且后来被俘的人不少。可来看望他这个双面人的只有沈舒城。

  沈舒城想起几十年前那段意气风发的岁月,不由得地说:“因为那时候我就觉得二哥不一般啊。”

  老杜问:“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神秘色彩?”

  沈舒城被他这话逗笑了,“对!”

  杜春分:“先别对,你们是不是出去转一圈,晚上好吃饭?”

  中午吃得好,沈舒城和老杜都不饿。

  可冬天夜晚太漫长,从下午一点到明天早上七八点,十几个小时不进食,极有可能头晕。

  年龄大了不禁摔,倒了就起不来。

  沈舒城不好在大院里转悠,出了门就要出去看看。

  老杜带着父子二人出去转一圈回来正好吃晚饭。

  此后几天,老杜带着沈家父子逛遍宁阳大小景点。

  沈家父子尽兴,老杜难得休息这么久,心情也不错,时间的脚步却到了正月初六。

  去火车站的路上,沈舒城和老杜还没什么感觉。上车的那一刻,看着彼此苍老的模样,饶是老杜心硬如磐石也忍不住难过。

  这些天老杜没少说沈舒城老家的好话,沈舒城也没想过回国定居,更没想过再回来。怕他二哥看出来,所以一直没敢表露出一丝一毫。

  然而此时此刻,沈舒城决定不论外面的月亮多圆日子多好,只要条件允许,他一年回来一次。

  话说回来,沈思维来之前对这个杜伯伯没什么感情,毕竟出国的时候他还小,中间又过去这么多年。

  起初到杜家拘谨,最近几天仿佛在自己家,走的时候又多了一大包东西,老杜位高权重还亲自来车站送他们,以至于沈思维不禁说:“爸,我终于明白你为什么一定要看看杜伯伯。”

  沈舒城:“其实你杜伯伯的人后来联系过我。”

  沈思维一时没听懂。

  沈舒城:“劝我起义的人当时就是用你杜伯伯的名义。不是你杜伯伯让他们那么说的,就是你杜伯伯跟他们提过我。我不相信他,犹豫不决错过了。”

  沈思维忍不住说:“这些天怎么没听他提过?”

  沈舒城:“都过去了,说这些有什么用。二哥从来都是朝前看的人。何况他是胜利者,就算心里没别的意思,也会担心我会不会误以为他炫耀。”

  沈思维不禁说:“杜伯伯真没的说。”

  沈舒城朝外看去,已看不清他二哥的面容,“就是看女人的眼光不行。”

  沈思维乐了:“哪有十全十美的人。”

  ——

  老杜摸摸发烫的耳朵,“沈舒城个老小子肯定在说我。”

  杜春分:“说你什么?讨老婆的眼光不行?”

  老杜的呼吸停顿一下,咬牙道:“我是你爹!”

  杜春分反问:“这些年你有点当爹的样儿吗?”不待他开口,“我们回家,你去哪儿?”

  老杜去单位。

  虽说他打算年底退下来,可他还没退,还是有点工作需要他过目。

  杜春分:“那正月十四把她们送走你就去我们那儿过元宵节,我和邵耀宗就不过来了。”

  老杜抬抬手表示知道。

  甜儿:“娘,你不来送我们啊?”

  杜春分反问:“几岁了?”

  十八周岁,虚岁十九了。

  杜春分:“到了首都帮我问清楚考级时间,然后再看看房子。”

  平平点头:“我记下了。娘放心,我办事比甜儿——”后背一痛,“邵甜儿!”抡起拳头就要打她。

  邵甜儿像个泥鳅一样滑到车子另一边。

  安安看到车站人也看她们,忍不住说:“真不想认识她们。”

  小美点头:“不知道的人肯定以为我跟她们一样幼稚。”

  安安附和道:“是呀。跟咱们长得一模一样,就算说咱们跟她们不一样也没人信。”

  杜春分倍感好笑:“你们再说下去,她们就不是对打,而是一起打你俩。”

  安安立马钻进车里。

  今天也是两辆车,先送老杜去省政府,然后司机送她们回家。

  在车站耽搁一会儿,到家就可以准备午饭了。

  冬天冷,杜春分年前准备的窝头等物都好好的,娘几个点炉子的点炉子,买菜的买菜,不过十二点半就吃上热乎的。

  王金氏起初听到隔壁有动静,还以为是东边邻居。

  看到杜春分这边冒白烟才确定她回来了。

  饭后,王金氏就带着毛蛋过来。

  小美忍不住说:“王毛蛋,你都大了?还整天跟着你奶奶,羞不羞啊?”

  毛蛋:“再大也没你大。”

  “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可没你黏人。”

  毛蛋:“那你还整天跟着杜姨?”

  小美噎住了。

  杜春分忍不住笑了:“没想到吧?”

  小美活动手腕:“信不信我打的你自闭?”

  杜春分:“要闹出去闹,别在这儿。”

  小美看向毛蛋。

  毛蛋找甜儿。

  甜儿摇头:“我得学英语。”

  杜春分:“你们可以出去用英语聊天。在这儿听我和你王奶奶聊天,你们想说英语也说不出口。”

  平平顿时忍不住说:“对,特别扭。”

  甜儿的语言必须得过,闻言戴起帽子,“那出去吧。”

  五个人偶尔加上陈鑫六个人用英语聊天,不过几天,甜儿明显感觉到自己进步了。

  到学校里甜儿就要求室友跟她用英语聊天。

  她那些室友好学,也觉得英语重要,不介意当陪练。

  那些人都比甜儿大,比她成熟世故,知道人脉的重要性,跟邵甜儿处好,以后万一遇到什么困难也好找邵甜儿帮忙。

  随着甜儿英语越来越好,杜春分也收到厨师考级具体时间。

  夏天蔬菜瓜果多,但三伏天又太热,有关单多方面考虑,就把时间定在六月中旬。

  六月十号,二壮就坐火车抵达宁阳。

  学校批给杜春分半个月假,让她好好准备。

  杜春分这半年来没懈怠,期间还花重金买了海参,做了几次葱烧海参,不需要再准备。可带薪的假期不要白不要。

  杜春分也有空去车站接二壮。

  二壮出现的那一刻,杜春分脸上的笑容凝固。

  “师傅!”二壮扛着包拔腿跑过来,像是后面有狼追他。

  司机赶忙上前迎一步,接过他的行李,道:“不着急。”

  杜春分看一眼追着二壮过来的俩人,转向二壮:“怎么回事?”

  “不怪我,都怪我爹。”

  厨师可以考级,过了发等级证书。这个证书肯定有用,否则有关部门没必要搞这个虚头。

  邵耀宗在信上告诉二壮,二壮全家都很重视。

  他平时跟妻子住丈母娘家,他丈母娘一家可没少买以前不舍得买的食材让二壮练手。

  二壮他爹不舍得钱,就用粮食杂面找村里人换土豆和萝卜。村里人在自家宅基地里种的比菜市场买的便宜。

  二壮他爹自家也种了不少。村里人奇怪他买那么多干啥。他爹觉得这是好事,就告诉他们二壮去首都参加厨师等级考试。

  小河村九成九的村民都没出过滨海,二壮这小子能去首都,堪比杜春分一个离过婚的嫁军官。

  不过一天,全村人尽皆知。

  小河村上至八十岁老人,下到三岁小孩都好奇二壮啥时候去。

  听说首都很大,到了那边可得小心。

  村里的老人叮嘱二壮他爹,还给二壮的爹出主意,钱不能放一块,最好缝在内裤上。

  二壮他爹也很关注儿子的事,他如今已是老村长,村里的事有新村长张罗,他闲下来就三天两头去饭店,问问二壮啥时候去。

  二壮被他爹问的烦烦的,收到杜春分的信就告诉他,阳历六月十号去宁阳,然后跟他春分姐一块去。

  二壮他爹放心了,到村里就告诉二壮的叔叔伯伯,不用担心,十号去宁阳跟春分一起去首都。首都还有甜儿她们,就算钱被偷了也饿不着他。

  村里平时没啥事,所以都关注二壮这事。以至于他爹上午说的,下午又传遍小河村每一个角落。

  火车开启,面前多了两个熟悉的人,二壮都懵了。

  二壮恨不得半路跳车。

  可他胆子小,不敢。

  二壮把自己的猜测说出来,又怕她不信,再次强调:“真不怪我,都怪我爹那大嘴巴。不光他们,我姥姥我姑我姨都知道我今天来你这儿。”

  杜春分忍不住说:“你爹真是闲的。”

  二壮点头:“吃饱了撑的!”

  杜春分示意他让开。

  二壮转身躲到她身后。

  杜春分直视越来越近的俩人:“你俩来干啥?”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杜春分的二叔和二婶。

  二叔杜广元道:“我们不是来找你的。”

  林香兰使劲点头:“我们是来看大哥的。”

  杜春分笑了:“你大哥没说以后好自为之?”

  杜广元道:“我们知道大哥啥意思。我们就是想他了,来看看他。”

  林香兰点头:“我们看完就走。”

  杜春分:“我要是不让你们看呢?”

  林香兰想也没想就说:“我们自个找。大哥那么厉害,我不信宁阳没人知道她在哪儿。”

  她不这样说,杜春分都想不起来。

  杜春分:“既然不需要我,那你们干嘛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跟二壮一趟车来?”

  二壮忍不住问:“对。你们可以明天可以昨天,干嘛非得今天来?还背着我先上车。”

  林香兰:“今儿天气好不行?”

  二壮不由地抬起头来,乌云密布,哪里好了。

  杜广元忙说:“滨海天气好。”

  二壮无语,转向杜春分。

  杜春分点头:“行。我可以告诉你们,就在省公安厅。你们去吧。二壮,咱们走。”

  二壮掉头朝外去。

  杜春分赶紧把他抓回来塞车里。

  二壮懵了,晕乎乎问:“坐,坐车?”

  话音落下,车门边又多一个人。

  二壮定睛一看,林香兰正准备往车上挤。

  杜春分攥住她的胳膊甩出去,砰地一声关上门。

  二壮连忙抓住车门以防被她拽开。

  杜春分绕到副驾驶就催司机:“开车!”

  “我看谁敢!”

  林香兰往车前面一跳,挡住去路。

第147章 谣言

  杜春分撩起眼皮,冷冷地吐出三个字:“撞上去!”

  司机怀疑他听错了,扭头看杜春分。

  杜春分点头。

  二壮扒着前面的车座急吼吼阻止:“不行!春分姐,会死人的。我们往后倒绕过去。”

  杜春分:“相信我,没事。”

  给老杜当司机不光不能怂,还得会两下子,开车技术还得特好。

  司机估计离她一公分的时候能刹下来,于是发动车子。

  林香兰就看到车子动了,近了,越来越近了,嗷一嗓子,双腿发软,一屁股坐在地上。

  车站的工作人员纷纷跑过来,“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杜春分打开车门,“车上等着。”关上车门,大步绕到车头发现没碰着她,立即说,“这人碰瓷,看我们开着小车想讹钱。同志,麻烦你们把她送公安局去。”

  林香兰顿时忘记嚎叫。

  工作人员开始打量她像不像碰瓷的人。

  杜广元慌了:“同志,同志,不是,这是我侄女。”

  “侄女?”一位女同志面露怀疑。

  杜广元道:“对,我们,我们闹着玩呢。”

  女同志愈发不信:“往车上撞着玩?”看一下杜春分,见她面色不善,很像是开车撞人的,就对杜广元道:“大爷,不用怕,说实话,我们会为你做主。”

  林香兰眼中一亮,扑棱一下从地上爬起来,“同志,我是杜厅长的弟媳妇,这是我老伴儿,杜厅长的弟弟。这是杜厅长的闺女。侄女嫌我们穷,不想认我们,还不让我们见杜厅长,我们也是没办法才,才拦她的车。”

  周边旅客一听涉及到厅长纷纷围上来,有人甚至小声嘀咕,“怎么可以这样。”

  “长得人模人样,真没看出来心这么黑。”

  杜春分冷笑:“林香兰,你说杜厅长要是知道你颠倒黑白,不想见你们明明是因为你们以前要给我介绍个地痞无赖,却被你说成我们目下无尘看不起老家人,他会怎么想?”

  围观群众不约而同地转向林香兰。

  林香兰顿时急了,“你胡说!同志,大家别信她。她丈夫才不是啥二流子,是个军官。”

  杜春分:“那是杜厅长英明找人打听到了,所以我才没嫁。否则我可能早被——对了,刚刚忘了说,她要给我介绍的那个流氓就是她亲外甥。”

  众人正觉得又没成,犯不着老死不相往来。

  此言一出,众人都能理解。

  林香兰慌了,不禁拔高声音:“她瞎说!杜春分,别觉得——”

  “我劝你想清楚再说。”杜春分不等让她继续说下去,否则众人不信林香兰,一传十十传百也能传成老杜不认老家人,“从老家过来有事吧?闺女儿子都有工作,肯定不是因为他们。以前杜厅长的工资只有几块钱都寄回家一半给你们盖房子,你们的房子是全村最好的,家里粮食比城里人还多,肯定也不是要钱。林香兰,是不是因为你娘家人?”

  林香兰的脸色变了,这个死丫头咋知道?

  杜春分又不会读心术,当然不可能知道她心里怎么想。

  说起来还是邵耀宗告诉她林伟杰的日子不好过。

  杜春分觉得为了娘家人她二婶早晚得来一趟。

  本以为她春节前后会来,因为理由现成的,来给老杜这个大哥拜年。

  杜春分在她爹那儿待到年初六,除了因为沈家父子在,便是想等等她二叔二婶。

  没等到杜春分还以为她把人想太坏。

  “林香兰,让我说你什么好?”杜春分问道,“我工作好工资高,你娘家穷,就让我嫁给你娘家侄子。你娘家人因为我的工资日子好过了,觉得不需要我了又跟我离婚。

  “离婚没三天就要我嫁给你外甥继续扶贫。这些账我还没给你算,你居然又为了娘家人来找我们?真以为杜厅长官大要面子不好跟你计较是不是?”

  众人听糊涂了,“怎么还有个侄子?”

  林香兰下意识想反驳,可杜春分说的是事实不需要思考,她得临时编。还没等她编出来就听到杜春分又说:“我现在的军官丈夫是二婚丈夫。我这个婶子想着肥水不流外人田。先让我嫁她哥的儿子,后来又想让我嫁给她姐的儿子。

  “我这个叔惧内,不光不帮我,还帮这女人骗我。要不是他帮忙,让我觉得亲叔叔不可能骗我这个侄女,我也不至于结两次婚。”

  工作人员终于听明白了:“这位大娘,你这样就过分了。”

  林香兰连忙说:“她胡说!你们不能听她的——”

  杜春分:“这事老家人都知道。”

  二壮不放心,一直勾头看,听到这话立马下车:“对!我跟他们一个村的。我们村的人都知道。”

  杜春分解释道:“这个是滨海国营饭店大厨,来跟我一去参加厨师等级考试。他俩估计不敢自己坐火车,听说他来跟我汇合,就偷偷跟他买一班车,然后背着他先上车,跟着他过来的。”

  二壮赶紧补一句:“从滨海到这边一天就一班车。”

  有人登时忍不住说:“这两口子看起来老实巴交,没想到这么鸡贼。”

  “你才鸡贼!”林香兰向来得理不饶人,无理搅三分,一听到不好的话习惯性反驳。

  殊不知她这样反而坐实了杜春分的话——她不好相与。

  说话的人的脸色顿时变了。

  杜春分不禁搁心里骂一句,活该!让你们先入为主,以为谁弱谁就有理。

  “二叔,二婶,不是要去找杜厅长吗?去吧。”杜春分扭头对二壮说,“咱们走!”

  林香兰忙说:“不能走!”

  滨海虽是大城市,可远不能跟宁阳这个省会城市比。光火车站就比滨海的大一圈。

  还没到车站林香兰就看到宁阳的楼房比滨海多。

  杜广元识字,可他胆小怕事怂的很。林香兰横的很,可她斗大的字不识半口袋。

  杜春分和二壮走了,他俩就算知道省厅在哪儿,凭他们一个软蛋一个文盲,保不齐能把自个弄丢。

  要不是因为不懂,也不至于跟二壮过来。

  杜春分:“你刚刚跟这几位同志说,我拦着不让你们见杜厅长。现在我让你们去还不行?”

  林香兰指着小轿车,“你送我们过去。”

  杜春分气笑了。

  围观群众也无语了,她真不要脸。

  杜春分:“你都险些把我嫁给流氓,我看在你是长辈的份上没给你两巴掌,还敢命令我?林香兰,我叫你一声二婶,真以为我把你当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