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玉伯道:“黄山三友是人,铁成刚也是人,在这里无论谁都一样有权说话,我要听听他说的。”

  铁成刚忽然用尽全身力气,大喊道:“他们才是凶手,我有证据,他们知道我有证据,所以才一定要杀我灭口!”

  孙玉伯道:“证据在哪里?”

  铁成刚挣扎着从怀中取出一双手,一双已干瘪了的手。

  看到双手,黄山三友面上全都变了颜色。一石忽然尖声道:“杀人者死,用不着再说,杀!”

  他的剑一向比声音快,剑光一闪,已刺向孙玉伯的咽喉。

  一泉和一云的剑也不慢,他们剑锋找的是铁成刚和孙剑。

  老伯没有动,连手指都没有动。

  别的人脸上已露出惊怒之色,几乎每个人都想冲过来。

  用不着他们冲过来,根本用不着。

  一石的剑刚刺出,就跌落在地上。

  他握剑的手臂上已钉满了暗器,三四十件各式各样不同的暗器只有一点相同之处,那就是它们的速度。

  一石甚至没有看到这些暗器是从哪里来的,只看到一直站在孙玉伯身后的一个斯斯文文的少年人仿佛抬了抬手。

  暗器忽然间就已刺人了他的手臂。

  他甚至连疼痛都没有感觉到,因为他这条手臂忽然间就完全麻木。

  孙剑的人似已变成为怒狮,向一泉扑了过去,就好像不知道一泉的手里握着剑,不知道剑是可以杀人的。

  他怒气发作的时候,前面就算有千军万马,他也敢赤拳扑过去。

  一泉从未想到世上竟有这么样的人,一惊,手里的剑已被一只手抓住。一只有血有肉的手。

  “格”的一声,这柄百炼精钢铸成的剑,已断成两截。

  孙剑的手上也在流血。

  流血他不在乎,只要将对方打倒,他什么都不在乎!连旁边的一云,都被吓呆了,手里的剑慢了一慢。

  这种人手里的剑当然不会太慢,就在这刹那间,不知从哪里冲过一人谁也没有看清他长得是高是矮,是胖是瘦,只看到他穿着一身暗灰色的但每个人都听到他说了一句话,九个字:“谁对老伯无礼,谁就死!”

  说九个字并不要很长的时候,但这九个字说完,黄山三友就变成了三具死尸,三个人几乎是在同一刹那间断气的。

  就在这人冲出来的那一刹!

  他冲过来的时候,左手的匕首已刺人了泉的胁下。

  匕首一刺人,手立刻松开。

  一泉的惨呼还未发出,这只手已挥拳反击在一石的脸上。

  他拳头击碎一石的鼻子的时候,也就是他右手抓住一云腰带的时候。

  一云大惊挥剑,但剑还未削出,他的人已被抡起摔下。

  他的头恰巧摔在一石的头上,几乎每个人都听得见他们的头骨撞碎时发出的声音,而那种声音本来只有在地狱中才能听到。

  还是没有人能看到这灰衣人的面目。

  他右手抡起一云的时候,左手已在自己脸上抹了一把,他脸上立刻染上了从一石鼻子里流出来的血。

  其实他根本不必这样做。大家全已被吓呆了,哪有人还敢看他的脸。

  来到这里的大多是武林豪杰,杀两三个人对武林豪杰说来也算不了什么大事,但大家还是被他吓呆了。

  杀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杀人的方法——迅速,准确,残酷。

  从没有人杀人能如此迅速,准确,残酷!

  铁成刚带来的那双干瘪了的手里,抓着的是半段杏黄色的剑绦,一块青蓝色的布,布上还有个黄铜的扣子。

  丝绦正和黄山三友剑上的丝绦一样,碎布当然也和他们所穿的道袍质料相同。但这些并不重要,他们是不是凶手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谁对老伯无礼,谁就得死!”

  这句话谁都不反对,也不会忘记。孟星魂更难忘记。

  就在黄山三友断气的时候,孟星魂离开了老伯的菊花园。

  他已不必再留下去。他所看到和听到的事,已足够说明孙玉伯是个怎么样的人。

  他杀人的第一步,就是先设法去知道对方是个怎么样的人,至于别人的事,都可以等到以后慢慢再知道,他并不着急。

  现在,距离高大姐给他的期限还有一百一十三天。

  现在他杀人行动的第一步已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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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回 以牙还牙

  孙剑平素是最恨做事不干脆的人,他做事从不拖泥带水。他无论做什么事,用的往往都是最直接的法子。老伯要他去找毛威,他就去找毛威,从自己家里一出来就直到毛威门口。

  他永远只是一条路,既不用转弯抹角,更不回头。

  毛威正坐在大厅和他的智囊及打手喝酒,门丁送来一张名帖普普通通的白纸上,写着两个碗大的字:“孙剑”。

  毛威皱了皱眉,道:“这人的名字你们谁听说过?”

  他的智囊并不孤陋寡闻,立刻回答道:“好像是孙玉伯的儿子。

  毛威的眉皱得更紧,道:“孙玉伯?是不是那个叫老伯的人?”

  智囊道:“不错,他喜欢别人叫他老伯。”

  毛威道:“这次他的儿子来找我干什么?”

  智囊沉吟道:“听说老伯很喜欢交朋友,八成是想和大爷您交个朋友。”

  其实他也知道这其中必定还另有原因,只不过他一向只选毛威喜欢听的话说。

  毛威笑了笑,道:“既然如此,那就请他进来吧!”

  孙剑用不着别人请,自己已走了进来,因为他不喜欢站在门口等。

  没有人拦得住他,想拦住他的人都已躺在地上爬不起来。毛威霍然长身而起,瞪着他。

  孙剑并没有奔跑跳跃,但三两步就走到他面前,谁也无法形容他行动的矫健迅速。

  连毛威心里都在暗暗吃惊,出声问道:“阁下姓孙?”

  孙剑点点头,道:“你就是毛威?”

  毛威也点点头,道:“有何贵干?”

  孙剑道:“来问你一句话。”

  毛威看了他的智囊和打手一眼,道:“问什么?”

  孙剑道:“你是不是认得方幼苹的老婆,是不是和她有不清不楚的关系?”

  毛威的脸色变了。

  他脸色一变,他的保镖打手就冲了过来,其中有个脸上带着疤痕的麻子,一步窜了过来就想推孙剑的胸膛。

  孙剑忽然瞪起眼,厉声道:“你敢!”他发怒的时候全身立刻充满了一种深不可测,却又威严四射的力量,令人望而生畏。麻子的手几乎立刻缩了回去。

  但打手这碗饭并不是容易吃的,要吃这行饭就得替人拼命,近年来毛威的势力日渐庞大,他已很少有为主人卖命的机会。

  近年来他日子也过得很好,实在不想将这个饭碗摔破,咬了咬牙齿,手掌变为拳头一拳向孙剑胸膛上击出。

  孙剑忽然抓住了他的手腕,将他手劈反拧,跟着一个肘拳击出,打在他的脊椎上。

  麻子面容立刻扭曲,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但尖叫声并没有将他骨头拆碎的声音罩住,他倒下去的时候,身子已软得好像是一滩烂泥。

  孙剑也觉得自己出手太重了些,但他不想在这种人身上多费手脚。

  这是他小时候从一个人那里学来的,做事要想迅速达到目的,就不能选择手段,最好第一击就能先吓破对方的胆。

  和麻子一起冲过来的人,果然没有一个人再敢出手,饭碗固然重要,但和性命比较起来还是要差得远一点。

  孙剑再也不看他们一眼,盯着毛威,道:

  “我问你的话,你听到没有?”

  毛威的脸已胀红,脖子青筋暴露,道:

  “这件事与你又有何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