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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虎堂虽然是江湖中—个新起的帮派,可是密,势力之庞大,据说已超过昔年的青

衣楼,财力之雄厚,更连丐帮和点苍都比不上。

  丐帮一向是江湖中第一大帮,点苍门下都是富家子第,山中还产金沙,所以这两个

帮派,一向是最有钱的。

  但是黑虎堂却更有钱。

  有钱能使鬼推磨,黑虎堂之所以能迅速掘起,这才是最主要的原因。

  陆小凤:“据说黑虎堂最可怕的—点就是钱多,财库自然是他们的根本重地,自然

防守得很严密。”

  方玉香:“想必是的。”

  陆小凤:“这两天我又发现,黑虎堂网罗的高手,远比我以前想象中还要多,丁香

姨有什么本事,能盗空他们的财库?”

  方玉香:“也许她只有飞行车事,可是只凭这一点本事就已足够。。”

  陆小凤:“哦?”

  方五香:“黑虎堂的’堂主是什么人?”

  陆小凤:“飞天玉虎。”

  方玉香:“她就是‘飞天玉虎’的老婆。”

  陆小凤怔住。

  方玉香:“据说飞天玉虎最近都不在本堂,所以丁香姨就乘机席卷了黑虎堂的财

库,跟飞天玉虎的一个书童私奔

  她笑了笑,又:“其实你也用不着太吃惊,席卷了丈夫的细软,和小白脸私奔的女

人,她又不是第一个,也绝不会是最后一个。”

  陆小凤终于叹了口气:“看来这位小白脸的本事倒真不小,居然能叫她冒这种

险。”

  方玉香笑:“你是不是在吃醋。”

  陆小凤板起脸,冷冷:“我只不过想看看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而已。”

  方玉香:“只可惜现在你已看不见他了。”

  陆小凤:“为什么?”

  方玉香:“因为他已被廖氏五雄大卸了八块,装进箱子,运回了黑虎堂。”

  廖氏五雄当然就是第—次在后面盯梢的那五个人。

  陆小凤直到现在才明白,他们跟踪的并不是他,而是丁香姨。

  方五香:“小白脸死了后,她才知道黑虎堂还是追上了她,她才害怕了,所

以……”陆小凤:“所以她才找上了我。”

  方玉香:“江湖中人人都知道,长着四条眉毛的陆小凤是千万惹不得的,连皇帝老

于都跟他有交情,连白云城主和严独鹤都栽在他手里,她有了个这么样的大漂客,黑虎

堂当然不敢轻举妄动了。”

  陆小凤:“但他们一定还是想不到,还有三位更厉害的大镖客在保护我。”方玉

香:“所以他们来了十二个人,已死了十二个。”

  陆小凤:“还有一个是谁?”

  方玉香:“飞天玉虎。”

  陆小凤动容:“他也来了?在哪里?”

  方玉香:“刚才好像还在外面的,现在想必已回去了。”

  陆小凤:“为什么?”

  方玉香:“因为现在他一定已找到了他要找的人,他做事一向恩怨分明,也知道你

只不过是被丁香姨利用的傀儡而已,绝不会来找你的。”

  陆小凤冷冷:“所以我已经可以放心了,因为飞天玉虎的武功太高,本事太大,他

若是找上了我,我就死定了。”

  方玉香嫣然:“我知道你当然不怕他,只不过这种麻烦事,能避免总是好的。”

  陆小凤转过头,盯着她,忽又问:“你对黑虎堂的事,好像比丁香姨还清楚。”

  方玉香叹了口气:“者实说,丁香姨认得他,本是我介绍的,所以她做了这种对不

起人的事,我也觉得脸上无光。”

  陆小凤:“就因为他没有娶你,却娶了丁香姨,所以你一气之下,才会拼命去赌,

才会嫁给蓝胡子。”

  方玉香点了点头,轻轻的说:“所以我跟蓝胡子之间并没有感情,我实在后悔,为

什么要嫁给这样一个开赌场的人。

  无论男人女人,失恋了之后,不是去喝个痛快,就会去赌个痛快,然后再随随便便

我个对象,等到清醒时,后悔总是已来不及了。

  这是个悲惨的故事,却也是个平凡的故事。

  男人在外面的事太忙,女人守不住寂寞,就会偷汉子,甚至私奔。

  这种事也很平常。

  丁香姨生怕陆小凤知道真相后会不理她,所以不让阴童户有说话的机会,所以就先

下手为强,杀人灭口。

  她看见方玉香来了,本来想溜的,可是一定出去,就发现了飞天玉虎的踪迹,所以

只好再回来,想不到却又被方玉香逼了出去。

  这些问题,也都有了很合理的解释。

  但陆小凤却还是不满意,也不知为了什么,他总觉得这其中一定还有些他不知道的

阴谋和秘密。

  “据说飞天玉虎也是个很神秘的人,从来也没有觅过他的真面目。”

  一个秘密组织的首领,总是要保持他的神秘,才能活得比较长些。

  陆小凤:“只不过你当然是例外,你一定见过他的。”

  方玉香承认:“我见过他很多次。”

  陆小凤:“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方玉香:“近来有很多人都认为,江湖中最神秘,最可怕的两个人,就是西北双

玉。”

  西方一玉,北方一玉,遇见双玉,大势已去。

  方玉香:“他既然能跟西方玉罗刹齐名,当然也是个心狠手辣,精明厉害的角

色。”

  陆小凤:“他长得什么样子?”

  方玉香:“他虽然已有四十多了,看来却只有三十六七,个子很矮小,两只眼睛就

像是猎头鹰一样。”

  陆小凤:“他姓什么?叫什么名字?”

  方玉香:“不知道。”

  陆小凤:“你也不知道?”

  方五香:“他好像也有段很辛酸的往事,所以从来不愿在别人面前提起自己的姓名

来历,连我也不例外。”

  她的手忽然又开始在动。

  陆小凤不动。

  方玉香柔声:“现在你什么都明白了,你还怕什么?”

  陆小凤没有反应。

  方玉香:“夜已经这么深了,外面的风又那么大,你难道忍心把我赶出去。”

  她的声音既娇媚,又动人,她的手更要命。

  陆小凤终于叹了口气:“我当然不会把你赶出去,可是我……”

  方玉香道:“你怎么样?”

  陆小凤又按住了她的手:“我只不过要先弄清楚一件事。

  方玉香:“什么事?”

  陆小凤:“丁香姨到我这里来,是为了要我做她的挡箭牌,你呢?”

  方玉香:“难道你认这我也想利用你?”

  陆小凤叹了口气:“我也希望你是因为看上了我才来的,只可惜这种想法,我就算

喝了三十斤酒都不会相信。”

  方五香:“因为你不是个自作多情的人?”

  陆小凤苦笑:“我以前是的,所以我能活到现在,实在不容易。”

  方玉香也叹了口气,道:“你一定要我说实话,我就说,我到这里来,本来是为了

要跟你谈交易。”

  陆小凤:“什么交易?”

  方玉香:“用我的人,换你的罗刹牌,我先把人交给你,你找到罗刹牌,也得交给

我。”

  她笑了笑,又:“我是蓝胡子的老婆,你找罗刹牌交给我,也算交了差,所以你一

点也不吃亏。”

  陆小凤道:“我著找不到呢?”

  方玉香道:“那也是我自己心甘情愿的,我绝不会怪你。’

  她的声音更娇,更动人:“夜已经这么深了,外面的风又这么大,反正我也不敢出

去。”

  他居然真的站起来,头也不回的走出了门,只听“哗啦啦”‘声响,那张又宽,又

结实的木板床,竟忽然塌了下来。

  陆小凤笑了。

  听见方玉香的大骂声,他笑得更愉快:“你不让我好好睡觉,我也不会让你好好睡

的。

  他不是圣人,也不是君子。

  幸好他是陆小凤,独一无二的陆小凤。

  有谁能想得到这一夜他睡在哪里?”

  他是睡在屋顶上的,所以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他的人几乎已被风吹干了,吹成

了一只风鸡。

  看来一个人有时候还是应该自作多情些,日子也会好过些。

  他叹息着,费了好大力气,才把手脚活动开,幸好方玉香已走了谁也没法子能在一

张已被压得七零八碎的床上睡一夜。

  谁也不会想到要到屋顶上去找他出气,所以这口冤气只有出在他的衣服上。

  他想多穿件衣服时,才发现所有的衣服也都被撕得七零八碎,唯一完整的一件长衫

上,也被人用丁香姨留下的姻脂写了几行字:“陆小凤,你的胆子简直比小鸡还小,你

为什么不改个名字,叫陆小鸡?”

  陆小凤笑了。

  “我就算是鸡,也绝不是小鸡。”他摸了摸自己已经被吹干了的脸:“我至少也应

该是只风鸡。”风鸡的滋昧很不错。

  除了风鸡外,还有一碟腊肉,一碟炒蛋,一碟用上好酱油泡成的腕黄瓜。

  陆小凤足足喝了四大碗又香又热的粳米粥,才肯放下筷子,现在他的身上虽然还有

点酸疼,心里却愉快极了。

  只可惜他的愉快总是不太长久的。

  他正想再装第五碗粥的时候,外面忽然有个人送了封信聚。

  信纸很考究,字也写得很秀气:“那骚狐狸走了没有?我不敢找你,你敢不敢来找

我?不敢来的是龟孙子。”

  送信的人,陆小凤认得是店里的伙计,看这封信的口气,陆小凤当然也看得出是丁

香姨的口气。

  她难道还没有死?

  “这位了—姑娘,就是昨天跟窖官你一起来的那位丁姑娘。”

  一她居然真的还没有死。

  陆小凤好像已把身上的酸疼全都忘得于干净净,就像是个忽然听见谭叫天在外面唱

戏迷一样,忽然跳了起来:“她的人在哪里?你快带我去。不去的是龟孙子的孙子。”

  门是虚掩着的☆

  推开门,就可以嗅到一阵阵比桂花还香的香气。

  屋子里没有桂花,却有个人,人躺在床上。

  陆小凤并不是第一次嗅到这种香气。这正是丁香姨身上的香气。

  丁香姨的确很香。

  躺在床上的人,也正是个很香的人。

  阳光照在窗户上,屋子里幽雅而安静,充满了一种令人从心里觉得喜悦的温暖。

  她躺在一张宽大柔软的床上,盖着条绣着戏水鸳鸯的棉被。

  鲜红的被面,翠绿的鸳鸯,她的脸色嫣红,头发漆黑光亮,显见是刚刚特意修饰过

的。

  女为悦已者容,她正在等着他。

  陆小凤心里忽然又有了那种温暖的感觉却故意板着脸:“你找我来干什么?是不是

想把那五万两银子还给我?”

  丁香姨也故意闭着眼睛,不理他。

  陆小凤冷笑:“一个人若是有了三十万两黄金,还要五万两银子干什么?”

  定香姨还是不理他,可是紧闭的眼睛里,却忽然有两行泪珠流下。

  晶莹的泪珠,慢慢的流过她嫣红的面颊,看来就像是玫瑰花瓣上的露殊。

  陆小凤的心又软了,慢慢的走过去,正想说几句比较温柔的话

  他没有说出来。因为他忽然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丁香姨的人看来竟像是变得短了

些,棉被的下半截竟像是空的。

  为什么?

  陆小凤连想都不敢想,一把掀起了这条上面绣着戏水鸳鸯的棉被,然后他整个人都

像是忽然沉入了冷水里,全身上下都已冰冷。

  丁香姨还是那么香,那么美,胸膛还是那么丰满柔软,腰胶还是那么柔弱纤细,可

是她的一双手,一双脚却已不见了。

  阳光依旧照在窗户上,可是温暖明亮的阳光却已变得比尖针还刺眼。

  陆小凤闭上了眼睛,仿佛立刻就看到了一张尖锐瘦小的脸,—双猫头鹰般的眼睛

里,充满了恶毒和怨恨,正狞笑着对丁—香姨说:“我砍断你一双手,看你还敢不敢偷

我的黄金,我砍断你一双脚,看你还能跑到哪里去?”

  陆小凤握紧了双拳。

  每个男人都有权追回自己私奔的妻子,他对飞天玉虎本没有怀恨过,知道丁香姨被

人抓回去,他心里最多也只不过有酸酸的惆怅而已。

  但是现在情况却不同了。

  谁也没有权力这么样伤害别人,他痛恨暴力,就正如农家痛恨蝗虫一样。

  等他再张开眼时,才发现丁香姨也在看着他,看了很

  她的眼睛里没有愤怒,只有悲伤,忽然轻轻说出两个字:快走!”

  本是她要他来的,为什么又一见面就要他走?是不愿让他看见自己这种狠狈的样子?

还是生怕飞天玉虎会突然出现?

  也许那短笺本就是飞天玉虎逼着她写的,也许这里本就是个陷井。

  陆小凤轻轻的放下棉被,搬了张椅子过来,坐在她床头,虽然连—个字都没有说,

却已无异给了她一个简单而明确的答复:“我不走。”

  无论她是为了什么要他走,他都已决心要留下来,陪着她。

  因为他知道现在一定是她最需要别人陪伴的时候,在他寂寞时,她岂非也同样陪伴

过他?

  陆小凤绝不是那种心胸狭窄的人,别人纵然有对不起他的地方,他很快就会忘记。

  他—向只记得别人的好处。

  丁香姨当然也明白他的意思,眼睛里除了悲伤外,又多了种说不出感激。“现在你

一定已知道我的事了:“她说话的声音很低,仿佛生怕被人听见:“那三十万两金子,

我当然没法子带在身上,为了要逼我把金子交出来,他就把我折磨成这样子。”

  ——现在你当然已把金子还给了他,可是你为什么一定要等到他这样折磨过你之

后,才肯交出来?那本是他的,你本就应该还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