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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转头道:“里面打起来了!我们趁机进去看看!”

  林廷不会飞,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和小黑从院墙翻了进去。

  光天化日翻墙是很显眼,但整个平豫王府的人马似乎都聚集到了一处,林非鹿带着小黑轻轻松松就摸了进去,顺着打斗声一路寻过去,却见是一座极尽奢华的庭院。里头酒池肉林,奢靡华侈,更有无数衣不蔽体的女子,简直是一副活生生的春宫图。

  因为打斗,这些女子都瑟瑟发抖缩在边上,院中酒宴乐器掀了一地,侍卫正在围攻一名红衣女子。

  她一人对上几十名护卫却丝毫不惧,一把宽刀舞得虎虎生风,直逼躲在帘帐后被护卫围着的平豫王而去,口中喝道:“淫贼!今日必取你狗命!”

  平豫王惊恐尖叫:“来人!来人!把她给本王乱箭射死!”

  身旁一人道:“王爷,若是放箭,这些美人可都没命了。”

  平豫王大怒:“本王的命都快没了管她们做什么!全部射死!”

  红衣女子听闻此言,刀法越发凌厉。但架不住人海战术,一直突围不出去,侍卫很快拿着弓箭围过来,林非鹿赶紧领着小黑跳进去,大声道:“住手!”

  平豫王眼见又跳进来两个人,顿时崩溃道:“今日刺客扎堆来的吗?”

  林非鹿大喊道:“九王叔,别来无恙啊。”

  平豫王愣了愣,透过人群往外看:“谁?是谁?谁喊我王叔?”

  林非鹿仍是大声道:“我与太子哥哥途径银州,本想来拜访九王叔,却没想王叔这里如此热闹。”

  平豫王惊呆了:“什么?什么?太子殿下来了?”

  他赶紧拨开人群往前看了看。

  他当年是在生辰宴上见过林非鹿的,虽然她如今长大了,但五官还是能寻到当年模样。

  平豫王失声道:“五公主?!”他赶紧对周围侍卫道:“都放下!把弓放下!不可误伤五公主!”

  那红衣女子还在奋力厮打,林非鹿带着小黑径直走过去。平豫王一身肥肉,一笑起来两个眼睛都看不见了,连连道:“五公主,实在是失礼了。今日府中来了刺客,待我把这刺客拿下,再好生招待你和太子殿下!”

  林非鹿已经穿过重重护卫走到他跟前,朝小黑使了个眼色。

  小黑瞬间领会,佩刀一拔,架在平豫王肩上将他给挟持了。

  平豫王被这个反转搞蒙了,哆哆嗦嗦问:“公主,这是做什么啊?”

  林非鹿也不跟他笑了,淡声说:“叫你的人住手。”

  刀锋挨着脖颈,都能感受到一丝冰凉的痛感,平豫王立刻大叫:“住手!都住手!”

  院子的打斗终于停下来。

  红衣女子将一人踢到池中,回头看向林非鹿,脸上闪过一抹疑惑。

  林非鹿笑眯眯朝她招手:“女侠,过来说话呀。”

第77章 【77】

  红衣女子手持宽刀, 身段挺直,黑发用一根木簪高束在头顶,垂下半截马尾, 气质利落。听到亭内的少女喊她,却并未上前, 宽刀横于身前,一副警惕的模样。

  她刚才虽在打斗, 却没漏听这少女跟平豫王的对话。

  那淫贼口口声声喊的是“五公主”, 这两人分明是一家, 不知是在演什么戏给她看。

  红衣女子不为所动,林非鹿猜到她心中所想,一脸正直道:“女侠,我跟他不是一伙的。”

  平豫王急了:“五公主,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我可是你皇叔啊!”

  林非鹿转头,眼神冷幽幽的:“闭嘴,老淫贼,就你也配?昨晚被你抓回来的那个黄衣女子在哪?”

  平豫王结结巴巴说:“我……我不知道公主所言何意。”

  林非鹿:“小黑, 先断他五根手指。”

  平豫王尖叫一声:“在柴房在柴房!她不听话,我让人把她关起来吃吃苦头。快,恁白,还不快把人给公主带上来!”

  他身旁那个侍卫领命而去, 很快就把雀音带了过来。

  雀音一路还哭着,一直求他们放过她,待带至跟前, 看见满院打斗过后的狼藉,再一看林非鹿带着侍卫挟持了平豫王,顿时失声道:“黄姑娘!”

  她现在不觉得林非鹿面目可憎了,她只觉得“天啊这是什么人美心善的仙子下凡来救她于深渊之中啊!”。

  平豫王被她一声“黄姑娘”喊懵了,又定定看了一会儿林非鹿,以为是有人冒充五公主。

  林非鹿直接拿出太子玉佩在他眼前一晃:“看得够清楚吗?”

  平豫王双腿一软。

  他虽是个闲散王爷,但也是暗地里支持太子一派的,这些年也给太子一派提供了不少银钱,视太子为尊。

  此时一见那玉佩,哪还敢豪横,连连求饶:“五公主,我真不知道这位姑娘是你朋友,我什么都没做呢,你把人带回去便是了。都是一家人,何必打打杀杀。”

  林非鹿瞄了他一眼,吩咐小黑:“叫暗卫来。”

  小黑便从袖口里摸出一个哨子,哨音奇特,犹如绕梁,不过片刻,一队穿着深紫衣衫的人便从墙外涌入,直奔林非鹿身前,下跪行礼:“公主。”

  林非鹿这才让小黑收刀。

  平豫王岂能不认识暗卫,发软的腿踉跄了一下,被身旁两个护卫扶住了。

  林非鹿笑眯眯道:“九王叔,得罪了,人我就带走了,就此别过。”

  平豫王努力朝她挤出一个笑,“恭送公主殿下,有时间常来玩儿啊。”

  林非鹿便朝外走去,经过雀音身边时,见她还呆呆站着,拉了她一把:“走啊。”

  雀音猛地一回神,脸色精彩极了,嘴唇动了又动,才低嚅道:“黄……五公主殿下……雀音、雀音不识,冒犯了公主……”

  林非鹿说:“别的倒也没有什么,就是想提醒你一句。”

  雀音一下站直身子,紧张地看着她。

  林非鹿说:“你那个未婚夫可以不要了。”

  雀音连连点头:“公主说的是!”

  她等了一夜官星然,以他的功夫和在银州的人脉,不可能找不到她。可等来等去,却只等来了黄姑娘。她并不是傻子,黄姑娘都能知道她在这,官星然能不知道?

  他却没来,可想是不愿得罪平豫王,弃她于不顾了。

  这一夜雀音备受折磨,甚至差点失身,经过这么一遭,也算彻底悟了。

  林非鹿没再管她,小跑几步走到那红衣女子身前。离得近了,才看清这侠女样貌。也不过是二八少女的年纪,虽穿了身红衣,眉目却透着冷冷的清秀,眼睛生得极其漂亮,眼眸澄澈,似有雪光。

  林非鹿笑着说:“看吧,我真的不是坏人。”

  红衣女子还是一言不发,却缓缓收了刀。她似乎也知道今日杀不了平豫王了,倒是不莽撞,跟着林非鹿便朝外走去。

  平豫王在后头喊:“五公主!那刺客……”

  林非鹿挽着红衣女子的胳膊笑吟吟回头:“哪里有刺客?我怎么没看见?”

  平豫王没话说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这红衣女子杀他上百精卫后平安离开。

  出到府外,暗卫便自行消失。林廷等在门外,见人平安出来,总算松了口气。这两人既为兄妹,可见这位也是皇子,雀音脸色惨白地朝他行了一礼,林非鹿便跟小白说:“你送雀音姑娘先回客栈。”

  她这头吩咐人,回头一看,红衣女子已经径直离开了。

  林非鹿赶紧追上去:“女侠!女侠留步!”

  她回过头来,神情并无不耐,倒是很认真地询问:“何事?”

  林非鹿笑眯眯的:“敢问女侠芳名?”

  红衣女子说:“我叫砚心。”

  林非鹿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

  想了半天,猛地反应过来,这不是昨日官星然提到的那个江湖英雄榜上,排名第十的名字吗?

  当时官星然还叹说:“砚心是英雄榜上最年轻的高手,如今不过十七岁,已单挑胜过三门四派的传承人,刀法造诣尤其高。她是千刃派掌门的嫡传弟子,听说是掌门从襁褓中捡回来的孤儿,从小便研习千刃刀法,是个武痴。”

  林非鹿难掩激动:“砚心?你就是千刃派的那个小师妹?”

  砚心奇道:“你认识我?我们以前见过吗?”

  林非鹿说:“我听说过你,你刀法很厉害!”

  砚心笑了一下。

  她一笑,属于少女的气息便浓郁起来,左脸颊边露出一个浅浅的酒窝,透出几分天然的娇憨。只不过这笑很快消散在她清冷的眉间,她朝她抱了下拳:“公主谬赞。”

  天啦,英雄榜上的人物叫她给遇上了。

  林非鹿心底那簇武侠小火苗又蹿高了不少,她抿唇道:“砚心姑娘,你为何要刺杀平豫王?”

  砚心眉眼一横:“此人强掳民女,作恶多端,我既知晓,自然不能袖手旁观。今日没能杀他,是我学艺不精,改日必再取他性命!”

  林非鹿说:“他是皇室,你若杀了他,定会被朝廷通缉。”

  砚心冷笑一声:“我有何惧?”

  林非鹿默了默,从怀里掏出自己那个小本本,“话虽如此,但何必为了这样一个人给自己惹上麻烦,我们用法律制裁他不好吗?”

  她不由分说拽住砚心的手腕:“跟我来。”

  砚心愣了一愣,倒是没甩开她。

  她其实甚少跟人接触,每次下山都是直奔比武切磋而去,打完就散,绝不纠缠。

  千刃派位于秦山之中,她自小长在山上,满门都是喊打喊杀的师兄弟,她又醉心武学刀法,性子其实十分单纯。看待世间万物的目光也十分直白,好便是好,坏便是坏,黑白分明。

  眼前的少女虽是公主,但明显跟平豫王不是一伙的,还救了一位姑娘出来。

  可见是个好人!

  砚心任由好人林非鹿把她拉到了街边的一个茶摊坐下,招呼小二上茶之后,还顺带要了支笔。

  林非鹿将平豫王的名字写到死亡笔记上,后面还跟了几笔他的罪行。

  砚心便问:“这是何意?”

  林非鹿深沉道:“我这一路行来,凡是看到作恶多端迫害百姓的朝官,便将他们的名字记在上面,待回京之后呈给父皇,再叫他一一降罪。”

  砚心不由道:“公主侠义仁心,令人佩服。”

  林非鹿把小本本收好,笑吟吟的:“所以砚心姑娘也不必再冒险去杀他。”

  她见砚心还要说什么,又立刻道:“杀人虽能解气,但难保他死后,又有第二个这般作风的人冒出来。恶人犹如蝗虫,杀之不尽,不如从源头解决问题。待我回禀父皇,降下罪来,这些人便会知道哪些事能做哪些事不能做,有时候,威慑比杀人更有用。”

  砚心想了想,倒是接受了这个说法:“公主说的在理,那我暂时饶他一命。若将来威慑不够,再取他性命也不迟。”

  两人相谈甚欢,那边林廷也从小黑口中知道了府中发生的一切,见他走过来,林非鹿热情介绍道:“哥,这是砚心姑娘。”

  既是公主的兄长,那自然就是皇子。

  砚心抬眸打量,却见这位皇子跟自己想象中满身威仪贵气的皇子不太一样。

  他一身蓝衫,身姿颀长,举手投足十分温雅,却难掩孱弱之态,五官极其俊秀,眉眼温柔世间罕见,只可惜脸带病容,唇色略白。整个人给她一种白玉之感,仿佛稍不注意磕着绊着便会碎了。

  砚心不懂那些繁文缛节,便只一抱拳,算作招呼了。

  林廷也回了一礼,便对林非鹿道:“你今日闹了平豫王一场,他日后应当会有所收敛。不过此人行事荒唐,未免夜长梦多,我先修书一封传于父皇,将之罪行言明,再由父皇定夺。”

  林非鹿连连点头:“还是哥思虑周全!”

  砚心仰头喝尽杯中茶,拿着刀站起身来:“公主,殿下,若无其他事,就此别过了。”

  林非鹿赶紧问:“你接下来要去哪呀?”

  砚心道:“金陵。”

  林非鹿开心极了:“我们也要去金陵,不如同行?”

  砚心习惯独来独往,一时之间有些迟疑。

  林廷看出她的顾虑,温声笑道:“砚心姑娘不必多虑,舍妹好武,只是敬佩姑娘刀法。姑娘若不愿意,也无需勉强。”

  砚心又看了林非鹿一眼。

  少女噘着嘴眨眨眼睛,模样无辜又可爱,见她看过来,双手握成拳头抵住下巴,软乎乎又甜糯糯地喊:“砚心姐姐,拜托拜托。”

  从小跟着一群打赤膊练霸刀长大的直女砚心,登时就不行了。

第78章 【78】

  既要同去金陵, 自然要先回客栈拿行李。

  砚心性格很随和,完全没有那种传说中高手的古怪脾气和癖好。林非鹿说要先回客栈,她便跟着一起。林非鹿说到时候一起坐马车, 她也说没问题。

  反正很好说话的样子,不动武的时候, 只是个真诚又单纯的姑娘。

  林非鹿一路行来,对金陵发生的大事并不是特别了解, 此时便问道:“砚心姐姐, 金陵到底发生了何事?为什么大家都要往那儿去?”

  砚心解释道:“此次江湖人士齐聚金陵, 是为陆家保管的那本即墨剑谱。前不久有消息传出,陆家长子在与人比武时使出了即墨剑法,陆家历来只有保管之权,陆家长子擅自偷学即墨剑法,引起武林众怒,此番前去便是叫陆家给出说法。”

  林非鹿疑惑道:“那本剑谱不是陆家所有吗?”

  砚心摇摇头:“不是,那是即墨大侠的独门剑法。当年即墨大侠遭人暗算逃至金陵,被陆家所救。临死前将即墨剑法交由陆家保管, 并留下将来谁能铲除赤霄十三寨便由谁传承即墨剑法的遗言。”

  经过砚心一番解释,林非鹿才终于了解了其中的弯弯绕绕。

  即墨吾乃是当年江湖上鼎鼎有名的独行剑客,义薄云天,德高望重。而赤霄十三寨则是一群占山为王的土匪强盗。当年即墨吾为救人与十三寨结下仇怨, 十三寨的人便趁他不在时砍杀了他的妻儿。

  从此两方便不死不休,即墨吾在世时,曾一人一剑破一寨, 重创十三寨元气。

  只可惜十三寨的势力非常大,专门收留江湖上无处可去人人喊打的恶人。仅凭即墨吾一人,根本无法将其铲除。

  所以当他重伤不治过世时,便留下遗言。

  谁能铲除十三寨,谁就是即墨剑法的传承人。

  这些年来,江湖正派确与十三寨发生过几次交锋。但十三寨皆是一群亡命之徒,打起架来命都不要,而名门正派多有顾忌,哪敢真的跟他们拼命,所以一直没能将之彻底铲除。

  这陆家身负遗命,本该妥善保管大侠遗物。谁料陆家长子陆邵元却偷学了即墨剑法,那大家肯定不干了。

  有些是真的前去讨要说法,有些则是想浑水摸鱼,将即墨剑法占为己有,所以金陵城才会黑白齐聚,如此热闹。

  林非鹿听得热血沸腾,觉得虽然这江湖跟自己想象中的不太一样,但同样很精彩!

  她问:“砚心姐姐,那你是去干嘛的?”

  本来以为像她这样的女侠定然是去讨公道的,结果砚心说:“这次年轻一辈的高手都齐聚金陵,正是切磋比武的好时机,我自然不能错过。”

  林非鹿:“……”

  还真是个武痴啊。

  回到客栈,小白已经将马车备好了。

  官星然竟然还没走。

  自早上林非鹿离开,他就一直坐立难安,想去救吧,又觉得不过徒劳,就这么来回纠结的时候,竟然看到雀音回来了。

  官星然当时都惊呆了,急忙迎上去,还没说话,一向对他温柔顺从的雀音就甩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

  不管他说什么,雀音都不理他,回到房间梳洗一番,竟是直接带着丫鬟准备离开了。

  官星然又一路跟出去,最后问她:“你回来了,那黄姑娘呢?你总得告诉我黄姑娘在哪吧?”

  雀音这才回了他一句话。

  她说:“就你,也配提黄姑娘的名字?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吃屎吧你!”

  官星然都被骂懵了。

  不过一夜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所以他才一直没走,想等林非鹿回来问个清楚。此时见人回来了,顿时激动迎上去:“黄姑娘,你可算回来了!官某实在是太担心你了。”

  林非鹿瞄了他一眼:“你就靠嘴担心啊?”

  官星然有些讪讪,还想说什么,林非鹿直接抱着砚心的胳膊说:“姐姐,他纠缠我!”

  砚心冷眼一扫,官星然看清她手中那把宽刀,以及刀柄上雕刻的千刃派的标志。

  千刃派只有一个女弟子,那就是掌门的嫡传弟子,如今江湖英雄榜上排名第十的武痴砚心。

  官星然脸色一变,在砚心面无表情的扫视中灰溜溜走了。

  等他走了,砚心才转头认真道:“此人脚步虚浮,内力涣散,可见只是个花架子,心思没用在正道上。江湖上这种人比比皆是,万不可被他们蒙蔽。”

  她也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少女,说教起来倒是像模像样。

  林非鹿笑眯眯的,抱着她胳膊把脑袋蹭她肩头:“知道啦。”

  砚心没了方才的老成,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她还没跟人这么亲近过,少女蹭着她撒娇的样子,很像秦山上那只毛茸茸的小狐狸。

  抬头时,恰好对上旁边林廷的视线。

  他方才也只是在看小五撒娇,觉得可爱又好笑,突兀与砚心的目光对上,便颔首一笑,眼若春水,尽是风华。

  砚心不仅没见过林非鹿这样的软萌妹子,更没见过林廷这样的温柔侵到骨子里的少年,一时之间被他笑得耳根有点红,赶紧移开了视线。

  砚心之前都是一人一刀一马走江湖,现在林非鹿搞了个马车,她便把马交给小黑,跟着林非鹿一起坐马车。

  两人坐在马车内等了一会儿,林廷才回来,手里各提着一串用绳子串起来的油皮纸。

  林非鹿坐马车就喜欢吃零食嗑瓜子,他每次都会提前去买。如今多了一位姑娘,便多买了一份,上车之后一包拿给林非鹿,一包递给了砚心。

  砚心似乎有些意外:“给我的?”

  林廷笑起来:“嗯,给你的。砚心姑娘看看是否喜欢,若是不喜欢,下次我再换别的口味。”

  砚心看了看他,又低头去解开绳子。

  几包油皮纸,装了各式的点心、果脯、蜜饯、瓜子,都是小姑娘爱吃的。

  砚心没吃过这些。

  山上那群每天练刀的爷们儿,哪知道给小姑娘买什么好吃的零嘴。

  她从小到大就没吃过这些,如今行走江湖,心里只有刀法,更不可能流连市井。

  还是第一次有人把这些东西送到她手上。

  砚心捡起一块果脯放进嘴里,安静又认真地吃完了,又挨着尝其他的。把油纸包里所有的零嘴都尝了一遍,才有些开心地跟林廷说:“我喜欢。”

  他眉眼柔软,声音也温润:“砚心姑娘喜欢就好。”

  诶,声音真好听,比自己那些每天天不亮就在练武场上喊号子的师兄们好听多了……

  不是!

  砚心赶紧低下头,默默在心里给自己的师兄们道了个歉。

  马车行驶地不快不慢,渡过金银河到达金陵时,太阳已经落了一半。

  还未进城,便见四周车马来往,络绎不绝,进到城内,更是喧嚣起伏,热闹非凡。他们来得算迟的,城中客栈早已满了。寻了一圈,天快黑了还没找到落脚的客栈,小二倒是建议他们去城郊小树林过夜。

  林非鹿倒是无所谓,她还挺想体验一下古代露营的,但顾忌林廷的身子,只好去敲响了县衙的大门。

  于是一炷香之后,一行人住进了府衙别院。

  府衙还带着他的大小老婆过来拜见,临走前特意道:“齐王殿下,五公主,下官治理的金陵城夜晚尤其热闹,两位殿下有空可以去逛一逛,喜欢什么只管挑!”

  林非鹿最喜欢逛夜市,于是用过晚饭之后,便拖着砚心和林廷出门了。

  江湖约定声讨陆家的日子就是明天,所以此刻该来的基本都来了。

  货贩门自然要抓住商机,如今的金陵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热闹。因多是江湖人士,脾气都大,动辄就是拔剑弄刀,一路行来,林非鹿已经目睹了好几起打架斗殴事件。

  不过他们周身倒是清静。

  全耐有砚心在。

  她那把刀就是最显眼的标志。

  一般没有谁敢不长眼地往她身边撞。

  林非鹿一路蹦蹦跳跳地跑在前面,这里摸一摸那边看一看,林廷和砚心便跟在后面。

  街边叫卖起伏,有个小贩正在吆喝:“买棉花糖咯,祖传的手艺,不甜不要钱。”

  林廷往前走了几步,发现砚心没有跟上来。

  他回过身,看见砚心正看着插在木桩上的大朵棉花糖,神情有些近乎认真的疑惑。

  林廷走过去,问她:“砚心姑娘,怎么了?”

  砚心回头看了看他,抿了下唇,才抬手指着棉花糖,有些不解地问:“棉花也可以吃吗?”

  林廷一下笑了出来。

  砚心耳根不由得有些泛红,她低声说:“我没吃过的,见笑了。”

  说话时,林廷已经走向摊贩。那小贩热情问:“公子,要一朵棉花糖吗?”

  林廷点点头,付了钱,小贩说:“您自己挑!”

  他长得高,略一抬手,便摘下了插在最上面的那朵最大的棉花糖,然后转身走回来递给了砚心,温声道:“棉花糖不是棉花做的,是将蔗糖融化打丝,卷成了棉花的形状,你尝尝看。”

  砚心看了他一眼,慢慢伸手接过来。

  那么大一团,凑到鼻尖时,就闻到浓浓的甜香。再轻轻贴在唇上,就立刻融化成了糖汁。

  砚心用舌尖舔了下唇,甜甜的。

  林廷笑着问:“好吃吗?”

  她点了点头,虽然耳根红红的,但声音十分诚恳:“多谢。”

  于是整个金陵城的江湖人士,便看着英雄榜上排名第十的武痴砚心,一手拿着她那把遇强则强从不怯战的宽刀,一手握着一朵跟她气质完全不相符合的棉花糖,一路面无表情从城东舔到了城西。

第79章 【79】

  翌日一早, 林非鹿精神抖擞前往陆家看热闹。

  这陆家也是传承已久的武学世家,在江湖上屹立多年,名望很高。否则当年即墨吾也不会把剑谱托付给他们。

  只是当年托付遗言的陆家家主已经过世, 人心莫测,一代复一代, 怀揣绝世剑法,生出异心也是人之常情。

  自从消息走漏, 陆家便知大事不妙。匹夫无罪, 怀璧其罪, 江湖各路本就因为即墨剑法一直盯着他们,只是各方牵制,才没有出手争抢。如今发生这样的事,剑谱肯定是留不住了。

  这段时间以来,他们一直在寻找合理解决此事的办法。

  一大早,陆家门外的练武场上便站满了人。

  林非鹿来得早,早就占好了一个视野开阔的好位置。她掏了把瓜子分给砚心一半,一边磕一边问:“你说陆家这次要怎么做才能平息众怒呀?”

  砚心回道:“剑谱定然是要交出来了。”

  林非鹿又问:“那交给谁呢?”

  砚心看了眼四周密密麻麻的人群:“这就是大家今天来的目的。”

  有多少人是真的因为陆家违背即墨大侠的遗言而愤怒呢?

  不过都是想将那本绝世剑谱占为己有罢了。

  林非鹿回想昨天砚心三言两语描绘出的那位侠肝义胆的即墨大侠, 心中不由有些感叹。叹完了,看见砚心还捏着那把瓜子没磕,便问:“砚心姐姐,你不喜欢吃瓜子儿吗?”

  砚心说:“喜欢的, 只是……”

  她也不是不好意思当众吃东西,昨晚她当街吃棉花糖就没什么心理负担。只是嗑瓜子那声儿实在太响了,在场又都是习武之人, 耳力过人,刚才林非鹿在旁边磕得咔咔响,都引来好几道愤怒视线了。

  这么严肃的场合,你还心安理得地嗑瓜子,合适吗?!

  林非鹿不是江湖中人便也罢了,她作为英雄榜上的人物,还是要收敛一下的。

  林非鹿了然一点头,理解了她的大侠包袱:“那我拿着吧,万一你一会儿要跟人交手,总不能把瓜子当暗器撒出去。”

  砚心被她逗笑了,正要还给她,旁边林廷伸出手来,温声说:“给我吧。”

  砚心以为是他要磕,也没多想,便将手中的瓜子全部放进他掌中。

  他手指很长,指根白皙,一看就不是舞刀弄枪的手。但手掌却比她大,她握满了手的瓜子放在他手中时,看上去却只有那么一小撮。

  林非鹿对这个江湖好奇得很,砚心便将在场她认识的高手一一指给她看。

  过了片刻,砚心的袖口突然被轻轻扯了扯。

  她转过头,便看见林廷将剥好的瓜子仁用一方干净的蓝色手绢包着,递了过来。

  饱满香脆的玉色瓜子仁就躺在他掌中的手绢上,手绢四个角垂下来,随着风微微飘扬。

  他温声说:“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