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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说什么了?

  林景渊把笔一放:“是谁?你既有喜欢的人,那还选什么,早点定下来才是正事。”

  林非鹿沉默了一会儿,又将那叠画像重新拿过来翻看,淡淡道:“我跟他不可能,虚无缥缈罢了,我还是在这里面挑一挑吧。”

第89章 【89】

  说是要在里面挑一挑, 结果挑了一下午,还是一个都没挑出来。

  林景渊信誓旦旦地说:“你只需告诉我那人是谁,就是天上的神仙, 四哥也给你打晕了扛下来!”

  林非鹿:“…………”

  最后她给砚心去信一封,叫她好好帮自己挑一下如今江湖上年轻有为的少侠, 要好看的,武功高的, 白衣翩翩的。

  寄完信, 林非鹿觉得自己在经历宫斗剧本、武侠剧本之后, 可能要开始走替身剧本了。

  真是令人头秃。

  不知是不是上天有所预兆,今年冬天的这场雪下得极大,开春之后仍久久不见融化。

  低温一直持续到四月,往年这个时候,桃花都谢了,可今年京中的桃花却因为这场雪压只绽出了花骨朵。

  林帝近两年来愈发怕冷,养心殿四个角都燃着火炉,他还是觉得冷。太医看过后说他这是因为寒毒侵骨, 试探着劝了两句让他先把丹药停了,还没说几句,就被林帝扔砚台砸了出来。

  林非鹿一到养心殿门外就看见捂着额头的太医,太医见到她, 先是行了一礼才叹气道:“公主,你还是劝劝陛下吧,依靠丹药维持的状态不过是在透支身体, 这样下去,药石无医啊。”

  林非鹿虽点头应了,但其实知道林帝是听不进去劝的。

  哪怕他如今已经发现长期服用丹药不妥了,可他一旦停下来,就会陷入更加虚弱的状态,这就像鸦片,根本戒不掉。

  进到殿内时,林帝正沉着脸在翻奏折,见她进来,脸色才缓和了一些。林非鹿没提丹药的事,把自己在宫外做的糕点拿出来,陪他一边吃一边聊天。

  父女俩正其乐融融,殿外突然传来一串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铠甲相撞的声音,是一名将士步伐匆匆小跑进来,急声道:“陛下,密探急报!”

  密探就是大林安插在各国的奸细,为了避免身份暴露,一般甚少传消息出来。

  一旦有消息,就说明是大事。

  林帝将手中糕点一放,神情凝重地接过了急报。

  林非鹿也有点紧张,在一旁定定看着林帝拆开信封,随着目光扫过字迹,他脸色越来越难看,到最后脸上竟然呈现出一种愤怒的惨白。

  林非鹿挨得近,听到林帝的呼吸声急促地喘了两下,正想开口询问,却见林帝突然捂住胸口,眼睛一闭朝后倒了过去。

  殿中一时惊慌无比。

  林非鹿眼疾手快地保住林帝晕倒的身子,着急道:“快去请太医!”

  不等她吩咐,彭满已经一路小跑出去了。

  太医匆匆赶来的时候,林帝已经被扶着在软塌上躺好了。只是人还没醒,额头虚汗不止,手脚冰凉。太医看诊的时候,宫人们也迅速通知了林倾和皇后。

  林倾一直注意着养心殿这边的动静,一听到消息立刻赶过来,询问从内间退出来的太医:“父皇如何了?”

  太医道:“回殿下,陛下这是急火攻心所致,吃两幅药便能醒来,只是……”

  林倾怒道:“不要吞吞吐吐!直接说!”

  太医立刻道:“只是陛下常年服用丹药,寒毒入体,这次急火攻心导致血气逆流,引发寒毒入侵四肢百骸乃至五脏六腑,就算醒来,恐怕也会一病不起了……”

  林倾身子晃了一下,看向旁边捏着一封信沉默不语的林非鹿,“父皇为何会急火攻心?”

  林非鹿一言不发将那封战报递过来。

  林倾接过一看,脸色顿时凝重起来。

  密探传来的急报上,言明雍国国君亲派皇子出使宋国,传信宋帝,提出联宋攻林的建议。

  这不是雍国第一次向宋国提出结盟了,早在十多年之前,雍国就干过这事儿,只是当时宋国的反应是忙不迭将宋惊澜送来大林当质子,以向大林表明态度。

  而这一次,接到这封国信的人是宋惊澜。

  这个比狼还要凶狠的帝王,又会做出怎样的抉择呢?

  偏偏是他,是那个在大林水深火热过了那么多年的质子。

  林帝丝毫不怀疑他对大林的憎恨。

  雍国还真是贼心不死,非要与大林不死不休,一旦宋国答应,大林就将面临腹背受敌的局面。宋国已不是当年的软骨头,两国结盟,大林面临的将是灭国之灾,难怪林帝会在看到这封急报时气得晕过去。

  密探既将消息传出,此时雍国皇子可能已经见到宋帝了。事不宜迟,林倾立刻宣召朝臣进宫,林帝还昏迷着,他只能担起身为储君的责任,商议此事如何解决。

  宫内的气氛一时紧张起来。

  林非鹿把那封急报翻来覆去看了很多遍,思考宋惊澜答应雍国的可能性有多大。

  可思来想去,她发现自己不知道。

  他早不是当年在大林皇宫那个人畜无害的殿下了,她拿不准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比不比得上江山和权势重要。

  林倾跟朝臣紧急议政的时候,她就一直陪在养心殿。

  最后朝臣一致商量出来的方案是立刻派遣使臣前往宋国,哪怕知道宋帝可能憎恨大林,也要从三国制衡上说通宋帝不可与雍国结盟的重要性。

  与此同时,传信奚大将军和各处军防,朝中武将待命,随时准备奔赴边疆,以防宋国开战。

  大林这边紧急部署的同时,那一头,雍国皇子果然已经到了宋国。

  雍国常居草原,马背上的族群,极擅骑射,可因为雍山和淮河两道天堑,他们一直无法拿下中原万里沃土。如今来到宋国,所过之处土沃物丰,富饶昌盛,真是羡慕得眼睛都要滴血了。

  只是比起宋国,他们更觊觎的是大林。

  一来是地理位置,他们跟大林才是毗邻之国,跟宋国隔得还是太远了。

  二来是世仇累积,雍国是个非常记仇的族群,当年大林那一屠,血流三日不干,成为他们心中永远的仇恨,大林不灭,这个仇就永远不会散。

  雍国皇子这次亲自前往宋国,雍国的态度可以说十分真诚了。以他们对这位宋国新帝的了解,他根本没有拒绝的理由。

  在他们看来,多年的质子生涯等同于囚禁。如今宋帝有机会一洗当年屈辱,攻破囚禁他的监牢,又怎么会拒绝呢?

  雍国皇子就带着这样的信念兴致勃勃来到宋国,并在鸿胪寺官员的接待下高高兴兴住了下来,就等宋帝传召。

  没想到这一住就是七日,宋帝好像把他们遗忘了一样,宫中一点反应都没有。

  雍国皇子坐不住了,又向接待他们的官员传达了要见宋帝的意思。如此又过了三日,宫中才来了旨意,宣雍国皇子觐见。不过这段时间的冷落,已将雍国皇子之前十拿九稳的心态给搞崩了。

  早听闻历代宋帝荒淫,皇宫十分奢华精丽,美人妃子多如云,就连宫女都美得不要不要的,雍国皇子早就想见识一番,这一路进宫,自然四处打量。

  却见这皇宫华丽归华丽,好看也好看,但气氛却十分森然,行走的宫人无不低头垂眸,小心翼翼,严谨又凝重,好像连呼吸声都不敢大了。

  宫人将他和随行侍卫引致一扇殿门外后便退下了,里头传来一道沉声:“宣,雍国皇子觐见。”

  雍国皇子跨过殿门,穿过一道长长的走廊,又穿过一扇门,绕过高耸的云屏,才终于走近内殿,看见了传闻中的宋帝。

  这一眼,倒是叫他惊讶无比。

  太年轻了。

  不仅年轻,还好看,若不是抬眸时眼中闪过的阴鸷戾色,恐怕任谁看了都以为这只是一名翩翩公子。

  他一身黑色华服,衣袍之上金线绣龙纹,领袖处透出暗色的红,就那么随意地坐在榻上,却给人一种喘不上气来的压迫感。

  雍国皇子突然有点明白这宫里的气氛是怎么回事了。

  他按照使者的身份行了礼,说明来意,又递上雍国国君亲手所书的书信。宋惊澜随手一招,候在旁边的天冬便走下来拿过信,又走回去交到他手上。

  宋惊澜拆开信,扫了两眼,似笑非笑地看过来:“你们与孤结盟的诚意是什么?”

  雍国皇子一听,这是有戏啊,立刻道:“陛下,我有一皇妹,是我们雍国的草原明珠,愿将此颗明珠送给陛下,永结秦晋之好。”

  宋惊澜挑了下眉,将信扔在案几上,朝后靠了靠:“可惜了。”

  雍国皇子顿时有些紧张:“什么可惜了?”

  宋惊澜说:“可惜孤不喜女色,无福消受明珠之美。”

  雍国皇子愣了一会儿,脑子倒是转得很快,又立刻道:“陛下将皇妹嫁于我们草原男儿也是可以的。两国结盟,诚字当先。若陛下愿意与我们联手攻林,今后划城而治,和平共处,岂不美哉?”

  他既然作为使者代表,自然准备了一肚子的说辞。宋帝的态度看上去还是挺友好的,雍国皇子越说越觉得结盟之事十拿九稳了。

  滔滔不绝说了半个时辰后,他满含期待地问:“陛下觉得如何?”

  宋惊澜撑着头微阖着眼,轻飘飘道:“孤考虑一下。”

  雍国皇子顿时有点着急:“陛下,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大林皇帝如今身中丹药寒毒,没多久命活了,你们中原不是有句俗话,趁他病要他命,此时不出击更待何时?”

  宋惊澜这才挑眼看过来,笑问:“丹药寒毒?你如何得知?”

  雍国皇子面露骄傲:“那炼丹的道士就是我们的人,我如何不知。陛下,我们布置已久,已将前方的路铺好了,如今邀请陛下和我们一起享受这硕果,便是我们的诚意。”

  宋惊澜眉梢扬了一下,又将那信拿起来看了一遍,最后淡声道:“事关国运,容孤与朝臣商议后再给三皇子答复。”

  雍国皇子觉得这事儿多半是成了,高兴一点头:“行,我等陛下的好消息!”

  等他离开,宋惊澜便朝椅背靠去。见他闭上眼,殿中越发噤声,生怕呼吸声太大打扰到陛下。

  不知过去多久,宋惊澜突然开口问:“大林那边怎么样了?”

  天冬道:“林帝病重,太子监国,大林使臣已经渡过淮河,刚刚入境。”

  宋惊澜睁开眼,低头理了理宽大的暗红袖口,“宣舅舅和威武将军进宫吧。”

  天冬立刻宣召下去,等传完旨意,又吞了下口水道:“陛下,你这就要去啦?”

  宋惊澜微一斜眼:“连雍国皇子都知道趁他病要他命……”

  他顿了顿,手指扣着眼尾笑了下:“何况孤要的还不是他的命。”

第90章 【90】

  林帝是三日之后转醒的, 可惜仅仅只是醒来,连起身都做不到。

  太医说的没错,经年累积的寒毒已经侵入他五脏六腑, 他这些年来的活力都是靠透支生命为代价,至如今, 已然药石无医了。太医开的药他喝进去之后又吐了很多,哪怕殿中燃着雄雄火炉, 照顾他的人被热得大汗淋漓, 他还是喊着冷。

  宫中已开始准备国丧。

  林倾根本顾不上父皇的病, 也没心情难受。宋国密探再次来信,雍国皇子已经面见过宋帝,虽不知两人说了些什么,但那皇子回去的时候神色愉悦,之后宋帝又宣召了国舅容衍和跟随宋帝东征西讨的威武将军进宫,可见是要有所动作了。

  大林的使臣还在赶往宋国都城临城,按照这个形势,恐怕还不等他们赶到, 宋军和雍军就要联手压境了。

  大林一时人心惶惶,在外执行军务的奚行疆也接到旨意赶回京中,然后率领调配的三万兵马赶往边疆,等候命令。

  就在雍国等候结盟答复, 大林严阵以待的时候,宋惊澜亲率十万兵马御驾亲征,前往宋林两国淮河交界处。

  还在使馆安心等宋帝回复的雍国皇子听闻这个消息都惊呆了。

  我人还在这等着呢, 你就去了???那你这到底是结盟还是不结盟啊?

  宋惊澜亲征,大宋便暂时由国舅容衍监国,雍国皇子不等鸿胪寺的官员通传,直接领着人去了国舅府要说法。

  容衍刚从宫中出来,一下马车便看见气势汹汹的雍国皇子。

  容家基因好,一家子都是美人儿。容衍虽人过中年,但难掩风流之态,一双漂亮的狐狸眼看人时略显轻佻,眯眼笑起来时好像藏了无数个坏心思。

  被没礼貌的雍国皇子拦住去路,他也不恼,只风度翩翩笑着问:“三皇子,何事让你动这么大的怒?”

  雍国皇子都气死了:“你还好意思问?你们的皇帝到底是什么意思?”

  容衍十分诚恳:“你也看到了,情况呢就是这么个情况,什么意思三皇子可自行领会。”

  雍国皇子:“???”

  来之前就听闻中原人爱打哑谜,说话不直爽,尤其喜欢拐弯抹角,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这狡猾的宋帝不等和自己签订盟约,便带着兵马前去打仗,摆明了是想独占先机吞并大林,抢夺他们筹谋多年的胜利果实!雍国皇子哪里还敢再等,从国舅府离开便直接带着随行的人离开临城,快马加鞭赶回雍国,争夺战机。

  几日之后,宋惊澜带兵亲征,抵达淮河南岸的消息传回大林京中。

  所有人都在此刻清晰地认识到,要打仗了。

  林倾这段时间日日议政,半分不敢松懈,连觉都不敢睡熟了。

  半夜突听殿外一串急促的脚步声,不等宫人来喊,他自己便瞬间惊醒了,猛地翻身坐起,沉声问小跑进来的宫人:“可是宋军出兵了?”

  那宫人扑通一下跪在床前,吊着嗓子哭道:“太子殿下,陛下驾崩了。”

  与其同时,宫中传出七声丧钟。

  用汤药吊了这么一段时间命的林帝终于在这个深夜去了。

  林倾眼前一阵黑晕。

  偏偏是这个时候。

  尽管早有准备,可林帝的驾崩还是给本就人心惶惶的京中带来了沉重的阴郁,已有不少人收拾包袱连夜逃京。可又能逃到哪里去呢,一旦雍国和宋国联手进攻,大林的每一片土地都将布满烽烟战火。

  翌日一早,百官披麻,林倾登基。

  先皇的丧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可任何人都没时间悲痛。毕竟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宋雍两国很快就要打过来了,当务之急,是如何调集全国兵力抵御两国的进攻。

  大林几百年的基业能不能在林倾手中守住,就看这一仗了。

  ……

  淮河以北,镇国将军奚洵率七万兵马扎营淮河岸,与一河之隔的十万宋军遥遥相望。两军对峙多日,谁也没有异动。宋军那头因是宋帝亲征,士气高涨,每日士兵操练的喊声直上云霄。

  而林军这边,因先皇驾崩新帝继位,又听雍国整军准备出征的消息,都知道即将面临的是背水一战,气氛相当凝重。每个人都捏紧了自己手中的武器,做好了死战的准备。

  这一日,严阵以待的林军们突见对岸宋军扬起了一面蓝旗。

  在这里,蓝旗意味着谈判。

  传令兵立刻将这个消息告诉了正在帐中跟手下将士研究舆图的奚洵。

  “谈判?”多年征战沙场的中年男子面仪威严,声音也透出常年练兵的暗哑厚重:“确定消息无误?”

  传令兵道:“确实是蓝旗无误!”

  周围将士顿时面面相觑,奚洵身边的副将沉吟道:“都这个时候了,他们搞谈判,是想谈什么?”

  奚洵略一沉思,当即大步朝外走去:“谈一谈就知道了。”

  来到淮河岸边时,却见河中心已经停着一艘船。

  船板上站着一名身穿玄甲身形高挑的男子,因隔着一段距离,看不清他的模样,只看见他肩上的猩红披风被河风吹得飞扬,笑吟吟的声音穿过淮河岸:“奚将军,久仰大名,今日孤有幸一见,名不虚传。”

  竟是那宋帝!

  隔着江水之声,他的声音却无比清晰飘过河面传进岸边的林军耳中,副将低声道:“听闻这宋帝武功高强,内力深厚,果然如此。”

  奚洵沉沉看着河中心船上的身影,以及船后岸边黑压压的宋军,提足内力沉声道:“宋帝有何指教,还请直言。”

  宋惊澜扬手朝后指了一下,笑问:“奚将军可看到孤身后这十万大军?”

  奚洵回道:“奚某还未至老眼昏花,尚有一战之力!”

  宋惊澜悠悠道:“奚将军误会了,孤领这十万人马,不是来跟你打仗的。”他顿了顿,含笑的嗓音不紧不慢地飘进岸边大林每一个将士耳中:“孤是来提亲的。”

  奚洵一时之间以为自己真的老眼昏花听错了。

  他转头看了眼周围将士,大家果然都一副迷茫又震惊的神情,唯有跟在他身边的奚行疆猛地瞪大了眼,脸上浮现出一抹不可置信。

  淮河两岸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寂静。

  奚洵好半天才重新提足内力,沉声问:“宋帝所言何意?”

  船板上的男子笑了下,远远朝他一拱手:“奚将军,回去告诉你们陛下,孤只要永安公主。”

  淮河两岸的芦苇被风卷起漫天的白色芦花,飘飘洒洒落满了水面。

  奚洵还未做出反应,他身边的奚行疆低吼了一句脏话,拔剑就冲了出去。

  奚洵一愣,顿时喝道:“行疆!住手!”

  奚行疆哪里会听,身形一掠就要往河中心去,奚洵喝道:“拦住他!”

  河岸几名暗哨猛地飞身上前将奚行疆按住,见他还想挣扎,奚洵大步走过去,两招夺过他手中剑,怒斥道:“胡闹!”

  奚行疆睚眦目裂,眼球瞪得血红,吼道:“我要杀了他!!!”

  奚洵面色沉怒:“把他给我押下去,看好!”

  奚行疆牙关紧咬,眼眶红得几乎滴出血来,可看着父亲沉重的神情,却再说不出一句话。

  等解决完自己这头的动静,奚洵才深吸一口气再次看向船上的年轻男子。一国之君岂有戏言,他摇了蓝旗要求谈判,又孤身上船,做了这么多铺垫若只是为了开一句玩笑,那这宋帝未免也太可笑了。

  奚洵本就疑惑为何宋军陈兵却不出战,此刻才渐渐想明白这其中的意图。

  他略一思忖,便吩咐道:“开船来,我要上船与他细谈。”

  副将担忧道:“将军,恐有埋伏。”

  奚洵沉声:“他都不怕,我有何惧。”

  很快有士兵开了一艘小船过来,奚洵独身一人上船,等靠近河中心那艘船时,才身形一掠飞上了船板。

  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位传说中比狼还要凶狠的宋帝,免不了生出跟雍国皇子一样的惊讶。只是他什么都没表露,仍是威严的一张脸,沉声问:“奚某听闻,宋帝已与雍国缔结盟约,今日之言又是何意?”

  宋惊澜一笑,手朝后一招,候在旁边的侍卫便将一封圣旨放到他手上。

  他将圣旨卷筒递到奚洵面前,笑道:“此乃孤亲书盟约,愿与大林永结为好,凡孤在位期间,宋林互通友好,共御外敌,永不交战。”

  奚洵瞳孔微微放大,伸手拿过盟书一看。上面果然将一应条例写得清楚明白,旁边盖着大宋的玉玺。

  奚洵久经沙场,见多识广,此刻仍不免心中震动。他缓缓将圣旨卷起来,深深看了一眼眼前的年轻皇帝,沉声道:“此事奚某自会回禀陛下。”

  宋惊澜微微一笑:“静候佳音。”

  奚洵略一抱拳,转身飞下小船。

  几日之后,边疆军情便随着这封盟约传至京都。

  林倾这段时间心力交瘁,听闻边疆战报传来难免心神紧张,担心有不好的消息。

  直到看到奚洵的信和这封盟约,他心中的担忧全部化作了震惊,坐在高位上久久不能言语。伺候他的侍卫还以为是战败的军情,正心惊胆战,却听他缓缓道:“传,永安公主。”

  林非鹿这段时间一直在守丧,膝盖都跪到没有知觉了,突听林倾传召,心里隐约觉得可能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是战败吗?

  是让她带着即将临盆的皇后逃走吗?

  她心情十分复杂地走进殿中,直到看完林倾交给她的那封信和盟书,林非鹿都有点没反应过来。

  过了好久好久,她缓缓抬眼看向神情凝重的林倾,怀疑地指了下自己:“永安公主?”

  林倾沉重地点了点头。

  林非鹿:“…………”

  等等,说好的替身剧本呢?怎么突然换成了要美人不要江山的昏君剧本啊?!

第91章 【91】

  林非鹿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沉默了好一会儿,正要开口。

  林倾眉目一拧,掷地有声抢先道:“小鹿大可放心, 朕就是死守国门,也绝不会将你交出去!”

  林非鹿:“…………”

  她默了默, 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盟书,上面逐字逐条, 都是对大林百利而无一害的条约, 她抬头看向林倾:“皇兄知道这份盟约, 对你,对大林而言,意味着什么吗?”

  林倾岂能不知。

  百年的和平,足够他坐稳皇位,守住大林的江山。目前一切的困难麻烦全部迎刃而解,雍国面对林宋两国的联手,将不堪一击。

  可这是他看着长大真心疼爱的皇妹。

  林倾双拳捏得紧紧的,声音从齿缝中挤出来:“大林并不是没有一战之力……”

  林非鹿摇了摇头:“既能不战, 为何还要一战?”

  林倾定定看着她。

  她手指无意识揉搓着那张盟约,叹了声气:“战火一起,生灵涂炭,百姓遭殃, 届时尸累荒原,谁的命不是命呢?”

  在法治社会下长大的人,永远无法跨过的底线就是人命。

  她突然想起几年前, 太后还在世的时候。

  那一年,是她和林廷陪皇祖母过的最后一个年。那时候她在五台山上许愿,希望世间和平。

  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愿望最后要靠自己来实现。

  这些天她跪在林帝的灵柩前也想了很多,甚至想过要不要给小漂亮写一封信,请求他不要和雍国联手。可用什么身份来提出这个要求呢?他如今已是一国之主,她与他之间那份虚无缥缈的“交情”又能有多重的分量?

  此刻看到这封盟约,她其实是有些高兴的。

  高兴她在他心中的分量还是不轻的,起码足够熄灭这场战火。

  更何况,她还有自己的私心。

  那是她喜欢的人呀,是她两辈子加起来,唯一喜欢过的人。

  那喜欢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在她心底埋下了种子,一点点扎根发芽,这些年来无声无息长大,等她意识到这件事时,已经成为她骨中根血中花。

  既能双全,何乐而不为?身处这个时代,总有或多或少的身不由己,她已经很幸运啦。

  林非鹿弯了下唇角,双手将盟约递向林倾:“皇兄,让我去吧。”

  林倾身体绷得笔直,薄唇紧抿,一动不动看着她。

  她甜甜一笑,露出颊边两个浅浅的梨涡:“就当是小鹿送给皇兄的登基礼物啦。”

  林倾眼眶渐渐红了,随即一拂袖转过身去,僵着声音道:“容朕再考虑几日。”

  但国事当前,民心慌乱,雍国蠢蠢欲动,留给他考虑的时间并不多。

  林非鹿一再表明她是自愿的,她就喜欢宋国那个年轻的皇帝,虽然林倾完全当她在放屁,但最终还是在盟约上盖上了大林的玉玺印。

  五日之后,林宋两国同时昭告天下,宋帝求娶大林永安公主,两国联姻结盟,永结秦晋之好,互通有无,永不交战。

  诏书发出的同时,淮河岸对峙的十万宋军和七万林军同时撤离,奚洵率领七万军马赶往雍山关,阻挡雍军攻山。五万宋军顺淮河北上,阻绝了准备绕淮河袭击大林的部分雍军。

  正蠢蠢欲动打算吞并大林的雍国:???

  你妈啊!!!

  雍国皇帝听闻此事,把战报砸在三皇子头上:“这就是你说的他不好女色?!”

  出使宋国的三皇子:“…………”

  他怎么知道怎么回事???

  中原人,离谱!!!

  直到诏书下达,宫中的人才知道这件事。

  萧岚这些时日一直在给林帝守灵,身体本就虚弱,听闻这件事当即就哭晕过去了。等她醒来,林非鹿屏退下人,坐在床边握着她的手一字一句告诉了她自己心中所想。

  萧岚苍白的脸上才缓缓恢复了气色,她回忆女儿这些年来的表现,终于反应过来:“原来你喜欢的人是他……”她顿了顿,又有些哽咽:“可路途遥远……”

  林非鹿抱住她,笑眯眯道:“我会经常回来看母妃的,他对我很好,以前就对我很好,以后一定会对我更好。”

  萧岚心疼地看着她:“帝王之爱最是无情,他即便对你好,可三宫六院还有那么多女子。娘这一生经历过的事情,实在不愿你再经历一次。”

  林非鹿也不知道哪来的自信觉得小漂亮肯定不会纳一后宫的美人气她,但flag还是不要乱立的好,于是只道:“不会啦,我很厉害的!会保护好自己。”

  萧岚既开心她嫁了心爱的男子,又心疼她这一去千里迢迢,可事已至此,也只能如此了。

  林景渊和林念知去找林倾闹了一场,最后也都是被林非鹿劝下来的。只有林廷没去找林倾,而是来询问她自己的想法。

  每个人都觉得林非鹿说喜欢宋惊澜是安慰他们的假话,只有林廷相信她说的是真的。

  小五从小就那么厉害,她如果不愿意,一定有很多办法解决这件事。

  她说喜欢,那就是真的喜欢,她从不会委屈自己。

  所有人中,林非鹿唯一不放心的就是萧岚,但有自己送的这个“登基礼物”,想来林倾今后也不会亏待她。

  她在大林好像没什么牵挂了,身边每个人都拥有了自己圆满的生活,她也可以安心去寻找自己的幸福啦。

  只是她想带上林瞻远一起去大宋的提议被林倾一口否决了。

  “六弟不管怎样都是大林的皇子,他一旦前去,无论是什么理由,都会被看成质子。林宋是联姻结盟,一旦牵扯到皇子,就会演变成大林求和,就像当年宋国那般,大林绝不能留下这一笔屈辱历史。”

  林非鹿一开始也没考虑到这一层,最后还是林廷站出来说,今后把林瞻远接到他的封地上和他一起生活。

  小时候的兔子哥哥长大了,但笑起来还是很温柔,拉着他的手也暖暖和和,笑着问他:“我那里养了许多小动物,有小猫小兔小狐狸小松鼠,还有一头大野猪,六弟以后要不要跟我住在一起?”

  林瞻远睁大了眼睛:“大野猪!”

  林廷笑起来:“对,大野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