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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非鹿这才从传奇小说中醒过神来,转头小声说:“那我去后面啦。”

  皇帝议政旁人自要回避,她正要起身,就听见宋惊澜温声说:“不用。”

  林非鹿有点迟疑:“不太好吧……”

  他笑了下:“小事而已,无妨。”

  林非鹿心道,我信了你小宋的邪。你哪次不是这么说的?哪次跟你说的一样了?

  不过他既然这么说了,她正看到精彩处,也懒得挪位置,便继续趴下去看小说了。

  没多会儿便有两人穿着朝服躬身走进来,行礼之后,两人一抬头看见坐在前方的少女,登时都惊住了。

  林非鹿就是不抬头也能感受到那两道惊诧视线,知道自己又被小漂亮忽悠了。她把脑袋往下埋了埋,就差埋进书里,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宋惊澜的淡声拉回两人的神思:“召两位卿家前来,是有关册封皇后和孤的大婚一事,交由你二人去办理。”

  他挥了下手指,天冬立刻得令,接过他早拟好的圣旨拿下去递给两位大臣。

  可怜两人还没从上一个惊诧中回过神来,就又被这一个消息给震惊到天灵盖发麻了。

  朝臣向来不止关心国家大事,还关心陛下的子嗣问题。陛下登基数年,却从不纳妃,也不踏足后宫一步,讲道理,他们这些朝臣私底下为此担忧很久了。

  陛下年轻有为,能文善武,宋国在他的治理下蒸蒸日上,大家当然希望这种繁荣能继续下去,陛下能早日诞下皇子立下储君。可现在别说皇子,妃子都没一个,着实令人着急。

  但他们又不敢提,毕竟陛下实在不是什么纳谏如流的仁君,他们一边臣服,一边畏惧,可谓痛并快乐着。

  此时突听他要册封皇后,简直心神震荡,喜意还未流露,接过圣旨一看,看到上面写的居然是要册封永安公主为皇后,两人又迎来了第三次惊吓。

  宋惊澜丝毫不在意下面两人变幻莫测的神情,一边批奏折一边淡声道:“让司天监的人择好吉日,各个环节不可疏漏,安排妥当再来回禀。”

  中书侍郎和礼部尚书将那封圣旨翻来覆去看了两遍,又看了看坐在陛下旁边那名少女。

  今晨得知那位和亲的永安公主入宫了,难道便是此女?

  君臣议政却不回避,如今陛下竟还想立她为后,这大林哪送的是和亲公主,分明是送了一个红颜祸水祸国妖姬过来,媚惑主上,想趁机搞垮我们大宋!!!

  礼部尚书白胡子一颤,立刻下跪道:“陛下,册封皇后乃是大事,事关大宋基业,还请陛下三思啊!”

  中书侍郎虽未说话,也跟着跪下了。

  宋惊澜执笔的手顿了一下,终于抬眼朝下看来。

  两人接收到陛下幽冷的目光,心中均是一颤,正想说什么,就见他勾着唇角缓声问:“孤是在跟你们商量吗?”

  他分明是笑着,可语气里一点温度也没有,两人冷汗涔涔,在他阴冷注视之下竟再说不出一个劝诫的字来。

  过了会儿,宋惊澜笑了一声,收回视线继续批阅奏折,声音也听不出半分怒意,反而显出几分愉悦:“此事交由两位卿家,孤很放心,下去吧。”

  两位大臣拿着圣旨又是一拜,忙不迭退出正殿。

  在一旁默不作声假装看小说实则竖起耳朵的林非鹿:有……有被帅到!!!

  她果然拿了红颜祸水的剧本呢!

  刚才因为礼部尚书惹恼陛下而噤若寒蝉的宫人们此刻心神同样震荡。后宫多年未封妃,一来就直接立后,立的还是联姻的公主,简直颠覆他们的认知。

  春夏二人偷偷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震动和惊喜。

  原来公主真的没有骗她们!

  陛下真的对她很好!好到令人难以置信!

  她们今后就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了,与有荣焉,岂能不开心。

  一直到夜色降临,宋惊澜才终于批完奏折,传了膳来临安殿。饭菜上桌,果然又都是她爱吃的菜,林非鹿吃多了点心还没饿,一样尝了一点就放筷子了。

  伺候他们用膳的宫人见陛下又是夹菜又是舀汤的,短短一下午时间,居然已经有种见怪不怪的错觉。

  吃过晚饭,林非鹿就抱着自己没看完的小说溜回永安宫了。滚龙床什么的,她感觉自己还没做好准备,且先苟住。

  本来以为宋惊澜不会让她走,毕竟他这一路上下其手该摸的都摸完了。但看她偷溜的模样,他只是笑了一下,交代她晚上要好好休息,就没再多说什么。

  林非鹿来到宋国的第一晚睡得很好,可能是因为跟明玥宫一样的环境带给了她熟悉的安心。只是翌日起床后听拾夏说,昨夜凌晨陛下来了一次,询问公主睡得是否安好。

  得知她已经熟睡,才又离开了。

  礼部和中书省已经开始准备皇后册封大典和帝后大婚仪式,仅仅一日时间,陛下迎娶永安公主为后的消息就传遍整个临城。

  住在重华殿中的太后听闻此事,惊得摔碎了碗碟。

  半晌,人过中年却不减美貌的太后沉声吩咐宫人:“传哀家懿旨,宣永安公主来见。”

第97章 【97】

  宋惊澜在路上耽误那么多天, 早朝也就搁置了很久,今日天不亮就去上朝了。

  林非鹿吃了个早饭,本来打算继续宋朝皇宫一日游, 刚踏出殿门,就接到了太后传召的口谕。

  春夏两人的神情都有点紧张, 太后这时候传召,想也知道是为何事, 恐怕来者不善。松雨低声道:“公主, 奴婢去请陛下吧?”

  林非鹿随意摆了下手:“不用。你帮小白换个笼舍, 我看它好像有点嫌小了,听春和拾夏陪我去见太后。”

  三人得令,林非鹿便在两人陪伴下出门了。

  重华殿位处边缘,走过去都要半小时,林非鹿正好在途中询问有关太后的事情。但春夏两人虽入宫早,也不过二十多岁的年纪,当年的事没有亲身经历过,都是道听途说。

  拾夏低声道:“因先皇美人众多, 太后娘娘虽位列四妃之一,却并不十分受宠。后来陛下被选做质子送往大林,太后娘娘在宫中就更加深居简出了。奴婢们当初进宫的时候,几乎没有见过太后娘娘。直到前几年陛下回国, 方才露面。”

  听春接过话头:“但陛下和太后娘娘的关系并不亲厚,陛下甚少去重华殿,对太后娘娘选进宫的美人也置之不理。有一回, 陛下下令杖毙了一位美人,那美人是太后母族选进宫的贵女,算起来,还是陛下的表妹。”

  林非鹿完全不知道还有这些事,有些惊讶:“杖毙?为何?”

  拾夏看了看四周,才小声道:“那美人贿赂了御膳房的宫人,在陛下的吃食中下了药,想趁机……”

  她话没说完,但林非鹿已然明白是什么意思。不由得惊叹,这些美人为了爬龙床还真是敢啊。

  听春现在回想起来都后怕,声音虚虚的:“那一次宫中死了许多人,凡涉及此事的宫人全部赐死,那位美人的父兄也被削官逐出了临城,就连给那美人拿药的民间大夫都没逃过一死。”

  美人出身容家,身为太后的侄女,行事如此大胆,恐怕也有太后的首肯。以宋惊澜的本事,不难推断。

  宫中森然凝重的气氛不是没有原因,这些宫人对宋惊澜的畏惧就是在这一次次杀戮中奠定的。

  听春继续道:“容家美人死后,太后便去找陛下讨要说法。结果当时陛下说……”

  她哽了一下,一时有点不敢说下去。

  拾夏抿了抿唇,在林非鹿追问的眼神下鼓起勇气道:“陛下、陛下当时说,母后既然如此喜欢这位美人,不如……不如下去陪她……”

  难道还能指望一个弑父杀兄的人心中有多少皇家亲情吗?

  那之后,太后就再也没去过临安殿。

  这几年母子俩相安无事,因为国舅容衍的关系,宋惊澜对太后其实还算不错。一应用度从不消减,她说宫中寂寞想选些美人进宫陪她,宋惊澜也没有阻止,只要那些美人不去他面前晃,他也不会随便杀人。

  林非鹿一边走一边听她们说起这些旧事,对那位素未谋面的太后容荷渐渐有了一个大概的印象。

  宋惊澜幼年离国,初到大林便能稳住脚跟,那时他才七岁,却能迅速在敌国找到正确的生存之法,可见之前在宋国的生活也并不是一帆风顺优渥舒适,才能磨炼出冷静防备的性子,在短时间内适应危险的新环境。

  容家当年出过几位皇后,在大宋根基很深,可后来被皇帝打压,逐渐没落。直到先皇继位,好美色,一向出美人的容家才终于找到复宠的机会,将美貌的容荷送进宫来。

  寄予了家族全部的厚望,一步一步坐上四妃的位置,生下皇子后,自然会将这种厚望转移到自己儿子身上。盼他成才,盼他在众皇子中脱颖而出,盼他能得皇帝青睐。

  想必宋惊澜从很小的时候,就已经被灌输了争夺皇位的思想了吧。

  林非鹿记得很久以前,她跟他坐在廊下吃冰棍,他若无其事提起过他的家人。

  那时候他笑着说,他被选做质子送往大林,整个容家除了舅舅容珩一人担心的是他的安危,其余人包括他母亲在内,担心的都只是容家就此失去了复宠的机会。

  七岁离家,成年方归,他能对这位母后有多少感情,一想便知。

  如今宋惊澜如愿坐上了皇位,太后也得到了她当初想要的一切,却不知她独坐中宫无子相伴时,有没有过后悔。

  林非鹿走到重华殿时,初晨的太阳方才冒出云头。

  这附近景色倒不似正宫那么华丽精美,但也自有一番雅意,通传的小太监领着三人走进重华殿,穿过廊檐后,便对林非鹿身后的春夏二人道:“太后娘娘只传召了永安公主,两位便在这等着吧。”

  两人面露担忧,林非鹿朝她们投去一个宽心的眼神,跟着太监走进殿中。

  一进去,林非鹿就闻到空气中淡淡的幽兰之香,绕过玉帘,便看见一名容貌美艳的妇女坐在榻上绣花。虽已上了年岁,但保养得当,加上底子好,仍能一睹年轻时的美貌风华。

  林非鹿一见她,就知道小漂亮为何长得那么好看了。

  这容家的美人基因是真的强。

  她规规矩矩地行礼:“小鹿拜见太后娘娘。”

  那声音软软甜甜的,透着天然的乖巧,太后停住手中的动作,淡声道:“起来吧。”

  底下行礼的少女这才起身,微微抬头朝她看过来。

  极为清丽的一张脸,明眸皓齿,双瞳剪水,浑身自有一股钟灵毓秀的灵气,微微抿着唇笑时,颊边还有两个浅浅的梨涡。倒是跟她想象中媚主的狐媚子相完全不一样。

  她偷偷打量自己,清澈的眼眸里有些好奇,还有些紧张。

  太后本以为这公主一来便被封后,又跟宋惊澜有一起长大的情分,势必恃宠而骄。她本想下下她的神气威风,但见人生得如此乖巧,倒不好多说什么,便吩咐旁边的宫人:“赐座。”

  林非鹿乖乖坐下,不乱看也不乱动,就这么坐了一会儿,突然听到太后问她:“听说你和陛下很多年前便认识了?”

  她这才抬头,微弯着唇回道:“是,我小时候就认识陛下啦。”

  太后问:“是如何认识的?”

  林非鹿歪着脑袋想了想,笑眯眯道:“陛下那时候住在翠竹居,我喜欢去池边钓鱼,恰好要从翠竹居经过,所以便遇上了。我把钓的鱼分了陛下两条,从那日开始便熟识了。”

  太后听她嗓音里难掩的童真和单纯,不由得顺着她的话去想象儿子幼时的生活。

  母子分离多年,他回国时,她都没认出他来。

  初回国时,先皇病重,朝政混乱,几位皇子夺位,险象环生,她也没时间没心思去关心他之前十多年的生活。等顺利登基之后,等她一跃成为太后之后,等她想去靠近自己的孩子时候,才发现他们之间早已隔了天堑。

  他对他在大林的生活只字不提。

  他幼时就因为她的严厉跟她不亲近,如今更加生疏了。

  她缺席了他最重要的人生阶段,连打听都做不到。

  而此时,少女轻快又雀跃的声音就像给空白纸卷画上内容的墨,填补了她缺失的那一块。

  “翠竹居前有一大片竹林,每到春天地上就会结出新鲜的竹笋,陛下去挖笋,我就去钓鱼,然后一起做竹笋鱼吃。”

  “我跟陛下就坐在太学殿的第一排,有时候我太困了在课堂上打瞌睡,陛下就会帮我看着太傅,我被点名起来回答问题,陛下就偷偷把答案写给我。”

  太后不由得笑出声:“那太傅就该把你们两个一起罚。”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下。

  林非鹿直说了半个时辰,最后舔了下嘴巴,太后才反应过来,吩咐道:“给公主上茶。”

  她乖巧地笑了笑:“多谢太后娘娘。”

  太后看了她一会儿,等她喝完茶,才笑着摇了下头,低叹道:“难怪皇儿喜欢你。”

  虽然小公主尽捡些有趣的事说给自己听,但太后也明白,身为质子,怎么可能过的那么轻松。孤苦无依的境地,却有这么一个天真乖巧的公主陪着,想必平时也帮衬了不少,是他少时唯一的慰藉吧。

  她今日传召这位公主前来,就是想看看让儿子一而再再而三破例的女子到底是何许人。

  她虽知自己无法干涉宋惊澜的决定,他又是一位独断专行的皇帝,多说什么,恐怕会使母子俩的关心更加僵冷。

  但若真的是祸国媚主的女子,她说什么也要想办法联合容家以及宋惊澜唯一信任的舅舅容珩,将这皇后废了。

  可此刻眼前分明只是一个天真乖巧的小姑娘,自小没尝过苦楚,一生顺风顺水,心思单纯又简单,就算立为皇后,也干不出她担心的那些事。

  太后这心总算放了放,回过神时,却见对面的少女捧着茶杯正专心致志地看着自己搁在案桌上没绣完的手绢。

  她不由问道:“你在看什么?”

  林非鹿抿了下唇,软声说:“太后娘娘绣的这朵墨兰真好看。”

  太后喜爱兰花,这殿内不仅用的是兰香,各处垂帘上也绣着兰花。

  这不巧了,当年的惠妃也喜欢兰花,林非鹿跟林念知厮混那段时间,见识了全天下所有的兰花品种,还移栽了很多到自己的花田。此时一眼就认出太后绣的是墨兰了。

  太后听她这么说,果然意外一笑:“你倒知道这是墨兰。”

  她有些骄傲地昂了下小脑袋,摇头晃脑指着旁边的垂帘说:“我还知道这上面是蕙兰,那个是建兰,太后娘娘身上这件衣服上绣的是寒兰。”

  太后被少女这副可爱又有些小得意的样子逗笑了,笑问道:“你怎么识得这些兰花?”

  她眼里笑意分明:“因为我母妃也很喜欢兰花,我以前住的宫殿里,养了许多兰花。”

  太后笑了笑,拿起桌上没绣完的手帕,将剩下的几针勾了,收针之后,白丝手帕上的墨兰栩栩如生,她朝林非鹿招了招手:“来。”

  林非鹿乖乖走过去,太后便将这块新绣的手帕递给她:“你既喜欢,哀家便送给你了。”

  她有些开心,接过手绢之后手指慢慢抚过那朵墨兰,好半天才抬头说:“小鹿很喜欢,多谢太后娘娘。”

  她原先雀跃的声音此刻听着有些闷,太后抬眼一看,发现她眼圈也有点红,不由放柔声音问:“怎么了?”

  少女抿着唇,嘴角向下撇,像强忍泪意似的,好一会儿才捏着那块手绢哽咽着小声说:“我想我娘了。”

  太后心中一恸,想到儿子对自己的淡漠生疏,一时悲从心来,拉过少女的手将她拉到身边,怅然道:“好孩子,你就要与皇儿成婚,今后哀家便是你的娘。”

第98章 【98】

  虽然林非鹿知道, 有小漂亮在绝不会让自己吃亏,太后对自己态度如何其实影响不了什么,但绿茶生存手册之一就是能做朋友的绝不当敌人。

  化敌为友不硬杠, 五湖四海皆兄弟。

  她在来的路上听春夏两人说完之后就明白,太后心中缺失的亲情, 和她想拉近母子距离的迫切感,就是自己着手攻略的方向。

  人一旦攀上巅峰, 权力地位都拥有了的时候, 就会开始回忆过去, 向往最平凡的温情。这是人的劣根性,也是这个时代高位者的通病。

  也深刻地展示了一个道理:拥有的时候不珍惜,失去了才追悔莫及。

  小公主是她唯一能了解儿子过去的途径,又是一个听话孝顺的乖巧孩子,她若是跟自己亲近,皇儿又喜爱她,想必今后自己跟皇儿之间的关系也能缓和。

  林非鹿红着眼睛从殿中离开时,手上还戴着太后赐的一只冰玉手镯。

  这冰玉质地奇特, 夏日戴在手上,就像随身携带的小空调一样,能降暑散凉。宫中只有一对,太后戴着一只, 另一只如今就赐给了她。

  春夏二人正焦急等在外面,看见林非鹿红着眼睛出来,顿时一脸紧张地迎上去, “公主,没事吧?”

  她朝两人安抚一笑:“没事,太后娘娘待我极好。”

  听春看见她手腕的镯子倒是有些惊讶,她自然认识这玉镯,知道其稀奇性。太后竟然将这唯二的玉镯赏给公主,可见是真的对她很好了,两人这才松了口气。

  南方入夏早,三人离开重华殿时,外头的太阳已经有些晒了。刚一出去,就看见殿门外的树下等着一行抬着轿辇的宫人。

  为首的是临安殿的掌事太监孙江,一见她出来便笑着迎上来:“奴才参见公主殿下。”

  林非鹿问:“你们在等我?”

  孙江恭声笑道:“是,陛下吩咐奴才在这候着,送公主回宫。”

  回程路途远,有轿辇坐倒是很舒服。林非鹿坐上轿,一行人便往回走,她撑着下巴转头问孙江:“陛下下朝了?”

  孙江回道:“还没呢,怕是要忙到午时,公主是想去临安殿用膳还是回永安宫?”

  她想了想,“去临安殿吧,等陛下回来了再一起用膳。”

  她今天起得太早,去临安殿坐了没多会儿就开始犯困,屏退寝殿伺候的宫人后就爬到宋惊澜的龙床上去补瞌睡。

  这龙床睡起来其实跟自己的床也没什么区别,只是床顶悬着一颗硕大的夜明珠,以明珠为点,从上垂下了宽大华丽的帘帐,对隔绝蚊子起到了非常显著的效果。

  她裹着轻薄的锦被在又大又软的床上滚了几圈,才终于一翻身睡了过去。

  搁置多日的早朝一直到午时才结束,宋惊澜处理了堆积的政务后,还在朝上宣布了立后大婚的事。有了礼部尚书昨日经历的那一幕死亡凝视,朝中无一人提出质疑,纷纷表示恭喜陛下。

  散朝之后,宋惊澜回到临安殿,殿中燃着熏香,静悄悄的。

  孙江小声询问:“陛下,公主在里头睡着呢,传膳吗?”

  宋惊澜朝里走去:“传。”

  寝殿里一个人都没有,林非鹿睡觉时不喜欢有人守着。宽大的帘帐自顶垂落到地面,逶迤铺开,安静的殿内只有她清浅的呼吸声。

  宋惊澜缓步走近,一根手指撩开了帘帐。

  床上的少女侧身而躺,面朝外面,睡得正香。应该是嫌热,她没盖被子,只穿了件单衣,领口扯得有些松,隐约露出白皙的锁骨。

  墨发铺了一床,他眯了下眼,松开手指,那帘帐便又垂下,将他和床上的少女全然挡住。

  林非鹿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半梦半醒抻手的时候,摸到一个胸膛。

  她眼睛还闭着,手指迟疑地往上摸一摸,又往下摸一摸,摸到他小腹的位置时,被一只手捏住了手腕。睁眼时,就看见宋惊澜侧躺在自己身边,手肘撑着头,唇边笑意融融。

  林非鹿往前一蹭,脸贴着他胸口蹭了蹭,困蔫蔫问:“你在做什么?”

  他嗓音含笑:“在看公主睡觉。”

  她有点不好意思:“睡觉有什么好看的,我睡相又不好。”

  宋惊澜笑了一声,握着她手腕搂住自己的腰,低头亲了亲她乱糟糟的额头:“起来用膳吧。”

  她顺势埋进他怀里,“不饿。”顿了顿又说,“我今天去见太后了,她还送了我一只冰玉镯呢。”

  宋惊澜很喜欢她的主动亲近,手掌抚着她后脑勺,手指插进她发间,鼻尖溢出的嗓音透着几分慵懒:“嗯。”

  林非鹿抬了下头,只能看见他精致的下颌,“你不喜欢她吗?”

  他呼吸平缓,连声音也没有起伏:“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厌恶。只要她不逾越,我也不会动她。”

  林非鹿有一会儿没说话。

  宋惊澜低下头,手指轻轻捏了下她的后颈,缓缓问:“公主讨厌这样的我吗?”

  弑父杀兄,冷落生母,他所有的行为都跟这个重孝重仁的时代不符。将来史书上,势必也会留下这一笔污点,谓之暴君。

  可他不在乎那些,他只在乎怀里的少女会怎么想。

  林非鹿微微往后仰,抬起头用鼻尖蹭了蹭他下巴,像安抚,又像心疼,在他的凝视下轻声说:“我们小宋,以前一定过得很辛苦吧。”

  一定过得很辛苦吧。

  不管是在宋国,还是在大林。

  宋惊澜下垂的睫毛轻轻颤了一下。

  然后低头吻住看着自己的那双眼睛。

  他动作好温柔,一下又一下地轻触,像怕吻碎了一样,从眼睛吻到鼻尖,又含住她的唇。

  他这一生的温柔,全都给了她一个人。

  林非鹿闭着眼回应他的吻,感觉到侧躺在旁边的人渐渐倾压下来。他手掌往下,抚过她后颈,抚过她背心,抚上腰窝时,手指一扯,拉开了她束衣的腰带。

  她本就只穿了件单衣,腰带一松,宽大的衣衫就朝两侧滑落,一览无遗。

  林非鹿被他外衫冰了一下,大脑清醒了一点,微微睁开眼,手还搂着他脖子,嗓音有些喘息:“现……现在吗?”

  宋惊澜动作一顿,半晌,唇缓缓离开她身前,又伸手替她把滑落的衣衫盖了上来。

  林非鹿眨了眨眼睛。

  他无奈地笑了一下,手指拂了拂她额前碎发:“起来用膳吧。”

  林非鹿觉得这个男人的克制力真是绝了。

  宋惊澜撑直手臂,微一抬身正要离开,腰带突然被身下的少女用一根纤细的手指勾住了。

  她眼尾一丝红,平日软甜的声音此刻故意压下来,似笑非笑,一字一顿像是勾引:“陛下,真的不要吗?”

  宋惊澜没说话,垂眸直勾勾看着她。那眼神无比摄人,深幽眸子里丝毫不掩自己炙热的欲念。

  林非鹿一下就怂了。

  不笑了,也不故意压着嗓子说话了,飞快地收回手指,老实巴交说:“用膳吧,我饿了。”

  好半天,他才笑了一声,慢悠悠坐起来,捡起那根被自己扯下来的腰带,把人从床上抱起来后,低头专注地替她系在腰间。

  她这时候才知道害羞了。

  宋惊澜系完腰带,抬头一看少女红扑扑的脸,挑唇笑了下。

  他倾身亲了亲她唇角,温柔嗓音带一丝哑:“公主,不要勾引孤。”

  林非鹿小声说:“也不知道谁勾引谁。”

  他笑起来,揉揉她乱糟糟的脑袋:“乖一点,我想给公主一个完整的大婚。”

  外头传的膳已经凉了。

  见陛下拉着公主出来,孙江才又唤人重新传膳。

  正吃着饭,司天监的人便来回禀,说大婚吉日已经择定,就定在下月初七。

  林非鹿一听只有一个月的时间,还有点担心会不会来不及准备。她最近也查阅典籍了解了一下,知道帝后婚礼的流程十分繁复,而且还要在婚礼上册封皇后,就更复杂了,各个步骤都耗时耗力。

  却听宋惊澜有些不悦道:“下月?”

  司天监的官员满头大汗,欲哭无泪:“回陛下,这已经是下官们卜出来的最近的吉日了。”

  他这才挥了下手:“行了,去准备吧。”

  官员忙不迭退下。

  吉日已定,宫中自然就开始忙起来了。

  大婚之日百官参见,上拜黄天,下祭高祖,穿衣打扮也有讲究。制衣局的宫人给林非鹿量了尺码,便开始赶制大婚凤袍。

  林非鹿除了配合宫人量了个三围,好像就没她什么事了。

  每天就吃吃喝喝耍耍,偶尔大胆地勾引一下陛下,撩起火了又不负责地跑掉。

  不过这毕竟是她第一次结婚,心里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

  她偷偷搞了一个日历,过一天就撕一张,知了的叫声布满树梢时,日历也终于撕到了最后一张。

第99章 【99】

  林非鹿之前参加林倾和司妙然的大婚时就感叹过, 这仪式看上去好累好复杂啊。

  没想到这次轮到自己,仪式更累更复杂。

  光是那身凤袍她感觉就有五斤,虽然制衣局的宫人已经在陛下的吩咐下尽量精简了, 但毕竟是大婚凤袍,里外配饰都有规制。更别说还有一只凤冠, 漂亮是漂亮,重也是真的重, 真是应了那句别低头皇冠会掉。

  她从天不亮就起床开始梳洗打扮了, 吉时一到, 新娘出阁,八抬大轿过龙凤天马正门,将她抬到了正殿前的广场。

  广场四周已经站满文武百官,按照品阶从上到下,正殿前有一条玉石铺就的百米长阶,平日官员们上朝就要从这里过。此时玉阶两旁站着两排笔直的侍卫,她要走上这条玉阶,宋惊澜就在最上面等着她。

  晨起的太阳已经很耀眼了, 林非鹿深吸一口气,在百官注视之下,双手无比端庄地放在身前,挺直背脊, 微抬下巴,然后一步一步朝台阶上走去。

  红色的凤袍在身后逶迤出长长的裙摆,裙摆之上凤凰于飞, 白鸟而慕,阳光洒下来,缝制图纹的丝线闪耀金色的光。每走一步,凤冠垂下的珠帘便轻轻晃动,发出清脆的声响。

  等她终于走上这条台阶,看见对面眉眼含笑的宋惊澜时,林非鹿感觉自己腰都要断了。

  而这才是开始。

  接下来就是告黄天,祭高祖,帝后同受百官之礼,承制官宣读制命,册封为后,持节展礼。

  入夏的天本来就热,一整套仪式下来,林非鹿已经晕头转向,感觉快窒息了。关键百官注视之下,她还不能失了仪容,要一直挺胸收腹微抬下巴,端庄微笑,简直要命。

  从祭天台下来的时候,她没踩稳脚下一软,差点摔下台阶。

  好在宋惊澜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胳膊,低声问:“还能走吗?”

  众目睽睽之下,林非鹿也不好撒娇的,脸上还维持着身为皇后的端庄笑容,唇齿间挤出的声音却已经要哭不哭了:“好累,脚好痛……”

  刚说完,旁边宋惊澜就一俯身,把人给打横抱了起来。

  林非鹿惊呼一声,下意识抬手按住自己摇摇欲坠的凤冠。

  四周随着他的动作顿时起了一片骚动,她面红耳赤,有点着急:“你干什么呀,快放我下来!”

  宋惊澜面不改色,稳稳抱着她朝下走去。

  林非鹿挣扎了两下没什么用,索性放弃,只小声嘟囔:“凤袍和凤冠好重的。”

  他微微抿唇笑了一下,很淡的一个笑,只有在他怀里的她才能看见。

  走下祭天台,负责整个仪式的官员候在两边,见陛下抱着新册封的皇后往正殿走去,丝毫没有放她下来的意思,鼓起勇气上前一步道:“陛下,这不合规矩……”

  宋惊澜微一偏头,眼尾狭长:“规矩?”

  四周顿时噤声。

  官员默不作声退了回去,百官便眼睁睁看着陛下抱着皇后过完了剩下的仪式。

  之后林非鹿就被送入了临安殿。

  其实按照规制,她应该被送回皇后的寝殿,等夜幕之后皇帝临幸才对,但她喜欢临安殿的香味,这一个月也总是在寝殿内的龙床上打滚,所以宋惊澜就把喜房设在了临安殿。

  平日总是庄严森然的临安殿今日看上去格外的喜气洋洋,一眼望去尽是大喜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