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声音向他袭来。

就凭谢昱瑾和谢仲麟那样的人,也敢望向权掌天下,坐上那至高之位。

只有他身受煎熬,犹如置身炼狱之中,他们这些人却还能这般高枕无忧。

那个高坐在皇位上的人,将他置于鼓掌之中任意摆布。

不断燃烧着的火海,如同他这些年心底积攒的怒怨,终于越燃越烈,如同无间地狱的炼火,要焚尽这一切。

他要毁灭他们所有人。

他们谁想当皇帝,他偏不让他如愿。

那个高在皇位上的人,还想要牢牢抓住手中权柄,他就是要打碎。

烈焰焚烧,火海中的不甘声凝结成滔天巨浪,震天撼地。

师傅劝他放下,他放不下。

那就让他把这条路,走到最后。

任凭皇权显贵又如何,谁都挡不住他的路。

密林中繁杂的脚步声密集响起,伴随着风声,传到他的耳畔。

待杀手拨开乱草,看到坐在巨石旁的谢珣,见他双眼紧闭,竟是受了伤,想到方才他凶悍至极,连杀数十人的模样,众人心头大喜。

就在此时,谢珣猛地睁开双眼,原本如点漆般乌黑的眼眸,猩红异常。

方才在长道上,嗜杀无情的阎罗,似乎又回来了。

谢珣抬手,缓缓握住身侧的长刀,对面的杀手,眼看着他要拔刀,居然被他一个动作,吓得集体往后退了一步。

只是谢珣却早已经强弩之末,他身体一晃,呕出一口鲜血。

杀人终于发现他的不对劲,其中一人大喊:“他已经力竭,咱们一起上,杀了他。”

这人高举利刃,一边喊一边给自己鼓气似得。

并非他懦弱,而是刚才他们所有人,眼睁睁看着他杀了自己这边十几人,竟还能再全身而退。如今他们只剩下几人,也是猜到他身负重伤,才会追上来。

谢珣以刀为杖,强撑着缓缓站起来。

今日他若真的殒命在此,便是死,也要站着。

他用力将长刀拔出,身后是巨石,身前是要杀他的人。

既然退无可退,便无需再退。

“杀。”一声喊之后,对面的人冲了过来。

可是密林中响起一声破空之音,急速而来,如流星划过,跟着众人眼前一道银芒闪过,噗嗤一声,是箭头扎进血肉里的声音。

冲在最前面的杀手,一下栽倒在地上。

杀手立即往后躲起来,纷纷藏在大树后面。

“在那儿,东南角。”

谢珣循声看过去,只见密集丛林中,将月光都遮了个严严实实,光线昏暗,什么都看不清楚。

刹那,风声大作,树冠上枝叶哗啦作响,茂密枝叶被吹开了缝隙。

终于清冷的月辉倾泻而下,笼在树下的那道身影上。

窈窕玲珑的身段,被月色照的越发分明。

明明这里是你死我活的肃杀场面,却被这道月光下的身影,吹散了血腥的气氛。银月清辉下的少女,纤细玲珑,乌发翻飞,衣袂狂舞,分明如误入的月光仙子。

但是很快,又是一箭,再次袭来。

少女双手持箭,不仅拉动弓弦,竟还能箭无虚发。

很快,杀手们确定,她竟是一人孤身前来。

“先把这个男人杀了,”剩下四个杀手中的一人,高声吩咐。

沈绛闻言,并不慌乱,她迅速拔箭,一边往前一边将箭射向对方。她疾步走向谢珣,可是在快要靠近他时,她的箭用完了。

这把弓还是方才清明借给她的。

沈绛扔掉弓箭,拔出长刀。

那些人见她没了弓箭,似乎没把她放在眼中,竟全部攻向谢珣,似乎打算集力将谢珣先杀掉之后,再来对付沈绛。

只是他们没想到,当他们靠近时,谢珣举刀,似耗尽最后一丝气血。

与他们缠斗在一起。

这些人心底震惊,方才分明已看见他吐血力竭,怎么这下又似恢复。

就在谢珣杀掉两人时,他终是再次呕出一口血。

剩余两人心下恐惧,却又不甘心就此放弃,终于还是合力砍向他,谁知从横里杀出的少女,身形如鬼魅,手中长刀,一出手竟斩杀一人。

待最后一人望向她,月光清冽,朦胧如纱,笼在她绝美的脸庞上,唯有那双清丽黑眸。

冷若冰霜。

一刀劈下之后,银色月光似乎都被染上了一层血色。

谢珣看着最后一个人倒下,他握着刀柄的双手,缓缓松开,倒向布满鲜血的杂草上。

最后他的余光,看着她奔向自己。

“程婴,我来了。”

这次他并没有倒在冰冷地上,是一处温暖柔软的怀抱,这是他头一次这般放心的闭上眼睛,彻底昏睡过去。

第54章

耳畔风声呼啸, 可这次带来的却不是惊悚、颤栗还有戒备,因为他身上很温暖,似有什么紧紧拥着他, 柔软细腻的触感,不带一点攻击。

还伴随着一丝丝熟悉的甜香,在梦境中柔柔安抚着他。

山林中, 凉风夜露。

这个时节的山间,透着湿气, 夜风拂过, 依旧冷的叫人打寒噤。天边依旧一片漆黑,丝毫还没见鱼肚白,这夜晚竟如此漫长难捱。

谢珣慢慢睁开眼睛, 黑眸望着上面的石壁, 脑中竟如打了结般, 居然不记得自己怎么出现在此处。

待他想抬起手,撑着自己坐起来。

这时才察觉不对劲,他的手臂竟被轻轻握住。

谢珣眼眸往下, 就看见沈绛正安静趴在他臂弯处, 也并未完全趴着, 只是脑袋轻轻挨着,柔软黑亮的长发随意在他身侧。

待他手掌微动, 就摸到一缕落在掌心的青丝。

柔顺滑腻, 让人不想放手。

随后他脑袋转动, 看着周围的环境。

没想到这竟是一个不小的山洞, 不远处堆着一些干柴, 他身侧还摆着一个瓦罐, 看起来这应该是山间猎人打猎时, 用作歇脚的地方。

温暖又避风的地方,难为她找到。

虽然洞中有干柴,不过沈绛应该是怕生火,引来敌人。

所以并未生火取暖,只是这洞中倒也不冷。

此刻谢珣才又发现不对劲,他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盖着的东西,再转移视线,重新落在趴在他臂弯旁的少女身上。

她竟把自己的外衣都脱下来,盖在他身上。

胡闹。

谢珣皱眉,悄悄抬起另外一只手,将身上的衣裳抽开,要盖回沈绛身上。可是衣裳刚碰到她身上,原本轻伏着的人,犹如突然被惊醒,猛地抬起身看过来。

“程婴。”

她黑眸晶亮,竟不像刚从睡梦中醒来,没有一丝惺忪。

等看清楚是他醒了,沈绛动作一顿,随后脸颊上浮起庆幸的笑意。

她望着他,仔细端详了好几眼,才柔声问:“你身上可还有哪儿不适?”

谢珣听着她口吻中的关怀,轻轻摇头:“我已经好了不少。”

沈绛闻言抿嘴,脸上的神色反而沉了下来。

许久,她微垂眼眸,低声说:“刚才你又没呼吸和脉搏。”

他躺在她怀中昏倒之后,沈绛便立即用手中长刀,砍了一旁的树枝,勉强做了一个担架。她将谢珣放在上面,拼命拉着往前走。

沈绛也不知道这些杀手,究竟还有没有后手。

所以她不能让谢珣与那些尸体躺在一起,她得带他离开那里。

说来也是如此好运,没过多久,就被她找到了这个猎人用来歇脚的山洞,这里面虽然格外简陋,但好歹是个能避风挡雨的地方。

好在地上还铺着细软干草,沈绛将谢珣放在草堆上躺着。

她望着安静躺着的谢珣,突然心底一怔,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指,去试探他的鼻息。

果然,他的气息全无。

随后沈绛又伸手去试他的脉搏,感觉不到一丝跃动。

虽然沈绛心中大概有些猜测,可是真正遇到时,难免还是有些慌乱。第一次是卓定亲手试探,沈绛只在一旁看着。

如今她亲手试探,这种震惊远胜之前。

沈绛赶紧摸了摸他的身上,果然,摸到了一个小瓶子,她欣喜若狂的打开瓶子,在倒出药瓶时,沈绛再次呆立。

此刻谢珣听她说话,眉头微蹙,沉声道:“是不是又吓到你了,别害怕。”

沈绛愣住。

他竟还在担心她会害怕。

都到了这种时候,他先关心的居然还是她。

沈绛望着他,掏出怀中药瓶,声音微颤:“你可知这是什么药?”

谢珣知道自己能醒来,必然是因为吃了药,想来也知是她喂了自己。只是他没想到,沈绛却因为这个药,质问自己。

“当然是能救命的药。”谢珣声音平静。

沈绛没想到,他还能如此避重就轻,她嘴唇紧紧抿着,眼睛直勾勾望着他,仿佛要盯着他,直到他把真相说出口为止。

谢珣也没想到,小姑娘会这般倔强。

她眼睛一眨不眨瞪着自己,哪怕眼圈有些泛红,也丝毫不退怯。

谢珣抬手,手掌靠近沈绛紧握着的掌心,他居然还想要把药瓶拿回去。

沈绛死死握住,就是不松。

“三姑娘,这是我自己的事情。”谢珣语气淡然。

他似乎想用这句话,再次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让沈绛放弃追问。

可他刚说完,突然手背一凉。

谢珣微微错愕,垂眸看去,就见他手背上一颗水珠,随后,又是一滴,眼前垂首的少女,眸中清泪,早已如断了线的珠帘,不断落下。

她的眼泪,尽数落在他的手掌。

“这不是救命的药,这是能要了你命的药。”许久,沈绛抬起头,眸中带泪的望向他。

此刻少女清亮的双眸,泪光盈盈,说不出的楚楚动人。

谢珣并不是没有见过沈绛的眼泪,她也是娇气的小姑娘,难过时会哭。

只是今夜,她的泪为他而落。

而且她竟知道这药的特性。

谢珣牢牢望着她,心底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他并不在乎自己的生死,要不然他也不会总是行走在刀锋剑尖之上。

他出身显贵,却命运多舛,不过二十,大半岁月,如陷炼狱。

这药不仅能助他功法大成,而且还能在他闭息之后,强行唤醒他,犹如起死回生的神药。可是沈绛说的对,这并非救命之药。

因为这药乃是以药力激发他身体潜能,是在提前消耗他的身体。

所以沈绛才会说,这是要他命的药。

总有一天,他会彻底耗空自己。

“好了,别哭了,我这么多年来,还不是好好的。”他伸手替她擦掉眼尾的泪水。

这句话非但没安慰到沈绛,反而炸的她头皮发麻。

她连眼泪都忘记落,还在眼眶中打着圈,发愣的问道:“这么多年来?你居然已经吃了这药好多年?”

谢珣到底是一场大战之后,身心疲倦,连平素圆滑的话锋,也让沈绛找出了漏洞。

“你不能再吃下去了,给你这药的人,肯定是在害你。这药虽暂时能让激发你的潜能,让你变得更强,但是时间一久,就让你的身体沉珂难返。”

谢珣看着她替他焦急的模样,她以为他不知,是被人蒙骗。

却不知,从始至终,他都知道。

当年师傅说他以功法压抑蛊毒,并非真正长久之策。

可师傅一直到去世,都未曾找到真正能解决他身上蛊毒之法,如今师兄云游四方,苦行天下,也还是未能找到。

时也命也,或许从一开始就决定了。

这也是谢珣会一直服用这个药丸的原因,他连自己能活多久都不知,又何必在意这药丸会带来的反噬呢。

沈绛见他只笑不语,心底焦急,以为他不信自己。

“程婴,我并未诓骗你,这药不可再吃。”

沈绛抿唇,突然举起手掌,郑重道:“你若是不信,我可以在此发誓,我所言无半分虚言。”

谢珣没想到,她能做到如此。

他想也不想,伸手握住她的手掌,低声道:“我并非不信你。”

只是他如今已无法舍弃这药丸。

沈绛见他始终不答应自己,又是焦急又是心疼,已不知该如何劝服他。

她之所以会反应如此之大,是因为她在给谢珣喂药时,突然发现,他瓶中的药,竟与先生曾给她的药一模一样。

先生与她说过,此药过于霸道,能在极短时间内,强行激发人本身的潜力。

但是,切记一点,不可以轻易服用。

因为这样药,越是药效显著,留下来的隐患就越大。

沈绛之前就曾经服用一粒,是因为那日傅柏林闯入她家中,她误以为是歹人,吃了药丸之后,便与砍柴刀与傅柏林相拼。

也正是在药丸之效,她才能用砍柴刀力抗傅柏林。

想到此处,沈绛心绪乱起,望着身前男人,沉静淡然的眉眼,突然,她伸手抱住他,将礼法教条,全都抛却在一旁。

“程婴,我要你一直活着。”

活到成为白头翁的那一日。

少女晶莹泪珠,再次落下,这次滴在他脖颈皮肤处,缓缓往下流淌。

这一滴微凉的泪,仿佛流进了他的心底。

谢珣就这么被少女抱着,纹丝不动。

他双眸微闭,心头似什么都没有,又仿佛千头万绪滑过。

之前父王和母妃曾几次三番,追问他娶亲之事。他们明知他命不久矣,却依旧想让他娶妻生子,留下血脉。

只是谢珣从未动过念头,他虽不信神佛。

他自幼生在佛寺,却对情爱看的极淡,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情爱亦是如此。这世间情爱,不正如朝露,终会消失。

况且他身上还背负着这些,随时都可能没命,又岂会轻易动情。

害人亦是害己。

至于他一次又一次出手帮沈绛,无非是因为她是姚寒山的学生,他要从她身上得知姚寒山的踪迹。

而另外一方面,是因为她是沈作明的女儿。

沈作明乃是大晋战神,他作为镇守一方的将领,恪尽职守,尽忠尽责,只可惜他面对的君王,是个猜忌心严重的帝王。

永隆帝想要用仰天关一战,彻底夺下沈作明的兵权。

谢珣偏不想让他如愿。

况且谢珣心中自有一杆秤,他厌恶乖戾小人,自然也敬佩沈作明这样心无旁骛的将军。哪怕他是战死沙场,也是死得其所,而不是死在这些朝局党争之中。

况且之后越查越多,竟发现仰天关居然牵扯到皇子。

他在利用眼前这个少女,一次又一次。

偏偏她比这世上任何人,都要无条件的信任他。

他不愿心动,亦不能心动。

可是脖颈皮肤上,湿润触感,再一次撩动他的心弦。

终于,谢珣缓缓抬起自己的手臂,扣住少女纤细腰身。

第55章

当晨曦破开黑暗, 天际终于浮起一丝鱼白。

谢珣之前醒来后,就坐在山洞内,打坐调息,反而是身侧的沈绛, 一开始还强撑着陪他, 但这一夜实在太过惊险疲累,最后她还是忍不住闭上眼睛。

此刻她正窝在谢珣的身旁, 这次是他把自己身上的外衣, 脱下罩在她身上。

突然,石洞外传来一阵古怪的鸟叫。

谢珣睁开眼睛, 先是低头看了眼身侧的沈绛,确定她依旧熟睡, 并未被吵醒, 这才缓缓起身。

等他走出山洞之后, 走到不远处。

林中响起碎叶被踩响的声音, 很快, 一行人出现在眼前。

护卫们在看见他的瞬间, 立即跪地,朝他行礼。

唯有领头的晨晖, 走到他面前,恭敬道:“殿下,属下救援来迟, 还请殿下恕罪。”

“如今什么情况?”谢珣问道。

晨晖道:“属下是接到清明的传信,立即前来寻找殿下。不过我们在来时, 京城已戒备森严, 显然别庄里的凶杀案, 已经传了出去。”

“清明已将欧阳泉带到护国寺之中, 你现在立即前往护国寺,撬开欧阳泉的嘴。他是北戎内奸,在大晋经营这么多年,必有数不清的秘密。昨晚别庄被烧,又死了那么多人,必定会惊动锦衣卫。虽然我们现在把人藏在护国寺,但是时间并不多。”

“问出仰天关之战,他究竟在其中做了什么,边关五万将士的性命,不能这么白白丢下。”

晨晖应道:“是,属下立即去办。”

只是晨晖刚起身,谢珣又把他叫住,声音淡漠道:“还有他与魏王之间的交易,这些年他究竟给魏王输送了多少银子。”

谢仲麟这次落到他手中,他也不会轻易放过。

谢珣单手背在身后。

天边一轮朝日渐起,金灿灿的晨光在山谷中洒落一片金辉,周围树林密布,枝繁叶茂,几束霞光穿透枝叶之间的缝隙,轻轻落在他肩头。

他侧站在斜坡上,立于阴影和光线的交汇处,身体恰好被分成两半。

一半肩披霞光,一半隐在灰暗。

像极了他身上的特质,一半圣洁佛性,一半魔鬼嗜血。

谢珣心中有慈悲,只是他悲悯的是边关无辜枉死的五万将士性命,还有他们的父母、妻子、儿女,所以他要不惜一切代价找出真相。

但是他也有狠辣的一面,魏王多行不义,他自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他要钉死谢仲麟,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待晨晖带着人,再次悄然离去。

谢珣这才慢慢走回山洞,只是他刚到洞口,就与从里面冲出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沈绛看起来也是刚醒,青丝凌乱,随意散落在肩头,眼眸惺忪,脸颊泛着淡淡红晕,浑身都带着一股刚睡醒的慵懒。

被这么撞一下,谢珣反而伸手先捞住她,防止她后退摔倒。

沈绛被他拦腰抱住,目光落在他脸上,缓缓松了一口气。

谢珣低笑:“我怎么会扔下你,一个人走掉。”

这一句话,反倒让沈绛不好意思起来。

似乎是因为没有信任他,所以她立即解释说:“我不是怕你走掉,我是怕你一个人,万一再遇到杀手。”

晨光大亮,洞口也有光线倾泻而下。

她微仰着脸,在微光下,腮凝新荔,鼻腻鹅脂,哪怕经过这么狼狈的一晚,依旧美如神女。

“天亮了,我们都安全了。”谢珣轻抚她的发鬓,温言安慰。

两人休整一夜,心底都存着事情,不愿再在山上浪费时间,于是赶紧顺着山道离开。

沈绛昨日虽然着急上山,却一路留下记号。

她顺着自己的标记,在山脚下,顺利找到她昨晚拴在山下的马。

这匹马倒是悠闲,虽然被拴在树下,却没饿着自己,反而把树周围的一圈青草,都吃了个干净。

沈绛先骑上马,谢珣随后,翻身上马。

两人共骑一匹。

原本谢珣是想要直接前往护国寺,可是他们刚到山下,就发现居然沿途有禁军,还设置了关卡。

显然是在搜查可疑人物。

虽然别庄血案是昨晚发生的,但是很有可能,会有漏网之鱼,还在附近。

设卡的人也是想要亡羊补牢,只是他们也没想到,还真的有两只漏网之鱼,没逃出去。

沈绛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裳,她的还算好,没有残破,只是身上有明显的血迹。至于身后的谢珣,身上伤口只用布条简单包扎了下。

他的衣服早已残破不堪,手臂上被刺破好几处,身上血迹遍布。

两人怎么看,都是可疑至极。

“咱们的衣服被搜查的人发现,肯定会被怀疑。”沈绛说道。

谢珣:“我们先换身衣服。”

可说的轻松,这里是京城的郊外,方圆几里,别说是成衣铺子,就连农户都看不见几家。

两人不敢走官道,只能另辟蹊径,从小路骑马。

好在很快,终于看到了农家。

这应该是京城附近的一个村庄,村落并不算小,一条小溪流在村落的前面。此时不少农妇正在溪边洗衣服,还有小孩子在周围嬉戏打闹。

一派祥和宁静的农家景象,叫人不忍打扰。

“你留在这里,我过去。”谢珣翻身下马。

沈绛弯腰,伸手拉住他衣裳,低声说:“禁军的人很可能会找过来,所以你还是别让人看到你。”

谢珣一怔。

不让人看见自己,怎么才能借到衣服。

沈绛冲着他眨了眨眼睛,声音俏皮道:“三公子,非常之时当用非常之法?”

非常之法?

谢珣立即意识到她的意思,不就是偷?

他一时有些语塞,他堂堂亲王世子,虽游历在外时,也风餐露宿过,可还从未偷过东西。

“你先在此处等我。”谢珣留下一句话,立即离开。

沈绛将马牵在林中,暗中看着谢珣,只见他悄然潜入村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