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婢女是拎得清的,只要说明事态严重性,便明白该如何去做。

  百里寒看了眼小嫂子小心翼翼的模样,暗自琢磨了一下。想是自己杀戮气息太重了,吓着了小嫂子,所以也就收敛了些许的凌厉。

  “自然。你们不说,我便也不会对你们如何,可明白?”

  桑桑和青菊也不知有没有反应过来百里寒说了什么,忙如捣蒜一般点着头。

  “明日到刺史府见着了你们失踪许久的姑爷,也不能露出半点的端倪,好了,你们可以出去了。”

  婢女两个连忙出了屋子。

  玉娇脸上露出了些许的担忧,暗道她们二人应该不会被吓坏了吧?

  那边青菊与桑桑出了屋子后,脸色苍白,更是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青菊:“方才可吓死我了,刚刚那寒姑娘说了什么来着?”

  桑桑喘了几口气后,仔细回想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蓦地一惊,瞳孔也跟着一缩。

  而后青菊也似乎反应了过来。两人面面相觑,都露出了震惊的脸色。

  “你说那寒姑娘说的可都是真的?”桑桑有些不确定的问。

  青菊:“我看像,你看看那寒姑娘的性子,冷冷冰冰,且不说话就瞅你一眼都能叫人不寒而栗,这和咱们姑爷多像呀。”

  桑桑点头:“我瞅着也像,而且这几日小姐也爱笑了,心情也好了,很有可能是见着了姑爷。既然如此我们还是按照寒姑娘的话照做的吧,若是真的能见着姑爷,就当做不认识的吧。”

  ……

  人出去后,百里寒看向玉娇,问:“小嫂子可还有什么难题吗?”

  玉娇捧着肚子,略怂的连摇了两次头:“没有了。”

  虽说兄妹二人性子相似。但在裴疆那里,玉娇觉着自己果然是仗着他的宠溺才有恃无恐,所以半点也不觉得他可怕……

  而小姑子的气场还不是一般的大,且经历了刚刚小姑子威胁人的场面,玉娇瞬间觉得小姑子有那么一点儿的可怕!

  ——

  下大雨那晚。裴疆淋了一场大雨倒没着凉,但玉夫人却是着了凉,生怕把病气过到女儿的身上,便不让她来看。

  所以玉娇也就把刺史府老太君寿宴的事情给瞒了下来。

  虽带了随行护卫,但也不能进刺史府,只能在外边候着。所以玉娇便带了三个婢女进去。

  分别是桑桑和青菊,还有百里寒。

  百里寒的身份有些尴尬,也只能以婢女的身份带进去了。

  未开席前,听说女眷都到后院问候老太君,玉娇便让人领路去了。

  玉娇知道老人家吃斋念佛,便送了一幅观音挂绣。

  到了后院,已是热闹非常。许是有人认识玉娇,待玉娇出现的时候,便有人看着玉娇指指点点,然后窃窃私语。

  玉娇在淮州的名声不大好,但后来玉家做了好事,那些难听的话才渐渐的没了。后来又有了新的风言风语,主要还是因为玉家的姑爷不见了,她又恰巧在这个时候怀上了孕。

  所谓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但玉娇也不是那等听别人说几句难听的话就寻死觅活的人,无视她们的话,径直入了厅中。

  入了厅中,玉娇见到了那日在荷楼的四个女子。

  一个是刺史千金,一个是刺史儿媳妇,玉娇也早料到了会遇上他们,只是那日也没有起什么争执,玉娇觉着她们应当也不会当回事。

  谁知玉娇却是料错了,那刺史千金齐绣婉比她先前的性子还要骄纵不讲理得很。

  玉娇生得好认,齐绣婉见到她的时候,露出了惊讶之色,再听旁人说了她的身份后,眼中顿时浮现了浓浓的轻蔑之色。

  问候了老太君,老太君客套的与她说了几句话后,玉娇也就出了院子,打算待会开席后坐一会便离开。

  出了厅子,玉娇寻了块人少的地站着,然后问身边的小姑子:“夫君会不会来呀?”

  百里寒扫了一眼周围的人,发现那些人皆带着探究的目光落在小嫂子的身上,没有回答她的话,只皱眉的道:“她们似乎说了玉家姑爷因受不了玉家小姐的骄纵脾气,卷财逃走了?”

  玉娇闻言,小声的与她说:“别在意她们说的话,先前夫君失踪时,比这些更难听的话都传过。”

  虽然不是人人的听觉都能像裴疆那样好,但练武之人听觉向来灵敏,且她们的声音也略微的大,百里寒听得甚是清楚,而眉头更是皱得厉害。

  “他们还说玉家小姐肚子里边的孩子,还不一定是……”

  玉娇忙解释:“自然是的。”

  百里寒点头:“我没有怀疑,只是这些闲言碎语都是因为兄长失踪而引起的,是兄长连累小嫂子了。”

  这时,齐绣婉和沈如月从厅中出来。

  见了玉娇,齐绣婉便阴阳怪气的道:“有些人身份不高便就算了,更寻了个身份低贱的夫婿,谁曾想身份低贱的夫婿竟然还被她的坏脾气给吓得逃了跑,旁人要是摊上这种丑事,不找一颗歪脖子树吊死也算了,就算不吊死也待在家中闭门不出,但有些人竟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脸皮还真真是厚。”

  声音有些大,生怕玉娇听不见一样。

  谁都知道齐绣婉这话里暗讽的人到底是谁,一时都带着看好戏的心态看向玉娇,想看看她脸上挂不挂得住。

  玉娇面色淡然,似乎没把齐绣婉的话放在眼里。

  再说齐绣婉说的这些话,便可知道她不仅是个心眼小,且还是个无甚脑子的嘴碎。

  高官千金,修养也不过如此,她若是要计较,岂不和齐绣婉一样了?

  百里寒微微眯眸,心里盘却是算着如何秋后算账。百里家的人可不是这么容易欺负的。

  廊下的齐绣婉昂着下颚带着挑衅的目光看着院子中玉娇,脸上尽是轻蔑不屑。

  禹州与淮州相差不远,玉娇的貌美不仅淮州人尽皆知,更是传到了禹州。

  而齐绣婉自小也是个美人胚子,与玉娇相差不足一岁,不可避免的被拿来相提并论,心高气傲的刺史千金怎忍得了旁人拿一个商贾之女来与自己做比较?

  所以很久以前就已经记恨上了玉娇。今日不过是借题发挥而已。

  玉娇虽然并未在意她的讽刺,但心里边多少有一些些不爽快。随而低声与小姑子说着闲话:“我以前一直觉着自己已经够骄纵蛮横不讲理了,但现在看来,比起这齐小姐,我甘拜下风。”

  齐绣婉见玉娇似乎不受什么影响,心里头有些恼。正要再说其他的时候就被身边的沈如月拦了下来。

  沈如月低声劝道:“今日是老太君的大寿,莫要与这些人计较,而出乱子。”

  听到自家嫂嫂的劝说,齐绣婉才冷哼了一声:“我才不与那些不三不四的人计较。”

  这声音自然也不小,也传入了玉娇和百里寒的耳中。

  百里寒冷脸道:“小嫂子且放心,今日你受的委屈,他日我再替你讨回来。”

  玉娇想起今日小姑子威胁桑桑和青菊那股狠劲,怕她真的去把人的胳膊腿都卸了,吓得忙拉住她的袖子,讪笑劝道:“阿寒不用了,这些话听听就过了,也不会掉一肉。”

  百里寒点了点头。看似是应了,但她是个说一不二的性子,心里也早有了决断。

  这时从院子外进来了一个俊朗的年轻男子,走向了沈如月。

  玉娇起初没怎么在意的瞥了一眼。这一瞥,看清楚了男子的样貌,再者与沈如月站在一块的时候,脑中一闪明,顿时明白她为什么会觉得沈如月眼熟了。

  因为在裴疆失踪那日,她做的那个梦中就有沈如月,还有站在他身旁的那个男子!

  因梦中有些画面闪现得极快,再者都过去了大半年了,所以玉娇才会记得不清晰。

  她隐约记得梦中有这么一幕——沈如月衣衫不整的倒在血泊中捂住肚子苦痛的哭喊着,而男子则愤怒的拿剑指着裴疆,说了句我与你百里家势不两立后,画面便闪了过去。

  这画面闪得快,而且梦中还掺杂了许多比这画面还要血腥的场面,再加上那时裴疆又失踪了,玉娇哪里有心思一一去揣测梦中的每一个细节。

  玉娇打了打自己的额头,暗恼自己竟然不记得这事了!

  正要细细回想那一幕的时候,有个婢女入了院子传话,说是宁远将军到了。

  那边的齐绣婉听到宁远将军,眼神一亮,顿时把什么计较都抛在了脑后,撩起裙子就往外院小跑而去。

  百里寒坚持,挑眉露出一丝疑惑:“那齐小姐心悦我兄长?”

  玉娇听闻裴疆来了,再听到小姑子的疑惑,只能暂时岔回神。

  看向齐绣婉跑得甚是焦急的背影,撇了撇嘴,低声回道:“可不正是,我先前在荷楼的时候正好听到她们说的话,说她的父亲有意把她许给宁远将军,更说宁远将军似乎对她还有意。”

  裴疆是怎样的,玉娇心里清楚得很,只怕是这齐小姐太过自以为是了。她忽然有些迫不及待想看看裴疆是如何给齐小姐冷脸的,而不知情的情况下给自己出气的场面了。

  “走,我们也去前边看看。许说不定还能给夫君一个惊喜。”

  百里寒看了眼小嫂子脸上想要去看戏的表情,默了默。

  暗道惊喜不至于,惊吓可能更多一些。

第78章

  于裴疆而言,在寿宴上边遇见玉娇,着实不是惊喜,而是惊吓。

  裴疆此来禹州是为找出同盟会的老巢,从而剿了这些前朝党羽。

  先前皇上起义之时,有前朝官员主动归顺,而禹州刺史便是其中的一员。

  虽说不管是前朝的官员,还是如今朝廷任命的官员,其实都有着嫌疑,但有些隐晦的证据指向禹州刺史,所以裴疆现下正在调查。

  此次来参加寿宴,自是来查探的,只是怎么也没有料到会在寿宴上遇上玉娇。

  看着从庭院圆门中走出来的一抹粉色身影,裴疆目光略微一诧,随即脸色微沉看向玉娇身旁的百里寒。

  许是察觉到兄长的视线,百里寒抬起眼眸往他这边看了一眼,随后视若无睹的低下头扶着小嫂子跨过圆门,俨然是一个称职的婢女。

  裴疆:……

  “将军。”此时一声矫揉造作嗓音在裴疆耳边响起。

  声音的主人是堵在裴疆身前的刺史千金。

  前晚玉娇逼问齐绣婉是何人,裴疆表示对此人印象不深,但现在这个人却堵在了他的身前……

  她说不定会误会他前晚是故意哄骗于她。

  想到此。裴疆的脸色骤沉,随后冷着脸看向身旁的人:“齐小姐有事?”

  裴疆虽然长得好看,但这脸色一沉下去,眼眸冷厉,叫人生怕。再好看的样貌也把齐绣婉吓得懵了一下,也吓得结巴了起来,“没、没什么事。”

  裴疆点了点头,“既然无事,那便请让路。”

  齐绣婉只瞬间回过了神来,自己已经与旁人说了自己与宁远将军相处融洽,他就这么走了,旁人定然会知道她是在说谎。

  忙勉强挤出笑意道:“其实是有事的,我担忧将军不知位置在何处,且让我领将军前去。”

  裴疆看了眼前边的玉娇,只见她目光带着幽怨,那眼神似乎在说他是个负心郎。

  看到玉娇的眼神,裴疆再看向齐绣婉之时脸色更沉,声音冷硬:“不必。”

  说着也不管她如何,便径直略过了她,快步走入院子之中。

  这时刺史刚从屋中出来相迎,并未察觉前一刻的尴尬,只朝着裴疆张手相请:“宁远将军来了,齐某有失远迎,快快入座。”

  虽说刺史比裴疆官高两级,但架不住他身后的百里家,更架不住他往后还有列土封疆封王的可能。

  人走后,齐绣婉站在原地有些怔怔愣愣。

  齐绣婉身旁一个女子掩唇忍着笑意,随后低声挖苦道:“表妹不是说宁远将军与你能说得上话吗?我怎瞧着全是表妹你一头热?”

  齐绣婉脸上顿时挂不住了。

  玉娇见那齐绣婉脸色难看至极,顿时觉得通体舒畅,恨不得现在就拉着裴疆寻个没人的地方摁着亲。

  这口气着实吐得爽快。

  舒畅劲过了后,玉娇寻了地方坐下,

  为替贺老太君大寿,刺史特地请来了戏班子。玉娇虽像听着戏,但心思却是转到了沈如月的身上。

  在后院中与沈如月说话的男子,二人动作亲昵。再者方才那男子更是站在刺史身旁,毋庸置疑这就个男子应当就是沈如月的丈夫,刺史的长子。

  玉娇仔细回想大半年前梦中闪现过的短暂画面。

  梦中沈如月衣衫不整倒在血泊之中,明显是流产了,可为什么是衣衫不整?

  且齐家长子为何剑指裴疆?

  这些疑问只有一个解释能说得通。那便是梦中裴疆欲对沈如月不轨,致使沈如月流产。齐大公子怒焰冲天几乎想杀了裴疆。

  这个说法许对梦中的发生的事解释得通,但在玉娇这里却解释不通的。

  因为了解裴疆,所以不管是裴疆梦里边的裴疆,还是现在的裴疆,玉娇都是相信的。

  且沈如月姿色也不是极美,裴疆是眼瞎了才会去对一个有孕七个多月的妇人图谋不轨。

  如果不是不是那个原因,那就是有人在陷害裴疆。

  到底是谁想陷害裴疆?目的又是什么?且梦中的这些事情,又是在何时发生的呢?

  玉娇这些问题复杂的很,一时也不可能想得通透。想也想不出来,索性暂且什么都不想,而是闭上了眼睛,再去仔细去回忆梦中的情景,希望能记起一些有用的细节。

  回想了许久,还真渐渐的记起了一些细节。

  梦中的沈如月似乎是穿着一袭浅粉色的衣裙,而齐大公子好像是一身淡青色的衣袍,最后裴疆则是一如既往的黑衣。

  想到方才见到沈如月的时候,好似穿的就是一身粉色的衣裙!

  想到这里,玉娇猛地睁开了眼睛,四处寻找沈如月的身影。

  目光寻到了沈如月。玉娇的瞳孔微缩,她果真是穿着浅粉色的衣裙!

  再看与裴疆同坐一桌的齐大公子,他穿的也是如梦境中一样颜色的衣服,连样式都好似一模一样!他们几人穿着都与梦境中是一样的……

  梦中的事情该不会就发生今晚吧?!

  此时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婢女一一呈上菜肴。

  而玉娇的心思却是复杂得很,她担忧梦中的事情真会发生在裴疆的身上,虽然不知道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但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

  可如今也没办法去提醒裴疆,现在她能仰仗的也就只有小姑子了。

  斟酌了半晌后,玉娇起了身离了席。

  寻了处无人的亭子,附耳在小姑子的耳边说:“我觉得那刺史长媳似乎有些不对劲,你能不能帮我去留意一下她?”

  玉娇也不能明说今晚刺史长媳或许会流产,还会陷害到她兄长的头上去。

  说了这话后,还是担忧小姑子不会在意她说的话,玉娇也顾不了那么多了,索性扯了谎:“我前些天是见过那刺史长媳的,那时我隐约听到她与两个妇人提起什么同盟什么宁远的,我离得远,听得不大清楚,但见他们都神神秘秘的,定然不是什么好人。”

  同盟会的事情,玉娇是从梦中知道的。

  但她知道的也不多,现在用来诬陷沈如月也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了。若是今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话,她就主动在小姑子的面前承认自己的错误,说自己诬陷了沈如月。

  因是清楚刺史府有着通前朝党羽嫌疑的,所以从玉娇口中听到同盟二字的时候,百里寒眼眸一敛。

  玉娇的话虽有漏洞,但刚好就这么的误打误撞,扯谎扯到了点上。

  百里寒暗暗的猜测若是刺史府真有问题,他们知晓兄长来禹州的目的,说不定会趁着今晚对兄长出手。

  只是略微思索了一下,随后低声应道:“我会留意的。”

  玉娇闻言松了一口气,随后看向亭子外因见到了失踪大半年又忽然出现的姑爷,都有些怔愣的青菊与桑桑,喊道:“你们呀,快些回神吧,没准我一会还有事让你们去做。”

  玉娇说完后,也回了席上。

  暗中注意着沈如月的一举一动。过了一会,天色全暗下来后,坐在前几桌的沈如月不知为什么忽然起来,而后离开了坐席。

  这时玉娇转头看向站在一群侍婢中的小姑子。

  百里寒会意,悄无声息的退出了人群,跟了上去。

  ——

  原本玉娇是打算坐一会便回去的,但是因担忧裴疆被人陷害,所以一直待到了现在。

  期间还与看过来的裴疆相视了两眼。眼中带着几分担忧之色,希望他能看出她的不安。

  但玉娇后来想了想,觉着他大概会以为她是因为齐绣婉的事情而在生闷气……

  而玉娇想的确实一点都没错。

  裴疆被劝了数杯酒。饮着酒的同时,心里边想的却是今晚该如何去哄那个正在生闷气的娇娇。

  虽是如此,却还是没忘记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此时,身旁端酒来的婢女,不知怎么的忽然端不稳盘中的酒壶,“呀”了一声,盘中的酒壶竟朝着裴疆摔去。

  裴疆正要伸出手去接酒壶,但只一瞬便放下了手,任由酒壶摔到自己的身上。

  酒壶摔到裴疆的身上,洒出来的酒水全沾到了衣袍之上,而洒了酒水的地方尤为尴尬。

  席上众人的脸色都变了,婢女更是吓得“噗通”的一下跪了下来,伏地猛的磕头,声音颤抖的求饶:“奴婢不是故意的,请将军恕罪!”

  刺史面色不佳的道:“下人莽撞,还请宁远将军不要见怪。”

  裴疆拂了拂身上的酒水,淡淡道:“无碍。”

  一旁的齐大公子也忙道:“宁远将军不若先去厢房整理一下。”

  裴疆点了点头。

  齐大公子遂与身旁的小厮吩咐道:“你且把将军请到厢房中整理衣物。”

  裴疆起了身,随后看了一眼玉娇的方向,却不见了她的身影,略一皱眉。

  她去哪了?

  随着小厮入了院子进了厢房后,小厮道:“将军请稍等,奴才现在去寻个炭炉来给将军烘干衣物。”

  随之小厮退了出去。

  小厮走后不久,屋外有细微的脚步声传来,裴疆根据脚步声顿时分辨出了来人是谁。

  玉娇正要敲门的,门却开了。

  愣了一愣。看着裴疆那没有半点惊讶的脸色,玉娇问:“你怎知是我?”

  裴疆偏过身子:“进来再说。”

  玉娇捧着肚子入了屋子。

  裴疆关了门,转身去扶她:“你怎么也跟来了?”

  语气关切,没有一丝的责怪。

  因为梦境的关系,玉娇一整晚都疑神疑鬼的。方才见到有婢女洒了酒水在裴疆的身上,觉得有些不大对劲,所以也就跟了上来。

  玉娇没有回他的话,而是自顾自的查看了一圈屋子,随后走到了屋中的屏风前。

  打量了一眼眼前的屏风,随而惊道:“就是这间屋子!”

  裴疆略为不解:“什么意思?”

  玉娇看向他,忙扯着他的袖子,脸色有些焦急:“今晚有人会陷害你,你一会快些离开,别继续待下去了。”

  闻言,裴疆倒不着急,问:“你为何会觉得有人会陷害我?”

  即使已经告诉过裴疆她做的梦有可能会在将来发生,但现在的裴疆不记得了,一时也不知从何说起,玉娇便越发焦急:“这事出来话长,且现在说你也不会相信,等出了刺史府后我再慢慢和你说。”

  玉娇月份也大了,又担忧了一个晚上,所以现在的脸色看起来有些许的苍白。

  知道玉娇怀孕后,裴疆也并非什么都没有做。他此前询问过多次随行医治他失忆的太医,询问的都是有关于怀有身孕的妇人在孕期中都应当注意些什么。

  知晓有身孕的时候,情绪不宜大起大落

  所以把她拉入了怀中,低声安抚:“莫慌,现在没有什么事情比你平复情绪更为重要。”

  说着轻抚着她的背。

  他抚了好一会,玉娇紧张的情绪才渐渐平缓了下来。

第79章

  玉娇是关心则乱了。

  裴疆出过一回意外后,她的心里头也就有了阴影。

  但裴疆宽厚且温热的手掌在背后轻抚着,那些不安与焦躁渐渐地消失了。

  许久之后,玉娇呼了一口气,声音平缓了下来:“我不急了。”

  裴疆松开了她。握着她的手,把她扶到一旁坐下,随而半蹲了下来,与她平视。声音低沉温和的问:“你慢慢说,怎么回事?”

  玉娇把手中的团扇放在了桌面上。

  斟酌了一下,决定长话短说:“今晚有人想要陷害于你,让你和刺史一家彻底翻脸。”

  听到玉娇的话,裴疆眸色微敛。

  玉娇继而又说,“若没有意外,他们想诬赖你对刺史长媳图谋不轨,而胎儿也会没了,因为这样才能让你和禹州刺史彻底决裂,但等等……”

  玉娇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了疑惑之色:“可不对呀,你向来小心谨慎,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着了道?且谁又能把沈如月悄无声息的送到有你在的这屋中?除非……”话语微顿。

  看向裴疆,大胆猜测:“除非是她自己过来寻的你,从而计划了这么一出戏……”

  若不知道玉娇有预知未来这等逆天的本事,还真的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

  已经忘记玉娇有这等本事的裴疆默了默。

  虽然不甚清楚,但也没有让玉娇继续解释。而是把她说的话在心底都过了一遍,简而言之就是有人想让他和刺史一家站到对立面。

  方才在席上婢女的酒壶摔向他的时候,裴疆便有所察觉。

  裴疆虽失忆,但警惕性依旧高。那把酒壶摔到他身上婢女是个会武的,但收敛得很好。

  婢女走路轻缓而无声,步伐稳而有序。而走路这般稳的一个人,怎么会忽然端不住一壶酒?

  因此只一瞬间,本可以接住酒壶的裴疆,选择无视,就想看看这人想耍些什么花样。

  而方才小厮说去寻炉子,但久而未归,想必是已经设好了陷阱。

  思索了一下,裴疆道:“你先回去,我随后出去,晚上我再去寻你。”

  玉娇“嗯”一声,但还是不放心的嘱咐:“那你小心些。”

  裴疆略微颔首,随而把她扶起来,“一会别回宴席上了,直接离开,且下回不能再听三妹怂恿来这等人多的地方了。”

  玉娇闻言一愣,有些疑惑的眨了眨眼。虽不明白裴疆怎会认为是百里寒怂恿她来的,但还是替小姑子辩白道:“是我要来的,与阿寒无关。”

  裴疆沉吟了一下,改了口:“那下回你要去哪,便先让人知会我一声,我也好暗中差人护着你。”

  裴疆这话甚是明显的差别对待。

  玉娇听得有些有些心虚。虽心虚,但心底却是在微微发烫,小声的说:“你这么纵容我,不好的,我会越发骄纵不讲道理的。”

  玉娇话上虽然这么说。但丝毫不知自己从什么时候渐渐开始懂为旁人着想了,且也更加的明白事理了。

  裴疆听了玉娇的话,淡淡的笑了一笑,随之牵着她的手往外走。

  可刚要开门的时候,听到外边由远传来的杂乱脚步声,眸色瞬间一敛,脸色也沉了下去。

  虽然现在可让玉娇先行出去,但即便来人不知玉娇在屋中,想必暗中也有人在守着这屋子了。她只要从这屋子出去,有心人就会猜测她与他的关系,暗中调查一番,再加以琢磨就能明白他先前的身份。

  裴疆再而思索了一息,随而把玉娇拉到了屋中,松开手:“有许多人往这边来了,你先躲避一下。”

  玉娇闻言,左右张望了一下藏身的地方。然后小碎步的躲到了床头,靠着帐幔隐藏身子。

  探出小脑袋问他:“我这样藏可不可以?”

  那认真的模样甚是娇憨。

  见此,尽管是这等紧张的时候,裴疆却还是按捺不住,几步上前把她摁住怀中亲了一下。

  一息后才松开她,嗓音低低沉沉:“可以。”说着抬手摸了摸她的脸,继而嘱咐:“无论待会发生什么事情,别离我太远。”

  玉娇红着脸点头,模样乖得不得了。

  见她应了,裴疆才转身走向门口。

  看着裴疆的背影,玉娇摸了摸自己有些发烫的脸颊。暗骂自己没出息,都已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了,竟还会因他亲自己一下而脸红心跳。

  裴疆才走到门后,就有人用力的拍打着门。

  随而传来齐大公子极怒的声音:“开门!”

  声音才落,门从里边拉开了。

  拉开门的裴疆面色淡漠的扫了一眼外边七八个人身形高大且手持着武器的男人。

  最后目光落在齐大公子的身上,眸色一沉,冷声问:“齐大公子这是什么意思?”

  齐大公子目光略过裴疆,往屋子探去,在屋中的桌面上见了一把女子用的团扇,不作他想,眼眸一睁,露出熊熊烈火瞪向裴疆:“应当是我问宁远将军这是何意!我妻子现在在何处?!”

  方才妻子身边的贴身侍女匆匆来报,说是四下都寻不到夫人的踪影,他便心急离席四下寻找。

  他找了大半个府邸都寻不到人。正在心急之中,那领着宁远将军去厢房的小厮才说不久前见到夫人入了宁远将军的屋中,似乎到现在都还没出来。

  这么一听,齐大公子第一个念头就是妻子给自己戴了一顶油绿油绿的帽子!

  但再而一想那宁远将军先前也没来过这禹州,妻子又怎会认识他?况且妻子是个贤良体贴的,是决然不可能对不起他的,那唯有只剩下一个可能了……。

  ——宁远将军是个人面兽心的伪君子,定然用了什么手段让妻子去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