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因为要分别,所以离别前一日,带了一整日小团儿。更在无人的时候偷偷抹泪,皆以为没有人知道,但大家都看得出来,只是没有点破。

  就是到了出发的最后一刻都还抱着小团儿不肯撒手。

  看着襁褓中的小团子,百里夫人语声哽咽:“乖团儿,等你会说话了,祖母去寻你,你到时候可不要忘了祖母。”

  小团儿虽然不知道什么是离别,但看到祖母皱眉苦脸的,似被感染。皱着小小的眉头,睁着圆润的眼睛看着祖母,不能理解祖母为什么不对他笑了。

  直到要出发了,才依依不舍的把小团儿还给了他娘亲。不完嘱咐:“记得常常给我写信,到时我也不在金都了,便寄到边疆去。”

  玉娇眼眶也微红,显然刚刚在屋子里边也哭过了。在金都待了一个月,早就喜欢上了这个极其护她的婆婆了,所以这下要离别,自然是难受得很,

  应了声后,也真诚的与自己的婆婆说了几句注意身子之类的话。

  而裴疆与他父亲这边。父子二人都是沉默寡言的,所以百里将军也就是说了一句:“万事小心。”

  话别后,玉娇与裴疆一块上了马车。

  撩开帷帘,朝着送行的一家人挥手道别,直到快没了影,玉娇才放下了帘子。

  玉娇闷闷不乐,裴疆把她环入了怀中,安慰:“以后还是会见的。”

  玉娇“嗯”了一声,埋入了他的胸膛中。

  虽说还是会再见,但玉娇也明白往后要许久才能见上一面。

  马车渐行渐远,拐了弯,最终没了影。

  ——

  淮州吴维这边。收到金都探子汇报的消息后,沉默了许久。

  裴疆被封为淮南王完全出乎他的意料。而更在不日之后抵达淮州,这对于吴维来说非常的不利。

  吴维在淮州,天高皇帝远,权势最大的便是他。如今却多了个制衡他的淮南王,他若是稍有动静,那淮南王岂不是一清二楚?

  吴维在书房中坐了一个时辰,最终有了决断。快速写了一封书信,转入信封后,把心腹刘杨给喊了进来。

  把信递给他,脸色冷然:“快马加鞭送往锡锭,给顾廷昇顾大人,让他按照我信上所说的去做,我必然能助太子夺回大庸的江山。”

  顾廷昇,前朝丞相。

  刘杨应了声。随即从书房出来后,立即命人准备了一匹快马离开了总兵府。

  再说一直关注着总兵府的百里寒有八日没有见着吴维的心腹刘杨,便起了疑。

  琢磨了一番,刘杨自从金都方向来了探子的那晚离开后就没有再回来过。

  百里寒推测了一下快马加鞭从金都到淮州所需的时日,若真的是金都来的探子的话。那么按照时日来算,探子离开金都那前后两日,在金都最为轰动的就是兄长被封为淮南王的事情了。

  分析到此,百里寒敢确定——刘杨所去之处,必然与兄长被封为淮南王的事情有关。

  斟酌了半晌,百里寒还是趁夜去寻了莫子言。

  因来过不下五次了,早已经轻门熟路。

  夜色深沉,莫府的人早已休息。

  百里寒悄无声息的推开莫子言的房门,更是毫无声响的入了房中。走到床前,掀开了帘子,在黑暗之中看了一眼莫子言的脸,静默了片刻,还是伸出了手拍了拍他的脸。

  莫子言蓦地睁开眼睛,看到一身夜行衣,面纱裹脸的人时,没有一点的慌张。

  沉默了一息,随后淡定从容的坐起,“寒少将军,可否让下官先穿戴好衣服?”

  百里寒也不管他,直接坐到了床边。

  莫子言约莫也习惯她这般直接的性子,沉默了一下,也没有再提起穿衣服的事情,只是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

  百里寒直接拉开他的手,一点都没有女儿家的羞涩:“你衣衫不整的模样我还我见得少?别在我面前装模作样。”

  感觉被调戏了的莫子言:……

  百里寒也不管他,开门见山的说:“五日前,似有金都的探子到了总兵府寻了吴维,而我怀疑探子所报之事,应当是我兄长被封为淮南王的事情。而且从那晚后,吴维身边的心腹就不知去了何处,我琢磨着他是打算用什么计来害我兄长。”

  莫子言仔细的分析了一下百里寒所说的事,而后问:“那寒少将军想让下官如何做?”

  百里寒道:“那晚我观察了一下刘杨那日出发的放下,是去西边,我不好轻举妄动,你帮我派人去查一下,还有就是待我兄长来了淮州之后,你把此事告知他,让他小心。”

  交代完了之后,百里寒正欲走,莫子言忽然喊住她,温和的问:“下次寒少将军入下官的房中,可否提醒一下?”

  百里寒望向他,微蹙英眉,不解的道:“我非采花大盗,你更非娇艳小娘子,何必这么麻烦?”

  想了想,又道:“若是你觉得我毁你清誉的话……下回你睡觉之时多穿些便是了。”

  ……

  他又怎知她何时寻来?

  莫子言忽然有些哑口无言。

  百里寒没他想得多,说完这些话后,便直接出了屋子,走前还警惕的观察了一眼外边。

  待百里寒离开后,坐在床上的莫子言淡淡叹息了一声,随而嘴角微微上扬,有些许的无奈,

  ——

  再说当裴疆与玉娇回到淮州,已是四月。

  四月的淮州很是温暖,与金都的天气天差地别。

  还未入淮州城,行伍就停了下来。因是吴维和淮州大大小小的官员都在淮州城外相迎。

  在裴疆失踪的那大半年中,玉娇也见过几回吴维,这几回都是吴维故意制造的相遇。

  因为这几回,以至于玉娇不惧吴维,只觉得他这个人恶心得很。

  裴疆摸了摸玉娇的脸颊:“我去去就回。”

  玉娇乖巧的点头。

  待裴疆下了马车,玉娇在马车上哄着小团儿。半会后,才微微掀开了帷帘,看了眼城门前的阵仗。

  以吴维为首,官员分站在城门的两侧。包括吴维在外,脸上都带着笑意,而笑意越灿烂的,估摸着这心里边就越呕得很。

  初见裴疆的时候,吴维曾有过一瞬间的错觉,觉得此人会成为他的绊脚石,只是后来在军营试探之后,觉得这小小的护卫不足为惧。可怎么都不会想到自己放过他一马,竟让他在今日成了这淮州的主!

  以前是这小小护卫见了他要行礼,如今竟然要在他看不起的这个人面前行礼!

  吴维心里确实堵得慌,但脸上却一点都没有显示出来。

  见了裴疆后,略一拱手:“下官等恭迎淮南王。”

  吴维的话一落,官员也跟着行礼:“下官恭迎淮南王。”

  裴疆淡淡的道:“不必多礼。”

  目光冷清的环视了一圈,最后落在了吴维的身上,声音淡漠:“吴总兵,许久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吴维笑道:“多谢王爷挂念。”

  “先前本王不在淮州,听闻吴总兵对玉家多加关照,有劳了,往后便不用吴总兵如此上心了。”

  吴维的笑意有一息间的僵硬,随后笑道:“王爷或许有些误会了。”

  裴疆微微挑眉,倒也不说误会,愣是没有给吴维台阶下。

  吴维先前频繁登门玉府,许多人是知道的,也知道他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于玉家千金的身上。

  当时玉娇风评不大好。有的当玉娇是寡妇,又或者是被抛弃的。所以对于吴维看上了玉娇,还是她修来的福气。

  可谁都没有想到,玉娇的福气更大。

  当时若是跟了吴维,说得好听是平妻,但平妻不过是商人上流行的说法罢了,实质上还是妾。但现在没跟吴维,却成了淮南王妃。

  这一比较,天差地别。

  静默了片刻,氛围尴尬之时,吴维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笑得恭敬:“对了,下官在府邸为了王爷准备了洗尘宴,还望王爷今晚赏脸。”

  说是洗尘宴,但今晚淮州城的所有官员都会出席,淮南王若不来,那下得何止是吴维一个人的面子。

  裴疆淡道:“吴总兵为本王如此费心,本王岂能不去?但现在王妃舟车劳顿法了,本王得先送她回去。”

  吴维应道:“应当的。”

  说着,便让了道。

  裴疆点了点头,而后转了身走回马车。

  看着裴疆的背影,吴维眼底一片阴暗之色。

  随而心里头堵都慌的朝着裴疆的背影躬腰:“恭送淮南王。”

  吴维身后的官员也低下腰,异口同声道:“恭送淮南王。”

  裴疆回了马车,玉娇问他:“吴维说了什么。”

  “他在他的府邸做了个洗尘宴,邀我今晚过去。”

  玉娇道:“你答应了?”

  裴疆点头。

  玉娇想了想,轻声道:“他虽然不至于现在动手,但你还是小心一些。”

  裴疆:“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

  再说淮南王府还尚未修建好,所以裴疆自然还是居住在玉府。

  玉府这边,因知道裴疆和玉娇今日会回来,所以一早便张灯结彩,好不喜庆,就是门前都是两排相迎的人。

  “你们都给我精神点,还有上边挂红菱的,歪了,给我正些!”玉家二爷一样一样的检查,确保万无一失,就好似在忙自己的事一样。

  玉恒磨磨蹭蹭的从隔壁院子出来,玉二爷见了,立马过去给他拉正衣襟:“你看看你都成什么样了,青楼是不逛了,但你这怎么还是一天天没个正形,你二妹和你妹夫一会就快到,能不能有个正形?!”

  看到亲爹这样,玉恒嘴欠道:“爹,这又不是我们家玉瑶,你这拍马屁的殷勤劲得实在太明显了。”

  玉二爷闻言,抬手就拍了一掌他的后脑勺:“滚滚滚。”

  这时下人匆匆来抱,说队伍拐个弯就到了,玉二爷也跟着玉盛夫妇二人一块翘首以盼。

  玉恒啧了一声:“果然够殷勤。”

  这么说着,玉恒也凑了过去,看看财神爷什么时候回来。

  只裴疆被封为淮南王那日起,许多玉家商行生意越发红火,就是玉恒的那铺子的生意都好得不得了。

  再说玉娇与裴疆入了玉府后,小团儿就被玉盛夫妇俩抱去逗弄了。

  而小夫妻两个回了院子。时隔一年再回来,却一点变化都没有。

  入了屋子后,玉娇看了眼屋子,与他说:“你离开的时候,我不许别人动这屋子,怕没了你的气息。”

  裴疆闻言,静默不语的把玉娇环入怀中,抱得很紧。

  玉娇回想起那段日日抱着他衣裳入睡的时日,原本心情还是有些伤感的。但感觉到他自己还要难过,又觉得好笑。

  拍了拍他的背,轻声道:“你这不是回来了,所以往后你加倍对我好,把那大半年给弥补回来不就成了。”

  裴疆微微点头,半晌后,才哑声道:“我曾说过一辈子会护着你的,但失约了,让你等了那么久。”

  他一直都这么在意,愧疚,玉娇是知道的。默了默后,道:“你抱得太紧了,我喘不过气。”

  闻言,裴疆立马松开了她。

  得了自由后的玉娇,楼上他的脖子,对他盈盈一笑,两边的梨涡显现:“我不在意过去你离开了多久,我在意的是今后。”

  为了把这有低迷的气氛打破,玉娇转移了话题:“对了,下人在收拾你先前住的世安院时,在你的床底下发现了个木匣子,当时被锁锁着,我也没打开,既然你回来了,你告诉我里面装的是什么。”

  玉娇满是好奇。毕竟从认识裴疆开始,他对她就没有任何秘密,上锁的木匣子里边定然装的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不然他早就与她说了。

  裴疆微微蹙眉,有些不大记得了。毕竟记忆模糊过,大事记得,在小事上边也记得不大清晰。

  裴疆在回想那木匣子的时候,玉娇就松开了他,走到柜子前。

  “我记得我当时是放在柜子中的……”说着打开了柜子,找了她所说的木匣子。

  把木匣子给抱了出来,放到了桌面上。随后朝着裴疆伸手,“钥匙。”

  裴疆在看到木匣子的时候,便想起了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默了一下,认真问她:“你想知道里边装的是什么?”

  裴疆忽然认真了起来,玉娇不由得也跟着严肃站直了来,点头:“想知道。”

  “既然你想知道,那……”裴疆买起了关子,“那晚上我回来时,再开给你看。”

  玉娇不解:“现在不行吗?”

  裴疆把木匣子抱回柜中,甚是意味深长的来了句:“你累了,先好好休息,等我从晚宴回来再看。”

  玉娇虽然疑惑,但舟车劳顿了大半个月确实累了,所以也没往别处想。

  “那也行,但你晚上得早点回来,吴维那里太危险了。”不知想到了什么,变了脸色警告:“若宴会上有舞娘,你若让她们碰了你,你便自己睡一屋!”

  温柔了一会,又变回了鲜明的小姑娘性子。

第108章

  裴疆虽被封为淮南王,但因淮州长久是由吴维说了算,所以这淮州的官员也几乎都唯吴维马首是瞻。

  此次洗尘宴会,排得上号的官员都到了,其中也包括了在淮州修撰淮州史的莫子言。

  严格来说莫子言只是暂时被调到了淮州,约莫今年就会回金都,所以不算是淮州官员,但邀请的名单上仍然有他。

  现在虽然只是个六品小官。但他不仅是个六品官,还是金都的官,且才能卓越。

  皇帝是个惜才之人,曾夸赞莫子言多回,可见莫子言前途无量。如今在淮州,旁人也不敢小看于他。

  且说今晚的洗尘宴。

  因知道裴疆此人不吃软也不吃硬,所以吴维并未铺张。尽管如此,爱美人的吴维依旧让舞娘助兴。

  轻歌曼舞,杯觥交错,好不热闹。

  有人通传淮南王到了,众人这才忙起了身去相迎。

  把人迎入上席,吴维面上挂着笑道:“今夜是给王爷的洗尘宴,王爷定要喝个尽兴而归才是。”

  说着端起酒杯:“下官先干为尽。”

  裴疆也端起了酒杯回敬:“定然。”

  只要还未撕破脸,表面功夫依旧要做。

  这时台上的舞娘跳完了一支舞蹈,纷纷下了台。复而又上了另外七位身穿异域服饰的舞娘。

  露出蛮腰的短衣衣裳,面纱遮脸,透露着神秘之感。这七个舞娘中有一舞娘身姿曼妙,眉眼极为妩媚勾人。翩跹而舞,手中轻纱一挥,在众人的面前拂过,幽香残留,勾得众人不知今夕是何夕。

  七个舞娘纷纷下了台,带着淡淡幽香的身子贴近宾客,但却没有实质性的接触,反倒这样才最为勾人。

  那个最为出彩的舞娘则到了裴疆的跟前,扭动着纤细的腰肢,眉眼暗送秋波。

  裴疆端起酒水饮了一口,虽未驱赶,但也并未多看一眼她。

  舞娘没有碰触,却让人觉得暧昧,引人遐想。

  舞娘见淮南王没有反应,思索了一下,轻声细语:“王爷,奴家舞得不好吗,为何一眼都没有瞧奴家?”

  裴疆身旁被玉娇派来盯梢的福全低斥道:“我家王妃国色天香,你又没王妃好看,我家王爷为何要看你?”

  舞娘眼神微转,却也没有生气,低笑了一声便退开了。

  见舞娘走开了,福全小声提醒裴疆:“姑爷,小姐吩咐了,要是你今晚碰一下舞娘,或者让舞娘碰一下你,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福全到底是自裴疆还是马奴的时候一路跟着来的,所以敢说旁人不敢说的话。

  毕竟都跟了几年,自然知道夫妻两人谁更强势一些,更知道站在谁那边才是明智的选择。

  裴疆听闻福全所言,端起酒杯饮了一口酒。想着自己有没有沾染上那舞娘的脂粉气。

  回去也不能先换衣服,玉娇知晓他穿什么衣服出门赴宴,若换了,她定然不依不饶,道他是心虚。

  裴疆在思索这事时,并未察觉到吴维想要把那舞娘送给他的心思。

  吴维方才一直观察着裴疆。心中想着何把那舞娘送给他,这舞娘是吴维的小妾,名唤红玉。

  这红玉曾是花楼头牌。一年前吴维因在对玉娇求娶不得,心生烦闷至极便到花楼喝花酒,一眼便看中了这与那玉娇有两分相似的花魁,正好名字中也有一个玉字,就更是喜爱了。

  无论是身子还是姿色,皆是他府中六个妾侍中最为出色的。今晚让舞娘勾引裴疆,也是他的主意。

  毕竟天下男人就没有不好色的,尽管那玉娇也是极为娇媚,但又有那个男人会嫌美人多呢?

  送出美人,实则是让她到淮南王身侧当探子。

  舞娘又回到了台上,待这一支舞跳完了,又都下到台下,给宾客斟酒。而方才那个凑到裴疆身前来的舞娘,也凑到裴疆身旁,提起酒壶斟酒。

  “王爷自己一个人喝酒多烦闷,不若奴家来陪王爷一块喝,如何?”

  裴疆抬眸,望了眼取下已经取下面纱的舞娘,声音清冷,“方才我身旁的小厮已经说得够清楚的了。”

  红玉微微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这淮南王虽看着是个性子高冷的,但却是个惧内的。

  想了想,以退为进,道了声那奴家打扰了,便退了下去。

  身后的福全看着退下去的舞娘,微微眯眼,随而低声道:“眉眼似乎有两分像小姐,且我好像在哪见过……”

  裴疆倘若无事的继续饮酒,漠声道:“我倒是觉得一点也不像。”

  想了想,加了句:“女子不过都是一双眼,一个鼻子,一个嘴巴,在我眼里几乎都一样。”

  福全闻言,默默翻了个白眼。

  是了,他们家的这位姑爷眼里只有小姐是与众不同的。别的女子在他眼里不就是都是一双眼,一个鼻子,一个嘴巴么?

  一场洗尘宴下来,已是亥时。

  期间裴疆并未见到百里寒,其实想一想也知道她为何没有出现。毕竟裴疆身后的福全是见过百里寒的,若是出现,难免会让人怀疑。

  期间吴维倒是离席了有一会,回来时脸上尽是愉悦的笑意,似乎有好事发生一样。

  而大部分官员喝得醉醺醺的,但也留有几分清醒,不敢造次。

  席散了之后,吴维恭恭敬敬的把裴疆送到了府外,说了几句客套话后便又急匆匆的赶回了府中。

  出了总兵府,福全才想起来为什么觉得那舞娘眼熟了,低声告诉裴疆:“姑爷,方才斟酒的那个舞娘是吴总兵的第六个妾侍,小的先前见过两回。”

  方才的场面……那舞娘摆明了是吸引姑爷的注意,可那是吴总兵也在席上,这未免太过胆大包天了?!

  听到福全的话,裴疆略微怔了一息。

  吴维的侍妾……?

  若是如此的话,那便与玉娇梦中的场景是一样的了。最终不管是送谁,吴维都还是会送他一个美人。

  玉娇的梦与现实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既然如此的,那么吴维也应当快要使调虎离山,声东击西之计了,从而把他从淮州引开。

  何时使计,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了。

  裴疆沉思片刻,随而准备上马车,但身后忽然传来莫子言的声音。

  “许久未见王爷,不知道王爷可有时间与下官叙叙旧?”

  闻声,裴疆转了身,看向他:“时间尚早,自然可以。”

  随后朝着福全挥了挥手,福全会意,让旁人跟在身后。

  二人并肩走,莫子言提着灯笼,而马车和随从都远远跟在身后。

  待远了些,莫子言才轻声道:“前几日寒少将军来寻了在下,让下官替她查一个人。这个人是吴总兵身边的心腹,平时几乎不离身的,但却已经离开了近一个月,昨日才回来,我派人一路从西边出发调查他路过的踪迹,发现他最终去了锡锭。”

  听到“锡锭”二字,裴疆微微挑眉,随而心中有了计量,知道吴维派他去锡锭的目的。

  “还有呢?”

  莫子言继而回道:“再然后便是让下官告诉王爷在一个多月前有从金都来的探子,似乎是来禀告王爷被册封为淮南王一事,而那吴总兵心腹也真是在探子来的那晚离开的,寒少将军怀疑吴总兵欲算计王爷,故让下官来提醒王爷万事小心。”

  裴疆沉吟片刻,再与他说:“若下回三妹再去寻你,你告诉她,我已然了解吴维的计划了,她在吴维的身边甚是危险,得尽快离开。”

  莫子言点头,“下官明白。”

  二人走了一段路后,就互相告辞了。

  待裴疆快回到玉府,已快子时。

  放轻动作回了房,心道玉娇若已熟睡,他便去沐浴。

  或许是今日睡得极早,所以一有风吹草动,玉娇就醒了。

  待裴疆撩开帐幔的那一瞬间,玉娇猛的伸手去扯住了他的衣襟,一拉,随后凑到他的胸膛中像那刚出生不久的小奶狗一样东嗅一下嗅一下。

  裴疆的身体微微绷了一下。

  暗暗想着今晚虽未让舞娘近身,但也不知那脂粉气有没有沾到衣服上来。就算有,但与莫子言走了一刻,应当也被风吹散了吧?

  在裴疆的身上嗅了一遍后,只闻到淡淡的酒气,并没有其他的气味后。玉娇才满意的道:“没有女子的脂粉味,算你听话。”

  说着便仰起身子,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口,算是给他听话的奖赏。

  裴疆暗暗的呼了一口气。

  玉娇松开了他的衣襟,问他:“今晚可有见到阿寒小姑子?”

  裴疆摇头:“人多眼杂,她向来谨慎,自然不会出现,但我也让莫子言传话给她了,让她不必再盯着吴维了。”

  玉娇闻言,松了一口气:“吴维那里太危险了,还是早早离开的好。”

  裴疆“嗯”了一声,随后问她:“你可还要看那木匣子的东西?”

  玉娇眼眸一亮,毫不犹豫的回:“想!”

  “这么晚了,你不困?”

  忙道:“我今日都已经睡了四个多时辰了,一点儿都不困!”

  玉娇心里好奇得很,所以越好奇越是精神。

  那双眼眸精神奕奕的,看着似乎真的一点都不困。

  裴疆沉吟了一下,随而道:“钥匙放在以前我住的小屋中,你且等我沐浴回来后再一块去。”

  听到他把钥匙藏在了那小屋中,玉娇瞪大了眼睛:“到底是什么重要东西呀,竟然要把木匣子和钥匙分开藏两处?!”

  裴疆低笑了一声:“以前怕你知道里边的东西会生气,现在不怕了。”

  他越是这么说,就越是让玉娇好奇。

  等裴疆沐浴回来,玉娇已经把小团儿抱到奶娘的屋子里去。还穿戴好了衣裳,提了个小灯笼,便是箱子也放到了桌面上,那模样好不着急。

  裴疆微微一笑,随后到衣柜中拿了件自己的斗篷披在自己身上,随而主动抱起箱子,拉着她一块去了小后院子。

  越是临近那已经许久未和裴疆去过的小院,玉娇就越有些怀念以前的日子。

  走到那马厩外边,在裴疆开着门锁的时候,玉娇才想起来问他:“这木匣子里的东西是谁给你的呀?”

  门开了,裴疆回头看了眼她,低声道:“玉恒送我的新婚礼。”

  玉娇一愣,听到玉恒这名字就觉得有些不大念,而且好像哪里也有些不对劲。

  就在玉娇站在门外怔怔愣愣的时候,裴疆就点了屋中的蜡烛,屋子慢慢亮堂了起来。

  因小屋一直有人收拾,且裴疆还在这里住的时候,玉娇就让人把小屋的家具全焕然一新了,所以屋中甚是干净整洁。

  裴疆看向她:“你不进来?”

  玉娇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进来。

  待玉娇进来后,裴疆去关了门,随后在衣柜中拿出了一把钥匙。

  走到桌前把木匣子的锁给打开了,玉娇凑了过来。

  总觉得……玉恒送的不是什么好东西。

  打开木匣子,看到里边的东西,玉娇怔了怔,有些不解的看向裴疆:“玉恒送书给你作甚?还有那几个瓶子装的又是什么?”

  箱子中有一摞书,目测七八本,书封什么字都没有。而后就是三个白色瓷瓶。

  裴疆不语,拿了一本书给她。

  玉娇接了过来,带着好奇随意的翻开书本,一看到书中的彩色绘画便蓦地瞪大了眼睛。

  香艳又刺激的画面。

  女子被……压在桌面上行夫妻之事。

  玉娇:……

  裴疆贴近她,低声道:“你说要与我一块瞧的。”

  玉娇蓦地阖上书,瞪他:“你不正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