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那男子就留在紫颜学刺绣。紫颜教会他如何用针,萤火有时高兴,就指点他如何从紫颜的刺绣手势中学到武功诀窍。终于在一个月后,他学成归去,走时,已是千娇百媚的一个女儿身。

临别依依,那男子舍不得离开紫府。紫颜拍着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今后你要把我的绣花针法发扬光大,让世人都知道原来一根针也可以是绝世的兵器。”

那男子哭得梨花带雨:“好,我必不负师父所托。我要让整个东方世界都知道我的名字。这样吧,从今之后,我就叫东方不败。”

这是你一定不知道的,东方不败和紫颜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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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的番外

话说紫颜自从收了东方不败这个徒弟后,经常会有一些美容爱好者来紫府串门。

常来的这位美女易容的手段很是高妙,她来时忽男忽女,忽老忽少,下至十四岁上至八十岁都是她喜爱装扮的人物类型。她说一口好听的吴侬软语,唧唧喳喳,令到长生听了欢喜,常跟前跟后,把一句“阿朱姐姐”叫得嘴甜。

另一位美女行踪飘忽,她只扮女子,年龄段则覆盖下至七岁上至百岁。有时在紫府住着住着就老了,老到长生忘了前几日还跟她一起抢糖果吃。萤火最爱和她讨教“生死符”的功夫,因为没有施展的对象,便拿了沉珠轩前池塘里的鱼做靶子。

再一位美女白衣如雪,素面朝天,她冰清玉洁的样子像是玉石雕成。她不用装扮就是天下一等一的绝色,紫颜羡慕地指了她的脸道:“想要不用易容就青春永驻、永不衰老吗?就要拜入古墓派门下,从小只吃蜂蜜,勤练玉女心经。”

这三位美女时不时来串门,和紫颜讨论美容界的重大难题。阿朱以为,易容无它,惟手熟耳,看得多了,只要见过一面的人都可模仿出来。天山童姥则以为,她能返老还童乃是练“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所致,若能改进此武功成为一门易容功夫倒也不错。

小龙女心如止水,对改变容颜无什兴趣,偏偏她的不老容颜是世人梦寐以求,众人都要求她说点什么。她只好说:“不老并没有什么,惟有像紫先生这般,于不老中又能生出诸多变幻,方才有趣。”紫颜大笑:“你定是和杨家兄弟呆得久了,耳濡目染,知道活死人墓外也有有趣之事。”小龙女浅笑不答。

紫颜瞧瞧这个,又看看那个,心中一动,道:“三位都是江湖中的名人,可否为我题个词做招牌呢?”(赞哪,紫颜这么早就有广告意识了。观众:踢飞,你自己做广告的硬要让他也做广告。)

此后,紫府有三幅招牌换着挂,分别是:

“我值得拥有。”——阿朱

“不要随便向这里出来的美女抛媚眼,她可能是你奶奶。”——天山童姥

“美于自然美。”——小龙女

在紫府大门的石狮下,有日多了一圈细密的针刺小字:“做女人就要对自己好一点。P.S.理解万岁。By东方不败。”

终于有一天黄昏,有一卓尔不群的倜傥男子来到紫府外,欣然挥笔又题了一句:“大家美,才是真的美。”

他叫王怜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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魅生之鸳梦

凉爽的中秋天气,紫府内外遍植桂花,恍如琼英缀树,满目金粟。馥馥香气钻窍入孔,悠然赏玩其间,常不知人间何世。

一连数日晚间,紫颜在借月亭摆了清桂酒独坐,若有所思若有所遗。长生陪他坐一阵就乏了,午夜更困倦不已,逃去睡了。萤火不敢惊扰,夜半起身走到菊香圃,见紫颜端坐无恙,这才返回去安歇。

如是过了几天。

一日清晨,长生犹在睡梦中,听得紫府大门劈啪乱响。敲门那人似有三头六臂,直如冰“大清早睡懒觉,你们这些人呀,该有人管教!”雹石块砸在门上。他揉揉睡眼起床披衣,走出去时艾冰刚开了门,一个丽影旋风般荡入。

莺声婉转,凤眸珠唇。两人定睛看去,来人挽了个盘龙髻,璎珞灿灿,披了翡翠鸳鸯锦衣,单手叉腰指了他们,煞是威风泼辣。

长生试了问道:“这位小姐有何贵干?”

“小姐?我是你家夫人!”她笑吟吟走近,斜飞一眼呆愣的两人,指挥身后的仆佣搬行李进府。“我姓侧,你就叫我侧侧好了。“

长生糊涂了,拦在她身前:“侧夫人,你…”他话未说完,头顶挨了个爆栗,侧侧薄怒微嗔,道:“什么侧夫人!我是紫颜明媒正娶之妻,这府里当家的!你或唤我侧侧,或叫我夫人,惟独不能连起来称呼,明白么?”

长生和艾冰这回是真呆住了,几曾知道紫颜有了夫人,大眼瞪小眼皆成石头人。侧侧用袖掩了嘴轻笑,促狭地玩味两人茫然懵懂的神色。

萤火和红豆闻讯赶来,见状亦不知所措,红豆慌慌张张去请紫颜。侧侧只管捏捏耳畔的珊瑚坠子,好整以暇等紫颜到场。

紫颜蹙眉走来,神情甚是古怪,见了侧侧也不说话,仿佛在寻思什么。侧侧却一径走过去,拎起他的耳朵道:“哟,你是如何教这帮手下的,不认识我也罢了,什么礼数都不识,岂不让旁人笑话!”

长生等四人睁大了眼看紫颜反应。

只见他摸摸红耳朵,小声说道:“你来就来了,大张旗鼓地吵得我耳朵疼。”看也不看众人,兀自往屋里走去。众人大惊失色,彼此对望,眼中尽是疑问:“这真是紫夫人不成?!”

侧侧就在府里住下了,当天中午,就在她所住之处大书“朵云小筑”几字,命人造了金字匾额。她一来,紫颜就常不见踪影,或借口小憩,或出门散步,长生只得陪前陪后伺候这位少夫人。

“这栀子的肥浇得少了,打发人多浇几回。”

“芍药栽种得太近,怎么也要隔个两尺,吩咐他们都给我把土换了重栽。”

“啊,这池塘的鱼谁喂的,要撑破肚皮了!”

“把这黄灯笼拿下来,放彩灯上去,唔,再多买一倍的灯来,热热闹闹多好看。”

…她在府里走一遭,便有数十人忙前忙后,被差遣得一路飞跑,恨不得像八爪鱼多出几只手脚。

长生借口要学易容,遁去作画,侧侧大有兴趣,尾随到养魄斋来瞧。有她监视,长生不得不有板有眼地学画,谁知她说起道理来比紫颜更多,听得他头大如斗。

几日下来,长生累得唉声叹气,暗自在心中祷告:“老天,找个事缠住少夫人吧!”

他的愿望很快灵验,宫里竟来人传紫颜。

传旨的英公公是随侍在太后身边的人,浩浩荡荡带了一队小太监来。更糟糕的是,照浪城的艾骨森然伴在他身旁。

应门的艾冰完全没想到来的人中会有他亲哥哥,僵直了片刻。英公公阴沉了脸,从鼻中喷出一股气来,尖了嗓子道:“真是没有规矩!”兀自往紫府玉垒堂走去。艾骨走过艾冰跟前,正眼也不瞧一下。艾冰放下心事,想,紫颜的易容术岂是轻易能看得破的,忙趋上前去伺候。

紫颜不在府里,接旨的自是紫府少夫人侧侧。阖府一众人等跪在堂上,听英公公宣旨。

听完圣旨众人面面相觑,原来是锦绣宫尹贵妃染病去世,奉太后口谕要紫颜进宫,在大殓前为贵妃妆点遗容。紫府众人皆知尹贵妃其实未死,这后宫中等待妆点的不知又是哪位。

侧侧气定神闲接了圣旨,叩谢圣恩,叫长生给英公公奉茶。长生苦了脸,端上一壶好茶,英公公见他殷勤好看,阴僻的脸上现出笑颜,道:“乖。”长生被他赞得毛骨悚然,垂手立在一旁。

侧侧瞧见艾骨不死不活地站在英公公身后,并无内廷的装束,笑道:“这位爷无官无职,跟着公公来此,不知有何事?”长生忙低声道:“他是照浪城的人。”艾骨木然道:“我代城主来看看舍弟和红豆的墓穴,上一柱香。”

侧侧一蹙眉,冲他摇摇了手道:“啧,你说话太死板,笑一声来听听。”艾骨理也不理,盯了长生问道:“他们俩埋在什么地方?我要去看。”手指故意捏得咔咔作响,意在威胁长生。

他没拿侧侧当一回事,长生正自心惊,就见侧侧已然出手。

一星亮芒闪动,艾骨疾退,无论他退向哪个角落,侧侧的一身蓝妆花凤裙如影随行。长生看得目不暇接,听到“砰——”的一声,艾骨跌在地上。

众人这才看清艾骨连手带人被无数紧密的玉色冰蚕丝缠绕,直绑得粽子也似,再不能腾出手来过招。侧侧用牙轻轻咬断丝线,把针插回发髻中,仍用一手牵着丝,仿佛艾骨是她手中可操纵的傀儡,向目瞪口呆的长生娇笑道:“来,把这人牵到坟上去,他越挣扎丝就缠得越紧,管叫他不敢对你如何。”

长生接过丝线,尴尬地望着艾骨。墓地离紫府有三五里地,紫颜尚未回来,他岂能随便出门。

英公公没料到紫府中人竟有如此功夫,讪笑地道:“夫人好俊的身手,倒叫咱家也开了眼界。时辰不早,咱家赶着向万岁爷和太后禀告,就请夫人转告紫先生,明早辰时在玄华门外候传。”瞥了一眼狼狈不堪的艾骨,道:“今日这奴才多有得罪,请夫人饶他一回,下次再叫他家主人亲来赔罪。”

侧侧笑道:“公公客气,我看他没带祭祀酒水,真是有心的话,过几日再来拜祭不迟。公公这就带他回去罢。”两手如飞鸟振翅出林,兔起鹘落间将艾骨遍身蚕丝收了干净,快得看不清她如何作势。

萤火凛然心惊,单是这舞针的功夫,足以与照浪的呜咽刀媲美。此刻,他隐隐猜出侧侧的来意。

英公公与艾骨离去。他们走后,艾冰与红豆伏着的身子方起,他们混在仆佣之中,连大气也不敢出。这时两人对望,均有劫后余生之感。

长生被侧侧一手针法引得心猿意马,突然起了练武的心。他难得陪尽小心,少夫人长少夫人短哄着侧侧欢喜。萤火看出他的用意,忍不住道:“你学画不成又想练武,学什么都是三脚猫。”

长生瞪他一眼,忽然“哎呀”叫道:“少爷到底去哪里了,明日一早要进宫呢。”

萤火沉吟:“会不会在糜香铺?”

长生道:“我去请他。”见侧侧竖了耳朵在听,便道:“少夫人不如同去?”

侧侧笑嘻嘻道:“好啊,我早想去看姽婳那丫头。唔,等下,红豆你过来,给我挑一身好衣裳去。”她此刻的装束分明好看已极,顾盼生姿,飒爽灵动。可靡香铺的姽婳是个狡猾的小妖精,尹心柔更是宛若天仙的美人,她这位紫府正室无论如何不能落了面子。

放下青绸麒麟女衣,拿起茜红琐幅,嫌孔雀罗过于花哨,又觉藕丝素绢太雅致。侧侧挑了半晌,长生等到断气,不得不暗中差艾冰上铺子里去寻紫颜。正当侧侧眼花缭乱之际,紫颜曼声道:“你穿什么都是一等一的美人,何必辛苦挑选?”

侧侧笑得比绫罗更艳,她明媚如春光的笑容,令长生忽然觉得做女子真是美好。腰肢拂柳,眉眼横波,一径披红著绿,染粉描黛。看着她与紫颜目光流转交错,他黯然地记起自己的身份,原是在这两人之外。

长生默默地递上圣旨,金色滚龙边的黄绢有烫手的热。紫颜随意看了,把圣旨丢还给他,轻描淡写地道:“找个地方供着。”望向侧侧像是有话说。

长生和萤火等一众人等退下,临走,长生掩上了门,不忘最后一瞥。紫颜神情肃然,侧侧依旧挽着笑容,两人和其他恩爱夫妻一样,冥冥中有旁人插不进脚的默契。他茫然阖上门离去。

“照浪派人是来试探你?”侧侧把前事说了。

紫颜摇头:“我的斤两他早知道,不必再试,今次可能是太后想见识我的手段。”

“你说太后会不会知道娘娘在此?”

紫颜微笑,转过话题:“有你在,大内十万禁军我也不怕。”会成灰化粉。这香竟是软的,像一尾人鱼,拍打水面迎波而来。侧侧吓了一跳,一瞬间她觉得香在掌心活过来,轻咬着她阡陌纵横的纹。

“她果然成精了。”侧侧想到制香的姽婳,与之比较的心思陡然一淡。那样的女子,她无论换怎样的衣裳去见,也会被香烟缭绕的出尘气质所打败。

“你就是你。”紫颜感激地拿起她的手,不顾她飞红的两朵霞云。“知他们盯上了我,千里迢迢赶来助我,师父若知道了,一定很欣慰。”

提到“师父”,侧侧含笑的脸蓦地灰了,唇间褪尽血色。她心不在焉地把香弯绕成一道波浪,前伏后涌,直至那截香因过分扭曲而喷涌出一股奇异的香气,缠绕在她指尖。

侧侧嗅了嗅指头的香,红晕愈浓,宛如深渊中绽开的幽花,笑容里有前世的记忆。她想起了一些什么,眼波中浮沉的色相迷离空幻,像流星飞闪。

紫颜急忙夺过她手中的香,小心翼翼掩好它受伤的断口,用一段丝线轻轻包裹,藏在袖中。他端起桌上的凉茶,把清凉的水洒在她脸上。然后,侧侧仿佛从一个遥远的梦醒来,迷茫的眼睛里空空荡荡。

“这支香是一个咒。”侧侧没有再攀谈的心思,放下这句话,仓皇而去。

天际微白之时,紫颜与长生在玄华门候旨。英公公带了小太监过来,召唤两人去启明殿等待。古铜狮子香炉像老蚌开合吞吐,辟邪香的烟气缱绻地抚过两人。

长生“呀”了一声,小声对紫颜道:“我忘了给少爷准备焚香。”紫颜伸出手指摇了摇,示意他噤声。

过不多时,英公公领两人过偏殿,到了太后所居的蓉寿宫。五彩琉璃瓦衬了七彩火焰珠,配以玄玉高梁,翡翠帷帐,宫中的奢华气象叹为观止。长生却无什兴致,与紫颜目不斜视穿过,仿佛走在荒郊野外。

英公公入内通报,长生百无聊赖地打量殿外的团凤花毯,猜想若是紫颜来绣这花样,准叫人连轻踩都觉亵渎。这时他想起少爷叫他来皇宫的用意,不由微微着慌,若真由他来为假贵妃娘娘改容,到时牛头不对马嘴,惹了太后生气,岂不是连累了少爷。

他胡思乱想间,英公公传两人觐见太后。

太后,竟是这般绮翠年华,比长生想像的任何一位后妃更艳绝。她安如处子,温婉地听过英公公的禀告,给两人赐了座。长生不敢直视她的容颜,怕她眉宇间那丝轻愁会触动他的心痛。如此高高在上的女人,为何会不如一个平民村妇展颜?

“锦绣宫尹贵妃昨日薨了。”她停顿下来,像是等让两人凝出悲哀的神情,过了半晌续道:“皇帝出京狩猎,后日便回。这两天宫里要把贵妃的后事办好,免得皇帝回来忧心。紫先生——”她直至念到紫颜的名字,凤眼才扫过来,漫不经心地掠过他,落在虚茫的一个点上,“这是贵妃身前的几幅像,你依样替她收拾吧。”

紫颜接了懿旨,太后用手托着额,困倦地挥手叫他们退下。她整个人仿佛缩到织金云龙纹团衫内藏着,两人再看不清她的神态样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