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华与天狼骑陷入鏖战,她始终牵制着天狼骑,以给宁琅、宝儿争取生机。

轩辕楚驻马在十米外,他冷冷地望着年华。他恨不得上去撕碎年华,但却忍住了。年华是一个棘手的敌人,他经过长途跋涉,体力消耗极大,贸然与年华交战,并无胜算。他必须先消耗年华的体力。轩辕楚做了一个手势,又一队天狼骑攻向年华。

年华眼看更多的天狼骑围来,心中一凛。她纵是三头六臂,也敌不住这么多人。宝儿不会武功,宁琅还是一个孩子,万一被天狼骑追上,必会死于刀兵之下。这,这该如何是好?!

一名天狼骑被年华杀死,圣鼍剑的锋刃伤及了战马。战马吃痛狂奔,撞翻了一方一人高的铜鼎,铜鼎中有黑色的液体倾出,——那是祭神的膏油。

轩辕楚等人站立的地方地势较低,膏油顺势倾下,四散蔓延。地上雪融成水,湿漉漉的,膏油扩散得极快,极广,甚至已经蔓延到了轩辕楚的马蹄下。

年华眼前一亮。左边还有一座铜鼎,想必也是装了膏油。双是吉数,祭礼上的东西都是双数。

战马发狂,铜鼎倒下,冲散了年华和天狼骑。年华左手拿起马上的长鞭,将三米外的一簇燃着细火的松枝扫向膏油。膏油触火即燃,熊熊火焰跃地而起,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向地势低处蔓延。

“啊——火,起火了!”天狼骑大惊,马蹄大乱。

火帘分开了年华和天狼骑。年华挥鞭而出,卷住另一方铜鼎的耳,她手腕加力,铜鼎倒塌,膏油迅速流向天狼骑。膏油向下蔓延的途中,遇火成焰,封住了天狼骑的逃路。

火焰中,战马受惊,自相践踏,天狼骑惊慌哀嚎。轩辕楚的战马也受了惊,仰天嘶鸣,欲将他跌下火中。

轩辕楚果断地弃马,脚在马鞍上一点,腾身而起,他踏着火海中挣扎着的人的身体,离开了火焰的范围。

“哈哈哈——”年华仰天大笑,打马而去。这火只能替她暂阻追兵,还是去和宁琅、宝儿会合,赶紧出宫要紧。

轩辕楚虽然逃离火海,但是脸上被火灼伤,火辣辣地疼。死伤过半的天狼骑逃离火海,已经是一炷香时间之后。

“笃笃笃——”马蹄声踏雪而至,又是一队天狼骑疾驰而来。为首的天狼骑将领翻身下马,跪在轩辕楚面前,“禀报大将军,北门来报,王师已经冲进邺城了!”

轩辕楚脸色微变。他转头望向天坛,断壁残垣,满地焦土。他走向天坛,看见了高殊和鸢夫人烧焦的尸体。其实,尸体已经看不出是高殊和鸢夫人了,但轩辕楚认得高殊左手大拇指上的碧玉扳指。

“啊啊——”轩辕楚抱着高殊的尸体,仰天长啸,仿佛世界在顷刻间倾塌。对轩辕楚来说,高殊就是整个世界。

“传令下去,封锁四边宫门,在宫中搜拿年华,我一定要让她死!!”轩辕楚咬牙切齿地对天狼骑下令道。

“可是,大将军,王师已经攻入邺城……”天狼骑将领道。局势紧迫,当务之急,是带领天狼骑去迎战敌人。

轩辕楚瞪着血红的眼睛,“少罗嗦!你敢违抗本将军的命令?!”

天狼骑将领冷汗如雨,“不敢,属下这就去传令!”

年华追上宝儿、宁琅时,宝儿、宁琅正跌坐在地上。——因为下雪的缘故,战马脚下打滑,将两人跌下马来。为了保护宁琅不受伤,宝儿的背脊狠狠地撞在地上,她的肩膀在尖锐的石头上划下了一道血痕。但是,宁琅也还是受伤了,额上不断地流着血。

年华翻身下马,关切地道:“你们没事吧?”

宝儿摇头道:“我没事,但琅皇子他额上受伤了……”

不远处,有一座宫殿,不知道是谁住的。年华扶着宝儿、宁琅走向宫殿,无论怎样,先进去避一避。宫殿里空寂无人,满地狼藉,住在这里的妃嫔和宫人想必都逃难去了。

宝儿忍着剧痛四处翻找,总算找到了一个药箱。

“啊!好疼……”宝儿给宁琅上药,宁琅疼得眼泪汪汪。宝儿伤得比宁琅更严重,但她似乎一点儿也没有感觉,只是神色凄哀地护理宁琅的伤。

“年将军,他们会追来吗?我们该怎么办?”宝儿问道。

“轩辕楚不会放过我们,一定会穷追不舍。”年华道。看了一眼宝儿的伤势,年华心中叹了一口气,道,“如果,不被人发现,我们就藏在这里,等待王师攻入邺城……”

突然,殿外响起了一片铁甲摩擦之声,杂乱的脚步声,有人在嚷嚷:“大将军有令,全力搜拿风华将军和皇长子,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年华、宝儿、宁琅神色大变。宁琅抓紧了年华的手,虽然他没有说害怕,但年华能从他颤抖的手上感受到他心中的恐惧。

“师父,怎么办?”宁琅问年华,声音颤抖。

年华听着逐渐逼近的脚步声,望了一眼殿外一重一重蔓延向天边的宫室,天边风云变幻,兵戈震天。——那是攻入邺城的白虎、骑和南蛮大军。

“看来,如今要想活着,只有杀出宫去了!”年华沉声道。

180 决战

 “看来,如今要想活着,只有杀出宫去了!”年华沉声道。可是,越宫之中,步步杀机,重重围困,要想杀出去,谈何容易?!

年华正在沉吟,已经有几名天狼骑闯入了宫殿中。

“啊!风华大将军和皇长子在这里!!”走在前面的天狼骑士兵大叫,同时挥刃袭向年华。

年华侧身避过,手中圣鼍剑出鞘,黑光没入天狼骑士兵的腹部。黑剑从士兵腹中抽出,带出一道笔直的血箭。

宝儿、宁琅脸色煞白。——一队披坚执锐的天狼骑已经冲进了宫殿。

“轩辕大将军有令,取风华大将军和皇长子首级者,赏千金,封万户侯!大家不要放过这个机会!”天狼骑如同一群饿狼,扑向年华和宁琅。

年华持剑挡在宁琅和宝儿前面,她冷冷地扫了天狼骑一眼,黑色的瞳凝固着杀气,“年华首级在此,谁不怕死,尽管上来拿!”

天狼骑蜂拥而上,女将军挥出手中的重剑,挟着雷霆万钧之势,剑气激荡。她的身形矫捷如豹,剑招快,狠,准。兵铁交击中,天狼骑纷纷倒在圣鼍剑下。艳烈的鲜血沿着剑的血槽蜿蜒而下,滴在地上。年华的黑瞳中也泛起了一抹血红。

一名天狼骑趁着年华正在交战欲杀宁琅,他持刀逼向宝儿和宁琅,宝儿吓得脸色发白,将药瓶、药盒狠狠地砸向他。可是,这不仅没有用,反而激怒了那名天狼骑,他挥刃砍向宝儿。

“啊!”锋利的刀刺穿了宝儿的胸口,鲜血染红了衣服。

“宝姨……”宁琅哭道。

那士兵拔出朴刀,再次挥刃,直取宁琅首级。

宝儿不顾伤痛,扑向宁琅,将他护在怀里。

眼看,寒光凛凛的刀即将将宝儿劈作两半,然而,不知为什么,刀在离宝儿还有半寸的地方蓦地停住。

宁琅从宝儿的肩膀望去,那名拿刀的天狼骑的头颅远远地飞开,只剩一个身体站着。刺眼的鲜血,源源不绝地从他的颈腔中喷出。

士兵倒下,宁琅看见了持剑的年华。——刚才,千钧一发之际,年华杀死了天狼骑。她的脸上,身上全是血,鲜血为她美丽的容颜增添了几分狂烈的杀伐之气,但是宁琅还是觉得她的容颜亲切而温柔。因为,她是他最爱的师父。

宫殿中尸横狼藉,鲜血肆虐,活着的人只有年华、宁琅、宝儿。

年华踏过鲜血和尸体,来到宝儿身前,看了一眼她的伤势,神色微微变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如常。年华柔声对宝儿道:“我去把药箱拿来,替你包扎。”

宝儿的胸口在不断地涌出鲜血,她身上的藕荷色宫装已经有一半变成了红色。她的脸色十分苍白,瞳孔也有些涣散,明显是活不了了。

宝儿摇了摇头,抓住年华的手,吃力地道:“年将军,不用了,我走不了了。你带着琅皇子走吧!”

年华打断宝儿,“别胡说!我们都要安全地离开越宫!琅儿,去把药箱拿来!”

“嗯。”宁琅流着眼泪,跌跌撞撞地去捡药箱。

宝儿望着年华,虚弱地开口,“对……对不起,年将军,原谅我……那一晚,我其实不想害你的……可是,如果我和琅皇子走了,小姐一个人……太可怜了……”

年华道:“我不怪你。”

宁琅抱着药箱跑来,“宝姨,我给你包扎伤口……”

“琅……皇子,不要……讨厌……你的母亲,她是……爱……爱你的……”宝儿伸出带血的手,抚摸着宁琅的脸,神色凄哀。她每说一个字,口中就不断地涌出血沫。

“我不讨厌娘亲,不讨厌她……”宁琅哭道。

宝儿笑了笑,阖上了眼睛。

“不——宝姨——!宝姨,你醒醒——!!”宁琅扑上去,痛哭失声。

年华侧过头去,眼泪滑落脸庞。她心中悲伤,也想大哭一场,可是耳边传来军靴踏在地上的声音,让她不得不收敛悲伤,考虑她和宁琅的生路。

“琅儿,上肩,为师背你杀出皇宫!”年华握紧圣鼍剑,沉声对宁琅道。

宁琅擦干眼泪,压下悲伤,“是,师父。”

年华背着宁琅,两人最后回头望了宝儿一眼,压下心头悲痛,毅然离开了。

宫殿外。

 飞雪不知什么时候停了,越宫中死气沉沉,仿如坟墓。

年华背着宁琅,拿着圣鼍剑,一步一步走下石阶。

石阶下,十四名天狼骑缓缓向年华包围而来,他们手中的青铜剑,背上的玄铁弓光色暗哑,荡漾出一片低沉的杀气。

“受死吧!”当先的天狼骑将领壮如铁塔,他出声的同时,手中的方天长戟挥向年华。

他的话音刚落,但见眼前一道黑光闪过,一股巨大的压迫当胸袭来,方天戟从中断裂,他被震出了三丈远,重重地撞在石壁上。他口中发出一声闷哼,立刻就晕了过去。

其余天狼骑见状,心中微骇,睁大眼睛望着年华。出剑之时,女将军的动作云淡风轻,仿若拂尘,将领巨山般的身体就如同一只破麻袋,被狠狠地摔了开去。要知道,这名身形如铁塔的将领是天狼骑中赫赫有名的大力士,力能扛鼎,不动如山,他的方天戟曾经饮过九十九名骁勇战将的鲜血。

年华以圣鼍剑指向一众天狼骑,冷冷道:“你们是一个一个地来受死?还是一起来受死?”

天狼骑闻言,纷纷色变。眼前这名骁勇的女将军,曾经勇战十二摩羯国勇士;曾经临危受命,保临羡,护景城;曾经于观星楼诛杀李元修,为崇华帝铺垫了山河蓝图;曾经率领铁骑踏入朔方,安定西州;曾经收禁灵,平北冥;战国四公子中智谋无双的崔天允和皇甫钦,一个甘心为她而死,一个死在了她的剑下。山海楼中,她一怒之下,十八名北冥数一数二的将领尽皆殒命。她是战神,是修罗,九州梦华,没有人能够战胜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