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为那,浓情携手。共度此,似水流年。”
夜融雪踏着朝露散步,不知不觉间竟逛到这仙境似的梅林来。她疑惑了,现乃夏末,本不应有梅花,为何此处梅花绽盛起来,仿佛像是自成一国呢!
夜融雪习武,警觉到有人靠近了,听他的气息和步子,定是武功高强之人,说不准只逊于爹爹和两位哥哥。听得来人问自己是谁,那嗓音清幽磁性,亲切和煦。
转过身来,夜融雪看见了一位白衣男子,年貌约是刚及弱冠,身形修长,风流气度,不在话下。他没束冠,只在头顶发髻上插着洁白铃缨提花簪子,面如美玉,眼似清泉,唇角带着温和的微笑,绝逸出尘。
见佳人转身笑望,梅尚之微笑拱手道:“请恕在下方才唐突了姑娘,在下是闻歌声而来。那唱词和声音,都是只应天上有的,若非今日听见,人间哪曾得闻?”
夜融雪看他品貌端正,眼神并无轻亵之意,也大大方方福身回礼。“我闲闷时逛到这林子,此处甚是雅致,又无雕饰,兴之所至便胡乱哼个曲儿。”她其实是想起了昆曲《牡丹亭》,觉得此情此景甚合,所以自己加了点词儿乱唱而已。
见他仍看着自己,“小鬼灵精”眼珠子一转,故作风雅状,又是嫣然一笑,身侧梅花也相形失色。“敢问公子名讳?”
“姑娘好才情!在下…在下很是佩服!在下是四君子中的梅。”梅尚之介绍自己的身份,心里在想:她若是十夜门中人,也该知道他的身份了;可她但笑不语,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呢?
“在下方才以为姑娘是梅仙呢!”才说毕,红了脸。
夜融雪扑哧一笑,尽显天真可爱。“公子好风趣,好好的哪来的梅仙?休拿我打趣!既然你我以梅结缘,也别‘在下在下’的,我唤你‘梅’…可好?”
梅尚之呆呆地看着笑呵呵的少女,耳听银铃般的笑声,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俊容又羞得绯红。这突然冒出的精灵似的少女,竟瞬间进驻了自己的心房。虽不知她的身份,他也只想怜她宠她,惜她爱她,紧紧拥在怀里再也不放开!!
哎呀!芳屏肯定着急找我,差点都忘了!这厢夜融雪想起来,马上便沿着来路往回跑,边跑边招手对他喊:“梅~改天我再来找你玩!”
痴痴看着少女远去的背影,梅尚之回味着少女的一颦一笑,期待他们再次见面,心头充满了幸福的感觉。


琴香小筑
“我的小祖宗,你可回来了!”一进屋,芳屏泪眼汪汪地直扑上来,拉着夜融雪的手呼天喊地,逗得大伙都笑了。
“小姐,你早早的往哪儿去了,可叫我俩好找!”香墨也迎上来,拉着夜融雪到饭桌边坐下。桌上的早膳,是一碗碧梗粥,几碟清淡的腐皮酱瓜小菜,还有一小笼精巧的虾仁烧麦。夜融雪瞧得是十指大动,顾不得什么劳什子仪态,取了象牙筷便大口吃起来。
“我啊~睡不着出去走走,没想却遇见一个呆子!有趣有趣!”吃饱喝足,接了递上来的漱口茶和丝帕,夜融雪笑得眯了眼。
“瞧你说的,是哪房的小厮被你作弄了?”芳屏眨巴着眼睛,好奇问道。
夜融雪打马虎眼,“先不说这个。我问你,四君子是个什么东西?”不就是梅兰竹菊?
芳屏一脸“受不了你”的表情:“小姐在十夜门住了十五年,今儿个才想起来问?四君子不是东西!”
“啊?不是东西?!”大眼瞪小眼。
“不不!!我的意思是,四君子当然是东西!是好东西!”她急忙比手划脚,声明“绝对是好东西”。
香墨无奈地叹气,推开还在解释个不停的芳屏,解释道:“四君子,使人知晓的便是梅兰竹菊。在门主没成立十夜门前,已经有四个世家誓言代代追随侍奉夜家,舍弃了原有的姓氏,改姓为梅,兰,竹,菊。以梅家为首,每一代的继承者合称‘四君子’。他们的地位仅次于门主和少爷小姐。”见夜融雪恍然大悟,她接着又说:“十夜门有一处专为四君子所设,中间立着的是君子楼,君子楼四方环抱的是四君子各自的院落:曦梅院,嫣兰阁,碧竹斋,影菊轩。小姐可懂了?”
夜融雪拉着香墨的手称赞道:“哈哈,我身边的香墨原是万事通!武林里的‘百晓生’也该换你做做!”
香墨嗔笑道:“好没正经的!依我看,小姐才是:晓得百般胡闹!”
话音刚落,一人影进了门,传来男性满是宠溺的低低笑问:“哦?我的融融又胡闹了?”

重逢 化蝶

“二哥!”转身看见来人,夜融雪又惊又喜,哪顾得上什么福身行礼,提了裙摆就匆匆跑去。
我的心里澎湃着翻滚着的是什么?哥哥离家在时我每天殷切盼望的是什么?听说众多姑娘都仰慕他,心里酸酸的是什么?
是思念,是思念,还是思念。
即便看见他在眼前,还是思念着他。
夜紫陌立于前厅桌前,近两年不见,仍是邪美俊逸不可方物,若说有什么不同从前,便是身子骨更结实,也长得更高了,周身上下散发的是属于男人的魅惑。一部分柔软青丝整齐地束好以龙纹翡翠冠系着,背后是披散的乌发;眉眼鼻唇都仍是熟悉的弧度,深幽的带紫色的双瞳中深深映着夜融雪的倩影,有笑意,更多的是宠溺。
对他而言,也是拼命压抑的痛苦。衬得眼角的那颗泪痣妖媚异常,在眨动的睫毛下迷离惑人。
“哥哥!”夜融雪兴奋得小脸通红,用力扑进他大张的怀抱中。啊,久违了的香气。
小时候,她说过桐花的香气又淡又好闻,自己最喜欢。此后,哥哥多年一直只用桐花熏香。
这熟悉的、魂牵梦萦的香味。
“融融真的长大了。”夜紫陌温柔地对她笑,伸手习惯性地揉揉她的发顶,就像以前两兄妹嬉闹的时候一样,亲密无间。他的双臂紧紧地抱着她,把脸埋进她的肩头,贪婪地感觉她的美好气息,仿佛是怀抱着最珍贵的宝物,生怕丢失了似的。
“哥哥?”夜融雪嘟嘴,歪着脑袋看他。“怎么了?”
夜紫陌笑了,摇摇头,牵着她的手坐下来。“来,让我好好看看融融。过几天就及笄了,是大姑娘了。”也到了可以婚配的年纪了。一想到这里,夜紫陌的眼眸闪过一丝阴狠冷残,脸色也不好。
夜融雪完全沉浸在重逢的喜悦里,没注意到,便起身转了一圈,笑问:“这衣裳是爹爹叫人新裁的,哥哥看我美么?”说罢,咯咯地甜笑,又奔到夜紫陌怀里,蹦上他的大腿坐下。
世人只晓得夜紫陌以邪美冷残和极高的武功智慧闻名天下,人称“碧霄公子”,哪见过他只对妹妹露出的疼爱表情和有求必应?
夜紫陌喃喃说道:“我的融融是世间最美的!”目光紧紧盯着眼前翩然飞舞的小蝴蝶,披着金灿灿阳光快乐飞舞的蝴蝶,那蝴蝶又落在自己怀里。再一看,分明就是少女绝美倾世的笑容。他发誓,以后无论发生什么,只要能守住这个笑容,粉身碎骨、魂飞魄散在所不惜。
“哈哈,哥哥说我美,我可是要相信了去的!”夜融雪感受着温暖的怀抱,猫咪似地磨蹭着往里钻。“若日后又唤我小娃娃、鼻涕虫、妞妞…我可不依!”
夜紫陌只是叹一口气。而后纤长白玉般的手指爱恋地抚上她细嫩的脸蛋,流连不去。夜融雪拉着他的手往脸上磨蹭,又撒娇道:“怪不得人说的,哥哥的手这么美,脸也美,什么都会,融融只能自惭形秽了~”
“哪个嚼地舌根子?我收拾他去!”他皱眉叱道。“融融功夫练得好,酒酿得好,模样好,学问好…”
夜融雪一扁嘴,叹道:“哥哥这可是在护短?说出去才是让人笑话的!”
他打趣地捏捏她的粉嫩面颊,笑得柔的要滴出水来。
“胡说!我还就单爱融融…酿的酒!连惠泉、杏花也比不上。”
夜融雪看起来还是不乐意,心里倒甜滋滋的。想了一会儿,忽的小脑袋垂下,别扭地问他:“二哥在外这么久,想是已经有了相好的女子吧?况且又到了娶妻的年纪…我、我…”
“融融希望我娶妻,带个嫂子回家?”他不置可否地把问题丢回给这闹别扭的小妮子。
夜融雪蹙眉,嫂子?他们一旦成婚,当夫君的自然会重视妻子,妹妹若再整天跟着哥哥,不仅会被大家取笑,何况姑嫂不合,只是徒增怨怼。
又静了一会儿,夜融雪伸出小手直拉他的衣袖,噘嘴小声嘟囔:“我不要。融融要哥哥陪着融融一个人。”
夜紫陌心里一喜,贴着怀里小人儿的脸蛋,“融融不要,我就不要。哥哥…不成亲,再不理别的女人了。”永远也不成亲。他又在心里加了一句。
夜融雪以为是戏言,但听那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还有几不可觉的“一切弃之度外”的决绝。想来这算不算是偷来的温柔?每次和哥哥在一起的幸福感和心跳,在现代来说是恋兄情节吧?还有,她的哥哥——夜紫陌,到底是怎样的男子?


阳光煦煦,微风徐徐,院子里的仆妇、丫环忙碌的来回奔走。
及笄的日子终于到了。
坐在梳妆镜前,夜融雪任由兴致勃勃的芳屏摆弄着。平常天真逗趣的芳屏,可是化妆的高手,手里攥着各式工具,露出前所未有的奸笑…她决心要让小姐今天成为比仙女们还仙女的仙女!!
夜融雪也是爱美的,并不是不爱装扮,只是素来不喜每天花枝招展罢了;而今天,是她的重要日子,让这娇颜更美也就无可厚非了。
一敷香粉。
二抹敷脂。
三涂鹅黄。
四画黛眉。
五涂口脂。
六描面靥。
七贴花钿。
妆成。“阿弥陀佛!!我的小姐,你太太太美了!!”芳屏乐了,围着夜融雪又蹦又跳,直呼“阿弥陀佛”“美人儿”。可不是么,要说夜融雪,那也只有:
朱颜初现云忘忧,翠螺玉舒,香腮雪貌,缱绻敛音容。靥笑春桃,唇绽樱颗;纤腰楚楚,玉浮媚情。到道是应惭西子,实愧王嫱,纵飞燕仙舞,难若斯之美也!
夜融雪额上贴有汉宫桃花钿,点鹅黄,梳着琵琶织云髻,头戴金丝朝阳鸣凤衔珠攒玉饰,红珊瑚珠及面珠苏,白玉般的耳上缀着鎏金点翠花篮络索,项上挂和阗玉罗缨子,纤细皓腕上戴着一对儿别致的金镶白玉跳脱,身上穿着绯红色银丝双面绣牡丹锦衣,丝领露香颈;腰上系着孔雀蓝镶边银色宫绦,挂着五福荷花铃香包,一个粉色的花型玫瑰佩吊在绯色罩纱扬花罗裙上,脚穿绣工精美的弹边缀绣花鞋。
门边经过的管事、丫环们都看得目瞪口呆,被夜融雪的绝世超华之姿所魅惑,感叹不已。这时,来接她的夜昱刑也是呆倚在门边,惊艳之色溢于言表,眼神里还有绝望的痴迷。
夜融雪收敛往常姿态,作窈窕淑女状,手持檀香扇,莲步轻移,走向夜昱刑。
“爹爹,女儿准备好了。”
“嗯。”没多说别的,夜昱刑迈步走在前面,后面跟着盛装的夜融雪,其后又跟着四名教引嬷嬷和香墨芳屏两贴身侍女,以及排成两列的十六个丫环,捧着雕木垫丝托盘各放一样物事。队伍浩浩荡荡的往十夜门中容宸堂去了。

枉做媒

容宸堂,是十夜门内用来举办会集和仪式的大厅,此时厅内早已坐满了十夜门的部众。在通往大门的大理石柱廊边上,下人们都低眉束手,静候在两边;厅内布置得庄严肃穆,场面好不状观。
今天是十夜门大小姐的及笄之礼,按门主的吩咐,相交的世家、嫡亲家眷和十夜门内都派人观礼,在座之人以有近百人。宾客们一是来致意的,二来好奇夜昱刑和两位少爷好生保护疼爱的女儿,生得如何、才情如何、可有婚配。时辰到了,总管事进厅报说门主、小姐到了,大家更是伸长脖子急着瞧。
桃木大门一开,夜昱刑走进来,可谓英姿飒爽。他向众人致意,而后行至主位坐下。先进来的是十六个侍礼丫环,整齐地立于主台两侧,听候吩咐;再来就是香墨、芳屏,而后四位教引嬷嬷,引夜融雪徐徐行至台上。古时讲究女子温、良、恭、俭、让,夜融雪一派豪门闺秀风范,风姿绰约,已令不少世家老爷备感满意,心思着提亲一二。
夜融雪抬起头来,朝众人微微一笑,屈膝行礼。盈盈浅笑,沉鱼落雁,艳光四射,一时间厅内倒像是光彩了起来!众人心中亦哗然不已!
如此花姿仙容的美人,哪是文人骚客的美人诗词之笔墨可以形容的!
此中有一青衣男子,打从见到夜融雪近来就满眼兴味地盯着,只觉她像一个人。待见了她的笑容,心里一惊,心里想:原来那日梅林见到的姑娘,不是别人,正是十夜门小姐夜融雪!!
今天一见,才知道有多挂念梅林里的女子。她可还记得我?难怪她不道自己姓名,难不成她早已知道我是谁了?
她今天虽不似那天素颜清灵,妆点过后居然是这样的妙佳人!!媚柳体态,桃花面容,环佩叮当,衣带飘然,美艳绝伦,以碧湖红莲之韵降临…梅尚之惊叹着,眼睛更是舍不得眨一下,生怕这倩影消失了去。
厅内,夜紫陌一身华美紫衣,头束云龙戏珠冠,嘴上挂着和善的微笑,勾出的却是讥讽之意。这些个宾客,眼睛睁得溜圆做什么,可不是正打着融融的主意?他现下心里大大不快,只愿把融融藏起来,别让些浊物污了!
“哥哥,你不高兴?”夜融雪靠过来,蹙着柳叶眉,敏感地察觉到身侧的男子全身紧绷。
夜紫陌轻笑,只是把食指抵在薄唇前“嘘”,要她安静。
她依然不解,见他不答,也就没再追问。
而后,便是冗长的仪式,长辈训示,后辈回礼,拜谒祖宗等等。这等仗势,和国内领导召开会议还真像:套话一大堆,附和者一大堆,到底说了什么就没人明白了。
唉,明明困得差点睡着,末了还得维持名门闺秀的样子,欠身回道:“女儿谨记爹爹教诲。”而后,众人方散了去。夜昱刑、夜紫陌也跟着送宾客去。
见众人散了,夜融雪独自走到红木雕花桌案前,对着殷杨柳的牌位跪下,恭恭敬敬地磕头上香。再起身,已是泪眼涟涟。
“娘,融融今天及笄了。爹爹和哥哥都说融融很美,娘可看见?融融长大了,懂事了,不再是小奶娃而了,娘可欢喜?”说到这里,黝黑大眼中的泪珠扑涮涮的滚落。
嗒嗒嗒的脚步声传来,夜融雪拭了泪,起身整理,依然面朝牌位,背对来者。
来的人是她的外祖父殷仲元和夜昱刑第八房侍妾,也是她亲姨娘的殷晓惠。
殷仲元五十出头,中等个子,穿靛蓝色青涛蟒袍,戴仕冠,眉目和蔼,行着七八分官绅老爷的派头;他右侧的是穿窄袖菱花绣裙、披金戴银的殷晓惠,脸上抹得浓墨重彩,妖娆轻浮。
踏入正厅,下人报:“亲家大老爷、八夫人到。”
哼!来得正好!
夜融雪扬目冷笑,依然站在台上,背对着两人。两人纳闷,以为她没听到,便让下人又报:
“大老爷、八夫…”
“知道了,下去吧。”夜融雪不耐烦地打断,扬手示意,小厮答应着马上退了出去。
“融雪啊…你惠阿姨整日在外公面前说你如何好,快让外公瞧瞧!”殷仲元捋捋胡子,笑得慈祥。夜融雪这才转身,面对殷仲元。但既不行礼,也不说话。
殷仲元内心惊叹外孙女的凤凰之姿,可谓天下无双;殷晓惠羡慕得双眼圆睁,感情她当年及笄,府里只放了银子和首饰打发了,哪及夜融雪今日一个衣角的价钱!想到此,又嫉恨不已。等她被扶了正,决不饶过这该死的丫头!
“二位请坐。”夜融雪自顾自坐在主位上,漫不经心地玩着指甲。
殷晓惠以前吃过一次鳖,怕是早好了伤疤忘了疼。复又亲热笑道:“哎哟,我的好小姐,可是要给外公和姨娘行跪拜之礼?合该门主和少爷只疼你这乖孩子的!”原来,及笄之礼,夜昱刑下令侍妾乖乖待在自个儿的院落里不得出席;而殷仲元虽进了厅,也只被排了个偏座儿。按理说,夜融雪是该向外祖父、姨娘行跪拜之礼的。
夜融雪瞥了她一眼,面色冷淡如霜,疏离之意顿显。“我虽素来顽劣不才,却也知礼: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我只跪天跪地跪父母,方是为人子女谦孝之道。夫人原是糊涂了吧?”
“你…!”涂了大红蔻丹的手紧捏着椅把,殷晓惠脸上气得白一阵红一阵,咬牙切齿想要发难。殷仲元咳嗽一声,示意她沉住气,不可操之过急。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殷仲元笑呵呵道:“先不说这些。外公这么久没来,不知你大哥二哥可好啊?”不愧是为官多年的人,尽管口是心非,场面功夫却先做足,让人抓不着把柄。
“外公有心,融融代大哥谢过。大哥是十夜门的少门主,一直在外历练学武,甚少回家。融融今介及笄,他正在路上,约摸明日就到。而二哥么,外公也见过了,一切安好。”夜融雪也不是易摆平的,一席话说得得体,让老狐狸找不出漏处。
“呵呵,这就好、这就好!年青人,离家游历是极好的。二公子也是后生可畏啊!外公有一忘年交,乃本朝安远侯,年轻潇洒,家世人品皆为上等;殷家的几个孩子里,外公又是独疼你娘的,也最疼你这个外孙女,常叨念着,安远侯听了便请求外公引见。融雪,你看如何啊?”
这个老狐狸,莫不是想拿我来换仕途高升,家业富贵,以为我不晓得么?殷仲元重男轻女,却说什么疼惜女儿外孙女的玩笑话!这些不提,倒休要提我娘成全你的颜面!
夜融雪勾起嘴角冷笑,心中极是不屑。
这种只拿别人当棋子的野心家,为名为利什么都做得,早晚要遭报应。利用完殷杨柳,以为油水榨干了,便任她待在十夜门十数年,在她过世时一个人也没来祭奠,后把殷晓惠送来,窥伺十夜门的财产…这些旧事我还没算帐,今日反窜到我头上来了,且看日后谁赢了才是真的!
“外公说笑了。常言道,女儿家,在家必从父。这些事还请外公对爹爹说才好。”她站起来,嫩白葇荑自头上取下一根簪子,婀娜上前,把簪子置于殷仲元旁边的小几上。“融融以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殷府若是拮据,外公怎的不说?这簪子是爹爹嘱咐天下第一巧匠专门打造好后连夜送来的,且拿去当个六、七千两也足够了。”说罢,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等呆坐在厅里的殷仲元回过神来一想,敢情夜融雪是在骂他不仅贪得无厌,还要靠女人养活!已是恼得满脸涨红,知道这丫头心如明镜,便把气撒到殷晓惠身上,没头没脑的教训一顿后,带着几个家丁拂袖而去。
要知道,殷仲元十分畏惧夜昱刑,在他面前从来只赔笑作揖,又素闻夜昱刑只听小女儿的话,不把一个“奶娃娃”放在心上;而后便算计好了来“做媒”从两江宣州府赶来,以为好事必成,岂知败给了这个“奶娃娃”,又得罪了安远侯,背上“毁约”之名。此事殷仲元后来再不敢提起,心中暗暗记恨着,日后居然联合安远侯、岳玄宗一道做出妨害十夜门和夜融雪的事情来,此为后话。

寸寸柔肠独为卿

东城渐觉风光好,毂皱波纹迎客楫。
傍晚,斜阳临照于湖水之上,波光粼粼,晚霞如胭,别有一番意韵。
湖边的亭子里,一身银灰长袍的邪肆男子正坐着观景,紫眸流光,好像在等待什么人的到来。
一名蒙面黑衣人迅速出现在亭子里,马上低头单膝跪在男子跟前。
“主子,属下已经吩咐下去,今夜就能查出来。”来人抱拳向他报告。
“嗯。”男子满意地点点头。“还有一件事,你去…”


十夜门里每天起得最晚、最爱赖床的便是大美人儿夜融雪了。每天起床后已是日上三竿,见浪费了不少好光景,她大为后悔,常拉着芳屏或是香墨一脸坚定地说:“明日切记在‘早上’喊我起来,我再不做懒虫了!”她俩听了也只摇头叹气,明摆着不相信。
不过,稀奇的事儿也是有的。这日一大早,琴香小筑内的夜融雪不但没睡懒觉,反倒自个儿蹦起来,大叫一声,院子里打扫的几个小丫头愣了,连香墨也吓得险些跌倒。
“小姐…”香墨觉着奇怪,便推门去看。“你、你、你居然起来了?”顿时花容失色,小姐不是病了吧?
“香墨,你在口吃。”夜融雪笑道。哈哈,只要我想,也是可以早早儿就醒的。又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点头咻的就撒丫子往外跑。
“小姐…脚…头发…”夜融雪边往外疯跑边听见香墨依稀喊着什么,真是的,也不说清楚点。


千夏楼
夜昱刑每天清晨起身练功,而后沐浴、用餐后便前往位于十夜门中心的千夏楼办公,处理事务,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已成为一种习惯。
千夏楼的院子里没有姹紫嫣红,只有苍柏劲松,显得较别的院落清静肃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