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去对冯步云的揣测,关于案子的分析大多是那杂役说的。他所说的别人倒也不一定分析不出来,只是他分析的很快,也很有条理,倒不像个生手,不知道为什么甘心做个杂役。”
苏缜沉吟片刻,手指在榻桌上轻轻地敲了敲,“这案子,朕需要你把他闹得大一些,将吴宗淮扯进来。你可做的成?”
“闹大?”蒋熙元想了想,旋即明白了苏缜的意思,略有踌躇地道:“京城的案子由京兆尹负责,未呈报前刑部不便插手。况且冯步云呈上来的卷宗定是口供画押证据完整,臣那时再想推翻恐怕很难…”
苏缜摆了下手,“他查他的,你查你的。官面流程如此,你却不一定非要寻着这个去做。熙元,你不是如此死板之人。”
蒋熙元转了转眼睛,随即一笑,“臣明白了。”
苏缜站起身来,走到龙书案前随手拿了本折子,“吴宗淮最近越发大胆了,滑的像个泥鳅似的,这案子倒来的正是时候。”
苏缜烦透了吴宗淮了。
他想要推行新的官员考核办法被吴宗淮联合一帮老臣给驳回来了,说先帝施行的考核法才不过数年,外官刚熟悉了程序不宜此时调整,又说现在新朝刚立,要徐图之,还说因着庶人苏绎牵连了一批官员下马,此时吏部人手不足,等等等等,总归就是:不行!
苏缜心里跟明镜似的,哪有这些乱七八糟的道理,吴宗淮就是不想他这么快培养起自己衬手的官员罢了。没有新的官员,苏缜就得指着这帮老臣干活,吴宗淮不过就是揽权。
这不是一次两次了,他不把吴宗淮从这位置上踢下去,满朝官员倒都不知道俸禄是谁发的了!
蒋熙元走到苏缜身边,“皇上可还有其它的吩咐,若无事,臣先告退了。”
苏缜点点头,还不等蒋熙元走到门口,又被苏缜叫住了,“那个杂役若是堪用,你便用着,顺便留意一下。”
蒋熙元笑着点点头,“臣也正有此意,也想看看这杂役究竟什么来路。”
蒋熙元回到莳花馆的时候天将擦黑,往日这时候莳花馆里已经开始准备营业了,但今天却静悄悄的,门口艳丽的红灯此时灰土土的随风轻轻晃荡。
蒋熙元远远地看了看,郁闷地摇头,转入巷子后从侧门直接进了后院。
后院里没有了平日忙碌的景象,厨子杂役管事婆娘,还有几个茶奉都堆在院子里,聊天的聊天,发呆的发呆。
有人眼尖看见蒋熙元进来了,便站起了身,前院的茶奉有眼力,迎上去道:“蒋大人?您怎么从这进来了?”
“我看前院没点灯。”
那茶奉叹口气,“今儿早起官府带人来把楼面封了,连九姑娘都给带走了。唉,真是晦气,您说那龚公子死在哪不好,我们莳花馆又找谁惹谁了。”
蒋熙元在心里大声道:说的就是!
“楼面姑娘都是都是卖了身的,横竖也走不了,倒也塌实。那些个打零工的杂役都走了好几个了,苦了我们这些签活契的,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谁知道这莳花馆还有没有开张的一天啊。”
蒋熙元一听,赶忙问道:“杂役都走了?”
“也没有,还剩几个。”
“那个挺瘦挺清秀的杂役呢?就是昨天晚上在雅院的那个。”
茶奉想了想,“您是说夏初?跟李二平关系挺好的那个吧。他没走,今儿早上出去了一趟,回来就跟阮喜一直在雅院里,不知道在干什么。”
夏初?这名字也略显女气了一点,倒是跟他的模样也算相称。
蒋熙元对茶奉点了点头,往雅院里走过去,一进雅院,便看见夏初和那个叫阮喜的茶奉在游廊里坐着,两人默默的不说话,脸色都不是太好。
“夏兄弟?”蒋熙元叫了她一声,夏初抬起头来一看是蒋熙元,立刻站了起来,“蒋大人,是不是有什么消息了?李二平她怎么样?”
“我是刑部的,不是府衙的。”蒋熙元再次重申。
“哦。”夏初点点头,侧身懒懒倚在了廊柱上。
阮喜跑到蒋熙元面前,嗵地一声跪了下来,照地磕了三个头,“大人,大人!您为二平做主啊!人不是她杀的,二平不会杀人的!二平是个好姑娘啊!大人!”
蒋熙元未置可否,只是重新打量了夏初一番,又看了看地上的阮喜,比较之下,越发觉得她不像个普通的杂役。
“你在这做什么?”
“还原一下案发现场,看看能不能找出更多的线索。”
“结果呢?”
夏初看了他一眼,低声道:“您是刑部的,又不是府衙的,与您说有用吗?”
蒋熙元被她给气笑了,“不说就不说吧。明日午时前后倒可以去府衙前击鼓,或许冯大人愿意听一听。”说完作势要走。
“等一下!”夏初往前追了一步。
“改主意了?”蒋熙元回头。
夏初点点头,“改主意了,刚刚是小的出言不逊,请蒋大人见谅。”
“哦。”蒋熙元漫不经心地理了理袖口,“你反复的出言不逊,我又凭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原谅你?你还是留去与京兆尹说吧。”
夏初瞧着他,一点也不着急。蒋熙元反倒从她眼中看出些笑意,笃定中带着一点讽刺。倒弄得蒋熙元有点吃不准了。
11. 我们合作

夏初慢条斯理地打量着蒋熙元,好一会儿才道:“蒋大人当真不听?那是小的唐突了,蒋大人走好。”
话说完,不再看蒋熙元,回身拔阮喜拎了起来,“阮喜哥,明儿我与你一起道府衙去击鼓。呈上咱们今日查到的线索,我不信那冯大人就敢冤判了二平。”
阮喜不甘心地看了蒋熙元一眼,就着夏初的手劲起身,“夏初,你求求大人!你帮我求求大人!你刚才也说了二平是冤枉的,夏初…”
夏初瞪了阮喜一眼,二话不说拽着她就走。
蒋熙元咬了咬后牙,眼看着夏初还真是越走越远,大有一去不再回头的意思,终于还是忍不住扬声道:“你回来。”
夏初原地站定,回头笑吟吟地看着蒋熙元,“蒋大人还有事?”
“有事。”
“现下对于小的而言再没有比替二平洗冤更重要的事了,蒋大人如果找小的有别的事,还请原谅则个。小的没空。”
蒋熙元被她顶得脑袋一热,指了指自己身前,硬邦邦地说:“过来!”
阮喜担心夏初,询问地看了她一眼,夏初则摇摇头示意他安心,大摇大摆地走回到了蒋熙元面前。
“年纪不大,骨头倒是真硬!”蒋熙元有点咬牙切齿地说。
“并非小的骨头硬,只是大人您刚刚做的有些过了。原本您作势要走,我便作势叫住您,既然已经全了您的面子,您何必还要再压我一筹呢?”
蒋熙元挑了挑眉毛,“我何须你一个杂役全我颜面?”
“这案子是京兆尹在查,如果真像您说的那样刑部不便插手,您今天过来又是为什么呢?这莳花馆可是连灯都没点。您来,就是问案子来了。”
夏初笑了笑,笑得有点狡黠,“向我这身份低微的杂役问案子,您抹不开面子,就非要我求着您,其实何必呢?您为什么问案子我不知道,我猜应该不会是单纯的侠义之举。呐,您要查案我会查案,明明好好的合作,干吗非要让我低您一等。我不乐意。”
蒋熙元哼笑一声,“你到真当自己是个人物。”
“您看,又来了!”夏初瞥他一眼,掉头便走。
蒋熙元气的够呛,一把把她给拽了回来,夏初低呼了一声,急忙拔开蒋熙元的手,“有话说话,别动手。”
“没你我一样查这案子。”
“对,我信大人。您确实可以不必受制于我,那您叫我回来干什么呢?所以,既然您需要我的帮助,那我便不能矮您一头唯您所言马首是瞻。我要是那样,之后我所说的还能有什么份量?大人您又能信我多少?”
蒋熙元看着夏初,觉得她这番话说的确实也不无道理。他来找夏初,问案子是其一,更多的是想探她个底细。如果她像别人那般求他为李二平做主,他倒真是不会像如此这般高看她一眼。毕竟刑部里也不是找不出会查案的人来。
谁也不求谁,合作,反倒纯粹。
“蒋大人没那么刻板迂腐吧?”夏初微微一笑,露出颊边两个浅浅的酒窝来,“我觉得应该不会,不然昨天就不会理我了,也轮不到我今天在您面前放肆。”
蒋熙元哭笑不得,“哦,你也知道自己放肆。”
“还行吧。”
蒋熙元不好再说什么了,毕竟案子不能不查,这夏初他也不能不接触,放肆就放肆吧。诚然也如她所言,自己没那么迂腐。
“行了。算你走运,遇到一个我这样开明又有正义感的好官。”蒋熙元抖开衣摆往廊下一坐,“说说吧,你都查到了些什么了?”
12. 还原现场

夏初对蒋熙元的自我赞美表现出了一定程度上的宽容,只不咸不淡地一笑,清了清嗓子说:“今天早上我与阮喜去了一趟府衙的监牢,又细问了李二平案发时的情况。情况呢,所说与昨天的差不多,只不过多了几个细节。”
“什么细节?”
“她说她是在雅院南边最西侧的房间门口遇见的死者。”夏初回身给蒋熙元指了一下,“死者骚扰她之后,她奋力挣脱,沿着这南侧的游廊往后院跑,跑了没两步死者又追了上来,她情急之下拔了刀,回身防卫。”
夏初走到最西侧的那间屋子门口,然后转过身往西迈了两大步。
“李二平说她挥刀之后听见死者骂了几句,很脏,我就不重复了,大概意思是‘小样的,抓住你非弄死你不可’。”
夏初这几句是是仿着一个流氓的口气说的,学的却也不像,听得蒋熙元不禁莞尔。
“从这句话可以听出来,死者并没有放过李二平的意思。李二平持着刀往后退了两步,再度挥刀想阻止死者过来,这时候…”
夏初顿了一下,竖起一根指头,示意蒋熙元注意此处,“李二平说她听见了两声闷哼,然后是砰的一声响。按李二平所说,她当时觉得自己是划到了东西的,她以为自己将死者伤的重了,心里害怕的很,腿也发软,然后想转身继续往后院跑。”
“那便是没错了。她先伤到了死者,跑了两步,听见死者的那些话之后她再度挥刀。可能她就是那时候把刀扎进了死者的心脏,又或者,死者扑上来自己撞在了刀尖上。”蒋熙元说道,“她说是划到了东西,也可能她是为了自保而撒谎。”
“不对。”夏初摇摇头,“第一,如果是她用到扎进死者的心脏,她身上不可能没有血。心脏的血压会将血喷出很远,速度很快。除非是人死亡很久之后再拔刀,但是仵作验尸的时候说的明白,死者死亡时间很短,身上还有余温。”
“血压?什么东西?”
夏初抿了抿嘴,不知道怎么解释,干脆直接忽略掉蒋熙元的问题,“蒋大人不信可以去问问杀猪的。”
“倒不是不信,我…”
“第二。”夏初把蒋熙元的话打断,“蒋大人看这里。”夏初指着游廊最西侧的那根廊柱说,“这廊柱上有两处划痕,能看出是新的,且高度与李二平挥臂时所能达到的高度基本一致。那么这两刀再加上死者身上的两刀,一共四处,与李二平所说吻合,并不包括致命的那一刀。”
夏初噼里啪啦的说的很快,说完后蒋熙元还有点消化不过来,他看了看那两处刀痕,“为什么不包括致命的那一刀?”
夏初叹了口气,“不是说了嘛,她身上没血!”
“哦。”
“还有一点。昨天我就奇怪她为什么会在西游廊被抓住。不管是按照正常思维还是李二平自己的叙述,她都是应该去后院的。西游廊过去通往的是前面敞厅,那里人很多,往哪跑做什么?”
“许是慌不择路?”
“不是。我今天着意问了李二平这个问题,她这才告诉我,她说她跑的时候撞上了廊柱,这一撞便把她的方向撞乱了,所以她才跑进了西游廊。”
“廊柱?”蒋熙元左右看了看,微微皱眉,也觉得有些问题。
“蒋大人也看出来了吧?”夏初笑了笑,走回到那根划有刀痕的廊柱前,“李二平最后在这里挥刀,然后她转身往后院跑,我姑且就算她跑了一步。”夏初往前迈了一步,然后看着蒋熙元道:“蒋大人,这里便是游廊的西南拐角,南侧是假山石,北侧则是西游廊,哪里有什么廊柱?”
蒋熙元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所以我想,那不是什么廊柱。李二平撞上的,应该就是那个凶手。”
13. 试探一下

蒋熙元被夏初的这个推测小小地惊了一下。
寻思了一会儿,他站起身来,一边沿着游廊走一边回想着刚才夏初所说,等到再次站到夏初面前时,才提出自己的质疑。
“你的所有分析都是基于李二平一人的口供,倘若她的口供是假的又如何?她身上确实没有血迹,但倘若作案者并不是她一个人呢?她混淆视听,既用这诸多疑点摘清自己的嫌疑,同时又掩护真凶逍遥法外呢?最终让这案子变成无头公案。”
“蒋大人这个问题提的很好。”夏初笑着点了点头。
蒋熙元心中舒坦,也想笑一下,唇角还没弯起来又迅速地抿了下去,心说小爷我干什么需要的你的肯定和夸奖?
“我也曾疑惑过,因为我在问李二平话的时候,觉得她应该是认识或者说是知道死者的,而且颇有怨恨的样子,但具体怎么回事我却没有问出来。也就是说,她可能不是没有作案动机的。但蒋大人刚才所说的,细分析起来其实有个矛盾点。”
“什么矛盾点?”
“假如李二平真的是伙同他人预谋杀人,那么她又何必告诉我她撞上了廊柱的事?她的口供与案发现场的细节都对的上,如果是预谋,不得不说她缜密到了个令人发指的地步。蒋大人您觉得您做得到吗?在挣脱逃避死者的同时还能算好自己的步距,甚至死者的步距和反应?”
蒋熙元十分认真的想了想,然后十分中肯地摇了摇头。
“您看,您这样有智慧的刑部从业人员都做不到,试问天下几人能!”
蒋熙元侧目瞥她一眼,“谢谢。”
“不客气。所以,倘若李二平真的有这么缜密,就不会抛出‘撞上廊柱’这个疑点了。”
蒋熙元点点头,心说找这小子查案算是找对人了,同时又对夏初的身份和背景多了一层疑惑。
“廊柱啊廊柱。”夏初拍了拍身边的廊柱,“撞上一个人,却觉得自己是撞上了廊柱,这里虽不乏李二平慌乱之下的误读,却也说明这行凶者是一个十分壮硕的男子。”
“嗯,至少与死者不相上下。”蒋熙元接着她的话说道:“凶手是从前面刺死龚元和的,李二平说她听见了闷哼声,证明凶手杀人时捂住了他的嘴,比较可能的姿势是左手抱住死者的头,右手行凶。或者是将他按在墙上捂的嘴,那龚元和还算高壮,女的这么杀人很吃力,也不像女人的做法。”
“哦?”夏初侧头看了看他,“女人都怎么杀人?”
“龚元和好色,如果是女人,近身趁其不备杀死,或者干脆把他杀死在床上更容易操作一些。”
夏初轻轻咳了两声,没说话。
“怎么?夏兄弟还没娶亲?”蒋熙元看夏初神色不太自然,故意地问道。
“没有。”夏初又清了清嗓子,“我一个杂役,温饱尚且不稳,娶什么亲啊。”
“你家人呢?父母就没给你说门亲事?”
夏初神色暗了暗,“小的我父母双亡,无亲无故,蒋大人就不要操心了,还是说说案子吧。”
“案子还说什么?”
“刚刚不过都是给李二平脱罪,那真凶可还没找出来呢!”
“哦对,怎么,你有什么方向了吗?”
夏初叹了口气,摇摇头,“没有。凭我的力量查不到,就算是想问问第一个发现死者的柳莺人家都不理我。这事,恐怕得麻烦蒋大人您了。”
“这倒好说。”蒋熙元点点头。
夏初侧眼看了看他,感叹道:“这就是权力的好处啊!我绞尽脑汁也办不成的事,放到您那轻飘飘的就解决了。”
“既知道权力有好处,为何甘心做个杂役?以你的这番本事,去衙门投考捕快也不是不行的。”蒋熙元趁机探问道。
“穷!”夏初只回了他一个字,便涵盖了所有的内容。
蒋熙元被噎了一下。也是,没钱怎么投考?不打点考官,人家随随便便一个理由就踢出去了。
他设想过夏初的回答,也想过如何从她的回答里寻到漏洞,结果人家只给了他一个字,非常理直气壮。
就一个字,你往哪找漏洞去?
“罢了,你先歇着吧。询问人证的事明天我帮你安排。”蒋熙元有些郁闷的走了。
14. 协警刘起

蒋熙元回了敦义坊的宅子,进门便看见刘起在影背墙前面蹲着,他过去踢了踢刘起的鞋帮,“你干什么呢?”
刘起没抬头也没说话,手里拿了根枯树杈子在地上画圈。
“越发蹬鼻子上脸了是不是!都是我平时给你惯的!”蒋熙元一甩袖子就往里走,刘起赶忙跟过去,在他身后怨念道:“少爷,少爷,怎么府衙那便抓了九湘您也不管呢?要是她在里面受了什么欺负,受了刑…”
蒋熙元刹住脚步,回头瞟了刘起一眼,“啧啧,我怎么有你这么个没出息的手下!一天倒晚就是九湘九湘,倒底谁是你主子你还认得清吗!”
“主子我还是认得清的,可是九湘…”
蒋熙元狠狠地叹了口气,“知道了!”
刘起面上一喜,随着蒋熙元瞪他一眼又赶忙低下头去。
“人又不是九湘杀的,府衙那边抓她无非是给吴宗淮卖好,另外就是想要些银子罢了,对她用刑干什么?”
“银子啊,那,那…”刘起眼巴巴地看着他。
“从我这支钱,明儿你先把九湘弄出来。找别人去办,你不要出头这件事。然后去莳花馆帮我办件事。”
“什么事?少爷您说,我尽心的办。”
蒋熙元冷笑一声,“你倒是敢不尽心。明天去莳花馆找一个叫夏初的杂役,她说干什么你就跟着干什么。”
“杂…,杂役?”刘起往前迈了一步,“少爷您这是罚我?”
蒋熙元敲了他脑袋一下,“罚你?小爷我是让你去学习学习!给我长点儿心!”
“跟个杂役学什么?洗碗还是扫地啊?”刘起咕哝道。
蒋熙元懒得理他,“李二平的事,你找几个人到酒肆茶馆里去散一散。另外,她家里你也找人去说说,怂恿他们来衙门前喊冤。”
“少爷你这是要干什么?唯恐天下不乱。”
“嗯,这回你说对了。”蒋熙元笑了笑,“冯步云断案不清,这是吴宗淮用人失察;龚家领工部肥差,定有贪银受贿行径,不然龚元和如何出入得了莳花馆那样的地方,这是吴宗淮任人唯亲之罪;还有…”
刘起张了张嘴:“少爷我明白了。就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别乱用词!”蒋熙元瞪他一眼,又轻飘飘地说:“你知道是这意思就行了。”
刘起点头,却仍不太明白:“少爷,您就那么肯定李二平是冤枉的?冯步云就一定会断案不清?万一…”
“应该没什么万一,就算有,我让你做的这些事也没什么大碍。”蒋熙元很认可夏初的分析,虽然查找真凶还需要时间,但李二平是无罪这点他基本肯定。至于冯步云,他还是比较清楚的。
这个人能力非常一般,但胜在对吴宗淮十分忠心,吴宗淮也需要一个听话的京兆尹方便他在京城做一些台面之下的勾当。这些年冯步云帮吴宗淮压下不少案子,手段用习惯了,自然不会轻易的改了路数。
那天他没有任何态度的让冯步云带走李二平,未尝没有纵容的意思在里面。苏缜最近想要做什么,蒋熙元知道。
蒋熙元是个面儿上纨绔,实则内心非常清楚的人。
从前他是五皇子的朋友,五皇子登基他就是皇上的忠臣,这个标签在他身上贴的牢牢的。除了皇上,也没有别的路可以容纳他。所以苏缜要做的事,他必须要帮着一起做,倘若苏缜的权力被吴宗淮架空,蒋家是要跟着一起倒霉的。
“你按我说的去做就是了,但是动静别太大,保九湘出来这件事你让莳花馆的人去。另外,你跟着夏初查案子的同时也给我留心观察着他,如果有什么异常的举动,报我知道。”
“哦。”刘起挠挠头,痛惜自己拿蒋熙元的钱去英雄救美的算盘落空了。
转天,刘起安排了蒋熙元交代的事,又拿了两千两的银票,让莳花馆的账房去府衙赎人,自己则奔了杂役的住处去找那个夏初。
刘起见到相貌清秀的夏初,第一个念头是:坏了,少爷是不是要断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