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李玢之今天送我的一箱珠宝…”
我的话未完,流景的脸已沉了下来打断了我的话:“他的东西要来作甚?你若喜欢的话,我再同样送你几箱都可以。”
我忙摇手:“不行不行,你已经救了我一次,又借我地方住,也算还清我之前那一顿饭的恩情了,我怎么能再要你的东西呢?”那箱珠宝价值不菲,种马家的钱自然不拿白不拿,可是怎么能要这个素昧平生的美男那样一大笔钱呢?更何况人家还救了我,要说报恩也算报过了,我邵若萱再贪钱也还是知道个好歹的。
我坚决不要,那流景便也不再坚持。他推开其中一间屋子的门,我跟着进去,见里面布置得十分雅致,有一名眉目颇清秀的小丫头朝着我们行礼。
流景对我道:“这是竹秋,今后便让她服侍你吧。”
小丫头看来也才十三四岁,闻言乖巧地向我拜倒。我手足无措地赶忙搀她起来,心中油然升起一种罪恶感。
多可爱的小姑娘啊,像她这年纪,在我们那时代可是正被家人娇生惯养的祖国花朵啊!在这里居然得为奴为婢地服侍人,唉…偏我心头居然还有些暗喜可以享受家有保姆的感觉,资产阶级享乐主义果然容易腐蚀人心,罪恶啊!我在心中忏悔了片刻。
次日起来,到处不见流景,找竹秋一问才知道他近日有事出门,要过阵子才回来。我心里还是有些疑惑他到底是什么来头,但是套问了一番竹秋,发现她也并不清楚。横竖一时没法得到答案,我便索性放弃。
休息了几天,我取出柳菱琛的那笔出奔费,趴在床上数了又数,开始规划我的未来。
可是数来数去始终离开店的那笔费用的数字差太远。
我叹口气,转而摸出身上从李玢之房里挟带出来的一面嵌宝石的小铜镜、一只粉彩马以及两只玛瑙杯,研究了一番,不知道当了这些东西能得多少钱。
“竹秋!”我叫道。
“小姐有事?”小丫头进来看看我满床的狼藉,有些诧异。
我不好意思地将床上东西都拨到一边,才问道:“这里最近的当铺在哪里?”
“小姐要当东西?”竹秋更惊讶了,“主人临走嘱咐过帐房,说只要小姐要用钱,就尽管支给小姐。小姐只要管帐房要就可以了。”
她走到屋角,抱出个箱子对我说道:“主人还命人一早就送了这箱珠宝来,请小姐过目一下,看看可还缺些什么。”
我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竹秋打开箱子,满箱的珠光宝气灿烂地让我差点喜极而泣。
但我强压抑着自己想扑上去的冲动:“竹秋,有种东西叫做骨气!有位伟人曾说过:‘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我是绝对不会要不劳而获的东西的!唉,总之别废话了,快告诉我就是。”我翻翻白眼,煞有介事地说着,其实心里忍不住对那个流景产生了怀疑。
有句话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虽说流景美得实在不像坏人,但打死我也不信单凭小柳所谓六岁时候的“一饭之恩”,值得那个流景这样挖空心思大手笔的来报答。他把我救出大学士府,免遭大种马荼毒是好,但是如果他这么做其实另有目的,那我还是尽量跟他撇清关系,少拿他东西的好。
本来觉得就算继续住在这里也有点不妥当,奈何目前我来到这明代才几天,人生地不熟,除了这里实在没有别的落脚点了,只能继续待着。我左思右想,看来还是该早点自力更生,独立出去。
我彼时正气凛然地拒绝着,但眼见一箱珠宝就这么失之交臂,心里那个痛啊。钱,我要钱,我需要大把大把的钱来安慰我那受伤的心灵!
我怀揣着那几件宝贝,匆匆出门。却见路人也都匆匆忙忙地在大街上奔跑,赶投胎似的。这是我第一次逛古代的街,原来古人的生活节奏也是如此紧张?我叹息一声,真是哪个年头谋生都不容易啊。
走着走着又觉得不对劲,怎么这些人都是急匆匆地赶往一个方向?我正纳闷着,忽然被人从后头猛地撞了一下,顿时收势不住向前摔了个狗吃屎。
我只听得怀里传出轻微的啪啪声响,心知不妙,也顾不得疼痛,赶紧翻身取出东西查看。这一看真是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怀里除了那面铜镜外,粉彩马和玛瑙杯全被压碎了。
我的烧卖店…我的宏伟蓝图…我的独立自主…
“我的人生…”我仰天呆了半晌,欲哭无泪,身后那人倒是小心翼翼地道歉了:“姑娘,你没事吧?”
他不问还好,这一问立时激起我无限怒火,我气急败坏地跳起来一把揪住他的衣领,猛吸一口气大声咆哮:“有事!绝对有事!你赔我的宝贝,你还我的烧卖店来,你还我的人生来!”
“这这…在下不是有意的…”那人衣领被我扯住,艰难地吭哧着,“实在是对不住…”
“我呸!道歉有用的话,还要官差做什么?你知不知道你刚才那个“不是有意的”,毁掉了一个人的未来前景?你就等着我告上公堂,罚得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姑娘,我…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孩儿,你就饶过我吧…”
“台词老套了,你骗鬼去吧!”我提着他的衣领,也不管县衙在哪个方向拖着他就向前走去。
那人看来真急了,脸涨得通红,说话都结巴了:“姑娘,你就饶过我吧。大不了我要是赢得这次天下庙会的点心品选第一,就把赏金都送给你当赔偿!”
“点心品选?”我停下步子,眼中冒出精光,“天下庙会?那是什么?”
“那是由全国各大行会联合官府一起举办的一届庙会,应当算得上是本朝最大的盛事了。其间会展示全国各大商铺的特色商品,同时进行一场点心品选大会,赢得第一的食肆将会获得丰厚的奖金。”
“…奖金是多少?”
那人告诉了我一个数字,我的口水当即哗啦啦,那笔钱够我开一家大型烧卖店了!
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我正发愁没钱开店,这就有现成的机会送上门来,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啊!
“这一路的人都是赶去参加那个庙会的?”我指着两旁匆匆赶路的人群。
“哪能啊,庙会在下月十五,他们都是各大小酒楼派去报名租摊位的。”他抹了把汗,“姑娘有兴趣?不如也去看看?”
我想想:“不知道参加这点心品选大会需要有什么条件?”
“所有参加的人都是由各大酒楼、饭馆派出来的,所以要参加首先得自己有家食肆。”
我皱眉,这事有点麻烦:我想参赛就得先有家烧卖店,要有家烧卖店目前看来就得指望胜出这场比赛得到足够开店的奖金。
这两者相互矛盾的关系是多么对立又统一!
我托腮犯着愁。
那人小心翼翼地看看我,又看看揪着他衣领的我的手:“姑娘,可以先放手吗?”
我向他打量,倒也长得不坏,如果不是之前看过两个超级大美男,现在见怪不怪了,我一定会早就发现他也是个长相颇英俊的男人。
我心念电转,立时有了个主意,笑道:“你已经报名了?”
他点点头又摇摇头:“正要去报,听说这回名额有限,小的就急着赶去,一不留神就撞着姑娘你了…”
“也就是说你满足报名的条件了?”
他点点头:“我家有间小饭馆。”
机会!我感到自己的厨神之魂在燃烧,这样既能扬名又能赚钱,而且可以一展绝技的好机会,绝对不能错过。
“好!同志,你就放心大胆地去参赛吧。”我喜滋滋地放开手,顺便讨好地替他掸掸灰尘,“不过…”
那人刚松了口气,没提防我还来这么句转折,呛了一下连连咳嗽。
我体贴地拍拍他的背,笑容灿烂,伸手抓紧他的肩膀道:“好老弟,我也不用你赔钱了,只要到时把这名额让给我,我就既往不咎,不用你赔我东西了。要是得到奖金,我还跟你平分,不错吧?来,带为姐我一同去看看。”说罢不待他反对,拉着他便随着人群赶向前。


报名品选

约摸走过了两条街道,便见前方人头攒动。我估计那就是报名的地方了,于是排众向前一路挤去。
越接近目的地越是人潮拥挤,我奋力地向前游着——说“游”真没错,这人潮像海似的。不远处一位胡子拉渣的大叔伸长了手向我身后那位招呼道:“顾老弟,这边儿…这边儿…”那大叔力气不差,两条腿粗的胳膊向两旁一摆,便替我们开出条道来。
我见他招呼得热情,便向他那方向挤去。
“顾老弟,你可算来了,我站这里等你许久了——这位姑娘是谁?”大叔说道。
原来那家伙姓顾?我回头一瞥,这才发觉他脸已经涨得通红,低着脑袋吭吭哧哧:“是…是啊…是我姐…姐姐…”真是个纯洁的孩子,看样子这辈子还没让女孩子拉过小手。
大叔的眼睛在我拉着他的手上逡巡着,暧昧地笑道:“姐姐?别唬你七叔了,你小子可是七叔看着长大的,哪来什么姐姐?摆明了是小情人。我说你小子怎么这么久才来…这事儿七叔可是过来人,赶明儿让七叔再好好教教你。”他说罢哈哈大笑,真是声如洪钟。
小顾的脸腾地一下红得好像要烧起来,看他那样子好像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我在肚子里闷笑了一下,松开他的手,向那大叔大大方方地招呼:“七叔,你好!也来报名?”
七叔好像没想到我会是这个反应,愣了一下才应道:“哎哎,是…嗨,不是,我是顾老弟家饭馆的大厨子,今儿个有空就先来给老弟排队占位置来着。”
我这才想到,理论上我应该学这时代的女孩子,拧着衣角扭头娇羞来意思一下。可惜想到的时候已经晚了,我也不管那么多了,干脆大声道:“我是小顾刚请来的高手,这次代表你们饭馆参赛。”此言一出,引来周遭不少人好奇的注视。
七叔闻言神情有些古怪地打量了我一番:“丫头,你可知道咱的饭馆虽小,生意也清淡,可好歹也是百年老店了,你小小年纪能有多大本事可以代替他们家大厨…咳,也就是老七我出赛?”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我忽视一旁小顾幽怨的眼神,神秘地笑笑。别太小看我了,我可是21世纪的美女厨神啊!
忽听前方一个声音喊道:“名额已经满了,各位回去吧。”
顿时四下里叫骂声此起彼伏,那七叔尤为不爽地大骂了两句直娘贼。我也很是扫兴,看样子大好的机会居然错过了。
众人骂了一阵也没别的法子可想,便渐渐散了。
一旁的小顾开口了:“姑…姑娘,看来这回没法了。不如你且留个地址,我…回去以后一定想办法赔你的东西。”
真是实诚,他愿意认赔当然好,但是我初来乍到这明代,哪里知道自己是住在哪条街哪条巷?我郁闷地甩甩手:“让我想想…”
我努力回忆着自己刚才究竟是左转了几次?右转了几次?最后悲惨地发现一个事实:我现在可能连回去的路都不认得了…
这期间身周的人散得差不多了,忽然有个官差模样的人走近我们,恭敬地问道:“请问这几位可是要来报名参赛?”
我有些不明究竟,但还是点了点头。
那官差道:“那正好,请随小的进去填写一下资料吧。”
我大奇:“不是说名额已经满了?”
那官差答道:“是满了,不过现在刚好有家退出,便空了个位置出来。你们若是不要报,我就找别家了。”
“要!当然要!”我大喜过望地跟着他进去。
官差一边取出份卷宗一边又问:“不知你们是代表哪家酒楼参加此次品选?”
我愣了下,回头看见小顾也跟了进来,一把抓住他便问:“饭馆叫什么名字来着?”
小顾被我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回答:“双…双碾街飘香馆…”
官差依言在卷宗上填写了一番,又取出一面木牌在背后写上飘香馆的名字,便递给了我们道:“你们下月十五辰时三刻就凭此牌入场。”
我兴奋不已地接过,看了下,牌子的另一面写着“癸亥”。
“这次一共有多少家参加比试?”
“加你们在内共有六十家。”
看来我们是最后一名了。通常在那个时候评委们的舌头会由于品了太多美食而麻木,从而影响了味蕾…我皱了皱眉头,随即释然:没关系,实力制胜,我对自己的实力还是很有信心的。
走出去时,人都已经散得差不多了。七叔正骂骂咧咧地等在外面同着些人在讲话,见我们出来便独自迎上来,急吼吼问道:“顾老弟,丫头,怎么样了?”
我看这七叔人倒还算实诚,心里对他颇有好感。当下朝他得意一笑,打量四周没什么人注意,便将紧捏在手里的木牌朝他亮了下,又迅速收回。
七叔的眼也跟着亮了下:“当真报着名了?”
我炯炯有神地对他点点头。
七叔乐了,一路高兴得唾沫横飞地跟我们转述他刚才打听来的消息。什么此次全国各大点心铺子都派人参加了品选,像是福建福记的福桔饼、姑苏森禄斋的精制茶果、美乐馆的荤素大面、扬州合欣园的林记酥儿烧饼…他数了半晌,似乎各类的酒铺饼铺糖铺乃至粽子铺素食铺汤馆等等,林林总总几乎都有参加。
我直听得头昏脑涨。
“…便是本城顺承门的刘家冷面馆、刑部街田家温淘面馆、弥陀寺的酱食店…这次也都参加了比试。听说崇文门附近的天合茶社新制了一种西瓜糕,色如琥珀,味道迥异寻常,可惜我老七一直没机会去尝尝,倒不知这次参加了没有。”七叔说着说着犯起了愁,扯了扯自己胡子道,“这次全国各家食肆都拿出了看家的本事来,咱们飘香馆真是没法跟他们比。”
“切,七叔,你男子汉大丈夫怕什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跳起来一掌拍在他肩上,“你就看我的吧!”
“嘿,难道丫头你还真能拿出两把刷子来?”
我一甩头,摆出一个广告中常见的姿势,潇洒而自信地一笑:“相信我,没错的!”
我美女厨神邵若萱绝对不是浪得虚名,这里没有若霖的粥、若栀的豆腐、若绵的面、若鱼的鱼汤、若霜的糕点、若昭的招牌饭,所以我将是毫无悬念的第一名!


月夜遇狼(上)

小顾一路处于神游状态,一直维持到回到他家的饭馆里,看见我捋起袖子在伙计惊讶的目光中直奔他家饭馆的厨房,才惊叫:“你…你要做什么?”
我边洗手边朝他咧嘴一笑:“露一手让你们更有自信些。”
他们将信将疑地望着我。
我口里说着,手下不闲,将二十年练就的功夫施展得淋漓尽致。择葱剥笋,切馅剁肉,和面制皮,动作飞快,一气呵成,转眼间一笼烧卖便成型送入蒸笼内。等算准了时间再端出来,顿时饭馆内香气四溢。我将热气腾腾的烧卖放在桌上,早已等在一边的众人立时风卷残云般转眼吃了个干净。
一时间赞叹声四起。
“好美味的烧卖啊!”
“我此生从未吃到过如此美味到极至的烧卖…”
我看着店内几人意犹未尽兼崇拜的样子,明白他们已经充分认识到我厨神的超绝手艺了。于是干咳一下谦虚道:“这次的烧卖还不是最好的,最好的需要先将糯米彻底浸透,再做…不过不管怎么说,你们对于我去参加比试应该没有疑议了吧?”
七叔哈哈笑道:“丫头,你本事不赖,真是叫老子心服口服,老子决定把大厨的位子让给你。”
我将大拇指比向他:“七叔,大厨的位子您老还是自己留着,我只要参加这次比试,然后分点奖金够开家烧卖店就成了,顺便就当是你家小顾还我的损失好了。”
小顾闻言嘴张了张,颇郁闷地瞄了我一眼。奈何他自己毁了我的东西,理亏在先,现在不好说什么。
看看天色不早,我问了下附近的路,约好点心品选那日准时回合,便哼着歌一路往回。
明代的街巷毕竟是第一次走,尽管问过路了,我还是绕了半天,等摸到住处时天已经黑了。
门子给我开了门,竹秋张罗着我吃了晚饭洗漱过,一句没问我关于白天的事,便自去歇下了。
由于白天太兴奋了,又发挥了好久没使用过的厨艺,我在床上翻来覆去只感觉热血还在沸腾,怎么也睡不着,干脆披衣出房绕着院中的小池塘散步。
空中一轮明月皎洁,令我想起那天夜里月下神秘的流景…他究竟是什么人,那夜神秘地出现把我带出来安置在这里,之后再没出现过。他的眼中为何会有那样深浓的忧伤…
初秋的夜晚,清风吹拂带来阵阵凉意,我忽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空虚和寂寞。在以前这样的时候总有若栀她们陪着我,可如今我们却身处不同的时空,再也见不到彼此。
自从我们七人一起学习厨艺,就一直待在一起,哪怕是误入了黄泉路,也还能相互作伴。这还是我们的第一次分别,她们现在在做什么?有没有跟我一样感觉到寂寞?
在这个夜晚我第一次真正感到自己真的只剩一个人了,或者说连一个完整的人也不能算,只是误闯入这个异世他乡的一缕仓惶的魂魄。
我失落地回到屋里,尽管屋内一片黑暗,但我刚推门进去就感觉有点不对劲。月光从窗户透进来,我隐约看到屋内有一道身影。
小偷?强盗?我刚要惊叫,烛光一闪亮了起来。
“李玢之?”我吃惊。这只大种马大色狼怎么找来了?
“正是为夫。”李大学士正一手秉烛坐在桌边看着我,笑容很诡异,“娘子赏月归来,觉得今晚的月色如何?”
“很美,很不错…”我干笑着慢慢往后退。
却见烛影微晃,他已先一步来到我身后掩上门,缓缓转过头轻笑:“如何美丽?如何不错?”他的面庞在烛光中半明半暗,表情朦胧,却性感无比。
我傻眼地看着他身后那扇被关上的门,有些惊惶失措,胡乱答道:“有首诗说:‘在明月的夜晚,因为月亮太美丽了,引我在池子周围走来走去,竟走到了拂晓。’刚才我看到的那轮月亮就十分美丽,于是渐渐体会到了这诗中的意境,忍不住就一再地想抬头欣赏它…夫…夫君…你让让,我现在忽然想再出去赏一次月。”
说着我嘴角抽搐着想绕过他去开门,他却向后一倚,慵懒地靠在门上。
“这是什么诗?无韵无平仄,真是闻所未闻。”他嗤之以鼻。
我这才想起自己刚才竟然在心慌意乱间把松尾芭蕉的俳句给倒了出来。此句子意境虽美,但曾听师父说,日本的俳句演变自我国的古诗词,因此在李大学士这位古代文人面前自然显得失色了。这么一想不由暗自后悔自己刚才没念首《静夜思》之类的。
我讪讪地笑了下,想试着推开他,他却纹丝不动,我不由郁闷起来。
“你怎么会找到这里的?”
“为夫辛苦找了好些天才找着娘子,何以一见面就这等生分?”李玢之似真似假地叹气,“娘子第一次洞房花烛的时候自尽,第二次又跟人跑了,为夫难道就这般不可取?真是叫人伤心不已啊…”
我被他这几句给麻了一下,瞪眼看着他:“横竖你休书写不了,而我又不想嫁,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我不跑做什么?难道真要当你老婆,然后兴致缺缺的跟你那群小老婆们每天商量着怎么分享你?再说我跑虽跑了,可连最心爱的珠宝箱都没带走,更没拿你什么东西…”说到这里,我猛然想起夹带出来的那三样东西,心虚了一下,没有说下去。
“…是吗?”他似乎看出了我的心虚。
我一咬牙狠狠心,摸到怀中还藏着那压坏的粉彩马和玛瑙杯,便掏出来递给他:“那,顶多就是这些了,还给你,虽然坏了,不过可没有少一片啊。”想了想那面嵌宝石的小镜子实在舍不得,就没拿出来,但愿他没发觉还少了样东西。
他却没有接,却闷笑出声:“娘子实在是有趣极了。”
像我这样堂堂一介美女厨神却再三被说“有趣”,至少在我看来,这词绝对不是在夸我。因此我愤懑地瞪着他,以表达我无声的抗议。
他却身子一倾,用空着的那只手将我搂住,性感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菱子,你难道真的那么讨厌我?还是说你其实只是在介意我有太多的妾室?如果我说今后只对你一心一意,你会愿意嫁给我吗?”
我看着他另一只手中微微颤动的烛火,听着他胸膛里传来的心跳,感受到他的体温慢慢透过单薄的衣衫传过来,忽然感到一阵迷惘。我骇然发现自己竟想不出答案来。
秋夜里透着凉意的风由窗户进来穿过屋子,烛火猛地一跳,我随之一惊,清醒过来,赶紧推开他。
他的眸光似随之黯淡了一下,随即唇角轻勾笑道:“果然有趣…不管如何,你是如此特别,我真是越来越舍不得放过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