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如意不打算放手,行歌一把抓了冉的腕一边往二楼急去,一边回头说:“如意姐,我们先去吃饭,回头再说!”
冉被行歌拽着往楼上雅座,腕上传来脉脉温热,抬眼见行歌因急走扬起的发丝和小半张素颜,心头微颤,面上又是一热!想到平日温文尔雅如己,今天这是怎么了!结果是更加热浪翻滚。
行歌将冉塞进雅座,回头确认如意没追来,心里暗骂,这如意想钱疯了,以前奴役自己不算,现在看见个人都想要下手!这才回头招呼冉,见冉上面上红云密布,以为是为如意的话,便调笑道:“看你这娇滴滴的,哪有点男人的样子!”
“你在众人面前拽着男人,哪有点女人的样子!”
“你现在才知道?!嘿嘿,那最好马上把脸白回去,不然小二进来还以为我已将你生吞活剥!你的名节可就不保了!”
结果只引得冉脸上更赤!行歌故意盯着这羞红的俊颜看,忽然发现,这小子居然生了一双与老狐狸极为相似的凤目!心中郁结又起,冉哥哥,就冲这双凤目,虐你沒商量!
这晚,推杯换盏,调笑诱哄,直把冉灌得烂醉如泥。行歌将冉扔给在楼外候了许久的下人,“有劳久候了,明日让你们公子早些起身,我带他去君山游玩!”

4. 明月逐人(下)

次日,行歌骑马来客栈寻冉,一个约十三四岁的小书倌请行歌先坐在偏厅喝茶,“我家公子已起身,正在梳洗,请公--公--公子.稍候”,小书倌眼见行歌一身深紫男袍,行态瀟洒,头发用一根簪扭了个奇怪的髻,却衬张似笑非笑的俏脸,说不出得诡异。一时断不定,想他是骑马过来的,应该是公子才对。
“小弟弟,去请你们公子快点,不要再涂脂抹粉了!”
这稍候,换了三壶茶、一阵小睡和一肚子不耐,大约一个时辰后,才见冉款步从楼上下来。厅里的人都对冉行注目礼,行歌只觉得眼前一亮,心想这近一个时辰的梳洗效果就是不一样!但是去君山游玩,也不用弄成这样吧!
“昨夜宿醉,用了半个多时辰才把这肿眼敷平,真是不好意思,让你久候了!”冉用兰花指比划,眼中却带着星点笑意,沒有半点不好意思。
行歌看着那对狐狸眼,心想故意的吧!小冉子,你今日打扮得这般美人模样,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呵呵,为冉兄这等妙人,再多一个时辰也无妨!不过早间走得急,忘了件东西,冉兄与我一同去醉东风拿了东西再去君山可好?”
行歌进了醉东风,对如意使了个人给你带来的神色,转身道:“冉兄,我去楼上取东西,你随如意姐后园等我吧!”不等冉回话,抬脚楼上去了。
本朝安定近七十多年来,百业渐兴,世风也日益开化,青年男女不再拘于父母媒妁,也常通过游园集会来寻找意中人。如意的花会可是临州数得上的,这类集会以停留在花会的时间长短计票,所以参加花会男女的多寡和品质就尤其重要了。
行歌上了楼顶阁间,倚窗望见被如意连拖带哄捉进花会的冉,现在已被三两圈人围住,小子!这般招待才不枉你梳洗了一个时辰啊!
下边冉在人圈中围着,一一见过姑娘们,心想只道北地女子热辣,想不到这江南佳人也如此无拘得打量人,却不知花会本就是有意男女才会进入,交流自然不会拘于俗礼。直被瞧头上泛出薄汗。心里恼愤行歌卖友之举。
行歌在楼上吃了小点心,又小眠一觉,起身简单梳洗,如意就推门摇了进来了。
“这个冉公子真是个宝贝!今日花会银多了一倍不止,下次…!”
“下次再说,这次的先拿来。”行歌手一伸
“我如意自然说话算数,哪!二成,”
“一个时辰了,我们还要去君山,这回到这了。”行歌将银票往怀里一揣,伸个懒腰往下走。
“可別下狠招,下次还要来的啊!”如意在后面叮嘱。
湖边的亭内一圈姑娘中,冉正苦着脸应付着。突然瞧见行歌进了园门,忙把手一举,对行歌抛来‘救命’的眼波。行歌回了个诡笑,向这边过来。
“冉郞,冉郞,真的是你!”
冉只见一抹紫影从人圈外挤了进来,却听得行歌用男音叫着。脑子一哄!
行歌双眼泛上泪光,仍用男音道:“冉郞,昨夜‘良人楼’春榻未凉,今日就在这花会寻欢,你好狠心!”说罢一头将脸埋入冉的怀中,笑得发抖!但在众人眼中却是伤心抽泣。
冉目瞪口呆地看着怀中行歌。这‘良人楼’好象是临州有名的男娼馆吧!行歌你这是救人还是杀人啊!
众人瞬间散开,仿若恶疾避之不及。
冉还在呆怔,感觉怀中人用的指戳着自己的胸口低语:“都走了吧?!你还呆着干嘛,还想在这儿现眼!快拥着我出园子。”
为防众人认出自己,行歌仍将脸埋在冉肩上。冉恍惚觉得怀中温软,鼻间若有馨香,抬眼见四周众目神色各异,顿时红潮涌至耳根,步履僵硬地携着行歌出了园子。
接着十来日,二人结伴游玩临州地界,过得逍遥自在。行歌这才发现,那日冉居然并非故意为难,这个绣花枕不是一般得讲究加挑剔,梳洗加用早膳,一个时辰还很紧张哪!不出游的日子冉便要求行歌扮出各种模样来画像,行歌惊喜发现冉的画竟极好,有张侠士图最得行歌喜欢,拿回来向如意自夸,更挂在房内最显眼的地方,以慰被老狐狸气结的心灵。
中秋日,在如意的软磨硬泡,威逼利诱下,行歌一身红衣在醉东风当舞娘,顺便扣了冉做乐师,行歌特地为冉设个纱帐,不必抛头露面。
冉隔着纱帘望着台中行歌初为霓裳后六么,广袖展红云,莲步摆柳腰,眸中妩媚秋波似扫过每个人,又好象只是望向远方…这行歌似乎对什么都不在乎,无父无母,无牵无挂,倚天拔剑观沧海,斜插芙蓉醉瑶台。行歌啊行歌,那偶尔的落寞的眼神又是为了何人何事,你也有牵挂的人么?!不由唇下一颤,走了一个音。红影旋到帘前,回身做了个鬼脸,冉不禁一笑,又跑一调…
醉东风晚宴摆完,客人都到园子里赏月,楼内灯火已昏暗,冉在柜前角桌喝茶歇着,见行歌从里间跨出,身上仍着红舞裙,发上钗环尽卸,只散散披在肩上,面上的脂粉也洗净,红衣乌发中显得尤为鲜明清丽。印着明暗的灯火,让冉想到夜间寻书生的千年狐妖。行歌手里提着坛酒,另一手抱着‘离骚’,向冉招招手,“带你去个月亮最亮最圆的地方!”
行歌的马已被如意牵去使唤,二人一骑在沿湖的林间小路行进,暗尘随马,明月逐人,间着行歌清朗和冉沉沉的笑。转出一片密林,豁然见湖边一片石滩,二人下马跃上最大的一块青石,冉才发现他们已绕湖大半圈,来到醉东风隔湖对面的山脚。四周靜宓,月光泻在湖面石滩,泛着淡淡的莹光。
“以前被如意奴役得受不了,就会来这里缓口气,呵呵,沒人找得到!”
二人盘腿坐下,行歌从怀中取出两个酒碗与冉对饮起来。
“冉哥哥,中秋是团圆之日,为何一人在临州?”
“往年无论多远,都得回家,父母叔伯,长兄幼妹一堆吵闹,早就听说江南临州的月夜之名,今年索性玩过再回家讨罚吧。”
“家人哪舍得罚,不过徒增他们挂念!”
“…歌儿往年中秋如何过得?”
冉听出行歌话中有些落寞,不想再谈自家的中秋,可这话刚说完,又觉更加不妥,懊恼!
“我啊,这几年天南海北,每年人事皆不同,常换常新啊!”
冉听得心中难过,一时不知如何接话。
“冉哥哥,你不是一直想听那曲《天涯行》吗?,今日清风朗月,正是应景,我们何不合奏一曲?”
琴声簘音纠缠渐起…
冉以前也曾奏过此曲,可今日似被魔力牵引,不能自控,仿佛合的不只是曲,而是行歌的心!眼前佳人素手抚丹琴,眼帘低垂,神似緲游,乌发红裳迎劲风飞扬,宛若几欲飘飞的嫡仙人,只想如此与之相伴,地老天荒…
冉这才惊觉,眼前人,已入了眼!入了心!
曲终,行歌久久垂目静默,冉目不转瞬地凝视着。
“歌儿,今后天涯行走,我与你作伴可好?”冉缓缓低语。
行歌不语,只侧首看向冉…忽然展颜一笑“好啊!不怕我又将你拿去抵银子!”
只想冉是看出自己的落寞,出言相慰,得良友如此,心里甚是温暖。可冉听了自己调笑的话,并不与自己说笑,只含着温柔的笑凝视自己。凤目中烟波潋滟,深处闪着星点的火光。行歌对上这目光,又似不经意得将脸移开望向湖面。
“在云游四海之前,我有件事要去做,时间不会短。”不知怎么想到老狐狸,行歌黯然得低语。
冉眼神暗了暗,伸手自颈间解下一物,递给行歌,“这个给你,办完事去找临州知府,他与是我旧识,见了这个就会与我联系。”
行歌伸手接过,仔細打量着手中晶翠温润的玉坠,想必戴了有些年头!心头暖意更浓。
“冉哥哥,来而不往非礼也,我这有也有不少宝贝!”说就怀里一摸索,“这是荆州开元商行大小姐的绣帕,这是襄阳昌隆钱庄二小姐的玉簪,这是番州沉香楼红袖姑娘的镯子,这是白州白庄少公子的---.这个不合适你,还有这个…”
“好了好了,谁稀罕你那些宝贝,你只须记得办完事一定要来找我!”冉哭笑不得,有些气恼地答。
“一定一定,这才是冉哥哥嘛!刚才那付要死不活的样子吓坏人!呵呵!”行歌在冉肩头击一老拳,“来来来,今夜我们不醉不归!”
谁?!要死不活?!昏倒!
结果仍旧是烂醉的冉,不省人事地被行歌扔回客栈。
次日再去醉东风,行歌已启程。

5. 久如

两个半月后,帝京城门口,等着入城的人长龙蚁行,行歌在马车中拥被而坐,隔着窗纱向外探望,帝京的冬天冷得早,与西苍很相似啊!靠回枕上,思绪飘回三个月前。
那日与老狐狸分手后,回到一別三年的醉东风,没耽误,径直按纸上的地址见到老人家吴婆婆----竞是婉姨的乳母!老人家与婉姨感情深厚不免絮叨,行歌只捡有用的听了。
婉儿小姐的自幼丧母,由吴婆婆一手带大,父亲是位书院的院长,忙于书院之事,只可算个严父而非慈父。婉儿自小聪颖,但不愿随父从文,反而钟情于剑术,学成后巧有机綠,得了名剑“朝丹”,从此天南海北,连吴婆婆一年也难得见她几回。有一年,婉儿带回一位风度翩翩的泽公子(老狐狸风度翩翩?!!)婉儿当时只以泽公子为良友,可在吴婆婆眼里看得出,泽公子对婉儿是极为喜爱的。后来经泽公子介紹,婉儿又识得一位澜大哥,三人结伴五湖四海!吴婆婆未见过这位澜大哥,但言语之间却极为怨恨。连吴婆婆也不明白为何婉儿沒有选择泽公子而是那位澜大哥。但其后一夜,婉儿与泽公子勿忙回家,连夜携吴婆婆南行。十五日后,三人被澜大哥派来的黑衣人围困,婉儿将“朝丹”赠与泽公子,要求泽公子代为实现平生夙愿,只身随来人而去。次年生下一子名唤‘久如’。泽公子只身带吴婆婆江湖辗转多年,后受一位友人之约来到临州。吴婆婆也就在临州长住下来。也是在临州定居后,吴婆婆才知道婉儿在別后的第八年已抑郁而终!死后被追封为…
行歌开始只觉是个痴男怨女的悽婉故事,可听到“生下一子名唤‘久如’”就心惊肉跳起来,再听至“死后被追封为…脑子一片空白!后面的话一字也未听到!最后跌坐在椅上才回过神来!
“婉儿小姐心中必是放不下小少爷的,即然泽公子请了你来,你定是个能人,连小姐的剑都给你了,就请你替宛儿照顾小少爷了!”
不,不是吧,那个小少爷比我还大好几岁,又尊贵!哪里需要行歌来照顾啊!
行歌沉默,脑中却飞转!哼哼!死后被追封为孝端皇后!老狐狸!你就是当年侠名在外只爱江湖不爱江山的十三王爷司马泽呀!澜大哥就是当今圣上,当年的太子司马澜!婉姨是独得圣眷八年的丹贵妃,也就是孝端皇后!小少爷不就是当朝的‘青王’司马久如!那小王爷要雨得雨要风得风,除了那件事,还会有什么需要帮忙?!老狐狸啊老狐狸!你明知我虽遭父亲放弃,但对祖训还是有所顾忌的!再说侯门一入深如海!有几个名臣良将能得善终?考验我作游侠的决心,犯得着用这招来试练吗?! ‘朝丹’迟早都是我的,居然用这个诱我发毒誓!老狐狸,我与你不共戴天!
吴婆婆眼见行歌脸由青变黑,牙关紧咬!似是愤怒已极,便停了口,坐在一旁等行歌开口。
行歌在心里将老狐狸骂入十八层地狱,还是得回到现实来!这账自待今后与老狐狸算,答应婉姨的事也一定会做到。
心绪渐渐平抚,行歌也冷静下来,结合世间的传闻,当今圣上必是和婉姨一同征战南彊的‘夜赤’剑侠(比那老狐狸只知风月强多了!),婉姨当时应该并不知其太子身份,待到其要入主皇城,婉姨自然左右为难,按吴婆婆的说法,她和老泽应是想隐于江湖又被圣上请了回去,是什么使婉姨甘心被宫囚以至抑郁而终?行歌不由想到江湖中另一个传闻,转身讪笑地对吴婆婆:“婆婆,行歌听过一个江湖传闻,但不知当问不当问!”
“你是听闻婉儿生小少爷时早产近两个月,有人传言小少爷并非龙种是吧?”吴婆婆无所顾忌得笑答。
“小少爷难道是老…,老泽的?!”
“老实说,老身也不知道,倒希望真是泽公子的,那圣上害婉儿终身,要他的骨肉做甚!”
行歌觉得这婆婆真情率性!甚合胃口,便笑哄说:“只要是婉姨的骨肉,我定当倾力相助,婆婆请放宽心!”心中却叹气!连吴婆婆都不清楚,想来小王爷自己就更难清楚,比起自己被父亲放弃,不知道亲生的父亲是谁怕是更让人难过!
接下来就是请相熟的武庄收集资料,很快有了结果,足足几十张。
司马久如,当朝九皇子,也是圣上最小的皇子,亲母孝端皇后,生于天元初年,今年二十有四。自天元八年亲母亡故后,由贤贵妃代为教养。十二岁进封‘青王’,十四岁起匿名行走江湖三年。后不忌王爷之名,辅职于尚书省六部,二十岁又入中书省求教。因其母孝端皇后当年深得圣眷,其自幼颇得圣上喜爱。知书复礼,年少持重,朝中多有赞誉…
行歌仔细阅读了所有的资料。
无懈可击啊!为子聪颖孝顺,为弟亲厚有礼,为臣谦恭尽责。哼哼,小王爷你一定忍得很辛苦!如今万事俱备,就让行歌来作那阵东风吧!
思绪回到眼前,行歌的马车已挤进城门。行哥含笑眺望皇城。
小王爷!你心思猜疑顾忌,我要如何取信于你?行歌送的见面礼你可满意!
青王府,书房,久如坐于椅中,手指轻扣桌面,神似凝思。
十日前,洛阳天裕钱庄同室操戈,一夜之间烈火焰天,钱庄被焚!
本朝除了司马皇家,就数王,江二家。王,江二家的祖上皆是开国时的元老。本朝二家老爷分任中书令与尚书令,皆是股肱重臣,共行承相之责。二家与皇家多有联姻,太子之母淑贵妃、太子以及长皇子历王之正妃皆出自王家,而后宫之首贤贵妃则是江门之女。
天裕钱庄是洛阳陈氏兄弟所开,这两位兄弟恰是王家外戚,朝中皆知天裕钱庄实为王家洗钱和中转的银库。据探子来报,二个月前洛阳魂销楼一位舞娘初次登台献艺便被天裕钱庄大当家看中,将其买回庄里,这舞娘一进庄便恶疾不断,后查出是当家夫人所为,大当家一怒要严罚当家夫人,这当家夫人与弟二当家早已有染,一阵挑唆后,二当家率亲信夜袭其兄,后演变成两派厮杀,最终一庄人皆死于非命,那个禍水舞娘自然也是葬身火海。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事。但对自己的确有利,久如心中虽乐,却也只打算和大家一样当个笑话看了。
可今日收到个物件,说有位叶公子求见。将这个笑话变得不那么好笑了!久如本不想见,免得牵扯不清,又觉蹊跷,思虑了很久,还是约了在书房见面。书桌上摆着那物件,是一个腰牌的泥拓片,拓片上四个字清晰可见“天裕钱庄”!

6. 初见

行歌差人送了物件,料那个素来少年持重起码要考虑十天半月,不料次日清晨青王府的人将便正在冬眠的行歌请了起来。
进了青王府,行歌跟着老管家沈伯曲径绕行,料想这是要避开前厅直接去后院,穿过一段长廊后,竟见一片水面,水面上有架起而建的两三间房,靠行歌这面接了片露天的榭台,近岸的那面隐约有连岸的步廊。人在房内不仅可以赏水景,也可以看见任何一个方向的来人。再绕行小半圈来到连岸的步廊,廊边的栏登上坐着个候着的丫鬟,近门处站着位青色劲装的青年。
“老奴就送到这了,王爷在书房内,叶公子请自行进去吧。”
“多谢沈伯领路。”
行歌踏入步廊,行至门前,青年举手拦下行歌,行歌将配剑卸下交给青年,跨门而入。
书房中深色檀木摆设,沉静深幽。书桌后坐着玄色锦袍的男子,行歌目光看上男子的面容,禁不住心中默笑,吴婆婆,你的愿望实现了!你的小少爷生一张婉姨的妙颜,却衬一双老泽那般漂亮的凤目!
“在下叶行,见过九王爷!”向男子一揖。
久如沉默打量眼前清明俊秀的少年。行歌面上无波,对上那对凤目,静静任他打量。片刻,久如抬了抬手,示意行歌在桌对面侧首的椅上坐下。
行歌坐下后抬眼便看见对面壁上挂道柄普通的玄铁剑,决无半点特別…面上闪现一丝笑,转首看向桌后之人。
“王爷可喜欢在下的见面礼?”
“二百九十七条性命,本王受不起”
“王爷清点地这般清楚,难道是嫌少?”行歌笑意更浓
“叶公子今日来此,是让本王将人送上刑部,为那些枉死之人讨个公道吗?”
“那些人是为自己主子卖了性命,与在下何干?王爷何时修行得如此悲天悯人?”行歌心里一乐,送我上刑部?!呵呵,精明如小王爷难道会去趟这浑水,做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蠢事!
久如不语,只眼光锐利看着少年。
这小王爷对老狐狸的看法尚不明,该如何取信?行歌踌躇了片刻。
“王爷,在下本是江湖上一小卒,前些日子遇见了一位老者,那位老者与在下一见如故,送了在下一件东西,只要求在下来实现王爷的一个心愿,王爷可想看看那件东西?”
行歌知道这番话常人听了定当作是无稽之谈,但听者是小王爷就不同了。
“好”良久,桌后的人回答。
“东西在外面那尊门神那里。”
久如唤了门外的墨已进来,墨已将行歌的剑呈上便退下了。
端详桌上的白剑,久如忽然眸光一动,复杂的眼神看向行歌。行歌挑了挑眉,回了个何不试试的表情。
剑出鞘,左手二指互扭,一滴血落在剑锋,红暈从血滴处向剑身泛开,刹那间闪耀出彤红的晶光,锋锐之气溢涌书房。久如一时沉浸在剑气当中。是那个人吗?真的是他吗?!
“王爷,请告诉在下你的心愿?”
久如沉吟不语,将剑上血滴拭净,缓缓返白的剑入鞘。
“让你白骂一顿,或是北面那个位子,都可以考虑!”行歌用手指了指北面皇宫的位置。
“我为什么要骂你?”一想到与那个人有关,久如也放松了些,居然不是‘本王’而是用了‘我’。
“王爷二十多年人前人后装出温文尔雅,知书达礼的样子,心中必然郁结难忍,在下让王爷抒发一下情怀,对您的身体大有裨益。”
久如也不恼,只含笑问:“真的什么心愿都可以!”
“王爷不妨说来听听,哪怕摘星揽月,在下尽力就是。”
“可否宽限几日,容本王想想?”
“行,在下有得世时间,不过等候的这段时间,还要请王爷破费了。”行歌心想不就是那个愿望嘛,何须遮遮掩掩。
久如心中却犹豫,虽说那个人请来的人应该不会有恶意,但事关重大需要先查清楚底细才好。这少年行事大方,临威不惊。而且短短时间就挑了偌大的天裕钱庄…久如突然心头一紧,注视着行歌,缓缓道:“我耳闻天裕钱庄这事起由是一名舞姬…”
行歌踌躇片刻,“王爷可听闻过‘幻影移花’?”
久如心下一惊,不仅是因为这句话,更因说这句话的声音已由刚才沉练的男音变为清越的女音。
再见行歌居然曲身盈盈一福,又用另一种娇软妩媚的声音“奴家见过青王殿下。”
‘幻影移花’,传言是种诡秘邪术。修习者初可变幻出各种声音,中阶可改变容貌,高阶可将外形转换性別,分称为‘幻音’,‘幻颜’和‘幻形’,修行此术极耗内力,前人多有走火入魔而暴斃,后名门正派将其归入邪术,已失传數百年。眼前少年不仅会用‘幻音’术,而且发出幻音时仍然平和自如,内力深不可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