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身子骨,太弱了些…”静亲王说道,“秦管事,六郡主的膳食,要配好些,若是一个月内不见她长胖点,你这管事就别当了!”
“是,王爷!”
明明她都提示了喜欢发光的石头,这王爷还真是不开窍!光送吃的有什么用,她可不想变成肥猪,变肥猪的结果,一般就是任人宰割!当然这想法只能在凤墨涵心里自个儿琢磨,可不能说出来,表面上的她听到与吃有关,显出高兴的神情,嘴角顺应形势地淌下几滴口水,不出意外地接收到几缕鄙夷的目光。
凤楚辛站在身旁,掏出一方洁白的手绢,弯腰帮她拭去了嘴角的水渍,背对着后面的人,冲她眨了眨眼睛。凤墨涵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也懒得去猜。面前之人,似乎可以不设防。
静亲王皱了皱眉,叹了口气,眼光不自然地瞟向齐思洛,说道:“好了,你领他们兄妹去乐儿灵前上炷香吧。”
三人来到灵前上香,凤墨涵无声祈告:“乐郡主,不知道你是不是也穿到哪个时空去了,但愿你下辈子活得长些,别像我…”

殉葬的男人

站起身来时,跪在地上的五个白衣青年叩首回礼,凤墨涵一看,个个皆是俊美儿男,不禁吃惊,其中两个身边还各有一个孩子,大的不过三岁的样子,小的还不会走路,两个孩子皆长得俊秀可爱,她甚至分不出来是男是女。
凤楚辛似是知道她的疑问,悄悄附耳过来说道:“他们是乐姐姐的夫郎,一共五个,那两个小的,是她的孩子。”凤楚辛虽然一直住在别院,但别院需要什么,一向都是遣他回来王府这边拿,和众兄弟姐妹时有走动,所以对王府这边的一切并不陌生。
凤墨涵听哥哥这话,差点笑出来。干嘛强调两个小的是她的孩子,难不成自己还会误会乐郡主娶童养夫不是?
原来静亲王都有孙子了!算起来,这是自己的侄儿了?凤墨涵走上前,在两个孩子的脸上分别摸了一把,肉嘟嘟的,很软。搂着孩子那个男人二十七八岁,眉眼清俊,温文尔雅,她依稀记得他是乐郡主的第一个侍宠,男子对着大点的孩子耳边说了句话,孩子抬起头,圆溜溜的大眼睛注视着凤墨涵,微红着脸喊了一声六姨,又冲着凤楚辛喊了声大舅。好可爱的孩子,脸红的样子更可爱,凤墨涵忍不住伸出魔爪,在那红红的脸蛋上又捏了一下。
大姐不过二十多岁,居然娶了五个男人,她不禁浮想联翩,会不会是事情做多了,所以才这么早亡?如此一来,看向那几个男人的眼光就不由得怪怪的。几个男人垂下了眼帘,低头饮泣,或许是察觉到了凤墨涵不明所以的目光,其中一个突然抬起头来,与她对了个正着。那不过是个男孩儿,估计还没凤墨涵大,唇红齿白,生得俊朗,难得的是眼神清明,不带丝毫媚气。见凤墨涵直愣愣地盯着他看,那男孩一愕,脸上慢慢浮起一丝哀伤,眼神也随即迷茫起来,嘴唇动了动,似要说些什么,最终低叹一声,转过了头去,看着乐郡主的棺木不再动弹。
凤墨涵一眨不眨地盯着他,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大呼精彩,她敢打赌这男孩顶多十五六岁,乐大姐居然老草吃嫩牛?厉害!
凤楚辛风着自家妹妹这样盯着个少年男子看,而且是大姐的侍宠,不禁在心里揣测:莫非涵儿大了,对男子竟也生了心思?可惜这样的人却是配不上她,否则倒可以禀明母亲,要了过来侍候她。
拉着凤墨涵向后堂走去,见她仍旧不时回头张望,心中的想法更甚,没来由的有些失落,小丫头长大了,要离开他了!
凤墨涵哪里知道他那复杂的心思,她看的并非是那少年郎,而是那瞬间骚动的人群,亲王府的下人们突然全体出现激动的表情,表明来的客人,非同凡响,好奇心人皆有之,她想看看是谁,可惜被凤黑涵扯着,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到后堂的目的,是看望云侧君。他只有乐郡主一个女儿,乐郡主一死,后半生的依靠没了,几度伤心晕厥过去,这会儿正躲在榻上歇着。
静亲王是皇帝的亲妹妹,一向皇恩隆宠,皇帝后宫三千,生怕这个亲妹妹寂寞,每次有新人入宫,都会选些美男送到亲王府,所以静亲王内宅里,美男比那深宫也差不了多少,但大多是无品的侍宠,地位也就只比奴仆高了那么一点点。有品级的,除了钦赐的正君童纪平,还有三位侧君,都是生了孩子的,云侧君是静亲王奶娘的儿子,两人从小青梅竹马,加上又生了长女,在三位侧君中地位居前,乐郡主纯良敦厚,十八岁起就出仕,为静亲王分忧不少,有了这个女儿,云侧君还指望着后半生不用愁了,谁想她突染恶疾早亡,赖以支撑的顶梁柱轰然倒塌,对他的打击可想而知。
见到齐思洛,云侧君的双眼立时又涌上了泪。齐思洛一句话也没说,走上前去,将他的双手紧紧握住。
“思洛,你回来了?谢谢你来送乐儿!这些人中,恐怕也只有你带了一颗真心…”云侧君泪眼迷蒙地说。
“这话可说不得!”齐思洛拍了拍他的手,“青航,别伤心了,乐儿走了,你还有几个女婿与一双孙儿,他们还指望着你呢,可不能在这个时候垮下了!”
凤墨涵听到两人的话中有话,心想这大家族中的兄弟姐妹相争,怕是免不了俗,只怕乐郡主这一死,云侧君的日子也不好过了。其实争来争去有什么用,最终谁都会死,那身在高位的皇帝,将来死后也占不了三尺宽的土地,有什么好争的。只是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她看得明白,别人未必明白,所以她宁愿做这个有人守护的傻郡主,这么多年来,她什么也不争,装傻充愣,却是众多姐妹中活得最安乐的一个,其他人外表再光鲜,只怕心中是负累良多,她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除了旧疾发作时会痛那么一阵,生活倒是一帆风顺,反正自我感觉挺好。时日无多,在死亡再次到来之前,她要好好享受生活,把想做而不曾做,想玩而未曾玩的,都经历一遍,免得死的时候有遗憾。
“这就是墨涵,你看到的时候,她还是个孩子。”凤墨涵的思绪被齐思洛打断,抬眼看,不知什么时候被哥哥拉到了榻前。
她坐在榻前的矮几上,云青航抬手摸了摸她的脸,眼中一片惋惜:“多好的孩子!思洛,当年的事,你可有恨过?”
“咱们不提当年,只要孩子还好,平安就好!青航,我如今,也就这样了,你却比不得我,亲王府的长孙,可是出自你这院,你还要小心!”齐思洛说。
凤墨涵心头格登了一下,难道乐郡主的死,不是这么简单?那为何说病死?晃了晃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还是别想那么多,自动屏蔽了两人的对话,她开始打瞌睡。能够随心所欲,这也是她的一项本领,换了常人,在这种情况下根本睡不着,可她不同,站着她也能睡,何况是坐着。
醒来时已被人移到了床上,不用想也知道是凤楚辛干的,这个在她眼中有些娘娘腔的哥哥,对她确实是非常地关心。可能以为她还在睡,知道她不喜睡觉时身边有人,把下人都遣开了,室内静悄悄的。她坐起身打量了一下四周,看来亲王府的人对她不错,纵是个上不得台面的郡主,却也没有就此忽略了,想必是打听过她的喜好,房间的布局和她在别院里的差不多,简单、雅致,没有多余的摆设,墙角的琴,壁上的箫…都是她自己的东西。
凤墨涵能想像得出下人们在搬这些东西的时候,定是忍不住地好笑,她一个废了右手,哑了嗓子,脑子还给伤了的人,用得上这些么?想必认为她是用来摆设的,要是谁这么想可就错了,凤墨涵自己不动这些东西,不代表其他人不会,除了她,别院里侍候她的下人,谁不会来那么一两只曲子,还有凤楚辛和他身边的连儿,也都精通此道,只要凤墨涵想听,随时随地都会有人满足她。而这一切,都是由凤楚辛安排的。
凤墨涵知道他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九年前若不是他单独带了凤墨涵出门去,也不会遭遇意外,他觉得是他欠了妹妹,只要凤墨涵喜欢的,只要对凤墨涵有用的,他就会去学,不管有多苦、多累!奇怪的是凤墨涵也没有让他不要逼自己,仿佛这一切是理所当然,每当凤楚辛学东西的时候,她都要陪在一旁,看着他,因此两兄妹倒是形影不离,感情一直很好。
出得门来,秋华守在门口,正对着天空发呆,见到她,摆出一幅笑脸说道:“郡主,你醒了!”
凤墨涵点了点头,向前走去,她默默地跟在后面,也不问她去哪里,就那么跟着。秋华的这一点凤墨涵最喜欢,不多言,不多语,主子怎么吩咐怎么做,主子不吱声,她就负责她的守护工作,是个很得力的侍卫。
知己知彼是必修的功课,趁着现在人都在前厅办丧事,凤墨涵准备将整个王府游一遍,秋华并不是第一个跟她的侍卫,她也是从王府这边过去的,以前是静亲王跟前的人,应该对王府并不陌生。每到一处新的院落,凤墨涵就会停住,看着秋华,几年的相处,秋华早已明白了这位主子的意思,立刻对她介绍起来,哪一处院落是哪位侧君住的,哪一个房间是哪位侍人的,如数家珍,听得凤墨涵眯起了眼。一别王府五年,不过偶尔陪凤楚辛过来置办物什,每次都不会呆上一天,她竟记得那么清楚,谢秋华的记忆力,不是一般地强!据她了解,此人功夫也不弱,这样的人才,静亲王让她屈居在自己这个傻郡主身边,岂非明珠暗投,大材小用?
经过一道白石雕栏,远远地看到一处院落,飞栋雕梁,一色的绿砖砌成,墙外池水宽阔,水清见底,左侧一个铜制的兽嘴中,不时有水汩汩流出,这水竟是活水,奢侈啊奢侈!凤墨涵感叹着,要是自己院中有这么一个,倒是可以拿来当游泳池。
秋华上前说道:“这个院子是正君的居所,郡主的三姐姐也住此间,所以建得大些。”
凤金安吗?那个抢了她世女头衔的人?她笑了笑,继续往前。
走不多远,忽听得男人的哭泣之声,中间还夹杂着几声粗暴的女声在骂着什么,恐怕是府里哪个小奴又犯了错事,正被教训。凤墨涵不想惹事,正想转身向来路折回,却听到一个声音哭诉着说:“杨统领,求求你,萧颍不想死,求求你跟王爷说说,我才到府里没多久,大郡主事忙,还未碰过我,真的,不信你问他们…”
话没说完,就听到一声惨叫,凤墨涵迈出的脚步一时顿住了。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心中犹豫着要不要过去看看。
“郡主,回吧,该用晚膳了,世子该等急了。”秋华紧张地看了看声音响起之处,催促道。
她若是不催,凤墨涵没准就真走了,这一催,她却不想走了,脚步迈开,她向院中走去,秋华在后面一面叫一面跟过来想要拦她,没想到凤墨涵走得很快,竟没有拦住,愣神之间,她已一把推开了紧闭的房门。
屋中的情形让凤墨涵吃了一惊,屋梁上吊下的三尺白绫结成了圈,两个男人的脖子套在圈中,脸憋得通红,腿在半空蹬着,还未落气;还有一个被几个壮实的仆妇强迫着站在杌子上,拉了他的脑袋往圈里套,他挣扎得激烈,不停地喊着,惨叫声就是他发出的。
凤墨涵不假思索,用左手拖了个杌子,塞到其中一人的脚下,示意秋华把人放下来,又去帮另一个。杌子是实木的,很沉,秋华见她一只手拖得吃力,赶紧把人救下放在地上,去帮忙救另一个。
屋里的人愣住了,一时住了手,那喊叫连连的男子也停了下来,呆呆地看着他们。
“你是何人,敢坏了府里的规矩?”杨统领最先明白过来,忽然拔出剑对准了来人,怒喝道。
“六郡主也是你能动得的?”秋华迅速抽出佩剑一挡,两剑相交,“叮”地响了一声。
“六郡主?”杨统领看了一眼凤墨涵,并没有向她行礼,反倒抬起一双眼,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
凤墨涵招招手,让秋华收了剑,指了指地上陷入昏迷的两人。秋华瞪了一眼杨统领,先去救人。杨统领伸手拦住,对凤墨涵草草地行了个拱手礼,说道:“六郡主,这三人是大郡主的人,大郡主殁了,他们必须陪葬,可救不得!”
殉葬!凤墨涵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这个世界竟然有这样惨无人道的事存在?

我死,你生

凤墨涵想到了自己,那时她的命也不是自己的,是属于组织的,只是老K并没有强迫过她们,她们都是孤儿,是老K养大的孤儿,是她们自己心甘情愿为老K做事,她一直是忠于组织的,要不是看到子被老K亲手处死在眼前,要不是阿丑的那封信,她对组织的忠心一直没有动摇过。
子死后不多久,阿丑背叛了组织。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方法,竟然连老K也找不到,讯号联络仪上一片空白,根本探测不到第二“晶”的讯息。不见尸体,组织是不会认定人死的,阿丑和寅最要好,两人来自同一所孤儿院,在这次任务前,她接到了阿丑的信,确信她还活着。信中阿丑告诉了她一个惊天大秘密,并劝她离开组织,信中所说的事,寅简直不敢相信,阿丑从来没有骗过她,而且她说,有证据在手中,只要寅愿意,会让她看到,但是却不能给老K知道。如果阿丑说的是事实,那么寅也无法继续忠诚地为组织服务,她动摇了,这时老K交待下了这次任务,她原本准备完成任务后就去找阿丑,如果阿丑说的是事实,就脱离组织,与她一道离开,没想到事情的发展出乎人意料,她是脱离组织了,却也永远不能再和阿丑见面。
信她没有给老K看,看信的时候,她也尽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让脑中波动。阿丑那么信任她,寅不能出卖她,阿丑在信中提到了她有能力脱离组织的追踪,让她们都成为自由人,寅不知道她有什么奇遇,竟然能够获得自由。摆脱人其实对于她们来说,并不困难,难的是摆脱“晶”的控制,很早前她们的脑内就被植入了“晶”,有这个东西在,无论逃到天涯海角,都会被组织找到。寅并没有太多的想法,对于她来说,这种生活虽然累一些,但是很刺激,她没有想过要脱离,只是如果老K如阿丑说的,不是她们的恩人,相反是仇人的话,给他卖命就不值得了。
对于子的死,寅虽然难过,但也无法,是子自己犯错在先,老K也是按规定处死她。她爱上了敌人,不仅没有窃取到老K所需要的情报,反倒把十二时的秘密透露给了敌人,不知道那个男人有什么魔力,竟然让子到死都不后悔,寅曾经骂她傻,现在看来,傻的是自己。她和阿丑都看透了老K,知道老K是在利用她们,而且开始着手调查内情,寅却从来没有想过老K会害她们,正如阿丑说的,她实在是过于单纯了些。
重生之后,她想了又想,对最后一次任务所出的状况百思不得其解,直到一次次被恶梦魇住,不断地重复着当天的情形,她才忽然发现了一个破绽。山腹深处光线很暗,确信里面没人的时候,她曾打开过荧光,她拦在了辰的前头说:“辰,我经验比你多,我下去,你在上面守着,如果有什么意外,你不要管我,尽快离开。”当时辰用手摸了一摸鼻子,还和她争执了一小场。十二时姐妹情深,谁想过会有人背叛,许久之后寅才记起辰的那个动作,杀人前摸摸鼻子,那是辰的习惯,她竟给忽略了!
寅终于明白了,所谓的任务不过是个阴谋,老K本来就是要她死,原因有二:一就是阿丑说的这个秘密是真的,而同时组织知道了秘密已经泄露。按阿丑所说,她们几个之所以成为孤儿,是组织一手造成的,就是因为挑中了她们几个资质奇佳的女孩作为“晶”的接收者,才制造了一个又一个悲剧,害死她们的父母亲人,当她们走投无路的时候,再让老K以救世主的姿态出现,养大她们,让她们甘心情愿地为组织卖命。二就是老K不知道阿丑的秘密,但对寅起了疑心,“宁肯错杀一千,决不放过一个”一向是老K的准则,能力再强,如果不信,他就不会用,宁肯舍弃!同时,他还可以用寅的死引阿丑出来。谁都知道寅和阿丑情同姐妹,有人甚至说过她们俩活脱脱就是一对双胞胎,阿丑为她挡过枪,她为阿丑中过剑。阿丑既然背叛了组织,而又让组织探查不到,只有一个办法,让寅死,她死了,阿丑一定会出现在葬礼上。但是寅的死又不能露出破绽是组织害的,所以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失手被敌人所害,这是最好的计划。老K选的敌人,正是子爱的那个男人,这一箭双雕之计,实在是用得好!
寅在十二时中排名第三,其实她的真正实力不止如此,早在十年前,她的能力就已经超过了子和阿丑,如今甚至可能在老K之上。老K知道凭寅的聪明和“晶”赋予她的能力,在地上没有人能取得了她的性命,所以给她找了这么一处好地方。当初安“晶”的时候,蔡教授说过,这个东西是从外星取来的材质,地球上没有东西能毁灭它,让寅死在这么深的地底,既可以让“晶”深埋地心毁灭一切证据,又可以轻易达成他的目的。寅时常为自己的迟钝而后悔,既然看了阿丑的信,却没有想到防备老K,想想自己来真是傻,谁家的核基地会建在地心深处!
只是千算万算,老K算不过老天,他绝对想不到寅的灵魂不死,竟然穿破了时空之门,到了这个名为月的女尊国,最为奇怪的是,“晶”竟然吸附在她的魂魄上,一起到了这个时空,附在了这个新的身体上,而且因为有了它的存在,太医们曾经诊断她会变成一个傻子。她成了凤墨涵,当然一开始来时她不明白太医们说的是什么,所以没有如他们的愿成为傻子,她只是听不懂这里的话,还有就是懒,懒得理不相干的人,懒得动手,可惜有了太医的话在先,这就成了傻子的征兆。
想明白了前尘往事,她很珍惜现在的生命,尽管这个生命也不会持久,但能活一天是一天,看得到蔚蓝的天,喝得到清甜的水,闻得到空气中的花香,她觉得一切都是那么地美好。想想自己以前杀过那么多的人,她很后悔,不管那些人是不是恶人,他们的命是造物主赐予的,不该由她来剥夺,所以现在看到静亲王府竟然有这样草菅人命的事发生,她做不到无动于衷,况且对象还是她刚刚死去那个大姐的三位夫郎!
凤墨涵还没说话,那个少年郎就挣脱了抓着他的两个仆妇,连滚带爬地冲了过来:“六郡主六郡主救我救我大郡主没碰过我我不想死两位哥哥也是好人请你救救他们他们也不想死的求求你了六郡主只要你愿意就能救我们…”
少年正是她之前在灵堂见过的那棵嫩草。凤墨涵默然,她再怎么强,以前会的语言很多,母语、几门外语、各地方言,那是有老师教的,可初到这地界儿就跟到了外星没两样,两耳探八方,愣是一句不懂,更不敢开口怕露了馅给人当成怪物烧了,只有装哑巴,暗地里慢慢从头学起。
所幸因为伤了,静亲王恩准她去了别院休养,那里人又不多,除了齐思洛、凤楚辛,就是十来个下人,平常也听不到多少言语,还好齐思洛没放弃这个被认为是傻子的女儿,从头开始亲自教她识字。凤墨涵无比庆幸“晶”跟着她来了,否则对着月国这种虽然长得蛮像中国字,却堪称外星文的文字,她非被折磨得精神错乱不可。等“晶”慢慢适应了这个身体后,她的记忆力开始恢复,经过了这八九年,语言关算是通过了,只差没实践。
少年郎这一串堪比连珠的话说出来,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一时没明白他在说什么,在头脑中将他刚才说的话从头复习了一遍,进行断句后才明白了意思。
凤墨涵看了少年一眼,摇了摇头。可怜的孩子,恐怕吓得不轻,居然说话都不带标点的,说一句救我不就完了么,哪来那么多废话!于是乎,不由自主地翻了翻白眼。少年却误会了,以为凤墨涵不救他,跪着往前两步,死死地抱住了她的腿,像抱着根救命稻草。
“成何体统!来人啊,把江萧颍给我拖下去。”杨统领察颜观色,也以为凤墨涵不愿插手,冷笑着挥手叫人。
凤墨涵皱起眉,对秋华使了个眼色,上前来拖江萧颍的两名仆妇被秋华当胸一掌扫过,噔噔噔地往后退了三大步。这个叫江萧颍的少年惊喜地仰头看着凤墨涵,嘴唇哆嗦着,放开了她,两手撑在地上,用力地磕起了响头。凤墨涵急忙拉起他来,头上已经磕起了一个大包,那起先令凤墨涵惊艳的脸如今又肿又红,颊上还有几道划痕,正渗着血,一看就是指甲刮伤的。
看来女人不管到了哪里,再如何尊贵,指甲都是一项利器。凤墨涵对着这张概比猪头的脸,不禁失笑,举起手来,就着衣袖为少年擦去了额上的血和眼角的泪,看了看下半张脸,伸手一捞,将秋华腰间所系的汗巾拉了下来,递了过去。她穿的是新做的素白衣裳,很中她的意,若是沾了这小子满是血迹眼泪鼻涕的脸,实在是怕以后洗不干净。
那笑容虽然一闪而逝,却似一缕春风吹进了江萧颍的心间,他愣愣地看着面前稍嫌文弱的女子,被她擦过的眼眶一热,新的泪水又涌了出来。凤墨涵心下暗叹,若是曹公穿越到了这月国,不知还说得出那句女儿是水做的骨肉不?
“六郡主,妻主去世,其夫无所出者理应殉葬,你若是不懂规矩,可以去问问府里的长辈,现在还请郡主不要防碍属下做事。”杨统领忍着怒气,站到了凤墨涵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