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扬州风光绮丽,商贾云集,最是天下第一繁华之所。贾琏身处其间,哪里能整日间憋在林府里?更何况自古扬州出美女,大乔小乔,飞燕合德,上官婉儿,清丽高贵者有之,冶艳妖娆者有之,才女有之,名妓有之。贾琏先前在京城,那是心向往之却身不能至。
如今好容易来了此处,又没有了凤姐儿那只胭脂虎在身侧,哪里就能够只窝在屋子里呢?只是碍着林如海,不得不强自忍着罢了。
好容易瞧得林如海病势稍轻了些,便来约了林琰,只说往外头去逛逛。
林琰欣然同意,想了想又面露难色,道:“只可惜这个时候天冷,扬州这里没什么好去处了。若是等到天暖时候,只瘦西湖一处,便有游不完的好景致。曲水如锦,柳带似风,荷浦熏风,四桥烟雨呐。可惜了,可惜了。”
说话间,忽又敲了敲自己头,笑道:“依我说,不如琏二哥在这里住上一年,这扬州四时景致便都能见识一番。古人都说了,读万卷书不若行万里路。琏二哥久居京城,虽说是好,可这江南风致有机会见识一番也是不错的。”
贾琏看他说的高兴,一张白皙俊秀的脸上满是兴奋之色,心里不由得有些鄙夷——瞧着样子倒是个好的,原来也不过是念书念傻了的书呆子而已。
笑着拍拍林琰肩膀,贾琏故作神秘道:“好兄弟,回去换了衣裳咱们就出去。”
一时两个人都换了衣裳,带了各自的贴身小厮出了林府。
林琰只要往那名园古林之所去,贾琏少不得耐着性子跟着走了一处。
冬日里天短夜长,不过转眼间,日头便已偏斜。林琰瞅瞅天上日头,推说林如海身上不好,要回去看看。贾琏才得出来,心里便有些不愿。
好在林琰甚是有眼色,笑道:“琏二哥难得出来一次,小弟却不能尽地主之谊,这个,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不如琏二哥自己先逛逛,待明日小弟再陪琏二哥走一遭,如何?”
贾琏笑道:“这如何使得?咱们兄弟两个坐一辆车出来的,自然也该一道回去。我也惦着林姑父,明日再逛不迟。”
说着,硬拉着林琰上了车。林琰笑了笑,也就随了他去。
谁知尚未走出多远,就听见外头车夫一声吆喝,马车骤然一顿,险些将林琰贾琏两个摔了出去。
因是林家的人,贾琏心里窝火嘴上却不好说,林琰已经沉下了脸,冲着外边喝道:“怎么回事?做事这么不老成?”
“回大爷的话,方才旁边突然冲出来一个人,险些撞上了。叫爷们受惊了。”
林琰撩开帘子向外看去,果然,车的斜前方站着两个人。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男子,满脸蛮横,正抓着一个二十来岁的少妇装扮的女子拉扯着。
贾琏抬起眼皮看了一眼,就这一眼,便愣住了。
那女子白皙秀致,虽是素颜朝天,但眉目如画,娟秀可人。更妙在秀眉微蹙,双目含泪,整齐雪白的贝齿紧紧咬着下唇,说不出一段儿楚楚可怜之态。
大冷天气里,便是贾琏林琰这样的男子,都裹了厚实的斗篷出来,那女子却偏偏只穿着一身儿素白的长袄绵裙,更衬得腰肢纤细,不堪一束。
“咳咳。“林琰握着拳虚掩在唇边咳了两声,贾琏如梦方醒,想着自己方才看那女子看的入神,不由得有些讪讪。
尚未来得及说什么,便见那汉子一推之下,那女子已经匍匐在地,也不起来,只倒在地上嘤嘤啜泣。
“哎哎,那个人,你一个男人,伸手就去打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智女子,不觉得羞惭吗?”贾琏跳下车,便往二人走去。
林琰跟在后边,眼中闪过一丝嘲弄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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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一日贾琏英雄救美后,便时常从林府里出去。林琰自然知道他的去处,命人仔细盯好了,也就不去管他了。
跟着林琰的心腹小厮长乐儿不明所以,暗地里问林琰:“大爷,那席秀秀是花楼有名的红牌,大爷花了大把银子替她赎身。要是只为了送那个琏二爷,当面给不好?还得了人家感激,这么一来可有什么好处?”
林琰给了他几脚,好处?哪个贪图他的好处?大爷只不过投其所好,给他找个乐子,省的他有事无事地坐在府里琢磨大爷!
贾琏在外头乐不思蜀,林府里边林如海林琰黛玉三个亦是其乐融融。
只是欢愉嫌时短,如此过了一个来月,京里荣府便来了信。贾琏拆开来略看了一眼,大吃一惊。也顾不得什么礼儿了,只自己一溜儿来到了林如海的院子里。
可巧那一日林如海等三个都在,贾琏进了屋子,先是给林如海请了安,随即蹙眉道:“林姑父,老太太那里来了信,东府里蓉哥儿的媳妇过世了,小侄儿须得赶回京里去。”
说着,看了一眼黛玉。
林如海半靠在榻上,听了他的话也是吃了一惊的样子,忙道:“东府的蓉哥儿?我记得是你们东府里的嫡长孙?”
“正是。”
林如海叹道:“此乃大事,你回去也是正理。只是,这寒冬腊月的…”
“不妨事。”贾琏忙道,“小侄儿虽是不才,往日里也在府里管着些事情。如今东府里有了这么大的事儿,若是不回去,着实说不通。只是姑父这里,小侄儿也是放心不下。”
顿了一顿,才又开口道:“还有一事,这,这…唉,自从林妹妹到了老太太跟前,老太太疼若珠宝。本来回扬州前,老太太便嘱咐小侄儿,待林姑父身子大好,务必将林妹妹再带了回去。这回信上又提及了此事。林姑父看…”
林如海淡淡一笑,掩着嘴咳了几声说道:“老太太疼爱玉儿,这原也是玉儿的福气。只是,前头我也说了,玉儿一天大似一天,也不能一味地住在亲戚家里。便是外人看着,也是不好看。况且我这里时常有些不好,因此,这一次琏儿回去便替我跟老太太分说一番。待我身子好了,皇上又许进京的时候,定亲自带了玉儿去给老太太磕头。”
贾琏还想说些什么,林琰看了黛玉一眼,黛玉会意,起身道:“琏二哥,父亲说的是。黛玉这几年未在父亲身边尽孝,着实愧为人女。琏二哥便如父亲所说回了老太太罢,老太太也必是能够体谅的。”
贾琏无法,知道黛玉是无论如何带不回去的了,只得心里叹息一声作罢。
当下林琰又命人替贾琏打点行装,又预备给贾府的东西,以谢这几年对黛玉的照拂。黛玉那里也连夜做了一条精巧的抹额,乃是用驼色底子银线绣寿纹的样式,中间又缝了一颗浑圆的珠子。又有给三春姐妹的信笺等物。也是足足忙乱了一日又多半夜。
紫鹃手里替黛玉将给荣府里众人的礼物一份份包好,看看黛玉,终究没有说话。
第二日一早,贾琏便过去辞了林如海,启程回京城了。昨日他偷空跑了出去,跟自己那个正相处得如胶似漆的扬州美人缠绵了一番,又指天誓日地说自己定会回来,直折腾到了入夜时分方才回去。
林琰亲自送贾琏到了船上。贾琏瞧着立在渡口的林琰,一件儿青色闪金缎面出风毛的斗篷,将整个人裹在了里头。朔风吹过,猎猎作响。
却说荣府里自从黛玉回了扬州后,宝玉便一直恹恹的,每日里除了往贾母那里去请安,更多时候便是跑去黛玉所住的碧纱橱里,又是摆摆这本书,又是弄弄那本字帖,只盼着黛玉早日回来。贾母王夫人等看在眼里,贾母自不必说,为了两个玉儿感情亲近些只有高兴的。王夫人面上不露声色,心里却是咒骂黛玉不止——便是人走了,也要勾着宝玉的魂儿!
好容易盼着贾琏来了信,言及已经到了扬州,却不料晴天霹雳一般,林如海,竟然不声不响地便过继了一个儿子!这还不算,日后黛玉也不会再回荣府来了!
王夫人一边欣喜一边痛恨。欣喜的是勾着自己儿子的狐媚子终于不必回来了,日后宝玉总算是不必往她身上费神。日子久了,两个人一起长大的情分自然也就淡了。只是,可恨那林如海,事先竟没有露出半点儿口风来,悄无声息地,便多了个继承家产的儿子?哼,谁不知道林家几代子息单薄,哪里来的近枝儿叫他去过继?
想到此节,王夫人便埋怨贾琏信里说的不详不尽——你好歹倒是把那个什么林家大爷的底细打听清楚了啊。
宝玉不管这些,只听闻黛玉不再回来,登时如五雷轰顶,怔怔地站在那里,任是袭人如何拉他也是不动。唬得贾母忙一把搂了过去连声叫着“宝玉”,又叫人给揉搓着胸口顺气儿。
袭人一边儿轻声哀叫,一边儿抹着眼泪替宝玉揉着 。过了好一会子,宝玉才“啊”的一声叫了出来,带着哭音儿问贾母:“林妹妹不回来了?”
贾母心里原本就是烦躁了,见宝玉面色如雪,眼神空洞,只得哄道:“谁说的?你妹妹不过是因她父亲病重,才留在扬州侍疾的。过些日子,等你姑父好了,自然就回来了。”
宝玉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若是林姑父一直不好呢?林妹妹岂不是一辈子不回来了?”
贾政也在一旁,见他这般做派,气得胡子直抖,喝道:“宝玉!你这孽障胡说些什么?岂有红口白牙咒你姑父的?”
宝玉吓得一个哆嗦,贾母立时便急了,手中拐杖指着贾政,颤巍巍道:“你可是有个做老子的样儿?宝玉见了你,便是避猫鼠一般,可见你平日里都是这样吓唬他的!我知道你怨我纵坏了你儿子,好!我只回了金陵去,好歹与我的玉儿离得近些!”
乱乱哄哄中,好容易哄好了贾母和宝玉。又过了没几日,便是那东府里秦可卿忽然一病而逝了。宝玉本就为了黛玉将留在扬州而伤心不已,又听闻秦可卿那样一个容貌无双性情柔婉的女子忽然死了,再也忍不住,一口血直接喷了出来,又将荣府上上下下唬了个半死。
给贾琏去信命他回来,其实不过是王夫人等实在忍不住,想早些知道林如海那个过继来的儿子究竟是怎么回事。真等他来吊唁送殡处理事务?一来一去的信件,再贾琏坐船回来,早就晚了十分了。
却说贾琏日夜兼程,好容易赶回了荣府,那秦可卿之事已然完毕。凤姐儿依旧是协理了宁国府,秦钟依旧是得趣了馒头庵。
前脚贾琏进了府,后脚王夫人等便到了贾母上房处来打听消息。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今天更新晚了 。梅子这里说一声哈,梅子之前说了,过了这周四,基本就能清闲些日子。努力日更的同时,却是不能保证一定在几点之前更新完了。所以,哈哈,大家理解,理解哈。
文下有亲提出,林如海过继了男主,是为了林家香火的,不娶妻生子不大可能。中午和编编讨论了一下,基本确定了,林哥哥肯定会娶林嫂子,但是这里边儿应该是会有狗血噱头的。大家别急,满满地等哈。小攻还没出来,女配着啥急呢…
咳咳,最后一句,看文不留言的孩子不是好孩子…
京城
贾母面沉似水,端坐在上首,身前搂着宝玉。身后一溜儿站着鸳鸯琥珀几个丫头,下边坐着贾赦贾政夫妇,凤姐儿只侍立在一旁。
贾琏才一进了府,瞧见的便是这个阵仗,当下心里有几分忐忑,却又不由得生出了几分自嘲——平日里自己往外头去办事儿也不少,哪一回回来也没这般架势啊。
不敢多想,抢上几步一揖到地,贾琏笑道:“老太太,老爷太太,我回来了。”
“行了,快些起来。”贾母对贾琏虽不如对宝玉那般娇宠溺爱,好歹也是自己长房的孙子,那也是疼爱的紧的。见了贾琏面上颇有风霜之色,心里的沉闷先就压了下去,温声问道,“这一路上可是吃了不少苦头罢?”
贾琏忙赔笑道:“孙子一直是坐在船里,拢着火盆,并没有吃什么苦头的。”
宝玉有心要先问问黛玉的近况,瞧瞧底下贾政木着一张脸,张了张嘴,终究把话又吞了下去。
贾母点了点头,沉默了片刻方才说道:“你如今办事也不老成了,既是说了你林姑父那里过继了一个什么儿子,如何不打听清楚了来历?倒是从哪里来的?多大年纪?人品如何?”
贾琏心里暗暗叫屈,这些个东西自己何尝没有写信叙述清楚了?只是贾母如此说了,他自然也不敢驳,只好将在扬州打听到的又说了一遍:“林家的表弟原是林姑父族中的子弟,听说是林姑父堂弟之子…”
才说了这两句,王夫人便急急地插言问道:“这话听着就不尽不实。咱们跟林府是姻亲,如何不知你林姑父家里几代子息单薄?哪里来的近支堂弟?”
贾母原本正端了茶,才揭开了盖子,闻言不满地扫了王夫人一眼。贾政也低声斥道:“你且听了琏儿细说,且急急忙忙地插话做什么?”
王夫人见贾母贾政脸色都不好,捏了捏手中的帕子,扯出一丝儿笑意,道:“我这不是一时心急?林姑爷这些年了都没续弦,如何胡扒拉的就弄出个儿子来?我也是恐林姑爷一时被那族中人哄了,日后,委屈的还不是大姑娘?”
她这话说的冠冕堂皇,一片苦心只为黛玉着想。别人听了也就罢了,惟有邢夫人扭头过去暗暗撇嘴——谁不知道你二太太一向不大喜欢林姑娘?老太太巴巴儿地从扬州把人接了来,你二太太不是连间屋子都没给人家收拾出来?可你自己的妹子拖家带口地过来,那府里最大的院子梨香院,可是预备的妥妥帖帖的!这会子又说这样的场面话,还不是为着人林家每年往这里送的银子?真打量屋子里谁是傻子呢!
不管怎么说,王夫人这番话倒还中听,贾母脸上略略缓和了。王夫人瞅着空子,又叹道:“唉,林姑爷也真是,好歹咱们府里也是他的岳家。子嗣过继这样的大事,如何连声招呼也不打?”
这却是说出了屋子里众人心里话,尤其贾母。先前贾敏在世时候,与林如海夫妻二人夫妻相和,林如海也对这个岳家是敬重的。如今女儿才去了几年,便连这般大事也不肯对自家说了?要不是黛玉养在了自己跟前,莫不是就要跟自家断了不成?
况且,前些年并不见林如海如何看重子嗣,这突然之间就过继了儿子,莫不是…
思及此处,贾母抬起眼皮盯着贾琏:“你林姑父如今病可好些了?”
沉吟了一下,贾琏斟酌着说道:“我跟林妹妹赶去的时候,瞅着林姑父不大好。说是风寒了,可着实起不了身,看着脸色也是灰败的。许是见着了林妹妹,我回来之前倒是有些起色了。”
贾母便不说话了。
贾赦眉毛一动,一双久被酒色浸染的浑浊眼睛眨了眨,心里有了几分计较,开口道:“这么瞅着,莫不是林妹夫…”
贾政忙道:“大哥慎言,方才琏儿也说林妹夫病已有起色,或许就只是一场风寒呢。”
贾母不理会二人在下边唧唧歪歪,只垂着眼睑心里思量。这么看来,林如海确实是身子不大安稳了。只是先前,黛玉与宝玉两个虽是没有明说,那敏儿在的时候,自己也透露了结亲的意思。后敏儿去世,自己定要接了黛玉过来,原也存了试探之意,林如海既然能够将玉儿送来,那也说明他心里对这门亲事,是多少有些认可的。只是尚未明面上敲定罢了。这黛玉若是定给了宝玉,外祖家便是婆家,黛玉身后有自己撑腰,黛玉也无须受气受委屈。况且林家家底儿绝不比贾家薄,以林如海爱女之深,日后定然是要给了黛玉的。他此时过继了儿子,那日后偌大的家业都是这个孩子的了。玉儿能有什么?至多不过是一份丰厚的嫁妆罢了。女婿半生只得黛玉一个骨血,爱若性命,怎么忍心让她失了日后夫家立足的根本?
更何况,这几年来林如海都没有提出要接黛玉回去的话,怎么如今就扣下了不放回来?难不成…
贾母不着痕迹地瞄了王夫人一眼,心里冷笑一声,八成是府里的闲言碎语还是叫林如海知道了罢?她就知道这个二太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屋子里一时静寂,凤姐儿站在贾母身旁,不住地给贾琏使眼色。贾琏只当做没看见。真是笑话,眼瞧着从老太太开始,屋子里人都不痛快,这时候自己出声儿,不是上赶着找不自在?
良久,方听贾母低声叹道:“唉,论理,林家要过继子嗣,原也与我们无关。只是可怜我那玉儿,这不是嫡亲的哥哥,哪里有什么情分在?日后,日后只怕是受了委屈也无处说呢!”
说着,不免滴下泪来。
众人忙都起身一通劝慰,半日贾母方才渐渐止了悲声,贾政劝道:“老太太不必如此悲戚。据我想来,林家妹夫此也是无奈之举。妹妹虽是有黛玉,可这女孩儿终究是别人家里的。终不能妹妹日后连个香火都无人祭祀罢。”
“呸!”贾母啐道,“我岂是为了这个伤心?我只是瞧着林姑爷像是跟咱们生分了,又怕日后玉儿在这个哥哥身上吃了亏!”
宝玉听到此时再也忍耐不住,满心满脑都是日后黛玉受了委屈却无处诉说,只自己对月长叹临风洒泪的凄苦样子,也红了眼圈哽咽道:“了不得了!林妹妹如何吃过这般苦头!老太太,我们立时便派人去接了林妹妹回来罢!”
“宝玉!”王夫人喝道,“你且乱说什么?”
贾政也瞪着宝玉,宝玉往贾母旁边儿缩了缩,低头不语了。
凤姐儿眼珠儿一转,脆生生笑道:“这个老祖宗宝兄弟倒是不必担心的。”
“你小孩子家知道什么?日后,唉,这话且不能这样说,你林妹妹恐是有的委屈呢。”
凤姐儿从旁边鸳鸯手中接过茶盏递给贾母,笑道:“我自然明白老祖宗的忧虑。只是啊,方才我听二爷说,那林妹妹的哥哥也不过是林家同族的罢了。想来就是为了一个祖宗,林姑父才过继了他来。既是他原来家中愿意叫他过继,那就是他原本家里也没什么人看重,恐怕也是没什么本事的。老祖宗老爷太太们请想,谁家大人看着孩子出息,就能过继了出去?还有一说,林姑父家里历来只有林姑父这一支有出息,那林大爷就算是被过继了来,原本也是没有什么底子的。林妹妹便不同了,原就是林姑父亲女,又有咱们国公府的外家做靠山,岂能容人欺负了去?但凡那个林家大爷有些脑子,便不敢如此的。老祖宗呦,您是关心则乱了!”
她笑吟吟地将一席话说了下来,贾母也不禁点头,又听她说的极快,笑道:“你说的确实有理。只是说慢些倒不好?没的像是怕人抢了话头儿一般。”
“噗嗤”,凤姐儿掩着嘴角笑了,一双丹凤眼中精光流转,看向贾琏。
不说荣府这里怎样,扬州林琰与黛玉却是相处得越发融洽起来。
自贾琏走后,林琰每每暗中观察黛玉,见她依旧如常,每日往林如海那里问安,服侍吃药,甚至有一日跑去了厨下,跟厨娘学了半日,亲手做了一碗汤给父亲。
林琰暗暗点头,黛玉年纪虽小,却极是孝敬父亲的。也并未因父亲不让她再回荣府去就如何伤感,这样看来,莫不是自己想的有些多了?这个时候,她与那个贾宝玉,还就只是两小无猜长大的情分,并未有别的?
这天林琰正在书房里,听着林如海指点他年底与各亲友同僚的礼尚往来。林如海说得细致,林琰听得认真。这里头瞧着不过就是普通的人情往来,其实一顿年酒一份儿年礼都是大有学问的。
林如海精神虽好,无奈身子病弱,尽力说了半刻,便受不得了。只歪在暖榻之上笑着对林琰说道:“往年我也无心做这些,都是交给林成去预备,我不过是最后过过眼。你若是还有何处不知,只管问他。今年既是有你在,我这最后一关也可省去了。”
“父亲,”林琰瞧着林如海憔悴的模样,心下不忍,“父亲如今身子不好,儿子说句不怕父亲着恼的话,何不上个折子,静心安养?”
“你的意思是致仕?”林如海笑了,看着窗前摆着的黄梨木两卷角牙琴桌,微不可闻地说道,“未到时候啊…”
林琰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那琴桌上安放着一尾古琴。原是黛玉前几日说父亲镇日在屋子里闷得慌,命人摆了的。她偶尔便坐在那里拨弄几下,权当与父亲解闷了。
林琰明白林如海的意思,但并不赞同。林如海一任巡盐御史十数年,总管江南盐务。古来多少官员在这个位子上败了?林如海却是一直稳若泰山,并非他为官的手段方法没有一丝儿可诟病的地方,那么林如海至今无事,只能说帝宠万分了。林如海在任这些年,将江南这一块儿的盐务把持的牢牢的,令国库丰盈了不少。这份儿功劳朝廷不会不看在眼里,若是他在任上一病而逝,他留下的儿子女儿,朝廷多少会照拂些。说到底,林如海这是为女儿最后搏些依靠的资本。
正在想着如何劝劝林如海,外头的声音响了起来:“老爷,大爷,姑娘过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亲爱的们,先说一句话,明天肯定更新,但是时间可能稍晚。因为要先把后天的事情弄利落。
说说本文中林妹妹的本命吧,既然是架空,肯定没九龙啥事儿,也不是水溶,也不是宝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