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呀!”青若想了下,突然说:“这些天你就听我的吧,我来弄,你可是我心尖尖上的人儿,他们想委屈,我可不许着!”
无尤心里触动,这个丫头倔强劲儿又上来了,只得点点头,她明白,青若这么做都是为了自己,怕自己以后在林家受委屈,便来给自己作势了呢。
青若喝着茶,想着这么多年似乎如白驹过隙,日月穿梭。一转身那个每次都不肯让她悔棋说着举手无悔的无尤,现在却要出嫁了。虽然有那么多的担忧,可是也不能否认都已经长大的事实,本还以为无尤会嫁给那个一副儒雅小夫子样儿的林湛卢,却不想五年前林湛卢随着父亲外放官员。这一走,现在也没有回来,这便是有缘无分吧。那时林湛卢总是站在纪为用的身边看着无尤。小小的年纪、小小的心动、小小的惦念。
“无尤,你说林湛卢还会回京城吗?”青若突然就很想知道无尤的心中可否有小夫子。
“怎得突然想起他来了?”无尤没有停下手中的针线,继续在绣花撑子里飞针走线。
“就是很想知道他现在是不是还是那副教书夫子的样子?”青若随口说。
无尤手中的针顿了下,不自觉的轻扬嘴角,这一切都被青若看在眼中,“不一定吧,他也该长大了,应该变化了吧,倒是哥哥常常和他书信。”
青若跳下床,坐到了无尤的对面,把脸凑到无尤面前,无尤猛一抬头吓地呼了一口气。青若眯着眼睛,咬着后槽牙问:“你是不是瞒着我些什么呢?”
无尤挡开青若,往后坐了坐,摇摇头,“倒也没有,只是他走的那日,爹爹带着我和哥哥一起送行,他说让我等他回来。可是儿时戏言又岂可当真呢。”
青若把头支在桌子上,嘟哝着:“我一直觉得若是他一直在,怕是你这会儿早就嫁他了,运数呀总是这般。”
“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为何要去想,平添烦恼。”无尤继续看着绣花撑子。
“可是,也许那不是儿时戏言呢,也许小夫子他一直记得呢?”青若追问。
“烟花易冷,人事易分,他渐渐总会淡忘。”无尤一针扎在了手上,血丝印在了白色的绉布上,竟然像朵梅花,“若是真的那就当是假的,既然没得选,我至少会努力接受这个婚事。”
青若看着无尤,平静地绣着布上已经画好的夏荷,心中渐渐放下了最初得到消息时那种忧心。无尤虽然脾气好,但是她总有股子坚毅,就如她手中的绣荷,在淡淡相处中给人一种安然的力量,也许那个林善信也会如她这般发现,这般珍惜吧。
闺蜜的大礼
“小姐,夫人要你过堂屋呢”以蓝进了无尤的屋子。
“嗯,这就过去。”无尤起身把一个木簪子随意的□发髻中,“是有客吧?”
以蓝摇摇头,“过去就看见了。”
“你个小妮子,还不肯说。”无尤说着就被以蓝拉着往堂屋去。
这一进堂屋门就看见一个精明的婆子,站在娘亲一侧低低的说着话,而屋子里一个看似四十岁的男子从她进门就开始上下打量着她,倒不是不礼貌,似乎在丈量着什么一般。男子身侧一旁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手中拎着一个精致的手提木箱,一看就是装工具之用,小伙子低头看着地面。男子另一侧是一个比小伙子大一些的少妇,手中拿着一个册子,似乎在等着婆子叫她。
“无尤来了”袁氏笑了下,对着一侧的婆子说:“不如问问”
婆子走了过来,微微颔首对着无尤道:“老奴卢氏第一次见无尤小姐,我家主子总是说无尤小姐这般好那般好,现在看来真是不差的。主子打发老奴全权处理您的婚事。”
原来是青若屋里的管家婆婆,干净利落的对话,头发梳的丝毫不乱,走路间的拿捏都极有分寸。无尤忙见了礼,“原来是卢嬷嬷,郡主一直说您在,就万事放心,婚事有嬷嬷来操持,无尤自然无忧了。”
卢嬷嬷不动声色的已经里外打量过了这个纪无尤,竟然和纪御史那个名声整个儿一个天差地别,纪家竟然养出了这么个落落大方的女儿,不错。
卢嬷嬷伸出右手,用合并的手掌指向刚才那个男子,说道:“这位是一直给郡主裁制私衣裳的裁缝,也是京城里有名的快手刘。”
卢嬷嬷又指向一侧的女子道:“她是凤阳绣庄的当家——杨牡丹,绣的一手的绝绣。”
无忧不紧不慢的对两个人颔首,算是见礼了。
卢嬷嬷继续道:“关于服饰就是拜托两位了,请现在给小姐量体。”
快手刘让小助手打开工具箱,将各色的绳子,套在自己手上。走到无尤身边,让无尤不要动,开始一步步的量无尤的体。手极为快速,无尤只看见变幻个颜色的绳子在自己的身上扫过,然后就听见剪刀的咔嚓声。另一边杨牡丹已经拿着手中的册子,翻给袁氏和卢嬷嬷选看。
无尤无奈的对以蓝笑笑,看样子青若是不打算假手于无尤,连意见都省下询问了。也罢也罢,反正自己也不习惯面对这些,不如就交给卢嬷嬷和娘亲去费心吧。
“小姐”以蓝打断了无尤的发呆,无尤缓缓地转头,看着以蓝,“听说结婚咱要准备七十二套衣裳呢。”
“嗯”无尤也是最近才清楚了婚事有多复杂,光听那些要准备的东西,都要疯掉了,若不是青若房里的卢嬷嬷,怕是娘亲便要累地厉害了。
“那个卢嬷嬷好厉害哦”以蓝一脸的崇拜,“以前就觉得咱家袁嬷嬷已经很厉害了,上下一把手。”
“小丫头,你才多大,不知道的人和事儿还多着呢”无尤打趣以蓝,不过卢嬷嬷这般的人,在安国公府怕是多的很呢,一个个都是上下拿捏,一点错都挑不出的主儿。就这几日,卢嬷嬷带着青若派来的人前前后后地操持就看的分毫不差,当初说给青若的话,其实自己也不见有多少把握。可是娘亲说的对,规行矩步,自己不错,别人也挑不出个理儿去。
“前儿个在前院听老爷吩咐,似乎那边要来下定了呢,老爷看着忧心忡忡的。”以蓝就像一个小报事筒,啥都往无忧这边说。
“下定”无尤小声的,似乎只是给自己听,“好快,这就要下定了,下定就要定请期的日子了吧。”
“是呀,老爷当时也是这么说的呢,说好快呀啥啥的”以蓝回应。
下午,无尤独自坐在院子里,看着自己照顾的花,想想这个小院子给自己带来的从小到现在的记忆,竟然找不到一丝丝的不快,这里就意味温暖和包容。
“想什么呢?”
无尤抬眼看见自家哥哥,踱步走了过来,手上还有一个小纸包,“没啥”。
纪为用把纸包打开,递给无尤,那里是无尤最喜欢吃的绿豆糕,“听说郡主全权接手了。”
无尤笑着用指尖夹起一块,另一只手托在下面怕松松的渣儿掉下来,然后迅速地放进嘴巴里,淡淡的甜味顺着味蕾直到心里,“真好吃。”
“我选上翰林院编修了,等你大婚后就去。”为用坐在无尤旁的空椅子上,“湛卢来信了,还说起了你。”后半句为用卡在喉咙里,最终咽进了肚子。他自然不会告诉湛卢无尤要大婚了,也不会告诉无尤,湛卢就要回京点官了。说出来,对这两个人都没什么好处,虽然他一直想着若是湛卢能娶了自家的妹妹该是多美满,可是往往事与愿违。
“若是平日里,这个时候该是和哥哥黄酒小菜的”无尤在这个哥哥面前不用掩饰任何心中的想法,从来都是想什么就说什么。
“有啥可庆祝的,我瞅着一半的人都是翰林院编修。本是想进都察院的,怕是现在有点难了。”为用一心是想当御史的,他是随了纪守中了。
无尤丢给哥哥一个果子,“爹当初还不是也从编修开始的,哥哥心急了。这管哪是咱说当啥就当啥的呢。”
“我的确是急了一些。”为用撇撇嘴,对这个没啥意义的编修充满了鄙夷。
婚事的筹备有条不紊的快速进行着,无尤只在有需要的时候被叫去堂屋当木头人一般的摆弄和配合。其他的时候,她依旧是看书、抄经文、绣花,整理院子里的花草,似乎恍惚间觉得自己就算嫁了也不过还是这般生活。
“无尤,郡主来了!”纪为用在院子里叫声传进了房里。
“我这一来,你就要走呀?怎么着,看着我不顺吗?”青若嬉笑的声音如银铃一样出现在院子里。
“不是,我这…我这约了几个士子在书雅斎”纪为用的声音听起来有那么些些的尴尬。
“只是和为用哥哥玩笑,你倒当真了,呵呵”声音近了,“你且去吧。”
无尤掀开帘子,青若已经一脚踏了进来,手中还抱着一个红木的雕花小盒子,无尤道:“你就打趣我兄长吧,你还不解他吗。”
青若也不拘束着径直走到梢间,一屁股就坐在了南窗下炕头上,把手中盒子放在炕上的小方角桌上,伸手招呼着无尤过来。无尤笑笑,端起放着茶壶和茶杯的青花缠枝莲纹盘轻步走到方桌旁,把纹盘缓缓放在一侧,托起茶壶往茶杯里倒茶,放到了青若的面前。
“快润润吧。”无尤道。
青若小喝一口,放下茶杯,问:“高沫?”
无尤点头
“你这是从哪得来的?上次我父王都没找的来呢?”青若回味着。
“我已经备下了一罐,你回去时带给礼亲王就好,”无尤指了一下一侧架子上的小青瓷罐子,“说也怪,这个高沫礼亲王竟然喜好。”
“我父王那个人,什么都和人家拧着,咱不说他。”青若撇撇嘴。
青若把纹盘拿起,起身放在对面的架子上,然后又坐了回来。冲无尤笑笑,就变戏法一样拿出了一个小钥匙,打开了红木盒子上那把崭新的小铜锁。打开盒盖,然后把盒子斜推到无尤的侧面。
无尤侧头一看,惊了一下,“青若这使不得…”
“哪里使不得,我说了不能让林家轻瞧了咱们的。”青若反驳着。
“可是嬷嬷这些日子已经够费心了,你还里外里的,给我添置了这么多,”无尤指了指红木首饰盒里的物件,“这些太贵重了。你也晓得我本就不喜欢带这些的。”
青若冲着她呲牙,“喜欢不喜欢我不管你,配不配戴是一回事,有没有就是另一回事了。再者说了,这些我也不是一天两天就准备出来的,老早就开始了。”
青若指着最上面一层:“银鎏金嵌珠大红碧玺蝴蝶福禄寿喜如意簪一对,银鎏金镶绿碧玺龙凤双喜如意簪一对。这是半年前想着你若大婚了,我便送给你的,所以我早就备下了。”
无尤无奈的摇摇头,这个青若呀。
青若拉开抽式的第二层,继续说道:“银鎏金点翠海棠花镶宝簪;银鎏金点翠蝶恋花步摇,蝶恋花你知道的,寓意爱情幸福美满。”
无尤听着笑了笑,爱情,奢望吧。
“金镶南海珍珠耳环,银鎏金点翠蝙蝠耳环,我是希望你福至呀。”青若后半句有点喃喃自语。“无尤,你这是嫁去安国公家,必须有一些点翠的饰品,这样才不失礼呀。”
“我晓得的”无尤喝了口茶,点头。
青若打开第三层,露出了一色的翡翠和白玉素簪子,“我知道你不喜欢也不稀罕那些金呀银呀的繁琐首饰,所以这些才是我给你平时戴的,一对翡翠素簪,一对白玉小叶簪,简简单单的,我知晓你一定会喜欢。”
青若打开第四层,出现了一套点翠花样的套饰,“你以后在国公府,怕会遇上个这样那样的封赏啥的情况,怎么也要一套专用的配饰,当初我娘亲留给了我三套,我拿出一套给我最好的姐妹,你必须收下,也不要说什么推辞。”
无尤看着青若,突然不知道要说什么,这些事无巨细,她都为自己考虑到了,如此只能点头,除了接收,别无他选。
青若打开最后一层,出现了一支纯金灵蛇簪,细细长长蜿蜒着,蛇头的眼睛镶着红色的宝石,似乎活物一般。边上是一个楠木的玦,上面刻着字。无尤拿起来,细辨了下,才认出是篆体的‘若尤’二字。
“灵蛇簪本是一对,我留下一支,你留下一支。玦也是一对,我留下的那个刻着:青无。这对玦本是当初我下棋输给你的,当时耍赖,就赖了这么多年,你不介意我继续赖一个吧,就用灵蛇簪补那一个好了。”青若说的时候声音看似开朗,却微微的颤了下。
“青若,我又不是嫁了,就再也看不见了,你这般是为何?”无尤强忍住要哭的眼泪,打趣青若。
青若侧脸悄悄拭去泪,“可是却不容易见了,不是吗?”
“这京城里可还有你能做不到的事儿?”无尤是晓得这个青若的,礼亲王和世子都要忌惮的,那丫头若是犟起来,可是五头牛都拉不住呢。
“有呀,我就没能让你许一门满意的婚。”青若对这件事情还是有点不能放下。
无尤起身,端着纹盘出门,把炉子上的水倒进茶壶里,才端进来。一步步走的稳稳的,坐下看着青若,眼含笑意道:“娘亲说夫妻本就是要互相扶持,我嫁进林家是为了相夫教子,不是为了挑起事端的。我做好自己个儿,不生是非,只管好自己和相公,我只要活的清清明明的,其他就随它去吧。”
青若看着她,淡然的眼神,坚毅的表情,知道自己无须再多说什么,踏实地喝起了茶。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无尤,这几天要过大礼了吧?”
“嗯,说是呢,安国公家派人送贴来说着呢。”
“都筹备着呢吧,到时我回来陪你吗?”
“你若有事就先忙着吧,嬷嬷在呢,你该放心着才对呢。”
“我可是把一等仆妇都借给你了哦。”
“省得呢”

过大礼(一)
今儿是九月十八,纪家一早就进来了几个婆子和丫头,忙里忙外的。纪无尤看着这架势顿时就从游廊返回了自己房里。明儿就该是安国公家送大礼的日子,卢嬷嬷估计是把青若手中的人调派了不少来。无尤闲散的抽出几本书来,坐在南窗下的大炕上随便地翻着,不知怎地,一页都没有看进去。平时在一侧叽叽喳喳的以蓝,今天也被抓过去干活了。
无尤把书随意的放在炕桌上,用手支着脸,心思却忆起那日和兄长一起在伯伦楼外巧遇状元和林家三公子的事儿,当时那个侧影不知为何竟让她想起了幼时兄长的玩伴林湛卢,也许都是姓林吧。
无尤这些日子口中虽不说,但是心里前前后后的对自己以后的生活思虑了很久。对这个林三公子,说不好奇那是骗人,无尤也不过刚刚满十六,说没有孩子天性,那必然是装出来的,而且哪个小女儿不是希望自己嫁一个英伟之人呢。兄长一直告诉她,这位林家三公子,文也可,武也可,风评在京城公子里是上等的。可是这个上等,是不是做给外面看的,无尤不晓得。
“无尤”
柔柔的声音换回了思绪,一抬头看见母亲淡笑的脸。
“娘亲。”
“无尤呀”袁氏在炕桌的另一侧坐了下来,“娘亲打从你回来就一直在忙你的嫁妆,今儿得了点闲,一直想着来和你唠唠。”
无尤不语,她大概能想到娘亲想说什么,只是她却不知如何回答。
“这门亲事,我是不赞同的,可是御赐却不得已不为之。”袁氏顿了下,“林家的确是大家,虽谈不上高攀,但是在为娘的心里这是委屈了你呀。”
“娘亲…”
袁氏打断了无尤的话,“大家族里规矩多,束缚多,不比咱这小门小户的,你咋样都可以。你爹是把你和为用都当成了独苗养着呢,看书、习字、弹琴、论史,却独独没有教给你这女人的生活之道。无尤,你究竟还是个女儿,以后要相夫教子,要撑起那一方小院的。这些为娘的就算没说,你也必然想到了。”
袁氏正色,隐去柔和的笑,“林家是世袭的安国公,那样的家族是咱家忘背的,那里面是怎个样子,你我皆不晓得。许你再小心,再规行矩步也会被一些莫名的事儿砸到脚下,两难不能权衡的时候,许处处都是。为娘的能陪你走的,只能是现在了。以后都要靠你自个儿去摸索。一个家不好把持,更何况是那一大家子的拿捏呢。”
袁氏伸手把无尤的小手握在掌心,摸索着女儿细腻的皮肤,“我的无尤长大了,转眼之间就从襁褓到要出嫁了,娘亲是舍不得了的,可是不论怎得不满意,怎得心有不舍,这一程还是要你自己去,娘亲的担心只能在娘的心里,永远都走不到你的身侧。注定了你要自己去面对这段是女子都必须去走的路。”
袁氏说的字字在理,却不知道无尤能听进多少,又能明白多少。
“娘亲,我晓得。只是女儿不孝,以后不能日夜常伴身侧了。”无尤起身一个侧弯就跪在了袁氏的面前,“女儿说不怕是假,女儿担心,担心本就是林家不满,这婚嫁怕是步步维艰。”
袁氏看着女儿眼睛,终于看见女儿的担忧了,这几日无尤一直默默的承受,不问、不说,一副听话懂事的样子,就是为了不让这一家子人担心。袁氏默默的抚摸着无尤的发髻,其实她对这个孩子将要遇见的事儿也是全然无底儿。
“女儿想过了,既然必须嫁,那还不如欢欢喜喜的接受,毕竟女儿都是要嫁人的。到时候守着一方天井过,衣食无忧就好,对吧?”无尤的眼神里有着对娘亲肯定答案的期待。
袁氏幽幽的在心中叹气,这个孩子呀…袁氏点点头,笑着拉起她。“荷包可绣好了?这礼数可不能缺着。”
无尤起身,走到床边小柜取出一方被丝帕包着的东西走了过来,递给袁氏。袁氏打开来一看,是一个绣着墨竹的景绸荷包,下方的穗子显然是精心梳理过的五彩丝绦。袁氏微微点头,女儿这手艺不输给大户小姐呀。
“明儿呀,安国公家来过大礼,你要坐在屏风后,我让以蓝小心伺候着,切不可出什么差错,许着就是晌午过后,便可歇歇了。”袁氏想了下明天的事宜,还是嘱咐了几句,“你爹和为用都会在的。”
袁氏又坐了一会儿,便被嬷嬷叫着离开了。
九月十九清晨,后院的鸡刚打鸣,以蓝就端着盆进了来,放进盆架子。就转身去整理无尤的床帘,束好。无尤起身,以蓝忙把沾了水的帕子递上。
“以蓝,我这心里总是不踏实,你说这今天过大礼,会不会看…”无尤没有继续说下来,顿了会儿就下了床,走到盆前,自个儿开始洗脸。
以蓝整理床铺,扑哧就笑了,“许是未来相公混了进来看小姐呢?”
“你个打混话的”无尤把帕子搭好,“这入门前是不能见的。”
以蓝端上一盘盐,无尤接了过来撮了一小勺,含在嘴巴里。一会儿就吐了出来,不紧不慢的喝了口茶水,漱了漱吐在了青瓷盂里。
“那小姐这心里打鼓,怕是心中担忧吧。这大礼一过,咱小姐就算是半个林家的人。”以蓝想了下,突然心口泛起了酸。
以蓝突然安静了,无尤转身就看见小丫头一脸的忧郁,她低头苦笑了一下,“以蓝,我们快点,一会儿怕是林家的人就要到了。”
“恩。”
林家的送大礼队伍一早就出了来。管家刘希在林家碰了一鼻子灰后,这林家对纪家多少有了些顾及。本以为纪御史就是脾气臭点,不想家中竟然还有袁氏这样一个玲珑的妾室。便私下查了纪家,原来纪氏在江南也是大族,只是纪守中这个人和他爹一般都多少有点怪脾气,不合族群。年少就中了进士,点了官便远离了故乡就任。纪氏在江南一带分布很广,多是囤地,纪守中家中的田地由于他离乡,都交给族里打理。算着纪守中也有差不多十年没再回去故乡了。看似不再联络,但是纪氏毕竟是大族。
如此这般,林元机也不敢小窥纪家的背景,自然是亲自上门为儿子林善信去过文定。当日离开时又看见了大门外一侧有辆看似普通的车马,怪就怪在驾车之人的衣服上有礼亲王府的标志,林元机心中有点摸不清门路,这个纪家不是从不攀附权贵吗?又怎么会看见这个不过问事事的闲散王爷的车驾在此呢。
加之与纪守中的一翻过招,林元机对这次的过大礼下了重心,是丝丝马虎不得,什么都是审核了几遍才放心的。怕就怕万一有个由头被有心的人说于圣上,与林家就是祸事了,这次的赐婚本就彰显了圣上对林家势力的不满,切不可再有差池。
林家的送礼队伍已经进了前院,就听见那边前前后后的声音传了过来。以蓝随着无尤在屏风内坐着。为用交代了一声就到了院子里,帮着整理。有那么一会儿,纪守中率先进了正堂,袁氏紧随其后。刚落座,卢嬷嬷就带着一行丫头进了院子,紧随其后的是四个打扮齐整的中年华贵妇人,最后一个妇人旁是之前见过的媒人。
“老爷,夫人,这四位是安国公家的全福亲戚,这次随礼过来的。”卢嬷嬷指着四位华服妇人道。四位妇人一次排开,微微向纪守中和袁氏行礼,袁氏不紧不慢的起身回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