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羹尧跺脚过来拉我出去,十三阿哥忽的一笑,朝我点点手:“来。” 
年羹尧笑着趋上去:“十三爷叫我伺候?”
十三阿哥眼一瞪:“我是叫你妹子呢,怎么就你对上眼!愣什么,他娘的还不赶紧退下改戎装佩剑去,叫主子等你吗?”
一席话说得四阿哥也破颜一笑。
年羹尧不敢多留,一溜烟地去了。
十三阿哥大摇大摆走到我面前,一手作势要掀去自己上身葛衫,又停住,想一想,命令我道:“不用脱衣,直接拿袍子来给我穿。”

我强忍住本来要喷但没机会喷的鼻血,拖着沉重的心灵和步伐去戴铎那儿拿了十三阿哥的一套袍服,满好打算依样画葫芦地给他一件一件依次穿上,但中间还是错了一次,不得已又脱下,再重穿,等石青团龙通绣蟒袍和红宝石东珠二层金龙冠都穿戴好,四阿哥已经在旁边看了我们多时。
我不知道,我的手抖得这么厉害,是因为十三阿哥,还是他?


jhmg2006-12-06 20:37
第二章

两个阿哥一齐出马,城隍庙的筹款大事很快办完,隔天便单留下年羹尧交兑银子,各人收拾行李,四阿哥、十三阿哥带了高福儿、坎儿狗儿和我扮作举人便装小道进京,其余仪仗随从官兵走大道,明分夜合晓行晚宿,戴铎两头联络。
本来我是被分到随大路人马返京,但我哪肯离开十三阿哥这棵大树,提早一晚就跟着十三阿哥打转,连打洗脚水这种事情也抢过来干了。

十三阿哥自打被我盯上后,是吃饭牙疼,走路绊跤,洗脚烫脚,就算想去小解也不得空儿,偏偏四阿哥为了下午他擅自收留狗儿三人的事也不来给他脱围,自管在房里给年羹尧交待余下的事情,十三阿哥实在受不得琐碎罪过,冲过去拉了四阿哥一边不知说了什么,四阿哥竟也准我同行,我那叫一个心花怒放,然而真到上了路,我才知大事不妙。
弱智武侠片当真毁人不倦,看电视上女扮男装貌似潇洒,而我扮上男装也还是有点像个小帅哥模样不至穿帮,但一出发半天不到,便知辛苦。不知出于什么考虑,四阿哥和十三阿哥骑的都是骡子,我跟高福儿、坎儿狗儿四个更好,骑驴!
第一天下来,我做梦都是驴叫。
第二天,我是浑身酸疼,累得不会做梦了。第三天,我又做梦,梦到杀驴,吃驴肉。
最可气的是,古代没有公共厕所,他们尽管一个一个不吱声,但野外赶路,为着我在的缘故,他们一旦要方便,都得多跑几步路,找个隐蔽的地方。
可就算如此,他们好歹每次“行动”少则两人,多则三四人,还有个伴儿呢。
我就触霉头了,不仅得比他们跑得更远,还必须眼观四路耳听八方,以防万一哪里冒出个农夫给偷看了去,晴天霹雳。
如此这般每日天三更起,摸黑住,避热走路,我每天还得基本不进水以免为我的膀胱默哀,正是问苍茫大地谁主小白,是俺,是俺,还是俺!
好容易这日行至江夏镇地头,偌大一片镇子,青堂瓦舍蔚茵壮观,竟然都是一个叫刘八女的财主的家宅!
四阿哥和十三阿哥见了几个巡逻的庄丁,询问了一阵,又掩到旁边商量片刻,决定今晚不往原定的十里庙和大队人马回合,就咱们几个投宿这庄子里头。

因是扮的读书人,庄里人也不殷勤,还是坎儿混入人群偷塞了铜子包儿给个打头的长随,才算指了一个走路带喘的老王头领着我们穿过西院,说是到北边王家老坟旁的院子里去住。
老王头特别提醒:西院住的都是他家刘八爷的贵客任老太爷在江南采办的教坊女子,过路别说话,悄悄儿过去,给人知道不好,只因王家老坟往北,又临官道,明天就从那边上路,方便。——他不知道四阿哥就不要走官道。
加上老王头,咱们七人二骡四驴进了西院,果见房房都是烛光闪烁,只闻些许低微洗漱声,不见说笑,院中也无人影
我这几日累得七荤八素,除了倒床上睡觉,是什么也不想了,不知不觉走路也垂着头打瞌睡,只模糊听老王头说穿过东夹道,再从北小门出去就是王家坟院了,一语未了,忽听角门内东屋门“咣”的一声巨响,紧接着“哗”的一声,却是一盆水迎面浇了过来,我走在最后,根本也来不及跳躲,彻底被淋了落汤鸡,一冷一惊,方回过神来,眼前猛地跳出一名上穿白坎肩下穿红长裤的十几岁女孩子,也不看人,戳着指儿骂道:“姓胡的!一个女人洗澡,你在这左一趟右一道转悠个啥?”她换口气,还要再骂,才看见弄错了人,张着嘴顿在那里不动了。狗儿坎儿眨巴眼睛望着我,捂着嘴儿笑。
四阿哥走在前头,方回过脸,也一怔怔在那里。十三阿哥就走在四阿哥身边,见状几步过来,作个怪脸,脱了自己外衫给我裹上。
我抽手一把抹去自己脸上水珠,强捺性子跟那女孩子请教道:“你妈贵姓?”
女孩子提着盆子,结巴道:“妈、妈妈…的,我以为你是姓胡的!这、这怎么办呢?那,你打我两巴掌出气吧?”
我先还当她叫妈,待听真了,才知她结巴了也要说粗话,真是好气又好笑。
因她只穿着件坎肩,雪白的膀子都露着,十三阿哥笑道:“这么热天,瞧你穿得跑解马似的,叫我们打你身上哪儿呢?”
女孩子听出话里味儿不对,飞红了脸,垂下头去。
“哪来这么多罗嗦?衣服湿了换一身就是了,只管…”
四阿哥发话发到一半,我冷冷接道:“打不得,那就摸一把好了!”
我身一倾,当真出手去兜那女孩子的小巧下巴,女孩子吓得一转身,闪进门,砰地关了门。
我嘻嘻一笑,一转头,见十三阿哥直瞪瞪地看着我,索性一梗脖颈,抢问道:“干嘛?我结、结结巴还不给、给我说话?”
十三阿哥扭头冲四阿哥学了我的语调捏嗓笑道:“小莹子又皮痒痒了,敢、敢在四哥你面前插、插话——”
四阿哥闷哼一声,什么也没说,只做了个手势令老王头继续带路前行。
月夜下,我清楚从他转身背影看到他肩头压抑的抖动.
老王头抖索去钥匙开了门,出到门外一看,月头下,隐约黑绰绰一片林子,野风过来,群叶“哗啦啦”响的骖人,说是坟地,四下张望,我也没见坟包,两间平房果然有的。
“各位爷看,这两间房,原是看坟人住的,他回家看亲戚去了,这里头有草垫子,干净,你们人多,再不怕鬼的。”老王头摆摆手,四阿哥打头,我们鱼贯入内。
高福儿抢着点起一支蜡烛。
老王头又道:“你们安置着,我去看厨房可有剩饭,给你们带些。”四阿哥道:“老丈辛苦了。”说着,看一眼高福儿。
高福儿忙摸出两块碎银子塞给老王头,笑道:“我们自带点心,能管垫饥,不劳你费心了,你也回去安置吧。”
老王头推辞不下,千恩万谢地接了。
我站在门口,侧身让他出去,又一阵风凉凉地吹上身来,我紧一紧身上衫子,方才想起这是十三阿哥穿了一天的,衫子上还残留着他的气息,并非烟味酒气,而是一种微微出过汗后的味道,淡到要有心捕捉才分辨得出它和周围空气的不同,给我一丝与世隔绝的奇异错觉。
我解了包袱找出一身干燥衣裳,自到里间房里换了。
说是两间房,其实只半堵墙隔着,连扇门也没有,暑天热毒,我怕湿衣服贴在身上逼进热气,塞了毛孔,容易得病,但此刻也顾不得思前想后,大大咧咧便入内换装,反正小衣不脱,也不碍什么,游泳池边比基尼我都穿过,不担心这几个人看到。

何况四阿哥和十三阿哥都是极有数的人,高福儿自不必说,狗儿、坎儿一个外号鬼难缠、一个缠死鬼,都是数一数二地会看颜色,我在里头忙,他们在外面或大声说话,或检查行装,没有多走一步的。
我换完干衣服,上下束结停当,因头发上也沾到水,干脆去了无顶珠六瓣青瓜皮小帽,把长发松开披下,一手把发打得蓬蓬的,一手肘上搭着十三阿哥那件衫子正要走出去,一眼瞄到那老王头去而复返,手里拿着几张煎饼、一大块绿不绿黑不黑的咸菜,正喜滋滋跨进门来,忙又退回去。
只听老王头道:“二位爷将就用点,我在这只是个下三等奴才,就这点东西,厨房里还不肯给我,可我想,总得有待客的礼数,我还带了一包蜡来,你们要害怕,就多点几支,亮堂堂地睡——我得赶紧巡夜去。”还是高福儿出声把他打发去了,我头才一伸,十三阿哥早看到,一笑过来。
我见四阿哥也跟他身后慢慢走来,心知他们是要在里间安置,忙忙返身蹲下卷起地上摊乱的湿衣裳,忽听“吱吱”细声,无意中抬眼一看,那一边衣角刚掀起,立现两只大胖黑老鼠,一前一后从脚前跑过,钻出墙角空洞我慌得将卷起一半的湿衣就手一抛,踉跄退后,还是被十三阿哥在腰上托了一把方才立稳。
四阿哥仿若未见,进来后,眼睛在地上一扫,拣靠墙位置默然跌坐,双手合十,敛目垂脸,入定起来。
这几日,我已经知道这是四阿哥每日必作的功课,也不以为怪,只向十三阿哥感激地一笑,他顺接了我手里他那件衫子,几绕一绕,缠成个简易枕头,仰身在靠门口的草席上睡下。
我见他睡的位置挡了我的出路,便打算悄步绕出去,一低头,却见他炯炯地睁着一双眸子上视着我

我脚下一滞,既走不动,只好就地坐在他身傍,双手抱膝,偏头枕肘,闭目养了回神,脑子里却是思绪纷乱,定不下来,无奈睁开双眼,十三阿哥仍未睡去,正在望着屋梁出神,但我一看他,他立有知觉,转脸低声道:“狗儿坎儿在外头不安静,吵到你了?”
我轻摇一摇头,他又笑道:“你刚才那么静,我还当你跟我四哥一样入定了呢。四哥入定虽说不怕人吵,但也不爱人吵,我只当你和他一样。”他一面说,一面抬手捞起一把我直垂到腰际的黑发,将发梢握在手心缓缓揉捏。
他的唇角弯着,然而他的眼里,殊无笑意.
我但觉口干舌燥,舔舔唇,正要说话,突然那边角门里头“咔茬”一声脆响,劈柴似的,静夜里格外刺耳。

紧接着便听西院里一个粗喉咙男声吼道:“把阿兰小贱人给我拖出来!你他娘一个小婊子,给脸不要脸,在我面前装正经,趁我陪任爷喝酒没功夫来料理你,却敢跟那小白脸调情?”
淅沥哐啷一阵乱响,那男人又嘿嘿笑道:“敢情你嫌我胡世荣胡爷黑?你别转错念头!就选到九爷跟前也轮不到你挨操!再说,那小白脸只要是个男人,身上有一处就也是黑的,你想看他的还不如看我的!”

姓胡的滔滔不绝左一个小白脸又一个小白脸,淫词秽语说起来不带换气,十三阿哥不言声,“噌”地跳起来握了拳头就要出去。四阿哥忽开目喝道:“老十三,不准去!和这种混球计较,小了你的身份!回去告诉你九哥,十个混账东西也料理了!”十三阿哥站住脚,气得脸色雪白,却不能不听四阿哥的话。
只听西院里那阿兰发声哭骂:“呸!谁是婊子?谁是王八?买我的时候,没说过卖嘴不卖身?”——正是先前泼了我一身水的女孩子。

话音未落,老胡又是连声咆哮:“买来就是老子的人!你哪只嘴跟老子说的?上面的,还是下面的?你当你是北京城九爷府的格格?淫贱材儿,什么玩艺!——你们几个呆站着吃屎?给我拿鞭子来抽这小粉头,狠狠地抽!就她还敢作践我老胡了,嘿!”
哭骂声中果然响起了皮鞭,阿兰倒真硬气,惨号着骂道:“姓胡的,我操你大爷!”
老胡奸笑道:“你拿什么操?”
阿兰顿也不顿:“拿你的操!”
西院众人立刻哄然大笑,鞭子声也盖小了。
外间狗儿坎儿掌不住笑翻在地,高福儿是刚才见十三阿哥要出去就赶在门口伺候的,此时脸上青一阵红一阵低头搓着鼻子掩笑,连十三阿哥也噗嗤一声,只四阿哥端然而坐,面上毫无表情。
便听老胡恼羞成怒道:“贱妮子!把她捆到石条子上!老子今天就当着人面消遣你,看看到底是你操老子还是老子操你!”
当这会儿功夫,我早已抽出头绳束结长发,再将瓜皮小帽重新扣好在头上,眼珠子咕碌碌的只管轮流在四阿哥和十三阿哥脸上打转。

四阿哥起身,咬着牙思量片刻,命道:“高福儿把行李牲口备好,一会儿咱们走路。坎儿在这照料玉莹。狗儿陪着我到角门口接应一下:老十三,去代你九哥教训教训那姓胡的狗奴才!”
“是了!”十三阿哥巴不得这一声,劈手摘下墙头挂着的马鞭子,调头就走。
我对坎儿做个眼色,也跟着四阿哥、狗儿出了房门。
只见十三阿哥脱了衣服,赤膊站在角门口,相了一相,无比sexy地一脚踹过去,那门是个不经踹的,轰然崩倒,激起一地尘烟。
十三阿哥大踏步进去,我一向是个八卦人,怎会放过看好戏机会,立马发挥出当年追星练就的好身手,一抽身,丢下坎儿越前跟他进去。

门里头人真不少,除了发酒疯的老胡和昏倒在地的阿兰,还有几个脸画得跟猴屁股似的婆娘拥在身边调情取乐说风凉话儿,猛地见人这样闯进来,均吓得不轻。
十三阿哥叉腰看看阿兰,冲老胡冷笑道:“听说你家的狗叫胡世荣?”
老胡回过神来,双手一把扯开布衫,露出胸前黑毛:“你家的狗才叫胡世荣!嚯?一来来了两个小白脸!你娘裤裆烂了,把你露出来——”
听第一句十三阿哥还扯嘴笑了一笑,听到后头不禁勃然大怒,抡圆一记耳光“啪”的甩在老胡脸颊上:“找死!”
老胡被带血打落两颗牙,杀猪价跳脚骂道:“夜入民宅,非奸即盗!把角门封了,这两个都是江洋大盗,别放跑喽!”
一时院里角落的十数个奴仆也气势汹汹地前后左右扑将过来。@
我没料到这么快动上手,退之不及,十三阿哥忽把马鞭子塞到我手里,很快地道:“你尽管放手盯着姓胡的打,其他人我收拾!”
言犹未毕,后面的人已经拥上来,他身子一偏,迎上去就拳打脚踢混战起来。
我呆在当地,脑子里混乱一团:我在家连切个土豆都切不来,现在叫我拿鞭子打人?这是清宫戏,又不是武侠片!
正走神间,只听角门口狗儿大叫一声:“小心!”
我定睛一看:老胡正一脸淫笑半张着手臂敞胸露怀朝我熊抱上来! 
西院四角都挂着灯笼,极亮的,老胡胸前曲直黑毛根根分明,看得我大是恶心,脚下一错,手腕一振,不自觉把原本无意中缠绕在腕部的长长马鞭凌空甩出,唰地劲刮过他的前额右眼上方。
老胡大叫一声,仰后摔个大岔八,狗儿拍手大笑:“王八摔个屁股墩,没脸回去见老爹!”
狗儿在配音,我一旋步加上力量,早又一鞭抽下去,老胡急忙用手一挡,鞭梢啪地抽在他手心上,手心立刻肿起一条血印,定睛细看,由鞭梢抽到他手心里的赫然是一条眉毛!
我一停停住,老胡顺我目光把自己的手反转看了看,半张着嘴深吸口气,不可思议地抬另一手往右眼上几处按了按,果然少去一整条眉毛——还未出血。
“好辛辣鞭法!”老胡抖索着喊一声,翻身跪地咚咚咚给我磕起响头:“小白脸爷爷饶命!小白脸爷爷饶命!”
我冷眼瞅着他的丑态,静静地淌下庐山瀑布汗:一个年玉莹都这么厉害了,先动手的十三阿哥现在怕不是开始动手做人肉叉烧包了?
所谓狠狗不叫,叫狗不狠,是真有道理。

老胡这一犯脓包,那些个奴仆都蒙了,十三阿哥哪肯看顾,纵跳横跃,几下就把他们打的人肉堆似地倒在一处,害我在第一时间想起一篇名文《天呀裂了地呀崩了我呀被NP了》。

但外边又涌进来更多明火执仗提棍拿刀的家丁,十三阿哥一声长笑,返身过来,一脚重重踩踏上老胡背心,先令他啃到一嘴灰,这才寒声大喝:“都住手!”

他将腰中系着的黄带子一撩,啐道:“北京城十三阿哥爱新觉罗·胤祥在此!今日代九哥收拾奴才,哪个敢动?”众人不禁呆若木鸡,只围了个半圆逼着我们。

阿兰呻吟一声,披头散发自地上爬起,许是手脚乏力,她歪歪扭扭爬起身,有大半头发倒披下来,盖住正脸,配合上她的姿势,恰恰拗了一个酷似贞子的造型,乍一打眼,我手一颤,马鞭子啪嗒掉落地上。
十三阿哥猛地一脚将老胡踢了个滚儿,一手指定阿兰:“这个女孩子十三爷我要定了!你们好好儿给我护送到北京——回去我和九哥说话,她少一根汗毛,有你们立旗杆的时候!”说完,他拍拍手上的灰,从众人闪出一条道径直往外角门四阿哥守候出走去?
我忙回身跟上他,心头犹在乱跳:跟着高干子弟就是好哇,打人斗殴不用上派出所,只是这年玉莹太古怪了,小小年纪,身上怎么来的功夫,一鞭子抽了人家一条眉毛,怪寒骖人的,以后我还是少动手为妙,我是信唐僧的,连王八都不爱杀,砸到了花花草草的就不好了。
四阿哥见我们出来,先亲手把十三阿哥衣服递给他,令他穿上,又下死劲盯了我一眼,我反正扮缩头乌龟到高福儿那找到自己骑的驴子——我上驴速度慢,一向比他们先动作晚出发。
西院众人都给十三阿哥的气势震慑住,当真没人出来追,我们一行当夜往北上了官道,认了十里庙方向而去。
想我读大学时候也常通宵出去唱K什么,但下半夜这么骑驴夜奔的还就是头一回:“看前面,黑洞洞,待我上前杀它个片甲不留…”
身边坎儿问道:“年姐姐杀谁呢?”
十三阿哥前面回头笑道:“杀驴呗,她做梦都说这话。”


jhmg2006-12-06 20:38
第三章

经了江夏镇这档子事,四阿哥和十三阿哥都是归心似箭,跟大队人马回合后,也不换高头大马了,直接拉到运河乘官舰赶往北京。
一路还算顺风,大家心情不错,只有我这个小可怜不分日夜倒在舱房里睡大觉。
可能是穿越时空的后遗症吧,我在船上除了躺着,不论站着、坐着、跳着,只要脚一沾船板,立刻发晕呕吐,好在四阿哥他们也不会指着我服侍.
苦过半月多,好歹是过了通州,隔天便到北京城朝阳门码头,抛锚靠岸。
我总算告别已被我睡出了一个凹下人形的小小床铺,欢天喜地穿戴好,蹦哒出去上了船面。
一瞅,哗,这运河河道波光粼粼的,煞是好看。岸店堂铺肆鳞次而列,人来人往,在古代也称得上繁华地带了。
大概为了接两位皇阿哥钦差,对岸码头上还搭了一个大芦棚,叮叮咚咚地礼乐不断,隐约见十几盏黄纱宫灯下一群穿朝服戴帽翎的官员们向官舰这儿潮涌过来,我溜到船头,想再看清一些,却迎面撞上四阿哥和十三阿哥冠服齐全地自正舱出来,后头还跟了两列侍从,都是排场。
自从没听四阿哥话留守而是跟着十三阿哥跑进刘八女宅子西院打人之后,我见到四阿哥就跟老鼠见到猫似的,外加我上船头一天,就在他面前华丽丽地大吐了一通,搞得他一天没用过饭,哪里有脸见他,我赶紧一低头,后退让道。
一阵冷气,是四阿哥过去了。
一声轻笑,却是十三阿哥走过。
我呼口长气,抬起头来,右侧走上一圆脸胖子,却是四阿哥的大管家戴铎,他身后垂手跟着翠儿,但不见狗儿、坎儿。
“年二小姐,四爷交待,请您先同我回驿馆歇息。”戴铎说话,声音细细,我老怀疑他是太监,但他又有胡子,真是一大悬案。

他的性子学的跟四阿哥一样,不过人家是真深沉,他是假深沉,我只要有吃有睡,去哪里也无可无不可的,因点点头,又等了一会儿,见四阿哥他们上岸进卢棚了,才跟着他下船。
此时北京正交立秋,干旱无雨,仍然焦热滚烫,好在时不时有些微风,不至过于闷塞。
我下船走了几步又开始冒汗,驿馆就在码头边,但路修得不好,看着近,得绕着走。
正沉着头往前挨,忽听前面戴铎停下脚步,单膝跪下点手跟人打了个千儿,口颂:“八阿哥吉祥。”
翠儿也紧着跪下行了礼。
我却反应慢一些,先抬脸打量来人,不期然对上一双也正在打量我的若有寻味的眼睛,很舒服的微笑,让人油然生出亲近之心,自有一种独特的风范,再细看下去,来人穿的是一件月白府绸袍,也不穿瓜戴帽,更显洒脱风流——他就是那个所谓的清朝八贤王八阿哥胤禩了?
亲眼所见,不得不承认康熙爷真是会生儿子,高产,还高质,且各有各的风骨气质,千古一帝真不是吹牛的,样样都行啊!
八阿哥身后带着两个小奴,见我穿着普通,其中一个长得略清秀些的顿时叱道:“大胆!见八贝勒爷敢不行礼!”我瞪瞪眼,跟我比眼睛大?气死你!
我连四贝勒也不跪,跪你家八贝勒?开什么国际玩笑,我是有自尊的。
但我也就这么一想,八阿哥已经举手制止:“不准对年二小姐无礼。”又笑吟吟对我道:“八九个月不见,玉莹像个小大人模样了,比先前出落得还好,回头十四弟见了你一定懊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