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政久寒用双指摩擦了一下下巴,低声一笑,罢了,来日方长,这小家伙到底是怎样的情,他可以慢慢去琢磨。
想着,他起身取过太师椅椅背上的兽皮铺在地上,又拿了一床薄被扔在了兽皮之上,盘膝坐下,正要和衣躺好,却见床上之人蜷缩了双手双脚,低低地呻(和谐)吟了一下,似是难受。
皇甫宸睡得迷迷糊糊,觉得全身发冷,便皱着眉屈起了双腿,抱住了双臂,很冷,好像全身被冰封了似的冷。
宗政久寒见此,微微蹙眉,然后起身坐到了床边,正要将人翻过来瞧瞧,却不料,小家伙主动转了个身,攀上了他的腰。
皇甫宸正觉得寒冷难耐,突然发现了身边的源,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抱了上去,用小脸蹭了蹭,觉得很暖和,忍不住满足地呼了一口气,然后安心地继续睡了下去。
宗政久寒低头看着扒着自己腰部的小家伙,伸手摸上了他有些枯黄的长发,感受到小家伙无意识的蹭了蹭自己的手心,向来冷的心脏不禁了,他低声轻叹,再早熟,也不过是个孩子罢了。
昏暗的天空渐渐露出鱼肚白,黎明的阴沉终于要过去,冷风扫过边关的荒漠,带走了一声声嘹亮的呼号。
皇甫宸是被军营中这些铿锵有力的呼喝声吵醒的,他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是一条包裹在黑色锦衣中有力的手臂,眨了眨眼睛,抬头一瞧,原是宗政久寒的脸。
望着这位寒王冷峻的脸庞,睡前所有的记忆便都涌进了脑海中,皇甫宸却来不及多思考,定了定心神,尽量淡定地放开了自己紧紧环着男人的腰。知道他坐在男人的大腿上,皇甫宸是又气又恼,可有不清楚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便只得憋红了一张脸。
宗政久寒看着皇甫宸的脸变得红扑扑的,不禁心中一喜,竟然觉得这一张只算清秀的小脸怎么看怎么舒服,他捏了捏小家伙的脸颊,在看看他身无三两肉的模样,又皱了皱眉道:“宝辰好瘦,要多吃饭才行。”
他天未亮便醒了,见小家伙依然抓着自己的腰不放,便索坐起身,将他给抱到了腿上,自己随手拿本书看了起来。
皇甫宸面上乖巧地点了点头,实则正努力地压制心中的气恼,死命告诉自己,宗政久寒是把他当成六岁小孩所以才会抱着他的,绝对是这样…
是这样个毛线啊!他怎么不知道堂堂良国的冷面战神有抱小孩这种习惯?!
“寒王,我…我…”皇甫宸不知道六岁的孩子到底是怎样的,反正他觉得至少是不能太伶牙俐齿的,他故意支支吾吾地说着话,眼神四下里乱飘,却还是会时不时看看自己屁股下的一双矫健的大腿。
宗政久寒是个聪明人,见他这般,便道:“你畏寒,昨晚抱住了我,大概是要取暖,所以我便抱着你睡了。”
听他这样说,想起昨晚似乎的确觉得冷,皇甫宸眼角一,这回是真的羞恼了,羞自己这么大个人了还坐在别人腿上睡觉,恼自己的身体这么差劲,竟然还会怕冷!前世作为尊贵的皇太子,他哪里知道寒冷是什么东西?!如今一重生,倒是把寒冷和饥饿给尝了个遍!


007◆ 爷没哭!

怀中的男孩并不漂亮,一张清秀的脸上,只有那一双丹凤眼最是精致,黝黑的瞳孔初看觉得纯真一片,可细看会发现,所有的秘密和算计,都被他藏进了眼眸深处,这是一只小豹子,一只已经懂得隐忍的豹子。
“呵,半大的小子,还会害羞了吗?”宗政久寒不禁笑了笑,拍拍小家伙的脸蛋,入手的感觉并不怎么好,他想,也许养胖了会比较好摸吧。
害羞你妹啊害羞!你丫的被一男人抱在腿上,看你恼不恼!
皇甫宸哪里还忍得住,噌一声就要从他的怀里跳起来,却被一只大手轻易地按住,那大手的主人在他的耳边这样道:“别闹,你身体才好,动来动去,自己找罪受吗?”
“可,可我是大人了,这样,这样成何体统!”皇甫宸气得想跳脚,这句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他堂堂南平太子,从有记忆开始就不曾被人抱在怀里了,连父皇都不曾!现在竟然要自己一个十七岁的大男人被只比他虚长两岁的男人抱在腿上,真是气得他想杀人!
宗政久寒知道不能再逗弄这只小豹子,而他也不是那种喜玩闹的人,便将怀中人放到了一边的床上,自己起身唤来了何湘和李毅。
何湘和李毅两人可谓是彻夜难眠,前者是因为王爷把个王府弃子放在了军营里,认为这样还是不妥当;后者是因为王爷昨晚可能打地铺了,觉得委屈了自家王爷。
不过不管怎么说,两人到底是个忠心耿耿的。
“王爷。”
两人抱拳见礼,等待着宗政久寒的吩咐。他们一个是文臣,一个是武将,不过都自觉地负责着宗政久寒的日常之事,也算是近侍,如此也可看出宗政久寒对两人的信任。
来了军营以后,宗政久寒就是自己穿衣了,他一边穿外套,一边道:“适合宝辰穿的衣服有吗?”皇甫宸身上的两件衣服其实根本不能再称为衣服了,淡薄不说,还有不少破的地方。
“回王爷,属下已经借了一套新衣来。”这种事情,何湘早就想到了,一大早便向徐轲借了一套来。徐轲就是那徐军医的小童,军营里都是大男人,合皇甫宸身的衣服自然没有,他也就只得找了十几岁大的徐轲去借衣服,虽然还是大了许多,但也好过他们这些老男人的衣服啊。
“嗯。”对何湘的回话,宗政久寒比较满意,他点了点头,道:“派人去镇上找个裁缝师来给宝辰做几套衣服。”他说完,便突然有了一种养儿子的诡异感觉,不禁咳嗽了一声,低头继续系腰带起来。
“属下领命。”何湘低头,恭顺地说道。
皇甫宸接过一条灰色的长袍,一件棉袄和一件里衣,再瞅瞅自己的衣服,不禁傻眼了。他连脱衣服都不会,更何况是穿衣服!
他昨天去湖中洗澡,脱衣服穿衣服也并不顺畅,好在身上的衣服简单,随便一扒,一套就好了,现在正正经经地给他三件衣服,他就真挡不住了,口胡的,他能不能说不要穿啊…
“怎么了?”宗政久寒穿戴好以后,转头就见小家伙瞪着眼睛看手里的衣服,便出声问道。
“我…我…”皇甫宸从来不觉得不会穿衣服有什么值得害羞的,他自小尊贵,出生便是三皇子殿下,养在皇帝身边,十一岁又被册封为皇太子,下面的奴才们更是小心谨慎地伺候着,别说是穿衣服这种事情,就是倒茶,他都没干过!
可现在看着帐篷里,三个大男人就这么盯着他瞧,饶是自己脸皮再厚,也红了面颊,说不出话了。
“到底怎么了?”宗政久寒剑眉一皱,沉声问道。他可没有心思和个小屁孩子周旋,皇甫宸再让自己觉得特别,也不可能让他像个奶娘似的对他。
“我不会穿衣服…”对于这个冷面战神,作为南平太子的皇甫宸哪里会不知道他的子,知道他对自己的耐应该已经是极限了,便也不再矫情,皱着眉说了实话。
这个回答,却让宗政久寒少有的愣住了,他看着连子都红了的男孩,愉悦地笑了起来,声音从低到高,一声声爽朗的笑声就这样从主将的营帐中传了出来,几乎要震天似的。
何湘和李毅见他这样大笑,不禁瞪大了眼睛,互相看了看,有多少年,他们没有见到王爷这样肆意地大笑了,六年了吧,自从先皇驾崩,王爷就没有如此开心过了。
“不许笑了!爷不会穿衣怎么了!”皇甫宸的前世早已不是黄毛小子,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更是厉害,可见这男人如此的笑法,还是让他一股子的情绪都爆发了出来,有对父皇身体的担忧,有对母后狠心的痛苦,有对这男人嘲笑自己的愤怒,五味杂陈,竟是忍不住酸了眼眶。
宗政久寒满眼都是笑意,正要再数落皇甫宸几句,却见小家伙竟然红了眼睛,心中微微吃惊,后又皱眉斥道:“哭什么!男子汉大丈夫的,为不会穿衣服就哭?”
“爷才没哭!”皇甫宸被他这一说,恍然发现自己的泪水已经模糊了眼眶,不禁恨恨地拿袖子擦了擦自己的双眼,抬头直视着宗政久寒道:“我虽是王府弃子,但从小被奶娘照料着,不会穿衣也是正常之事。而且,爷没哭,塞外风大,不过是沙子迷了眼。”
对着自己称爷的,并且能够活下来的,这小子还是第一个。宗政久寒听此,眯了眯一双幽深的眸子,他看着小家伙丝毫不惧自己地看着自己,那一双黑眸中倒影着自己的模样,不知为何,心中一阵舒坦。
他勾了勾唇角,有生以来第一次用几乎温柔的语气道:“好,你没哭。”
何湘和李毅真是惊悚了,他们可从来没见过王爷对人用这样的口气说话啊!这声音,不是他们听过的最温柔的,却是王爷说过的,最温柔的话了!这王府弃子,不会其实是王爷的私生子吧?!
皇甫宸冷哼了一声,抿了抿唇就伸手摆弄起了衣服来,他就不信了,他堂堂南平太子,连件衣服都搞不定吗?


008◆ 伺候更衣

“寒王何事?”看到一只有些熟悉的大手伸到了他的衣服上,皇甫宸冷下脸,抬头问道。他自然知道如今自己的身份根本没有资格对着宗政久寒甩脸,可将近一天接连发生的事情让他的心暂时变得脆弱了,他再也稳不住自己的表情和脾气,只想不再压着自己的情绪。
“身子这么瘦小,脾气倒是大。本王伺候你更衣。”宗政久寒却不生气,捏了捏他的小脸,语气中竟是带上了一丝无奈来,说着,他自动手替小家伙穿起了衣服来,他没有把小家伙的里衣脱掉,因为小家伙抓着领口死活不肯松手,大概是旁边有人害羞吧。
见皇甫宸跪坐在床上,自然地伸展着双手任他给他套上外套,宗政久寒不禁手下顿了顿,然后继续给他扣上扣子。他从来不知道,自己会有伺候别人穿衣的一天,这种感觉很奇怪,心脏像是被羽毛慢慢扫过一样,带着些许异样的温暖。
何湘和李毅如今的心已经惊悚到淡定了,天神奶奶啊,要是以前有人告诉他们,他们的王爷会给别人穿衣服,他们一定会打死那个妖言惑众的人,可现在,他们觉得别说是穿衣服了,恐怕是王爷伺候这小屁孩洗澡吃饭,他们都不会觉得奇怪了!
然而,事实是,当后来,他们看见宗政久寒自给皇甫宸喂饭时,他们依然被雷了个里嫩外焦!很想自戳双目!这什么世界啊,玄幻了吧!
皇甫宸一脸平静,面无表情地由着宗政久寒伺候他,可心中却是掀起了一波波的惊涛骇浪,这个人,真的是传闻中的冷面战神,铁血王爷吗?他对自己是不是太纵容了一点?还是说,因为自己披着六岁小娃的外衣,所以才这般温和的?
这种烂理由,皇甫宸自己就第一个不信好不好!
不过转念一想,用得起宗政久寒的,自己可能还是头一个吧…
不管他心思如何地百转千肠,等宗政久寒给他穿好了衣服后,他便强制自己别想下去了,不然露了什么破绽就不好了。
棉衣是崭新的,穿上身后,皇甫宸却没觉得暖和多少,他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体畏寒,恐怕以后的冬天都不会好过,有再多的棉衣都是没用的。
宗政久寒不是二世祖,更不是无所事事的“闲”王,他是在边关这片荒漠之中打拼了六年的,名副其实的良国战神。他今天起床已晚,让何湘留下来照顾皇甫宸后,便带着李毅去了教场。他必须自去看士兵们训练,然后做几番指导,末了,还要和众位将士商讨边关情形,武器装备以及练兵情况。
“看什么?”皇甫宸见何湘盯了自己很久,不禁蹙眉问道。
“你真的不要爵位?”何湘还是觉得不靠谱,哪个人能受得了封侯拜相的诱惑?即使这只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
闻言,皇甫宸却没有立马回答他,只是低头拢了拢过长的衣袖和衣摆,走到了桌边,拿起勺子和一碗白粥,喝了一口,才懒懒道:“要爵位干什么?你认为,我可以胜任吗?”说完,他便慢吞吞地吃了早膳。
何湘嘴一,直觉认为皇甫宸不是个六岁大的娃!不得不说,何湘真相了。
一上午都没有再见到宗政久寒,在裁缝师量了他的身以后,皇甫宸便决定去徐军医那里走走,他知道,自己是不可能顺利走出军营的,对他这个成王庶子,宗政久寒始终不会真正的放心。
徐谦有自己的一处小帐篷,今日阳光静好,他带着小童徐轲在帐篷外晒草药,见皇甫宸走了过来,便和蔼地笑起来,招招手让他过去。
“徐军医,你好。”皇甫宸对着徐谦行了个礼,并不为其他,只为这个人担了自己师父的名头,他又看向徐轲,知道自己身上的衣服是这个人借给他的,便也点了点头,道:“你好,我叫宝辰,谢谢你的衣服。”
“不客气不客气。”徐轲是个活泼的子,他见皇甫宸这般有礼貌,心中高兴,忙摆着双手道:“我听徐伯说你已经六岁了,虽然看起来不像,你太瘦了,要好好补补!”
徐轲的话直白,皇甫宸也不介意,他笑了笑,美丽的丹凤眼中折射出璀璨的光芒。
徐轲看着,呆愣了好半响,然后一惊一乍地跳了起来,蹭到皇甫宸跟前,道:“哇--!宝辰你本来长得就不错,这一笑起来,简直迷死人了!”
“胡说!”徐谦见两小子开始说话,便转身继续摆弄起了药材,听见徐轲的话,不禁又转身,一巴掌拍在了他的后脑勺上,瞪眼道:“哪有这么说男孩子的!”
“可是徐伯…”徐轲委屈地撇嘴,双手捂着自己的后脑勺,可怜极了。
“扑哧…”皇甫宸看着,不禁笑了出来,声音带着孩童特有的稚嫩,奶声奶气地,好听极了。他笑了好一会儿才在徐轲的瞪眼中停了下来,道:“徐师父,您别说他了,好可怜啊他。”
“这小子皮痒得很,不不行。”徐谦对这个从小跟在身边的小童好的,也不是真的怪他,便摇着头边笑边说道。
“终于又笑了…”徐轲却是下了肩膀,拍拍皇甫宸的小肩膀道:“你还是个孩子呢,要多笑笑哦。”一副大哥哥的口,让皇甫宸小小地不爽了一下,不过心中还是很温暖的,因为他知道,现在徐轲对自己的好,没有存着哪怕一丁点的利用,这样纯粹的关心,最是暖人心。
“徐师父,让我来帮您晒药吧。”皇甫宸挽起袖子,一派优雅从容。
“你认得?”徐谦本不以为意,见皇甫宸竟然熟练地将草药归类,并且摆放在不同的架子上,让药材们接受不同程度的阳光照射,这才惊讶地问道。
“我的奶娘会点医术,是她教我的。”皇甫宸晒药的动作没有停顿,他早就想好了托词,将自己的本事赖到了那奶娘身上便好。而且,他也没有说谎话,除了南平皇,没有人知道,前世的皇太子皇甫宸也会医术,而这医术就是自己的奶娘教的,而那奶娘是南平皇自挑选出来的。
“哦?原是如此。”徐谦当然没有那个能力分出皇甫宸话里的真假,应该说他根本没想去管这话的真假,他点点头,便慢慢地开始指点起皇甫宸浅显一点的医术入门。
夕阳西下之时,徐谦才放皇甫宸回去,他看着皇甫宸单薄的背影,满意地摸着自己的山羊胡子,然后呵呵笑了起来。


009◆ 南平皇驾崩(上)

“徐伯,宝辰好聪明,一点即会。”徐轲自认为是没有那个天赋的,他见皇甫宸可以凭着徐谦的一句话而举一反三,便觉得他很厉害!
“嗯。”徐谦承认,皇甫宸很聪明,不管他是不是之前有学过,一个六岁大的孩子能够认识这么多的药材,还记住了许多药理知识,实属难得,不,不是难得,他简直是医术上的天才!
宗政久寒已经在徐谦帐篷附近站了很久,他眯了眯犀利的寒眸,看着风沙肆意之中慢慢走着的皇甫宸,突然觉得,这短小的身体有那么一瞬间被高了,他不再是个六岁都不到的奶娃,而是一个可以独当一面的男人。
这种可笑的想法一闪而过,宗政久寒微微挑眉,转身离开。
“呦,终于舍得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要掉在药堆里面了呢。”皇甫宸刚刚走进主帐,迎面而来的便是何湘的调侃,听得他微微皱眉,原来宗政久寒不在的时候,他的这个手下就是这幅吊儿郎当的模样吗?
“寒王呢?”皇甫宸眨了眨眼睛,将其中的深沉隐藏下去,露出孩童的纯真和懵懂,抬头问道。他知道,自己不能表现得太聪明,但也不能过于愚钝。这一下午,除了回答徐谦的问话,他仔仔细细地把自己的十三皇弟,一个六岁的男孩平日里的行为回忆了个透彻,他决定以十三皇弟为原型,来塑造自己的形象。
“王爷的行踪,你管这么多?”何湘弯下腰,看着皇甫宸黑眸之中的无辜和单纯,不禁甩了甩头,果然和王爷所说的一样,再早熟,也只是个孩子吗?如果只是个孩子的话,那应该没什么危险了吧。
“我只是在想,我应该住哪里。”皇甫宸低下头,拨弄起自己的胖乎乎的手指来,声音中带着一点点委屈,道:“我总不能一直住在寒王这里的。”
何湘愣了愣,然后在心里给了自己一个耳光,面前站着的,不是朝堂上虚伪的大臣,不是市井中狡猾的商贾,不过是个六岁的奶娃罢了,他怎么可以这么防备和刻薄一个孩子呢。这么一想,他的声音温和了下来,道:“王爷是临时走的,没有留下什么吩咐,所以你还是住在这里,有什么需要告诉我,我会帮你安排。”
皇甫宸乖巧地点点头,然后扯了扯自己宽大的衣服,问道:“什么时候用膳?…我饿了。”
果然还是个孩子!
听此,何湘心中的防备一下子消散无踪,他叫来了帐外的士兵,让他去传膳。
“你年纪小小,礼仪倒是不缺,这通身的气派,倒和咱们皇宫里的皇子一样。”吃饭的时候,何湘陪在皇甫宸身边,他看着皇甫宸吃饭的动作,优雅从容,不急不缓,规矩极是到位。
皇甫宸手中筷子稍顿,然后放在了碗边,抬头道:“何叔叔,食不言,寝不语。”
奶声奶气的几个字,特别是那一声何叔叔,将家中尚无子女的何湘喊得一下子下了骨头,他连连点头道:“好好,是何叔叔错,来来来,吃饭吧。”
皇甫宸却没有动作,他坐直了身体,道:“我素来不受成王重视,但该有的礼仪,奶娘还是都教了的。如果何叔叔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还请告诉我。”经过何湘一说,他这才注意到,自己习惯的动作和六岁的孩子毕竟有些差别,但这种动作气质的问题,可不是他想改就能改的,索,他又将事情推在了奶娘的身上。
“那你奶娘可真是学识渊博了,会医术,还会这标准的礼仪。”何湘挑高了右侧的浓眉,摸了摸下巴,笑道:“可惜你奶娘死了,不然把她送到皇宫去,负责教导那些小皇子也是好的啊。”
皇甫宸瞥了何湘一眼,低下头继续吃饭,这怎么看怎么贱的笑容,他可不想看第二眼,不然伤胃!
一连七天,皇甫宸都没有再见到宗政久寒,不过他也不敢放松,即使是私下里,他也装着小孩样,他现在没有武功,更没有暗卫保护,根本不能确定他四周是不是有眼线,万事小心,这才是他如今的生存之道。
这天早上,一如往常,他去了徐谦那里,帮忙处理药物,到了中午回来用膳。
他从不靠近宗政久寒手下将领的地盘,这一次却鬼使神差地走向了附近的一个教场,他看着教场上熟悉的弓箭,马匹和靶子,他知道,这是士兵们正在进行马术和箭术的训练。
“你就是将军带回来的男孩?”一只大手拍在了皇甫宸削瘦的肩膀上,他差点就被这力道给推到了。
皇甫宸心中恼怒,面上却是不显,他踉跄了一步,转身抬头看着这个穿着一身盔甲的男人,问道:“如果你说的将军就是寒王的话,那么我是。还有,我叫宝辰。”
尉迟景阳低着头,看着抬着小脸望着自己的男孩,道:“哦,宝辰。你来军营很多天了吧,我都没有在教场看到过你。”何湘和李毅是宗政久寒的直系部属,所以称呼他为王爷,而他们这些将领,更喜欢称他为将军。
皇甫宸扯了扯唇,带着点假笑,道:“我身体弱,一直在徐军医那里调养。”所以说,你刚刚那一巴掌,很可能会把我拍成内伤!
“啊,是这样啊。”尉迟景阳点点头,也不知道是真没听出皇甫宸的话外音,还是装作听不懂。
皇甫宸淡淡地哼了哼,正要转身离开,却见一个士兵跑了过来。
“报告尉迟都统,南平国来消息,南平皇在七天前驾崩了!”那士兵兴匆匆跑了过来,单膝跪在地上说道。
“什么?”尉迟景阳被这个消息弄得有些发愣,道:“消息准吗?不是说南平皇只是生病吗?他家那皇太子一回宫,不得立马好起来了?”南平皇宠爱皇太子的事情,那是天下皆知的。
“南平太子在前一天毒发身亡,南平皇受不了丧子之痛,几日后就驾崩了!”那士兵说着,在心中感叹,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这南平皇帝对那太子还是真心真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