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今往后,她会努力试着,闭上嘴,合上眼,关上耳,对一切,不闻、不看、不听。
她,只是祁国帝王后宫里的一名妃子。
就只是一名,代替品般存在的妃子。
第十五章
从今往后,她会努力试着,闭上嘴,合上眼,关上耳,对一切,不闻、不看、不听。
她,只是祁国帝王后宫里的一名妃子。
就只是一名,代替品般存在的妃子。
从窗外飞出去的那篇枯叶,在落地之前又被一阵夜风吹起,飘飘扬扬地又飞了起来,辗转着,飞扬着,渐渐出了冷寂的宫殿,没入了沉沉夜色中。
"娘娘—"里尔歪着脑袋,并不是很明白,心里却是莫名地感受到柳韵凝心里的难过,不自禁地叫了一声。
"圣上驾到!"蓦地,宫人那特有的尖尖细细的声音在这冷清的宫殿里响起,三人均是一愣,彼此都可以在对方的脸上看到惊讶的神情,最后还是柳韵凝最先反应过来,收拾好脸上的表情之后快步迎了出去。毓旒跟里尔也紧跟上去,先一步跪了下去:"奴婢见过陛下!"
"臣妾未知圣上驾到,未来迎候,请陛下恕罪!"低垂着脸,她恭敬地跪了下去,视线触到停在她面前的一双金丝龙靴,但那双靴子只是一顿,下一刻就已经绕过了她走到后面去了。
沉默,在空旷的殿堂中蔓延,上升至屋顶,徘徊不去。
跪在柳韵凝身后的里尔有些被轩辕祈的气势吓到的样子,身子畏怯地缩着,垂在身侧的手紧紧地捉住了衣裙。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轩辕祈面无表情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主仆三人,冷硬的脸部线条看不出他的心中所想。
半响,他忽然道:"你们下去吧!"却仍是没有叫柳韵凝起来。
毓旒迟疑了一下,不安地看了看她的主子,才叩头恭敬道:"是!"低着头倒退着退了出去,里尔的腿有些发软,见状忙跟着做了。
一瞬间,偌大的宫殿里就只剩下轩辕祈跟柳韵凝两人了。
静静地,似乎连彼此的呼吸都可以听见,"柳妃对朕的旨意,可有何不满?"
柳韵凝低着头,平静道:"臣妾不敢!"
"呵—"他嗤笑一声,坐了下去,"起来吧!"
虽然低着头看不见他的表情,柳韵凝却可以在他的声音里听出了一丝丝的不屑,咬了咬下唇,她强迫自己平静地开口道:"谢陛下!"
时间有些久了,站了起来之后她才发现自己膝盖以下的腿都麻了,苦笑了一下,她将脑海里的一切杂念摒除在外,以一种嫔妃们应该有的态度,扬首微笑着望向高高在上的帝王,问道:"陛下深夜到此,可是要在此留寝么?"
眯了眯眼,他面无表情地凝视着她的笑颜,忽的伸出手,轻轻fumo着她的脸颊,淡道:"你这张脸,还真的是跟她一模一样哪!"
第十六章
眯了眯眼,他面无表情地凝视着她的笑颜,忽的伸出手,轻轻fumo着她的脸颊,淡道:"你这张脸,还真的是跟她一模一样哪!"
这个‘她’,两人都清楚指的是谁。
""垂下眼睑,她无言以对。
——这张脸她情愿不要它
他突然放下手,道:"朕忽然想听琴,柳妃可以给朕演奏一曲么?"似乎是在征询她的意见,语气却是不容反对的命令式。
"是!"她低首回道,微微福了福身,缓步走到案前,望着静静立于案前的琴身,淡淡的暖意染上眉梢,不均匀的光线打在她的脸上,清浅柔和。
轻轻地拨了拨琴弦,悦耳绵长的音律飘响在宫殿里,在殿堂上缠绵着,不肯散去。
她微微地笑了,带着满足的。
——是这琴陪伴了她的十数年光阴,唯一一样真正属于她的物品。其他的
她的笑浅淡了下去。
——其他的,就不要再奢求了
悠扬淡雅的琴音缓缓响起,柳韵凝望向窗外的夜空,轻拂琴弦的青葱素指轻巧灵活,她渐渐沉浸于自己的世界中,忘了柳芸甯,忘了柳韵凝,也忘了十年前的那两个孩童。
忘掉,只要忘掉希望,就不会再失望——
逝去的如同流水,一去不复返,失去的如同今日的夕阳,永不再返,就算明日还有新的夕阳出现,也不会再跟今日的一样。
——现在这样子,就好,已经够了。
坐在软榻上的轩辕祈闭着眼,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矮桌面,细细地体味着。
悠然淡雅的琴音带着莫名的熟悉感,敲击着矮桌面的手指忽的停了下来,他睁开眼,定定的凝视着眼前的她,思绪却渐渐地k4/22958
起来,恍然间,他似乎又看到那抹恍若仙子般的纤细身影,他的眼里渐渐地浮现出淡淡的温柔——
那样的纯净美好,只是那么一眼,便刻在了他的心里,只是那么一瞬间,他便决定了,无论用什么手段,都要得到她的,一定要得到她。
眼前的她跟那个宴会上的身影渐渐重叠了起来,他那冷硬的脸部线条难得一见地放松了下来。
时间缓慢流泻,除了悠扬淡雅的琴音之外再无其他声响,她似乎是忘了他的存在般,wangqing地投入于自己的弹奏中,终于,只听得‘铿’的一声,她以一声高高上扬的重音作为曲子的结尾,在高chao的时候截然而止,瞬间,空荡荡的殿堂上静谧到连一丝声音都听不到,静悄悄的,令人心生压迫之感。
第十七章
时间缓慢流泻,除了悠扬淡雅的琴音之外再无其他声响,她似乎是忘了他的存在般,wangqing地投入于自己的弹奏中,终于,只听得‘铿’的一声,她以一声高高上扬的重音作为曲子的结尾,在高chao的时候截然而止,瞬间,空荡荡的殿堂上静谧到连一丝声音都听不到,静悄悄的,令人心生压迫之感。
静静凝视着她的帝王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原先已经显得柔和的脸部线条忽的又变得冷硬了下来,脸色也渐渐变得铁青。
冰冷无温的厉眸幻变着浓重的黑褐色,紧紧地盯视着她,冷如寒冰。
"过来!"冰冷的声线,与她记忆中那个温和的声线毫无相似之处,一阵悲哀袭来,她忽然发现,自己是如此可悲。
——为什么还是不肯忘记?
"是!"
低着头,她慢慢地走了过去,还没等她走近,轩辕祈已经不耐烦地一把拉过她,将她jin锢在自己的怀里。
"a!"她不由自主地惊呼一声,抬起头望去,却望进了一双犹如寒潭般冷彻入骨的厉眸。
她硬生生地打了一个寒颤。
被那样的眼睛盯着,她竟然从心底里升起了一股恐惧!
再坚强,也不过是十八岁的少女哪!
"不知道臣妾是做错了什么?"强压下心底里的恐惧,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平静,她也真的成功了,可是也成功令轩辕祈的脸色更加铁青了。
"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错误!"他的眼神降到了冰点。
——若不是她,现在在他怀里的人,就是柳芸甯了。
冰冷无情的话语,仿佛利剑般,直刺入她的心里。
——她的存在真的是错误么?
"我我知道"她低声喃喃着,眼神落在窗外的夜空,茫茫然地找不到焦点。
"我知道"
——她一直都知道的,一直都知道的可是
"你知道?"伸手抬起她的下巴,轩辕祈冷笑,道:"你自己也认为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错误?"
冷冷的话语拉回她的思绪,先前的茫然已经看不到了,她直直的回视着他,半响,垂下眼帘,轻声回道:"臣妾从来不认为自己的存在是个错误!"
"哦?"抓住她下巴的手稍稍用力些,"这么说,是朕说错了?"
""
"你是这样认为的么?"
"臣妾不敢!"
第十八章
"你是这样认为的么?"
"臣妾不敢!"
"你知道么?"放开她的下巴,他的手在她的脸颊上细细地fumo着,"如果不是你这张跟柳芸甯一模一样的脸,现在的你大概已经在天牢里了!"
""
"在找不到柳芸甯的现在,先拿你来当一下替代品也挺不错a!"再次抬高她的下巴,一个冰凉的吻落在她的唇上,"毕竟,在世上大概再也找不出跟她如此相似的脸来了!"
"如此说来,臣妾只需要当好一个替身的本分就够了?"她始终用着一张微笑的脸面对着他,就算在听到这种存心羞辱的话语时亦是这样。
轩辕祈忽然心生不悦,猛地推开她,冷言道:"没错,你现在是以柳芸甯的身份留在宫里,你只要记住,你现在是柳芸甯!"
因为他那一推,她一下子就摔倒在地,膝盖撞到了冷硬的青砖上,疼得她脸色发白。好不容易缓过来,便听到他那令她寒心的话,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她握紧了拳头,道:"可是—"抬起首,她毫不退让地凝视着他,"我并不希望这样!"
""他没有说话,眉头却皱了起来。
"我就是我,永远也不会变成柳芸甯!我也,不想变成柳芸甯!"
他的眼里明明酝酿着风暴,可是却意外地没有发作出来,只是冷冷地盯着她,她也毫不退让地回望过去。
"呵!的确!"他忽然笑了,冰冷的、无情的笑,"你的确永远不会变成柳芸甯!"他的笑容变得残忍,"你根本就比不上她,像你这种卑劣的人,根本就不能跟她相提并论!"
""
"朕实在是很好奇,你究竟是用了什么卑劣的方法,说服她主动将入宫的机会让给你的?"
"是二娘这么跟你说的么?"她忽然问道,脸色刹那间变得苍白起来。
"哼!你既然做得出来,还怕被人知道么?"
"是a!既然都做出来了,又怎么会怕被人知道呢?呵!"她自嘲地笑了笑,从地上站了起来,"那陛下打算如何处置这么卑劣的臣妾呢?"
——真好笑a,到了最后,反倒是她变成了罪无可赦的罪人了,所有的事情都是她做错了,呵呵,真好笑a!
"如果你肯将柳芸甯的下落告诉朕,朕可以放过你!"
看着他那副好像是施了多大的恩给她的样子,她忍不住地笑了,"那可真是糟糕a"她喃喃地,浅笑道:"就连臣妾,也不知道柳芸甯究竟是去了哪里a!"
第十九章
看着他那副好像是施了多大的恩给她的样子,她忍不住地笑了,"那可真是糟糕啊"她喃喃地,浅笑道:"就连臣妾,也不知道柳芸甯究竟是去了哪里啊!"
""
看着他变得愈加阴沉的脸色,柳韵凝笑得更欢了,"更何况,陛下不也说了,像臣妾这种卑劣的人,就算是知道了,大概也不会告诉陛下吧?毕竟,皇宫可是比天牢好过得多吧!"
""
"奇怪,难道陛下连区区一个女子也不能找到么?"
他的脸色已经铁青到了极点了,厉眸不断地变换着浓重的黑褐色,怒火在他的眼里燃烧着,可是轩辕祈却没有任何反驳的理由,因为他的确是找不到柳芸甯的下落,就连出动了影卫还是一样找不到。
"你最好祈祷柳芸甯不要那么早被找到,不然,柳芸甯回宫的那一日,便是你的离开这世上的那一日!"
"嗯,谢陛下提醒,臣妾会记得每日三炷香请菩萨保佑的!"她依然笑着,似乎对他的狂怒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可是又有谁知道,她的手心里已经满是冷汗了。
"你这张嘴,倒是挺利嘛!"他不怒反笑,俯首紧紧凝视着她的眼眸,略带粗糙的食指轻轻地fumo着她的唇,"只不过,朕还是比较喜欢听见它发出像昨晚那样的声音来!"
"唔"还来不及脸红,她的唇已经被狠狠地攫住了,瞪大了的双眼直直地望进了一双寒潭般的邪魅黑眸中。
她瞪大了双眼,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这是他,第一次这样子吻她。
猛然间,似乎想起了什么般,她剧烈地挣扎起来,他倒是很干脆地就放开了她,可是还没等她松一口气,一阵天旋地转,她已经被他拦腰抱起来了。
她的身子僵硬了一下,昨晚的记忆如狂潮般涌入头脑里,那种夹杂着疼痛与欢愉的陌生感觉让她害怕,她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下一刻,她的背触到了冰凉的锦被,她已经被放倒在华丽的床榻上了。
眼前的帝王,眼里的怒火已经被另一簇火焰所替代了。这样的他,莫名地让她感到惊慌,不自jin地挣扎起来。
"不要乱动!"嘶哑低沉的嗓音忽的在她的耳畔响起,她猛然一惊,身子僵住了。
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际,细细密密的吻落在她的颈际,暧昧丛生。
心头有些摇摆,她的眼神渐渐miluan起来——
"芸甯"叹息般的低语在耳畔响起,她的眼神一瞬间清明起来,疼痛如此清晰地划过眸底。
——她怎么会忘记自己的身份
第二十章
烈日炎炎之下,一名年约七、八岁的小女孩手上抓着一片绿油油的树叶,仰首望着眼前白衣飘飘的小少年,认真地问道:"你是说真的么?"
"嗯!"小少年慎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你不骗我?"
"我从不说谎骗人的!"他小少年脸上的表情很是认真,又道:"等到我长大了,有那个能力的时候,我就会回来这里找你了,到时候我就带你走,好不好?"
听到他的话,小女孩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嗯嗯!"她重重地点头,笑得露出了两个可爱的小酒窝,毛茸茸的头发随着点头的动作一颤一颤的,圆圆的大眼睛亮的比天上的星星还要耀眼。
小少年就笑了,伸手摸摸她的脑袋瓜子,笑道:"那你可要乖乖地等我来哦!"
"嗯!凝儿很乖、很乖的!"说话的时候隐约可以看见她露出来的尖尖的小虎牙,"凝儿会乖乖地等祈哥哥来的,所以祈哥哥不可以失约哦!"
"好!"
"来,我们拉钩钩!"
"呵呵!"
拉过小少年的手,看着自己小小的手指勾住他那比自己大了不少的手指,小女孩甜甜的笑了笑,又转过身去忙活起来了。
看着她忙活了一会儿之后,小少年终于按耐不住地问道:"你每天都是自己一个人么?"
"是a!"小女孩头也没回地道,松松土,用铲子使劲地敲了敲地面,又道:"以前的时候有麼麽陪我,但是前两年麼麽被她儿子接回家了,所以我又变成一个人了,不过麼麽说过她很希望可以跟自己的家人一起的,我还是很替麼麽高兴哦!可以跟自己的家人在一起,那会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a!"
说这话的时候,她微微仰起了小脸,望着明镜般的天空,脸上那灿烂的笑容早已看不见了,只剩下不属于她那个年纪的淡淡的惘然,还有,一丝丝的向往。
小少年看着她,皱了皱眉,不顾地上的泥会弄脏他身上雪般白的干净衣裳,蹲了下去,"你不要哭a!"
"呃?"小女孩有些讶异地看着他,惊讶道:"我没哭a!"
"可是你的表情看起来就像是快要哭了一样!"
小女孩愣了愣,忽然就笑了起来,"呵呵,祈哥哥,你好好人哦,凝儿好喜欢你哦!"
"那你答应我,以后都不要哭,好不好?"
"好!"她笑得很灿烂地点头,承诺道:"我以后都不哭了,不会再哭了!"
闻言,小少年放心的笑了。
两个小小的身影渐渐地淡去,无尽的黑暗缓慢却不止步地向她袭来
精美的宫殿里静悄悄的,华丽的床榻上,风轻轻地吹过床幔,沉溺在梦境中的少女紧紧地蜷缩成一团,一滴晶莹的清夜缓缓地划过眼角,却很快地被风吹干,就像——船过,水无痕
第二十一章
两个小小的身影渐渐地淡去,无尽的黑暗缓慢却不止步地向她袭来
精美的宫殿里静悄悄的,华丽的床榻上,风轻轻地吹过床幔,沉溺在梦境中的少女紧紧地蜷缩成一团,一滴晶莹的清夜缓缓地划过眼角,却很快地被风吹干,就像——船过,水无痕
——你明明说过要带我走的明明说过的
紧紧蜷缩成一团的少女无意识地抱紧了自己,却如何也温暖不了,就算盖着柔软又温暖的锦被,她却还是手脚冰凉一片,似乎是再也温暖不了了,凉凉的一片,好像是,寒风吹彻。
梦里的那个少年,从见过她的第一面开始,便开始频繁地偷偷来找她了,有时带着一些很好吃的小点心,有时又会带着一些稀奇的小玩意。
那个时候,梦里的那个少年,笑得很温柔、很温柔,暖暖的瞳仁里印着她苹果般的笑脸,喜欢伸出手来揉揉她的发丝,笑着说一句:"凝儿乖乖的,祈哥哥就带你出去玩!"
那时候的她总是让他牵着自己小小的手,偷偷地从府中的后门里溜出去,之后又是大摇大摆地走在帝京的大街上。
那时她第一次知道原来外面的世界是那么精彩、那么热闹的,可是无论外面的世界是多么精彩、多么热闹,她总是乖乖地牵着少年的手慢慢地跟在他的身后,然后仰高头望着走在身前的少年,满心满眼的喜悦。
对她来说,那个少年,是天神一般的存在!
尽管那个少年在她是生命中只存在了很短很短的一段时间,短到甚至她种下去的小树都还没发芽他就消失了,可是他那暖暖的触感很好的大手,却是她在以后的十年间的孤独日子里的支撑。
那只暖暖的手,那抹温温的笑容,还有,那个不似誓言的誓言,都是她心中温暖的源泉,可是——
一滴又一滴的清夜止不住地从眼角滑落,少女的身子越缩越小
没有了,已经没有了,所以的一切,已经都全部消失不见了
那个温柔的少年,那抹温柔的笑容,那种温柔的话语,都随着那个少年的消失而消失了,再也看不见了,再也感受不到了。
为什么要骗她?为什么要骗她?
无尽的黑暗回答不了她,无边的寒冷回答不了她,无止尽的等待也回答不了她。
她只是在不断地重复着期望,然后又失望,再期望,又再失望的无边深渊之中,无穷无尽的摧毁掉她的希望,无穷无尽地折磨着她早已不堪重负的心灵,无穷无尽
第二十二章
月上中空,柔和的月光倾泻下来,睡在内侧的少女不安地蜷缩着身子,睡在外侧的帝王下意识地搂紧了她,照入窗内的月光像是轻纱般笼罩在两人身上,美得像一幅画。
黑漆漆的夜空上悬挂着几颗光亮的星星,一闪一闪的,好像调皮的孩童眨着眼,但是慢慢的,星星被乌云遮住了,连月亮也看不见了,室内显得更加昏暗了,窗外忽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秋雨,一阵寒风吹进敞开着窗户,惊动了浅眠的人儿。
露在锦被外的手臂缩了缩,下意识地往有热源的地方去,抓住了,便再也不肯松手了。
可是,还是冷。
浓密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下,柳韵凝终于幽幽转醒,缓缓地睁开了眼,总是明亮如星辰的眸子此刻因为刚清醒而染上几许的朦胧,茫然地抬眼,怔怔地望着四周仿佛要让人窒息般的黑暗。
淅淅沥沥的雨声在这静谧的天地间显得如此清晰,她的眼眸渐渐清明起来,终于记起来了。
又一阵寒风吹来,她打了一个寒颤,下意识地往温暖的地方缩去了,紧贴着她的帝王仿佛也感受到她的寒冷般,环在她腰际的手往里收了收,将她更紧地拥入自己的怀里。
她怔了怔,呆呆地看着环在自己腰际的那只手臂。
——好温暖真的好温暖
一直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睡的,就算冷了也只能是自己盖紧了棉被咬咬牙捱过去的,她究竟有多久没有感受过人体的温暖了?
似乎已经很久了,久到,她都已经忘了人体的温度是怎么样的了。
这样子的温暖,一直一直都是自己所渴望得到的,一直一直都是
愣愣地抬首,她凝视着近在咫尺的俊颜,有些失神。
——为什么像他这样一个冷酷的人,会有这么温暖的怀抱?
这么、这么温暖,温暖到,令人心生眷念。
可是——
眼前渐渐地变得模糊起来,明亮的眼神也渐渐地黯淡了下去。
——这样温暖的怀抱,不可能是属于她的,永远也不会,变成她的
人体的温度,就像是会上瘾的毒药一样,想要戒也戒不掉的。
所以,她应该要趁还没上瘾的时候,就先断了这个念头的,没有了得到,就不会有失去了。
这样子的温暖并不是她所奢求得起的
可是——
闭了闭眼,泪湿的睫毛一阵冰凉。
——为什么她就不可以拥有这样的温暖?为什么?她也是,同样会感到冷的
为什么在别人的眼里,错的永远是她?为什么她就注定要成为罪人?
第二十三章
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旁边已经冷透了的床铺告诉她,那人离去已久。
她只是发了一会儿呆,便默默地掀开锦被下了床,白色的单衣上有些凌乱,单薄的身子接触到冰凉的空气时止不住地打了一个寒颤。
仰起脸,望着窗外的天空,她的神情有些茫然。
——那个做了十年之久的梦,也该是时候醒了!
伸手搂了搂自己,她轻声唤道:"毓旒—"
"娘娘,您醒了?"听到她的声音,毓旒马上从外面走了进来,可以看得出她一直就等在外面。
"嗯,帮我准备一下热水,我想要先沐浴!"
"已经准备好了,因为不知道娘娘什么时候醒来,所以外面现在还在烧水,只要娘娘一醒来就可以沐浴了!"
"嗯!"她笑了笑,"你又怎么知道我起来之后会想要先沐浴?"
"里尔说,这是娘娘的习惯!"
"呵,难得她这次会记得。"她的眼里染上了淡淡的暖意,就连身上的酸痛感仿佛也减缓不少。
"娘娘—"毓旒的表情却不似她那么轻松,静默了一会儿,她严肃道:"奴婢希望娘娘可以将里尔送出宫去。"
"为什么?"柳韵凝转过来,表情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