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婉若心知肚明,却不拆穿她,微微一笑道:“穆姨娘,谢谢了,只是婉若每年都做新衣,这衣柜里都装不下了。再说了,今年的冬衣,娘都为我备好了。”略微停顿一下,接着道:“穆姨娘,婉茹妹妹只比我小一岁,若是穆姨娘做了,也可留给妹妹穿呢!”
“甚好,甚好。”穆氏别着脸,一点都不乐意的说着。
聂氏见此情形,只得收了这个人情,不禁笑道:“那谢谢妹妹了,妹妹这手艺,婉茹定会欢喜的不得了!”
虽说穆氏从未得到过掌权的机会,柳婉若还是不喜欢她那般惺惺作态的模样。
穆氏见婉若一副不领情的态度,顿时心里咯噔一下。心中不禁疑问多多:几日不见,这小丫头咋就跟自个较上劲了?
无事献殷勤,却没得到好脸色,她不再言语,竟自站着。
看穆氏那般欲出力却没讨得好处的样子,柳婉若心里已经笑翻了。
可众人之前,欲笑不能,柳婉若只得强行忍住,心想:想用一件棉衣就收买了我,也未必太小瞧我柳婉若了!
004 状况连连
深秋时节,天已甚冷,枝条在风中吹动,相互拍打着。
冷月阁内,柳婉若静静躺于床榻上,眼睛却睁得很大,眼珠子时不时的转着,想着心事儿。
前世自己为父报仇,嫁入乔府,却对夫君冷若冰霜,最后害他致死,甚至未能给他生个一儿半女。如今,她十三岁,有伤在床,却甚是想念起夫君乔子俊来。
说起为父报仇,只因——
前世,她无意中听到娘和管家之间对话。
原来,柳婉若两岁那一年,柳老爷纳了妾室叶如烟。
这叶如烟乃烟花女子,生的美貌动人,身姿窈窕,颇受豪宅少爷们的喜爱。这叶如烟也只卖艺不卖身,十三年前,只因柳老爷的一次出手相救俘获了叶如烟的芳心,而后嫁入柳府。
不知是福是祸,这大婚当晚,柳府张灯结彩,高朋满座。祝贺声、打闹声,无比喧哗。然柳老爷正兴起之时,被从窗外飞来的匕首扎破了右臂。本来这算不上什么大事,只因这匕首涂抹了剧毒,没等得到大夫前来救治,柳老爷已驾鹤西去。
柳婉若恰巧听到此事,顿时心中愤怒升起。一时间又想起别人家的孩子都有爹爹的疼爱,而她两岁就没了爹爹。如今方知爹爹是被人所害,于是暗下决心要为死去的爹爹复仇。
此后多次询问母亲父亲之事,母亲皆会黯然神伤,双眸含泪,只对她无奈的摇摇头,不说出一个字来。
小心的打听方知,这事儿好似与乔府有莫大的关联。只是,除了当时留下的匕首和匕首上的剧毒,毫无证据。天下匕首之多,长得是十分相似,从匕首寻去定是无果。只是那剧毒,派人寻了去却始终没找到。
一个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她又怎为父亲复仇?
深知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道理,她决铤而走险,嫁给乔府大少爷为妻,以便查找证据,为父报仇。
不料母亲极力反对,好似知晓什么,屡次欲开口说些什么,却最后还是闭口不说。当时她性子极为倔强,听不进娘亲的劝告,又觉得母亲隐瞒了什么,硬是不顾一切嫁给了乔子俊。
自清醒之后,她脑子皆是前世的事情,每每想起,总是忍不住落泪。
幸而回到十三岁,一切皆有机会,定不能让一切重蹈覆辙。既然上天让她重新来过,她定要弥补前世的遗憾,还夫君一世的爱,她应得的幸福,她定要争取。
“灵翘,去书房拿笔、墨、纸、砚来!”既是决定了好好争取,首要事情便是好好活着。
只是如今身子不便,她不便出冷月阁,抬首遥望窗外微微摇动的枝条,不晓得何时才能身子痊愈。
灵翘听见大小姐所言,急急扔下手中的刺绣,一溜烟的小跑到柳婉若床榻前:“小姐,您…您躺在床榻上,又如何练字呢!夫人让奴婢好生照看着您,千万别出了什么岔子才是…”声音愈来愈小,最后似蚊子叫声,听不清楚。
柳婉若才听不进她的话,柳眉一挑,转而对她微微一笑道:“灵翘呀,你也习得和我对着了?我说了,我要笔、墨、纸、砚,定是有法子习字儿!你去拿便是了,这事儿休要和母亲提起,又免得她为我操心。记得,莫要声张。”
这笑非寻常之笑,灵翘一时间怔住了,想着大小姐往日并不喜欢练字呢,怎么今日突然就变得如此好学,就连有伤在身都不闲着?
又想着这说不准也是好事儿,夫人定会高兴不已,遂对柳婉若点了点头道:“大小姐,您且等着,奴婢去去就回。”
语毕之时,已不见了身影。
柳婉若注视她的渐渐远去的身影,柳眉蹙动,双眸含怒,两手也攥紧了,带有怨气的道:“前世你对我不仁,这世休怪我对你不义。只是如今还不是时候,我依旧需要你的一臂之力,也算你还了前世欠我的孽债罢。不过,我万不会待你若前世那般掏心…”
不愿多想,柳婉若微眯起双眸,斜躺于床榻上,静静享受起这没有争斗与陷害的小日子。
须臾片刻,灵翘气喘吁吁的跑进西厢房,因步子太快,没止住,身子一歪,手中的端着的墨汁儿也差点溅出。
“对不起,对不起…”灵翘急急放下手中的砚台,见闯了祸,急急的开口道歉。
“毛毛躁躁…”柳婉若小声嘀咕了一句,冷冷的剜了灵翘一眼,转而瞅着她:“你且下去罢,有事儿我必然会叫你。”
灵翘不晓得大小姐这次醒来之后,怎就突然变了个人似的,不似往日那般柔弱,隐约中觉得出了事情,可具体她又说不出。
欲开口询问些什么,灵翘口张到一半儿,遂又闭上。既是小姐不愿说,她也不便问了,只怕又惹得大小姐不高兴了。疑惑的看了看卧床的柳婉若,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缓缓后退出去。
且说灵翘走后,柳婉若试探着缓缓下床,腿上的痛感竟不似昨日那般强烈,莫非这伤情也会因回到十三岁好的快了不是?
暂且不管了,毕竟身子好了是好事,她缓慢的走到书桌前,铺好纸张,执笔写下漂亮的楷书:“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莫问前世,只求今生。”
轻轻放下笔,柳婉若对着字儿一个劲的瞧着。莫问前世,夫君,你是否会怨恨婉若?生得柳家,我已是无奈,上苍赐我新的机会,我定不会再让杀父之人逍遥法外。只是乔子俊,这一世,你才是对我最为重要的人,待我复得此仇,定会与君携手共老。
日过三竿,冷月阁外已喧哗开来,这午膳时刻,丫鬟小厮们定会吵吵嚷嚷,打闹不休。
灵翘端着午膳前来,却见大小姐站立在书桌前,吓得她没端住手中的午膳。
哐哐…
惊慌中,午膳整个打翻在地。
一时间,灵翘又要去拿衣袍,又要收拾打翻在地的午膳,又要向柳婉若解释,不知如何是好。
惊慌失措间,灵翘“扑通”一声,双膝已跪下:“小姐,对不起,对不起…奴婢不是故意的,您…”
柳婉若见灵翘出了这般状况,却面不改色,缓步走到灵翘身边:“这事儿怪不得你,只是我没听娘亲的话,自己擅自做主下床了。这午膳是毁了,待会子让春梅再去厨房要一份便是了。”
“可是…”灵翘不知如何解释,欲抬首看柳婉若,又因觉得做了错事垂首不语。
005 莫名翡翠
见灵翘那般灰头土脸模样,柳婉若不由的笑满心间,情不自禁想:灵翘啊灵翘,你怎么这般状况连连?只是,这会子我定不会怪你,还要待你比平日更好!
一面想着一面轻轻却弯下柳腰,拉着灵翘的小手,扶她站起:“没事的,告诉厨房说这口味大小姐不喜欢,让他们做了银耳莲子羹送来罢。”
灵翘晃晃抬头看向柳婉若,双眸中满是感激之情,方才盈满眼眶的泪水扑簌簌落下,心想:原来大小姐知晓我的心思,还似往日一般善良,许是我这几日多虑了。
柳婉若拿起帕子,拭去灵翘眼角的泪珠,缓缓说来:“灵翘,莫要伤心了,不过一份午膳罢了。再哭,灵翘就要变小白兔了。”说完,对着灵翘莞尔一笑。
那一个笑容,灵翘不由得破涕为笑,她自然晓得大小姐之意,故意逗她,只是不让她继续尴尬下去。
“谢谢…谢谢大小姐。”灵翘满脸通红,方才的一番状况已是羞愧不已,大小姐这般对她,让她更是难为情。心中的感激之情无语言表,此时只得连连道谢。
待柳婉若放开她的小手,她深深呼吸,边走边道:“春梅,再去厨房要一份银耳莲子羹,今儿的午膳不合大小姐的口。”言语中已然没了方才的尴尬之情,变得趾高气昂来。
“是。”
春梅一声清脆的响应过后,又传了一阵小跑声。
待灵翘吩咐过后,柳婉若对灵翘勾起十指,示意她过来。
灵翘自是不敢怠慢,加快步子,几步就到了柳婉若身前,小声的问道:“大小姐,您还有何事?”
柳婉若玉手托起下颌,柳眉舒缓,却并无愤怒,一脸笑意对着灵翘问道:“这都城之内,你还有何亲戚否?”
问及这事,灵翘不禁十分诧异。这…大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微微皱眉,思虑片刻,凝视着柳婉若,轻轻的摇头:“回大小姐,奴婢都城内确实没亲戚。”说完,灵翘不解的看着柳婉若,却不知晓大小姐到底何意。
“你再好好想想。”道完,柳婉若轻咬下唇,便不再言语,直盯着灵翘的眼睛。
灵翘依旧摇头,眉宇中满是疑惑,不知所措的站立不动,向柳婉若解释道:“大小姐,莫非您是忘了,奴婢自被爹卖了,在这都城没得亲戚。大小姐也是念及奴婢可怜,才收了奴婢在这冷月阁中。奴婢能遇到大小姐,真是奴婢的福分,如今大小姐如此善待奴婢,奴婢真是无以为报。”
柳婉若从床榻上缓缓下来,挪步到梳妆台前,打开檀木的台子,找了半会子,拿出一个白玉的镯子,又迈步到灵翘身边,拉起她白皙的小手。
一面挽起灵翘的衣袖,一面温和道着:“这些年,你随我辛苦了,来,伸出手,这白玉镯子送你了。”
灵翘急急的挣脱柳婉若,踉踉跄跄的退后几步,愣怔怔的看着柳婉若,推托的道:“大小姐,这白玉镯子十分珍贵,奴婢万万不能要,万万不能…”
小声的嘟囔着,连连后退,灵翘圆圆的眼睛中流露出畏惧、无辜、不解之意。
柳婉若故作生气模样,乌黑的发丝轻轻一甩,将头转向窗外,故意不看灵翘。自言自语的道:“你这般推托,莫不是嫌我这白玉镯子配不上你?你我情同姐妹这么多年,难道都是假意?”
说是自言自语,其实想说给灵翘听罢了。这么多年下来,柳婉若怎会不知灵翘真意?顺着杆子往上爬都会,这个白玉镯子不要?
方才直接给她不要,便心生一念,许这激将之法会起作用。
果然,灵翘不再后退,上前几步,垂首而语:“大小姐,奴婢不是这般意思,奴婢是觉得自己身份卑微,配不上这白玉镯子!”说完,微微抬头,脸上竟多了几分委屈羞涩之意。
柳婉若咯咯一笑,拉起灵翘的小手,欲将白玉镯子亲手套上去,却发现灵翘手上竟戴着一个十分精致的翡翠镯子。
意外,只是做给灵翘看的罢了。她怎会不知这翡翠镯子?
只是她不确定灵翘此时是否知晓那人的存在。若是真不知,那今日灵翘是真没说谎,许是还没见到他!
故作惊讶的表情,不解的盯着灵翘的眸子道:“咦,灵翘,这翡翠镯子…”说了一半便止住了,料想灵翘的聪慧定知她的意思。这一世,她不会去逼她,让她自个说出来罢。
灵翘急急解释道:“小姐,这翡翠镯子…”她缓缓挣开柳婉若的手,静静站立,缓缓道来:“大小姐,这镯子是母亲临终前交给奴婢的,当时奴婢甚小,也就没戴了。如今年纪稍稍大了,奴婢才戴了。”
说着挽起衣袖,目光落在翡翠镯子上,神情也变得凝重起来:“每次奴婢想念娘亲,就会看看手腕的镯子,也算是对娘亲的一点孝心罢。”
柳婉若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上前轻轻抱她:“真是可怜的灵翘,早早没了娘亲,你这孝心,若是你娘知晓,定会欣慰不已。”
说完,柳婉若将手里的白玉镯子戴着灵翘的另一只手上,审视一番,会心的笑了笑:“真是不错,这镯子很是配你。”
遥望窗外,已经不早了,这会子春梅该回来了,她挥挥手,示意灵翘下去。
见小姐挥手,灵翘上前做了一福:“奴婢谢过大小姐,奴婢先下去了。”而后缓缓退了下去。
灵翘离开之时,柳婉若轻笑一声,鄙夷的目光落向灵翘方才站立的地方。
方才灵翘的一番话,柳婉若早已知晓她是在说谎,可此时她却不想这么早拆穿她。
略有深意的笑了笑,柳婉若开始寻思:这灵翘,你不跟我说真话,这事儿,暂且搁着,待遇见他,我看你是说还是不说!
在西厢房中来回踱着步子,柳婉若开始想接下来的事儿,总说要夺回她应得的,定不是一句两句话就可的。
这杀父之人她不晓得,这复仇之事又要怎么行动?
柳婉若陷入深深思索中。
006 初见端倪
正思量着,这春梅恰巧回来了。
柳婉若示意春梅放下,自个儿竟踮着脚儿上前掀开紫砂碗的盖子,热气自碗中而出,氤氲散开。
小巧的琼鼻轻轻往紫砂碗凑上去,一种清新的味道袭来,陌生而熟悉。自进了乔府,她好久没吃得这伴着清香的银耳莲子羹。
只因这柳府厨房非寻常人家能比,这饭菜之中放入特制的香料,能令人食欲大增。
传说,这香料名为聚凝香,凝聚了百花百草之香。因花草成分繁多,配制香料之人不告与一般人。又加之这所需花草甚为珍稀,也非寻常人家所能买得起。因此,一般人只听闻不所见。
尹氏寻这聚凝香,只因柳婉若自幼身子娇弱,又食欲不佳,尹氏头疼万分,寻了数月终找到这传说中的香料。说也奇怪,自加了那奇特的香料,柳婉若吃得也多了,身子也渐渐恢复了。
时隔多年,她重回柳府之后竟还能吃上这美味佳肴,已然欣喜不已。闻着这香味,便欲罢不能,随即拿了白玉勺子,舀了一勺,便送入口中,而后又仔细的嚼着,好似细细品味这许久未得的美食。
不一会儿,这紫砂碗已见了底。
站立一旁的春梅,见小姐这般模样,她不禁控制不住自己,欲笑不能,只得拿起衣袖捂住小嘴,眸子中却掩藏不了笑意。
隐隐笑声传入柳婉若耳畔,她抬首瞧了瞧春梅,眸子里满是不解,轻声问道:“春梅,为何这般看着我?”说着就歪起头来,盯着春梅的眼眸,好似这样能看出春梅的心思。
灼热的目光突然袭来,春梅双颊生辉,泛起一丝红晕来,顿觉羞愧不已,羞滴滴的小声道:“奴婢…奴婢好久没见您如此用膳了…”语毕,不由的低下头,不敢应对小姐的目光。
柳婉若轻轻放下玉勺,莞尔一笑道:“还不是这腿上的伤,只能乖乖的待在榻上,害的我许久都没吃得这银子莲羹了,甚是想念了。”缓缓直起身子,一把抓住春梅的小手,关切的道:“这些日子,也辛苦你们照顾了。”
“小姐,瞧您说的,这是奴婢应该做的。倒是灵翘姐姐,整日的守着您,生怕您一个不小心从床榻上掉下来,很是细心。”一面说来,一面微微转头看向灵翘。
灵翘见春梅提到自己,又想到方才打翻午膳之事,不禁脸上变得微烫,羞涩的上前道:“哪里…照顾大小姐是奴婢分内之事。”却不敢对视柳婉若的目光,紧紧攥着小手,垂首不再言语。
“好了,春梅你先下去吧。”柳婉若缓缓起身,对春梅轻轻道。
春梅听闻,轻轻一福,转身跑出了西厢房。
“灵翘,我有事想和你说…”柳婉若缓步移动到椅榻旁,轻轻坐下,目光落在灵翘娇羞的面容上。“这几日,你令阁中的青竹上街打听一下,这乔府的大少爷都何时街上闲逛。待有了消息,尽快回来禀了我。这事,也不能让娘知晓,去吧!”说完,轻轻挥手,示意灵翘离开。
灵翘浑身一抖,颤抖的声音问道:“什么…小姐你说的是…乔…乔府?”
一听见“乔府”二字,灵翘心理顿时恐慌起来,莫非大小姐都晓得了。可自己很是小心,何况大小姐这些日子都有伤在身,没出这柳府呀!
“灵翘,你没听见我的话?”柳婉若收起方才的笑意,玉手拈起发丝在食指上打了个卷,细细声音自口中飘出,传入灵翘耳畔。
灵翘忙回过神来,却差点没站稳,急急的回道:“大小姐,奴婢听见了…听见了。”
柳婉若微微笑道:“那好,你先下去吧。”说完,也不看她,言辞中没了方才的热情与关切。
灵翘已浑身不自在,不敢再停留,忙不迭的点头,退了下去。
慌慌跑出去,大口的喘着气,不由的拍拍胸脯,自言自语道:“吓死我了…大小姐这几日,总觉得和以前好似不一样了。”
稍作镇定后,伸出手,挽起衣袖,仔细瞅着左手上的翡翠镯子,翠绿色,虽有一小块的瑕疵,却精致无比。灵翘缓缓仰起头,望着幽兰的天色,不禁深深叹气,心想:表哥,何时你我才能相守,如今你我之命,都不能自己掌握…
长长叹气,渐渐走远。
冷月阁内,柳婉若开始计划开来。
虽说身子已经渐好,可只怕母亲定是不允许她出府。
如今身在府中,不得外出,她甚是心急,还想找机会和母亲说了乔子俊之事。可是,这女孩子家的,怎么好开口呢?
柳婉若来回在西厢房中踱步,左思右想,始终没得好法子,十分苦恼。
缓步踱到窗边,面带愁色,翘首眺望外面,心事盈满心间:夫君,何日婉若才能见了你?虽说这是命数,可为何我心中总有不安?
想了半会子,没什么好法子,只得罢了,既是身在府中,便有府中的乐趣。
虽是深秋,这午后暖阳仍是不错,柳婉若披了件淡粉色的披风,撩开西厢房门上的帘子,缓缓来到院中。
沐浴在秋阳中,偶有秋风拂过,柳婉若却不觉寒意,许是心情早已随前世的死去变得麻木不堪。
正仰头享受片刻宁静,却听见一阵脚步声传来。
柳婉若对着声音传来方向瞧了一眼,看见夏莹正急匆匆跑来。
待夏莹道身边后,已是额头渗出汗来,夏莹稍稍站稳,用衣袖抹了额头的汗,一脸慌张的道:“大小姐,不好了,方才奴婢路过辞云轩,隐约听见穆姨娘…”睫毛微微翘起,看了看柳婉若,却不敢继续下去。
许是方才一路的奔跑,夏莹竟一时咳嗽起来。
“继续说,穆姨娘她说什么…”柳婉若轻轻拍拍夏莹的后背,定定的看着她,接着道:“听见什么,尽管和我说,免得这府上又生出事端来。”
夏莹深深吸了一口气,咽了咽口水,终于平复下来,缓缓道来:“奴婢也未听清楚,只听闻史家什么的…那时许是丫鬟瞅见了我,就再也没出声了。”
什么!柳婉若心底隐约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好似前世也有同样的一幕,心想:只怕又是她…
007 偷偷出府
夏莹见大小姐柳眉皱起,又四处瞅瞅,见周围无人,踮起脚在柳婉若耳畔道:“穆姨娘说要给您寻了东城的史家。”
此时,柳婉若脸色骤然间改变。
这史家,她自是知晓。这一切和前世一样,柳婉若心想:穆姨娘,你果然还是死性不改。
前世,穆氏就找了媒婆要将柳婉若许给史家大少爷,只因这史家家产丰厚。可这史家大少爷却是慵懒至极,不懂诗书礼仪。前世若不是她听闻娘和管家谈论爹爹被害之事,说不准他已是史家的媳妇。
柳婉若想想觉得心寒,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令多少女子怀恨终生,不得幸福。
这世,她还要小心着穆姨娘。不过,这次,唯恐穆氏这如意算盘打的太早了些。柳婉若自知,这身子刚刚好了些,母亲定不会此时将她嫁了去。
仰望天空,多多白云自头顶飘过,柳婉若嘴角翘起,微微一笑:穆姨娘,若是你安生的待在柳府,我定不会与你计较,若是…
嘴角笑意褪去,取而代之的,闪过一丝冷意。
“小姐…”夏莹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裙,轻声唤着她,心中却是不解,为何小姐就一点都不担心呢!
柳婉若纤纤玉手轻抚胸前的发丝,抛给夏莹一个神秘的笑,轻轻眨了眼睛道:“怕不得她,这事儿定是成不了。对了,夏莹,我早些时日听聂姨娘所言,这都城的郊外有一神算,算的可深了,还能帮人谋得处事的法子。只是不晓得在哪?你快去问问聂姨娘。”
见小姐神情自若,一副毫不担心的模样,夏莹也宽心了些,忙上前领命道:“是,小姐,这个奴婢定帮您办好。”
一阵秋风吹过,柳婉若双手扯扯披肩,将自己裹得更紧了些。
这一世,定不能让小人得了空子,柳婉若深有感触。
翌日晨起,天色微微泛起鱼腹白,柳府仍朦胧不清,一片寂静,偶有早起的鸟雀儿鸣叫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