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婉若晨起之后,掐指算了算日子,清醒已有几日了,这身子也没了痛感。
又瞅瞅窗外的天色,甚是晴朗,也无大风,心想着该去告了母亲,出府一趟。又不能确定母亲的意思,最后还是作罢,自作主张的出去。
昨日,让夏莹问了聂氏那神算之人所住之地,她现在满心疑虑,不知如何行事。
心中想着该去找那神算之人,占上一卦了,过些时日便是冬了,若是下了雪,母亲定不会放她出去。若是哥哥在,该有多好!
且说柳婉若的大哥柳飞逸,比婉若仅大两岁,可柳老爷出事那晚,在慌乱中不幸走失。此后,尹氏找人寻了几年,都杳无音信。又过了两年,依然没有消息,尹氏虽是心痛却没了法子。渐渐不再抱有希望,随着年岁增长,这事越发成了她的心病。
思虑须臾,灵翘轻轻推门而入,见小姐已然醒了,微微作福:“大小姐早!”
柳婉若刚起就见到灵翘,心中顿生强烈的反感,嘴角却漾起一丝笑来:“灵翘,你怎也起的这般早了?”
不由得捂嘴而笑,虽对她不喜,却这事也得需要他,经历前世的一切,她早已习得面不露色,即使心痛万分,也不显一毫。
“大小姐,奴婢听见这冷月阁的鸟鸣声,便睡意全无。前几日为小姐绣的香囊,还差一些就好了,寻思小姐今儿要出门,便早起赶了出来。”灵翘说着把将香囊放入柳婉若手中。
这香囊,味道清新,柳婉若靠近鼻尖嗅了嗅,又闭上眸子,深深呼吸。
半会后,轻轻张开眼睛,回了一个微笑道:“灵翘这手艺越发的好了,你看,这苏绣的针法是一处都没错,这图样也随了时节——菊香四溢,不错,不错。”
灵翘见小姐竟夸起来自个,不禁欣喜万分,上前一福的道:“奴婢万万比不上小姐,只是略表奴婢的一点心意罢了。”
放下香囊,柳婉若盯着灵翘,缓缓道:“今儿,你随我去都城郊外找寻那神算先生去。聂姨娘每遇事儿,都去找那人,听说可准了。”
“小姐,真的吗?太好了,自从凌月山事情之后,小姐许久都未出府了。”灵翘手舞足蹈开来,兴奋的劲儿十足。
柳婉若虽不喜她如今这样,可也不愿多说什么。毕竟这冷月阁的丫鬟,数灵翘待的时间最长,遇事也还机灵,最主要的是此时灵翘心思还未变,便打算带了她去。
早膳之时,柳婉若根本没得心思,只是略略吃了些点心便罢。
红日东方升起之时,她便吩咐小厮们备好马车。早膳刚过,马车自柳府的北小门事出,急匆匆的离开柳府。
若说早,并不早。因那神算之人名声满天下,每日只算十人,十人之后,即使你再多的银子,再大的名声他都不会再算。这可谓所谓的神机,许是神机用的多了便不准了。
昨日夏莹去了聂氏那儿,问到这神算仙人的住处,破旧几十年的泥土夯的小屋,却不乏权贵之人前来。有人来寻财路,有人来问寻子的法子,有人来寻破事的法子,总之,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不能寻得。
这神算之人也甚是奇怪,只收一两银子,多了不要,少一分不给算。
柳婉若的马车经过熙熙攘攘的大街,沿着安月街,一直东区,渐渐消失。
半个时辰之后,马车速度减缓,时而颠簸几下,时而左右摇摆。又过了一刻钟,马车才停了下来。
下了马车,柳婉若顿时目瞪口呆,这土屋,着实吓了她一跳,虽有心里准备,也还是唏嘘了一下。
映入眼前的是一个土坯屋子,屋顶长满长草。深秋季节,茅草枯萎殆尽,是那般的萧条清寒。
土屋中,一个灰白胡子老人对静坐的几个人小声的讲着,时而从面前的朽木桌子上抽出一签,缓缓而道。
灵翘打听才得知,柳婉若恰是今日第十人,心中自是一番欣喜,没白跑了一趟。
待土屋中人出来,柳婉若吩咐灵翘和车夫在外等着,自个儿弯腰,进了屋子。
008 神算先生
且说柳婉若前脚刚踏进土屋,这屋中盘腿而坐之人对她点头一笑。
柳婉若刚要弯腰前拜,还未言语,便听见对面盘腿而坐之人开口:“姑娘前些时日受了伤,近日方才好了。”道完,微微睁开眼睛,对视着柳婉若,便不再言语。
柳婉若柳眉一蹙,眸中满是疑惑,甚是好奇,这人看来还真准不是,怎她还未开口就晓得受了伤了?一时间傻傻的看着老人,不晓得该说什么,只得屈膝一拜。
见柳婉若识得礼数,老人一手捋了捋胡须,却不见柳婉若提及那日之事。
脸上皱纹略略动了一动,微微一闭眼睛,缓慢而悠长的声音传来:“真是贵人多忘事,罢了,罢了。”
紧接着,一挥手,老人不耐其烦的示意柳婉若离去。
一时间,她真是迷糊了,不懂这老人到底表了什么意思,忙开口道:“大师,女子如有冒犯大师之处,请大师指出。只是,我今日前来,真是有要事,还望大师谅解。”
老人缓缓一抬头,睁眼看了柳婉若,又捋了捋胡须道:“姑娘就没有丝毫印象了?那日,重阳佳节,凌月山…”
眼皮略微移动,老人又瞅瞅对坐的柳婉若,方才撵她离去之意已然没了,取而代之的却是隐隐的笑意。
柳婉若一时摸不清状况,只记得前世救她之人是一位老人,到底是何人,她却浑然不知。
方才老人提及重阳佳节,凌月山,莫非是…
一番思量后,她觉得这人就是曾经救她之人。
于是直起身子来,对老人笑了一笑道:“原来是爷爷,婉若失礼,还望爷爷不要见怪,只是婉若万万没有想到您竟是久闻大名的神算之人。婉若谢过爷爷的救命之恩。”柳婉若对着老人深深福了一福,关切的问:“爷爷如今可安好?”
若说柳婉若不认识眼前这老人,实属有因。那日,自凌月山跌倒,已受重伤,柳婉若当时昏迷不醒,而后也是被人送回柳府。又怎么见这人长得是什么模样!只是事后听府中的丫鬟小厮们议论纷纷,方知这事。
见柳婉若已然反应过来,老人眼角微微蹙动,开怀大笑:“大小姐,老夫方才是逗您呢!前几日老夫就算着大小姐身子快好了。昨日,这天色渐好,老夫就晓得您要来了。于是,今日便只见前面九人,这最后一人,老夫等着大小姐您呢!”边道着边对身旁的一青衣弟子道:“为大小姐上茶!”
正襟危坐,方才的笑意渐无,眉宇中多了几分的愁容,老人定定看了会柳婉若,话语也变得深沉:“那日,老夫救了您,就知晓这是您的劫数。这冥冥之中,我想大小姐应该晓得…”
只说了一半,就闭口不言,转头看向屋外。
此时,老人的青衣弟子端上茶水,为二人斟满茶水,轻轻将茶壶放于朽木桌上,对柳婉若点头笑过后,退了下去。
“婉若晓得,爷爷,婉若今日来却不为此事。”柳婉若端起茶盅,抿了一小口,满面愁容的接着道:“只是我要嫁与他,爷爷可有法子?”
老人一面听柳婉若所言,一面掐指算着,不时的摇头,叹气。
待手指不动,老人双目眯起,半会后,又缓缓睁开,语重心长的道:“大小姐,老夫着实不愿你以身试险,只是这命数,只怕也是逃不过。这样吧,你许我三个字,老夫为你算上一卦。”
柳婉若见神算之人已然知晓事情原由,也不再遮遮掩掩,只是这乔子俊一事,她还是觉得羞涩。虽说前世是他夫君,可如今她还是未出阁的大家闺秀,思虑时已然双颊泛红,话语也带着几分羞赧,轻声道:“思夫君。”
说完,便垂首不再看老人。心中想到:羞死了,还望爷爷不要见怪才是!
听闻柳婉若之言,老人脸色却丝毫未变,掐指算了算,片刻后,自朽木桌上抽出一签,打开后,缓缓念道:“此签乃中下签:诗文是,背后笑嘻嘻,中行道最宜,所求终有望,不必皱双眉。”
柳婉若听得云里雾里,蹙起柳眉,疑惑的看向老人,微微摇头,目光落在老人身上,好似期盼老人能解释一番。
老人见柳婉若这般愁容,不禁俨然一笑,接着缓缓解释道:“今日你所求之事,不能马上实现,只因有了麻烦和阻碍。不过,你也无须烦恼,定不要闷闷不乐,莫要气氛,怒火三丈。事情终会解决,最重要的是法子对了。”
柳婉若十分不解,若有所思的问道:“法子,可有什么法子?”
老人转头眺望屋外,一边摇头,一边叹息道:“法子,大小姐,这个在你。心中所想,便是事之所为。可谓天机不可泄露也。”
“心中所想,事之所为?”柳婉若自言自语道,亦转头朝屋外张望一番。
回过首来,柳婉若还是不明其中所说深意,将方才老人抽出的那个签文随手拿来,又仔细的念了一遍。大概明白其中之意,又放了回去。
此时,老人也转过头来,上下打量一番柳婉若,接着道:“大小姐,莫要急,此时急不得。命中注定之人定不会变,不要因眼睛所见,迷失了决断。”
柳婉若点头言道:“婉若定会谨记。爷爷,可还有嘱咐的没有?”
老人轻轻晃着脑袋,不再言语。
晌午十分,老人命弟子们备了一桌饭菜,招待了柳婉若及随从的灵翘和车夫安福。
待午膳过后,灵翘、安福亦出门转了一圈。
柳婉若和老爷聊起了家常,更为熟识起来。
二人聊得甚为投机,从晌午聊了的傍晚,只见柳婉若心情也甚好,昨日的满面愁容也在笑声中烟消云散。
老人也甚是高兴,毕竟这荒郊处,平日就没多少人,又加之他对前世、未来略知几分,多数人还是敬而远之。
灵翘在土屋外的院中瞅着二人又是欢笑,又是相互举杯小品茶水,也甚为高兴。
这几日,今日许是小姐最为快乐的吧。灵翘远远站立,观望。
只是,这深秋时节,日落之时往往大风常起,灵翘不由的抬头看看天色。
009 神秘小轿
秋风乍起,天色渐暗。
树枝摇摆,尘土微扬。
见天色有变,灵翘焦急万分,脚步变快,而后一阵小跑到了小屋门口,担心的欲要落泪道:“大小姐,今儿天色已变,若是回去晚了,只怕夫人会担心。”
骤然的微冷,灵翘身子颤抖着,不停的搓着小手,本来白皙的小手越发变得红了起来。
柳婉若见状,唇角翘起,双眸含笑,略带关切的道:“灵翘,你先到外面马车里等着,和爷爷说会子话我就回去。”边道着边转首看了看身边的老人。
老人一手捋了捋胡须,微微眯起眼睛,翘首看看天色,声音低沉却饱含感情的道:“大小姐,天已不早了,待会又将起大风,赶快回府吧。”
柳婉若微微做了一福道:“爷爷,那婉若先回去了。若是以后得空,再来看望爷爷。”
老人虽有不舍,却还是一挥手,点点头道:“大小姐,路上小心,莫要惦念老夫。”
拜别神算老人,柳婉若便出门上了马车。
待坐稳之后,柳婉若玉手一挥,车夫扬起鞭子,马车就开行。
马车内,柳婉若静静坐着,时而闭起眸子,时而深思片刻。灵翘是看的不明白,又想起方才大小姐临行时和老人说的话,更是满脑子疑问。
此时,灵翘眼珠子打起转,仔细瞧着婉若,低声不解的问:“大小姐,您怎么叫那神算大师爷爷呢?”语毕,又觉得好似说错了话,赶紧低头不语,脸颊若涂了一层胭脂一般。
“我说灵翘,你倒是挺仔细了。要不是重阳那日爷爷救了我,我说不定就身为鬼魂了。”眼神中掺杂了些许的忧郁,心中不由的一惊,她没想到,灵翘竟是如此细腻的心思。
不过,这事儿无关紧要,告诉她无妨,柳婉若深深叹息,接着道:“我也没想到,救我之人竟是他,更没想到…”
想到在沦为荷塘的冤魂之后竟回到十三岁,许是和这事儿脱不了干系,柳婉若脸色变色严肃深沉起来,也不再继续说了。
灵翘听得一半,见大小姐不再说了,更是不得其解。不禁问起:“大小姐,您怎么了?莫非是今日之卦不吉利?”
一语道出,灵翘忙不迭的接着道:“奴婢知错,还望小姐见谅…”意识到自己的失语,灵翘一时间只得道歉。真是多嘴,怎就说了这样子的话?
柳婉若好似没听见她的话语一般,伸出手,微微掀起车窗上的帘子,朝窗外眺望。
只见窗外,飞沙飘扬,天色变色泛黄。
群山也变得若隐若现,却别有一番韵味。
半晌过后,她放下帘子,一脸严肃的对着灵翘道:“莫管闲事。”目光中透出的冰冷,和方才简直宛若两人。
灵翘不敢多言,急急的点头:“奴婢知错,再也不敢了。”
天色愈来愈晚,天上的乌云仿若盖子一般罩了下来。
风,愈来愈大,窗外的声响,惊得灵翘一动不敢动,只得仅仅抱紧双腿,低头埋于双臂之间。
似笑非笑的,柳婉若半眯起双眸,心想:那日的狠毒,怎和这般楚楚可怜模样相提并论。只可惜前世我只见的你的柔弱善良,却忽视了善良外边下那颗急功近利之心。
若是前世,她定会上前抱着灵翘,温和的向她道:好妹妹,莫怕,有姐姐在呢!
只是,此时,她定不会那么做。任由灵翘装下去,自个则双眸闭起,身倚车栏。
若是你受尽折磨与惊吓,是不是不会推我入荷塘?
料想着灵翘此时许是真的善良,睡意袭来,渐入梦乡。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渐渐停了下来。
“大小姐,您醒醒…”灵翘在柳婉若耳畔轻轻唤着。
听闻灵翘的呼唤声,柳婉若顿时睁开双眸,略带几丝困意的看向她:“这么大声做什么,非要吓得本小姐病了不是?”
灵翘一个哆嗦,不敢多言,只得闭口,愣愣的怔住了。
又见那张熟悉的脸,顿时睡意全无,柳婉若起身,下了马车。
“安福,这是哪儿?”柳婉若四处仔细瞧了半会,仍不晓得这是何地,不禁问起车夫来。
“回大小姐,这是柳府的北小门,离小姐的冷月阁最近。平日小姐都不喜别人看见,很多时候是走着小门回来。”安福双手作福,禀报柳婉若。
这会子,柳婉若依稀记得有这回事儿,又见着车夫算是机灵,以后还需他,遂从袖口掏出一些碎银子,放入安福手中:“这是赏你的,今日之事做的不错。若是夫人问你来,你就说我身子好了出外散心便是。”
“奴才懂得,谢大小姐赏赐。”安福福了一福,遂牵起马儿离开了。
天已渐黑,风已渐消。
只有柳府北门挂着几个灯笼,若隐若现的闪出几丝光亮。
往日此时各府定是关紧了门,街巷内也渐无声息。
欲要跨进门去,却瞧见不远处一个丫鬟模样的人对着几个小厮悄悄的说着话儿。
不一会儿,丫鬟往小厮手中塞了什么之后,丫鬟转身离去,而小厮也一挥手,便起了轿子。
“大小姐…”灵翘一只手捂着嘴,眼珠子瞪得很大,朝柳婉若递了个眼色。
柳婉若扯了扯灵翘的衣衫道:“莫说话。”
二人悄悄躲到院子中,微微伸出头,耳朵贴着墙,听着外面的声响。
脚步声渐近,接着四个小厮抬着轿子经过,后面还有两个小厮跟着。
声音渐无,柳婉若料想轿子已经远去,拉起灵翘的小手院中探出头来。
柳婉若仔细瞧了一番,见四处毫无异样,心中不禁想着:若不是方才发现,这一切定是神不知鬼不觉!
本想着这事应该无关紧要,却在呼吸中隐约察觉有一种独特味道的奇香。这香味,不似常见的百花之香,她记忆中仿佛有这味道,却已不甚清晰。
“灵翘,我们回去。”柳婉若突来的声响打破黑夜的寂静,吓得灵翘惊叫一声。
“大小姐…”灵翘稍作镇定后,一手指向远处,“可是…那轿子…”
“我说了,莫管闲事,许是你忘记了?”柳婉若剜了她一眼后,遂起步朝冷月阁迈去。
灵翘只得不敢出声,跟在柳婉若身后,缓缓前行。
010 无事生非
此时,冷月阁内,却是另一番情形。
四个小厮,两个丫鬟俯首跪在地上,这渐冷的天气,身着单薄的衣衫,皆冻的瑟瑟发抖。
待柳婉若和灵翘回到冷月阁时,不禁愣住了,站在门口一小会动也不动。
半会后,柳婉若皱眉的环视冷月阁院中,并未发觉有何异样,着实不清楚离开这日到底发生了何时。
遂小步前行至跪着的下人身前,玉指一指身前的青影,疑惑的问道:“你且说说,到底发生了何事?”
青影听闻才抬头看向柳婉若,缓缓道:“大小姐,你可回来了,方才夫人让厨房的碧倩姑姑来,请大小姐您去用晚膳。”
“哦?也难为碧倩姑姑了,劳烦你去厨房跑一趟,就说我今日乏了,派人送来便是。”柳婉若随口应了声,却觉得不是这般简单,追问道:“那你们为何都跪在这里?”
青影闻言,却不起身,只是怔怔的看着柳婉若。
这时,夏莹缓缓抬头,泪水已自眸中涌出,委屈的道:“夫人听闻大小姐不在府上,就罚奴婢们跪在这儿,说是大小姐不回来就不准起。”顿了顿,声音更小,泪水也落了下来,抽泣道:“夫人还说,今日的晚饭也不准吃了…”
柳婉若深深叹息,母亲关心她是懂得,可没必要折腾着冷月阁跟着自个倒霉吧。
边想着就俯身,将夏莹扶了起来:“都起来吧,不许再跪了,谁若不听,这冷月阁的门你们自个出去。”
“是,谢谢大小姐。”丫鬟小厮们应声起身。
青影对柳婉若点点头,递了个眼色,便走出冷月阁,朝厨房方向去了。
夏莹破涕为笑,咧嘴露出小虎牙,轻声一笑道:“还是大小姐好。”
许是柳婉若这一日心情甚好,见夏莹那副雨过天晴的脸,不禁觉得好笑,伸出手来轻轻捏了捏她的脸,却笑着道:“你鬼小丫头…”
夏莹不由的羞愧起来,低头用衣袖捂住偷笑。她最喜欢大小姐和他们这般亲近,好似一时间没了主仆的那份生疏,倒如兄弟姐妹般开起玩笑。
柳婉若见丫鬟小厮们因自己罚了跪,虽说是下人,可她向来善良,还是觉得心中有愧,遂转首对灵翘道:“你去吩咐厨房多备几个菜,今晚冷月阁的晚膳定不可少。”
“是。”灵翘小嘴一翘,微笑的对柳婉若道了声,就起身出了冷月阁。
且说柳婉若回了冷月阁,虽说遇到爷爷令她心生感激,可今日之卦却令她忧心忡忡,方才回府之时又碰上那神秘小轿,此时吩咐完下人,她自个开始静静思量起来。
模糊记得前世有过这么一幕,不过那时她心思没有如今这般缜密,并未多虑,也就没深究起来。
只是,今日之事,她断然不能就此作罢。若是没那一缕奇香入鼻,她或许真的不会注意,毕竟这事无关自己。可是隐约中,她觉得这事十分蹊跷,那些抬轿的小厮,还有那丫鬟探头探脑的模样令她生疑。
如今已深秋,入夜更冷几分。一般人,定是不会这会子出门。再说,那小轿及抬轿小厮,定不是一般人家能张罗的起的。
她竟自的点点头,可这事儿到底与柳府有何干系?她却弄不明白。
冥思苦想后,突然想起这柳府本无花草奇香,柳婉若又摇了摇头,蹙着眉,撅起小嘴,不时的叹气。
此时,一个柔和的声音入耳:“禀大小姐,方才奴婢去厨房,碧倩姑姑本是要为冷月阁准备晚膳。却不料正碰上穆姨娘进去,穆姨娘就…”
灵翘声音渐小,凑近柳婉若,在她耳畔小声道:“穆姨娘拦住了碧倩姑姑,说奴婢们没伺候好您,还想用这晚膳!”
此时,柳婉若锦袖一甩,本来就心情烦闷,虽说穆姨娘不敢明着与她作对,可这般欺负冷月阁的丫鬟,她着实忍不下这口气,叫了灵翘前来道:“灵翘,且随我去厨房,其他人不要出这冷月阁。”
说完,就快步往外走,推开门,一脚踏了出去。
可这冷月阁还没出去,碰碰见一个少妇带着几个丫鬟往这边来了。
柳婉若冷哼一声,手中的帕子一甩,心想:我还没去招惹你,你穆姨娘竟自己送来门来。
人还未踏入冷月阁,声音却传了过来:“婉若,这入夜了您就好生休息便是了。穆姨娘只觉得这冷月阁的丫鬟不能侍候好您,若是不满意禀了夫人遣散了就是了!”
语毕,穆氏眉角微微翘起,修长白皙的手指玩弄着垂于胸前的发梢,一副闲来无事找茬的样子。
柳婉若哪忍得了这般挑衅,心中怒火中烧,言语却宛若清风:“穆姨娘,今儿怎就得了空到这冷月阁了?春梅,快找给椅子穆姨娘坐坐。”
“是。”春梅清脆得答道,快步跑进阁中。
“不用!婉若啊,穆姨娘只是觉得你这些丫鬟小厮们不懂规矩。今日这事罚了他们不得用膳也就罢了,若是按府中规矩办,定不会这样轻松过关!”此时穆氏没了方才的客气,虽是一脸笑意,却话语中夹杂了更多的肆无忌惮。
柳婉若却不跟她起争执,微微一笑的道:“穆姨娘,他们确实不懂规矩,您说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