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比较喜欢拖着别人下地狱。”那人黑如曜石的瞳孔敛紧。他现在内力全无,筋脉尽断,和个死人已经没什么两样。就算有小冰小魄这两至圣毒物在手,那些所谓的江湖正道人士追来,他依然死无葬身之地。肖想他的血,做梦,他宁可给小冰小魄吸成干尸,也不会给他们留下半滴。他怎么说也是江湖上“剑刹”“毒医”两大魔头的徒弟,怎能让人碎尸万段,沥尽他的血来入药练丹。
“你…一个小屁孩别死啊死的挂嘴边。”雷小月忍无可忍地嘀咕,一时半会儿也拿这种软硬不吃的小屁孩没辙。
“小屁孩?我都快二十了!”那人瞠目结舌,苍白的脸开始充溢着血色,冷静的面具崩溃,显然被某人踩中了痛脚,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你又如何?长得像只小老鼠,黄毛丫头一个。”
“你在我眼里跟个儿子差不多,就算不是儿子,至少也是弟弟,不是小屁孩是什么?”雷小月莫名其妙地看着笑得嘴角直溢血的那人。
房梁上的飞雪眼睛呆滞,喃喃自语:孤魂野鬼!鬼上身!
“你这个女人真有趣!”那人在笑断气之前终于罢嘴,直视着雷小月的眼睛。
这个女人的眼睛里没有邪念,没有恐惧,没有心虚,也没有贪婪。再者,他对于这个女人为何敢直视他的眼睛,不免有些好奇。初时她是有些慌乱,后来镇定之后却毫不害怕地继续与他对视。他平生第一次遇到敢这样直视他眼睛的人。他的瞳术是天生的,自出生那刻起就天赋异禀,差点因此遭受性命的灭顶之灾。后来虽然因为师父师母这俩大魔头甘于冒险,喜欢捡些奇怪东西的缘故逃过一劫,但是之后的二十年生活却不见得比当初死去来得幸福。一年前那对老家伙练功走火入魔双双毙命,那些闻讯而来的所谓正道人士打着替天行道的招牌,血洗了万魔谷。说是血洗,其实也就是谷内的动物和屋子全遭了殃。谷内活着的人只有他,而他在戏弄了一番那帮家伙之后,逗着他们满江湖乱跑。前几天在北岩(景德城北边六十里,与破庙相隔三十里左右)被他们逮个正着,群起攻击,他背部中了天昭寺净空老秃驴的‘天净神掌’,被他浑厚的内力震断了筋脉,掉下北岩的万丈悬崖。好死不死的,他正好摔在飞翔而过的冰原大兀鹰背上,好命地逃过摔成肉酱的命运。不过,现在重伤过度的他离死期也不远了。
雷小月见他好半晌没出声,斟酌着开口:“你到底意下如何?”
“什么名字?”这个女人脚步轻浮,除非她练到返朴归真的境界,否则就是根本不会武功。看她的神态,百分之百是后者。
“我叫季飞雪,她是我嫂子季氏凌薇,这是我侄儿季云扬。”季飞雪在房梁上探着脑袋,远远地喊着。
“我又没问你。”那人冷瞪了季飞雪一眼,见她噤若寒蝉,才把视线拉回来。
雷小月冷静地问:“意思是交易成立?你名字呢?”
那人思索了片刻,才回道:“冷月!江湖人称‘冷血寒月’”
“冷热?什么怪名字。”雷小月半开着玩笑。
“是冷月不是冷热!”冷月一脸的寒霜,这个女人!如果他没死成,定要送她下地狱。她怎么对‘冷血寒月’没反应?这一年以来这四个字几乎让江湖人士闻风丧胆。
“那个什么‘冷血寒月’你最好在相处的这段日子里别提,我可不想招来杀身之祸。”雷小月毫不理会冷月的怒气,现在大家都是活命的利害共同体,她才怕他能奈她如何。
季飞雪忍俊不禁笑出声来,一时倒也忘了此刻的处境。
结伴而行
北风冷冽呼啸而过,刮进单薄的衣衫里,引得行人驼背缩头紧脖。
“啊啾!”季飞雪打了个喷嚏,把背上的小侄儿往上托了托,瞧着前头稍有一段距离的嫂子赶紧小步跑着跟上。
“嫂子,他死了吗?”季飞雪蹭到雷小月的身边,瞧着躺在木板上,被厚厚的干草裹得严严实实,仅露两个鼻孔朝天,有进气无出气的冷月。真是好命!居然让嫂子拖着走。
“估计没有!”雷小月瞄了一眼那鼻孔周边的淡淡水雾。两个时辰前,经过一番交涉,最后终于达成了协议。她现在有了那两只厉害的小东西做保镖不说,冷月也被她强制性脱掉那件撕毁成条的衣物,换上这套虽旧,却仍能遮体的女装。冷月在她帮着清理伤口包扎时,就再次陷入昏迷(被她气昏的),高烧不止。破庙是没法子再呆下去,只好把两块稍大的木板拼一起,像捆粽子一样把冷月和木板绑一块儿,当然浑身上下加了一层厚厚的干草,没有防寒的厚衣物,这些东西了胜于无。若说为啥不等他伤好再走,明摆的,她不想在破庙再次与狼对峙。至于这家伙会不会被她折腾死,不在她的顾虑范畴内。
“嫂子,那狼皮不可以捎上吗?”季飞雪仍念念不忘那两张狼皮,如果换了银子,一整个冬季都有着落。
“你没听冷月说,不想死就别碰。”她何尝不想,但想到冷月昏迷之前的警告之言,她是半点念头都没有了。按冷月清醒前的吩咐,拿着他给的小瓷瓶撒尸体上,之后两只大灰狼片刻就化成了血水。如果她猜得没错,那两只小东西的毒具有持久性,后来者碰触一样难逃劫难。
“嫂子,他醒来会不会杀了我们?”季飞雪瞧着冷月那冻得发紫的鼻尖,还有那两只在干草里若隐若现的小东西。嫂子不问自作主张,把自个的衣物给他换上,他未必会领情。
“谁知道!你不必喊我嫂子!”雷小月眉头紧蹙,这个小姑娘打算赖定她吗?
“可是你就是嫂子啊!”季飞雪蠕着嘴唇。她打算甩手不管吗?说来奇怪,她自小就怕这妖狐鬼魅之类的东西,却对眼前这个明显是鬼上身的嫂子半点怯意皆无。或许是觉得她并无恶意,也或许是认为嫂子只不过是因为上吊惊吓过度的缘故,性情大变。她现在倒比较相信是后者,以前隔壁的老阿婆有说过这样的故事,说是有人悲痛过度,一夜之间白了头或是疯了。嫂子的情况说不定也是如此,忘了前尘往事。
“我对小鬼头没兴趣!”既然都说开,那就干脆摊牌。
“你打算丢下我和云扬?既然如此,昨晚何必管我们死活?”季飞雪停下脚步,沮丧地站在原地不动。
“我没打算救你们。”雷小月眉头紧锁,她最不善于与小孩子打交道。
“可是你确实救了我和云扬。嫂子,要不你带着云扬,他还小。我自个养活自个没问题的。再不成,我把自个卖了,银子给你,你帮我养云扬好不好?”季飞雪楚楚可怜地哀求着。
“我瞧你把小家伙照顾得无微不至的,他留在你身边最妥当。”她向来与孩子无缘,留在身边哪天被她一气之下掐死都说不定。
“跟着我四处乞讨,有上顿没下顿?我连他是不是生病了都不知道。云儿嫂子,是飞雪没用,没法子好好照顾云扬…呜呜…我干脆带着他去找你好了。”季飞雪本是吸着鼻子掉眼泪的,说着说着就放声豪哭起来,撒泼赖在雪地上不走了。
“你?”雷小月一脸的铁青。这里已是官道,路上行人虽少,但也有三三两两的人影。此刻,他们正停下前进的脚步,站在那儿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给我闭嘴!走啦!”雷小月冷冷地出声。真是离了狼嘴进了是非窝,这小妮子吃定她了是不是?
“你还没答应我。”季飞雪依然赖在地上不起来。她背上的小家伙显然被冰雪冻得极不舒服,熟睡中抗议地哼哼着。
“丑话说前头,我脾气不好,没有与小孩子相处的经验,以后有了委屈,可不许哭鼻子。”不管是出于同情还是怜悯,眼前这俩个小家伙确实触动了她心中的软肋。她再狠心,也无法置她们不顾。再说,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有着熟知这个世界规则的人在,生活起来也没那么累。这是双赢,雷小月为自己心软寻找借口。
“嗯!”季飞雪脸上挂着泪珠儿,吸吸鼻子,挣扎着站起来。
“脏死了,你就不能把它给擤掉?”雷小月一脸嫌恶看着小妮子回吸鼻腔内的琼浆玉液。
“好!”一声巨响,让雷小月浑身起鸡皮疙瘩。恶心死了,她果然还是对小孩子没辙。
“嫂子,前面就是景德城。今天是庙会,会大有收获呢!”毕竟是个小孩子,转眼间又忘性地吱吱喳喳说开,也不管雷小月有没有在听。
“他们在查什么?”雷小月见高高的城楼门前,进城的人都挨个儿被盘查,是官府的例行公事还是捉拿江洋大盗?
“嫂子,他们在例行盘查户籍,这是进城的惯例。我们有带着户籍,不用怕的。”季飞雪满不在乎地说,她的心早飞向城里的庙会。今天得加把劲,嫂子两天都没吃东西,肚子肯定很饿。看来她已经全盘接受了嫂子一夜之间性情大变的事实。
“飞雪,没户籍的如何?”雷小月理智地看着依旧昏迷不醒的冷月。今早这家伙身子被她里外搜刮遍,可没有什么纸张,本本之类的东西。倒是小葫芦折腾出好几个,寒气逼人的剑一把,外加一个精致的玉佩和两条韧性极强的银色白绫(她试过,本想撕了给他当绑带的,却连菜刀都割不开,最后只好撕他的衣物当绷带)。想掩人耳目,就得不显山不露水,她可不想和一群江湖人士碰上,到时尸骨无存。她是极重承诺的人,既然和冷月约定好了,自然会竭尽全力已赴在他没死之前照顾他。
“这样的话,就要交进城税,否则守城门的衙差大哥不给进的。”季飞雪皱着小眉头。这个进城税可不少,能买五十个肉包子咧!
“你身上有足够的银子?”雷小月瞧着小妮子那犹豫不决的神色,猜到了好几分。若说她是如何知道这个世界的货币,都是托飞雪这个妮子的福,挂嘴边半天都是那两张狼皮值多少银子,换多少个肉包子,买多少件衣物。
“你怎么知道?”季飞雪反射性地回道,语出懊恼。
“脸上写着!”这个小妮子的心思其实很好猜,套话极为容易。不像她小时候,一肚子的心机诡计。以她唯一的合伙人兼淡水知交的朋友常说的话来讲,就是生来讨债的。
“嫂子,要不我们把他扔这儿,回头再接他好了。”季飞雪出着馊主意。
“你认为可行吗?”暂不说破庙回不去,这种天气露宿野外,衣物如此单薄,只有活活冻死的份。再说,也不知冷月这家伙给两只小东西下了什么鬼指示,只要她们稍离开三五米,就开始追着过来,咬着裤脚往回拖,她真担心它们不耐烦之下,一口下去,自个就得跟这个异世界说拜拜。
“不行!”季飞雪嘟着嘴,不甘不愿地从她的内衬里掏出一个小布袋。
雷小月接过小布袋,份量太轻,了胜于无。她再有能力,一时半刻也不知上哪去挣钱。
“只有这些。嫂子,剩下的由你来掌管。”季飞雪讪笑着,托着背后的小侄儿,两腿无意识地微微合拢。
“裤档里也有?”雷小月没错过她这细微的动作,状似无意地抛出一句。
“嫂子,你瞧见我藏了?”季飞雪瞪着不可置信的大眼睛。
“你哪来的银子?”雷小月不作任何回答,转而问银子的出处。这个小妮子到底是出于何种考虑,居然在如此困难的条件下,都没想到动用这些钱。
“嫂子给的。啊!我不是说你,是云儿嫂子。她是我们家的童养媳,性子很好,可惜生云扬的时候难产去了。这一两银子是她平时省吃俭用偷偷瞒着哥哥存下来的,临死前交给了我,说是以备不时之需。”季飞雪说着说着泪珠儿直往下掉。
雷小月没有安慰人的经验,干瞪着冷眼僵立在原地。
“唔!嫂子,这个进城税是一百文钱,还要临时登记姓氏名号。”季飞雪抹掉眼泪,吸吸鼻子。
“需要什么验证没有?”雷小月思索着万全之计。往往事情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她思维一向缜密,绝对不允许自己给事情留下任何秕露。因为那往往代表着一连串的连锁反应,无穷无尽的严重后果。
“没有,有名字就可以。”季飞雪叹为观止地盯着嫂子瞧,她忘得有够彻底的,连这些五岁娃儿都懂的事情全给忘了。忘了也好,除却一些不记得的事情,现在的嫂子较之以前可靠多了。
“也就是说随便取个阿猫阿狗也可以?”省了不少的事儿,她正想着要如何瞒天过海呢!
“啊?”飞雪嘴巴大张,阿猫阿狗?她已经可以预见冷月醒过来时会提着剑砍人的情景。
雷小月给冷月办了正正规规的户籍,落户景德城。户籍上用了冷晓月这个名字,流浪的孤儿,无父无母,四处行乞,因而不知家族宗室。城门的衙差倒也办事俐落,多加了两百文钱就大印一盖,冷月的户籍本子诞生,入了官府的户籍。这个世界的户籍管理看来是漏洞百出啊!特别是在流民落户方面,看来江洋大盗想改头换面重新生活,轻而易举。
奇异现象
“嫂子,我们这样做,好像有点不妥耶!”季飞雪摸着身上半新旧的棉裤子,棉布鞋,棉上衣,外加背上用大棉被紧紧裹着小云扬,幸福满满的同时不免忧心。不问自取,冷月醒来会不会杀了她们泄愤?
雷小月冷笑着不语。进城后她看着飞雪一脸兴奋地背着小家伙往乞丐堆里冲,就头皮直发麻。冷着脸把她硬扯回来,吓唬她小家伙的病沾不得污秽的空气,若是再沾染上风寒,大罗神仙都难救,她才满脸失望悻悻而归。真不知她哪来如此好的精力,身上衣物单薄见体,脚下是露趾的旧布鞋,在雪地里行走一个多时辰,全湿透了。她小妮子还不痛不痒似的,像她浑身打着冷颤,巴不得马上有个暖炉在手。不顾小妮子一脸不赞同的目光,硬是拿剩下的文钱买了十几个热呼呼的包子和一套半旧的女装衣物。吃饱后,乔装打扮,砸烂冷月的小玉佩拿了其中较大的一块去当。
“没有!嫂子,为啥要把玉佩砸了?”季飞雪一脸的可惜,刚才当铺的掌柜说,玉如果是完好的,可值好多银子。
“没什么!”雷小月既不内疚也不心痛。小心使得万年船,刚才那典当的玉块还是没花纹的那部分,就是怕人家寻着蛛丝马迹。如果不是眼前条件恶劣,身无分文,她也不想打这种下下之策。庆幸的是这玉的质量挺好的,才那么一小块,在和掌柜的磨了好一会儿嘴皮子的情况下,居然在死当的条件下换了五两。
“嫂子,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季飞雪没继续追问下去。嫂子如果不想说,你怎么问也没有用。她今天早上遇上了好几回,稍稍有些了解嫂子现在的性情。
“先租间草屋住下,以后再做打算。”真见鬼!冷月这家伙瞧着小小的身子板,居然如此之沉。一早上拖着他东奔西走,现在她累得筋疲力尽。如果不是他养的两只小东西虎视眈眈地盯着,真想扔下他一了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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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之后,景德城西一间破旧的土坯小院。家徒四壁,仅有一间里屋,半间厨房(因为两面墙壁),外加一间露天的茅厕。
冷月面呈死灰,独个儿躺在唯一的炕上,厚厚的棉被密实地紧裹着他。屋子的角落里,厚厚的干草堆铺着隔离了地面的冷意湿气,云扬躺在草席上,紧闭着双眸熟睡中。
“呼,冷死了!”飞雪嚷嚷着进门,放下菜篮子就立刻蹭到炭炉子边上猛搓着红通通的两手,置炭炉子上烘着。
雷小月轻轻晃动着手里的木勺子,搅拌着瓦罐里的东西。这是昨天吩咐飞雪上药铺子买回来的枇杷叶和蜂蜜。那小家伙一天到晚咳嗽个没完没了,听着心烦难以入眠。
季飞雪闻着小瓦罐里溢出的甜甜味道,疑惑不解,好奇地问:“嫂子!你在弄什么?”
“给云扬弄的!”雷小月没多作任何解释,私下里少言少语才是她的真实个性,与交际场合里的谈笑风生是绝然不同的性子。她本来打算四十岁之后,就在市郊买栋别墅,过着足不出户的隐居生活,安度晚年,现在时候未到,自己倒先挂了。
“嫂子!冷月还没醒吗?”季飞雪显然习惯了雷小月的少言少语,丝毫不在意地继续闲扯着。如果连她都不说话,恐怕就是相对两无言,满屋子的沉闷气氛。
“嗯!”雷小月静默,那家伙能不能活下来是个未知数。四天过去了,依然高烧不止,她懂的所有法子全用尽,体温依然降不下来。伤口倒还好,已经开始愈合。时不时灌着他喝热汤倒也能咽下去不少。那两只小东西现在是寸步不离他左右,连她有时走出警戒范围都不加以理会。
“姑姑!”云扬揉着眼睛从一旁地铺里爬起来。
“云扬!醒了?”飞雪把云扬连人带被子给拖着抱过来。
“娘!”云扬睁着大眼睛怯生生地望着雷小月,这两天在季飞雪的竭力教导下改的称呼。
“嗯!过来!”雷小月看着那棉被的一角正靠近炭炉子,眉间紧锁。这可是两张棉被之一,若是让火舌缠上,这个冬天可有得瞧了。
飞雪乐呵着把侄儿塞进一脸寒冰的嫂子手里。
雷小月抱稳小家伙,用厚实的棉被包紧他,紧露出一颗小脑袋。探手量了一下小家伙的体温,没有再继续发烧。腾出一手将小瓦罐里的糖浆倒在缺口的瓦碗上,示意飞雪再加些水进去继续烧。待糖浆可以入口,她才端着凑到小家伙的嘴边,示意他喝下去。
“俟~!”云扬喝着甜甜糖浆,一脸的讶异地盯着娘亲看。
“好喝不?是嫂子特意帮你做的。”季飞雪摸着侄儿的小脸蛋。
“唔!好喝!甜甜的!”云扬胆怯的小脸对着雷小月扬起一个甜甜的笑。这个娘亲晚上睡觉时会把他抱在暖暖的怀里,让他睡得很舒服。一觉醒来,好像全变了样。屋子暖暖的,身上的衣物暖暖的,好吃的东西暖暖的,娘的眼睛也是暖暖的。
“傻话!”雷小月轻摸着小家伙的头,嘴角扬起一抹不为人知的淡淡笑意。
“嫂子!冷月是不是有点不太对劲?”飞雪张着大嘴巴,手指僵直地直指着冷月所在地。
雷小月抱着小家伙回头一看,一向冷静自持的她也傻眼了。诡异万分不足以形容这个场面,刚才面呈死灰色一度濒临死亡的冷月,此刻像晶莹剔透的冰雕似的,表面覆着厚厚的冰层。连他身上的棉被,底下的草席,干草都无一幸免。那两只小东西不知何缘故,居然离开它们的主子,往她身上跳,现在正趴在她肩膀上张望着。
“哦!~”云扬瞪着大眼睛,瞧着眼前的一切发出惊叹之音。
这古怪的现象足足维持了半个时辰,除了湿漉漉的水渍证明曾经发生的一切不是眼睛的幻觉。
“嫂子!冷月死了吗?”季飞雪紧紧攥着雷小月的衣角不放,她小妮子早就吓坏了。
“我过去看看!”雷小月把怀里的云扬放地铺上,小心翼翼地探着脚步走过去。那两只小东西早就迫不及待地跑回它们的主子身边,蹭着冷月的脖子。
体温虽低,但与前些天相比,已有了暖意;绵长的呼吸也越来越稳定;最让她震惊的是,冷月身上那几道利器造成的伤口没了。这太诡异了!超速再生吗?这怎么可能!又不是外星球的生物。虽说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也是超自然的现象,但是眼前冷月的现象更让她难以接受。
“你干嘛?”冷月睁开紧闭四天的双眸,闻着熟悉的味道才没有下意识地出手。
“没事!”雷小月恍然回神,轻皱着眉头懊恼,她居然失神了。
“切!哇!好冷!”冷月一蹦而起,摸着浑身湿透的衣物和棉被,怒火攻心,阴森森地冷笑着:“你们居然虐待受伤昏迷不醒中的人。”
“这是你的杰作!”雷小月不理睬他的无理抗议,可惜地瞧着那张棉被,这些天都没有太阳,重新烘干得费不少炭火。
“怎么可能?”冷月看到飞雪和云扬一致猛点头,半信半疑地深呼吸。聚气丹田,运功一周,浑身筋脉舒畅,畅通无阴,内力充沛,绵源不绝。他盯着自己的双手,不由得喃喃自语:“骗人的吧!”
雷小月沉思半晌,睿智地问:“你在练邪门的功夫?刚才是走火入魔还是大功告成?”
“为什么我要告诉你?”冷月冷哼着,犹如兴奋当头让人泼了一盆冷水。这个女人真不识相!什么邪功?他这是‘冰雪浴阳功’,是他五年前在自己自小练的‘赤雪’内功的基础上,融合阴柔一派的内功,自创的内功心法。这样一来,打通任督二脉,到达返朴归真的境界,他只需要五年的时间。他一年前就练到第九层,却一直停滞不前。没想到这次大难不死,因祸得福。这样一来,他的武功日进千里,再也没有人能与他相媲比。
“哦!我也不想知道!”这下子大家可以一拍两散,互不相欠。这个是敌是友,是善是恶都不知道的人,终于可以与他分道扬镳。
焉之非福?
冰雪覆盖的大地依然沉睡在浓浓的暗夜之中,小小的弯月斜挂在西面的地平线上,冰雪的寒意反射着月光的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