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小月转辗难眠,自重新睁眼的那一刻开始,她到这个陌生的异世界已经有十天。初时的兵荒马乱之后,所有的事情渐渐趋于平静,她深深压抑在内心最深处的恐惧涌上心头。以后该何去何从?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她所知无几,她熟悉的生存方式在这里适不适用?她到底身处何处?就她目前得到的信息综合所推测,这里并不是古代的中国,也不是中世纪的欧洲。生产力水平倒比较接近唐代,文化传统与之亦相差无几。民风纯朴狂放,景德城的大街小巷里,抛头露面的女子比比皆是。但是这里历史进程却是缓慢而长久,自有文字方面的记载,已经有着二万年的历史。
如今这片大陆“七分天下,七国鼎立”。东面有‘北辰’和‘夏之’两大国,国土主要以平原,高山为主;南面是以丘陵沼泽为主的‘桑塔国’;西面是‘元吉国’,以一望无际的平原为主;北面是‘冰原国’,以大草原和大冰原为主;‘金国’位于冰原国和北辰国的西面,百姓多居于绿洲之中,以出产珠宝,绿洲闻名于世;‘银钛国’则位于桑塔国的北面,东与‘夏之国’相交,西与‘元吉国’相攘,多丘陵石山,产铁矿。外加大国边壤之间的五十多个附属国和小国。
这片大陆还有四个人迹罕见的死亡之所,那就是“北之万川大冰原,南之鬼见愁沼泽,炼狱之所炽热大地,万魔洞窟黑之森”。
这些是她跑去书铺子查阅得知的,有关于这片大陆记载的书籍并不少见。来到这个世界唯一值得安慰的是,文字虽是与唐代时相近的繁体,但她至少前后贯通,瞎蒙乱猜能读懂其中的意思。如果是唐代以前的小篆之类,她会重新沦为文盲一族。
“喂,你没事吧?”冷月的长手长脚越过中间俩小的,推了雷小月一把。这个女人在想什么,一整晚翻来覆去,折腾个没完没了。
“别把你的冰块脚伸过来!”雷小月用力将冷月越位的冷脚踢回原位,怀里的云扬想是被突如其来的冷意冻着,打了个寒颤,紧紧地埋进她的怀里巴着不放。飞雪翻了个身,无意识地寻着热源也往雷小月挨过来。
“我偏要放!”冷月轻哼着鼻音,硬是把冷脚搭雷小月的小腿上。这个女人冷语冷面,体温却出奇高,且源源不断。他从小到大,体温一向偏低,再加上练了师门独门内功‘赤雪’以及被师娘自小拿奇花异草培养成药人的关系,他的体质就完全变了。虽然百毒不侵,暖意却再与他无缘。
雷小月瞪视着黑黝黝的屋梁无语。这个冷月伤好之后,不知为何死皮赖脸地住下来,百劝不走。惹毛了他还出言威胁,再罗嗦他就动手砍人。她思来想去,左琢磨右寻思,虽然目前的情况十分的诡异,但是她还是比较喜欢活着,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粉饰天下太平。至于目前为何大伙儿全睡在一起,这事儿说来话长。那天冷月把木床,棉被全给糟踏掉,夜里硬是纠缠着她们不放,跑到草堆地铺上蹭睡。自此,他就没再独自睡床。问及原因,他酷酷的闭而不语。依她的想法,这家伙不知练哪门子邪功,浑身上下根本没有丝毫的暖意,他自个暖被窝,只怕一觉到天明之后,被子都要让他冻成冰,所以才会捉着她们当暖炉。玉佩的事儿他倒是满不在乎的,甚至把支离破碎的玉块全扔回给她处理,事毕还冷嘲热讽,干嘛弄碎,整块当掉少说也值千两。飞雪当时听了眼珠子瞪突,一脸的傻样,埋怨地嘀咕个没完没了。
“喂!干嘛不吭声?”冷月在黑暗中依然将雷小月迷茫的表情瞧得清清楚楚。这个女人干嘛一副寂寞孤独的表情?这个女人很怪,既不问他的来历,也敢面无惧色地正视他的眼睛。即使他威胁着扬言要杀她们灭口,那双大眼睛依然毫不动摇地直视着他。师父师娘都不敢直视他的双眸,眼里不时闪过掩饰不住的恐惧之意。
“你伤养好了,为何不走?”雷小月旧话重提,这个问题困扰了她好几天,依然不明白冷月的此举因何而起。
冷月眼神儿冷冽,片刻之后才幽幽开口:“谁知道!也许是看你们比较顺眼。”
雷小月冷笑着:“我看是无处可去吧!这几天景德城里晃来晃去的全是江湖人。恐怕你一冒头,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那些小喽喽根本不用担心。我以前为了省事儿,戴着软皮面具。他们连我的真面目都没见过,就算从他们眼皮底下晃过,他们都不会发现我是冷月。”冷月无视这个女人的冷嘲热讽。
雷小月两手交叉于脑后,盯着屋顶继续发呆。
“喂!女人!”
“我有名有姓!”
“知道是在喊你不就成了。你是不是练过瞳术?”
“瞳术?你说的是催眠术吧!听说过而已!”
“你不怕?”
雷小月口吻轻描淡写,说:“怕什么?不就催眠术!”
“不就催眠术?”原来她真的不怕!冷月冷漠的眼睛里闪过一抹讶异,向来冷硬的心刹那间软化。这个女人!也许就是书上说的所谓命定之人。
“你很在意别人的眼光?”这可不像冷月作风,虽然与他才相处几天,但是对他那种毫不顾虑别人感受,狂妄不羁,冷酷淡漠的性子亦了解几分。他是那种为所欲为,做事全凭自己喜好的人。这种人看似潇洒,其实骨子里最为寂寞。而冷月就是其中最典型的一个。
冷月轻哼着,讥讽:“笑话!别人的想法与我何干。”
“你打算赖在这儿多久?”雷小月状似无意地转移话题。
冷月不高兴地冷哼:“你管我!我高兴走就走,留就留!”
“随你!”雷小月暗示自己,当他是免费的保镖就好。
“睡吧!天快亮了!”冷月拽着棉被,一会儿便传来他熟睡的绵长呼吸。
雷小月经冷月这么一闹,心渐渐平静下来,迷迷糊糊地进入久违的梦乡。这家伙尚且不错,算是体贴入微吗?熟睡中的嘴角轻扬,笑了!
“嫂子,我们真的可以去逛庙会?”飞雪兴奋地扯着雷小月的衣角。
“嗯!”雷小月无梦好眠一觉醒来,就被两双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不放,闪着七彩泡泡的画面。在飞雪吱吱喳喳一番说词之下,才知今日又是庙会。这里每月有三次庙会,以旬为界。
“耶!云扬,跟姑姑去换衣服。”飞雪兴奋地牵着云扬的小手,跑去墙角搭放在木条上的几件衣物挑来拣去。
“有啥好挑的。”冷月瞧着那大大小小廖廖无几的破衣服,嗤笑。
飞雪兴奋的小脸瞬间沉下来,她知道这是事实,但她想让嫂子开心些。她很怕嫂子再次不耐烦这种贫苦的日子,会弃她和云扬而去。
雷小月冷瞥了不识趣的冷月一眼,说:“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冷月别扭地别开脸,就算自知说错了话,他也绝不会认错。
“飞雪!过来帮我梳头!”雷小月打破僵局,再者这头长及大腿的头发没人帮忙也难以梳理。
“嗯!”飞雪重新扬起笑脸,笑嘻嘻地跑去拿前两天她从大户人家的后门捡来的破铜镜和半截木梳子。
“云扬!过来!”雷小月向手足无措傻站着不动的小云扬招手,他小家伙根本不知发生何事,一脸的惶恐。他的胆子很小,又是个爱哭鬼,与现实,乐观的飞雪是绝然不同的性子,唯一相似的恐怕只有懂事这一点。
“娘!”云扬小跑着扑进雷小月的怀里,他喜欢这个怀抱,让他觉得很安全,妖魔鬼怪不敢靠近,晚上睡觉觉时不会做恶梦。
“等会儿给你买新衣服。”小家伙的衣物仅有两套,一套前露膝盖后露屁股,另一套是她凑合着先买的半新旧棉衣棉裤。大伙儿的衣物少到可怜,换洗十分困难,正好趁此机会添置一些。雷小月沉思着,边摸着云扬柔软的发质,瞧他惬意地半闭着眼睛享受着,真像前世捡到的那只流浪小猫咪,胆小怕生又爱撒娇。那是她唯一养过的贴心宠物,五年前寿终去了。
“娘,云扬不要新衣服。云扬很乖!姑姑说我们不乖的话,娘会不见。”云扬睁开大眼睛,他希望和娘在一起。
“小笨蛋!别听你姑姑瞎说。”雷小月冷淡的嘴角上扬,心里涌起一种满足感。不知是从哪本书上看过这样一句话:有人依赖着自己不放,是一种甜蜜的负担。自己来到这里以后,也许正是因为拖着这俩小的,才不至于崩溃,冷寂的心开始暖和起来。
“娘!云扬不是小笨蛋。”云扬皱着小脸,前些日子跟着姑姑在城里讨饭吃,那些穿得漂漂亮亮的人就冲着姑姑和他喊笨蛋,没娘养的。
“是!云扬是个乖孩子。”雷小月不由得好心情轻笑出声,小家伙看来对调侃之意不甚了解。
飞雪笑眯眯地帮嫂子梳着头,看着嫂子和侄儿和乐融融的说着话,一直忐忑不安的心终于平复下来。
“嫂子!好了!”飞雪放下手中的梳子,满意地左看右看。
雷小月端详着三角铜镜中的女人,这是她第一次看见自己如今的真面目。季氏凌薇是个略有姿色的美人胚子。镜中一张婉约清秀的小脸,略显苍白之态,病如西子胜三分。两弯似蹙非蹙笼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如今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淡然,聪慧睿智,清冷冰冽的眼神。乌黑的长发飞雪盘了堕马髻,松松地用木钗贯住。
冷月傻愣住,怦然心动。原来这个女人稍作打扮,居然别有一番特别的韵味,虽谈不上高雅富贵,气若幽兰,更称不上国色天色,倾国倾城,但是眉清目秀,如诗如画,旧布衣仍难掩那股清冽的气质,如男子般慑人的魄力。
“冷月!要不要飞雪帮你梳头?”飞雪梳好嫂子的头发,转而问自打见面以来就一直披头散发的冷月。
冷月眼神儿一直绞着在雷小月身上,顺口说:“也好!”
“喂!魂归来兮!”飞雪嘻嘻笑着,小手在冷月的眼前直晃动。嫂子未过门前就是邻里有名的美人,如果不是她赌瘾成性的爹把她给赌输了,哪轮到哥哥这个风流成性,爱赌如狂的混蛋捡了大便宜。
“干什么?”冷月没好气地挥开小妮子的手,冰冷孤寂的眼神里闪过一抹不自在。
“嫂子很漂亮吧!”飞雪与荣有焉,得意非凡。
“哼!哪算漂亮,略有姿色而已。我见过的美人多了,她的容貌连末等都构不上。”冷月死鸭子硬撑,嘴硬地回道。
“不知是谁看到口水流下来不自知。”飞雪哼哼着,边动手梳理冷月的长发。
雷小月毫不在意俩人的对话,上等的容貌是一把双刃剑,一不小心红颜祸水,伤人伤己。她倒不是很喜欢这副容貌,以她的眼光来说,太惹人怜爱,容易招来狂浪之徒,惹祸上身,凌薇能安然无恙,估计是足不出户,披头污脸的缘故。虽说自己锐利的眼神儿压制了这种气息,她仍然不太满意,与她的性子实在不符。
逛庙会
景德城里人来人往,即使北风呼啸而过,人们赶庙会的热情依旧不减。再过几天就是年关,大伙儿都赶着置办过年之物。飞雪自雷小月睡醒的那一刻起,就一直吱吱喳喳叨念着,她想不明白都难。
“娘!那个!”云扬舒服地缩在雷小月的怀里,好奇地探头探脑,大眼睛骨碌碌地转着,指着街边小摊上琳琅满目的商品叽叽咕咕地嘴巴不歇停。以往来城里行乞的时候,他都要急急地迈着小短腿,咬着牙屁颠屁颠跟着姑姑亦步亦趋,生怕被人流挤散,也害怕被孤伶伶的丢下,再也见不着熟悉的人。
“是耍杂的!”雷小月把下滑中的小家伙往上托了托,真是个好奇宝宝!一个时辰下来,见啥问啥。对于突然为人母的身份,在初时的僵硬不知所措,到现在已渐渐接受事实的心态。才短短的十天,已经让她对怀里这个小家伙敞开心扉,再也抛不下手。她不分清到底是云扬这个孩子太惹人心怜,还是自己一直希望有一个宝宝来充实空虚的生活。
“耍杂的?”云扬歪着小脑袋,水汪汪的大眼睛扑闪扑闪,满脸的问号。
雷小月轻抚着云扬的小脸,隐隐有些担忧。据飞雪所说,云扬与他的生母极其相似,相貌更胜十筹不止。正如诗经所绘“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娥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姣好的相貌太显阴柔之气,此貌如果长在女子身上并无不妥,但是长在男子身上恐非福气,长大后只怕会引人非议。
“要不要看看?”雷小月轻甩心中的忧虑,男大十八变,说不定长大后云扬会截然不同。另外她也暗下决心以后要有计划性地培养云扬的男子气慨和自保能力。
云扬摇摇头,他现在不想离开娘亲暖暖的怀抱。
“云扬!嫂子会累着,自己下来走!”飞雪脸色极为难看,自出门的那一刻起,他就挂单在嫂子身上。
“娘累了吗?”云扬抬起小脑袋,粉嫩的小脸冻得红通通的。
“不会!”雷小月托着小家伙的屁股,心想等会儿给他买顶小棉帽才行。
“嫂子!”飞雪极度不满,嫂子和云扬什么时候感情变得这么好?心里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滋味。以前云扬都会乖乖地听她的话,瞧眼前这相处和睦的母子俩人,有一种宝贝被人抢走的恍然若失之感。
“哦!”云扬把小脑袋埋进雷小月的胸前,对于小姑姑责备的目光视而不见。
见异思迁!飞雪嘀咕着。这是说书的人常提到的词,以她目不识丁的本事,能记住这个词就不错了。至于用得恰当否,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却!”冷月无聊地卷着胸前一络长发玩,他以为逛庙会很有趣,居然如此无聊,还不如找个林子逗小冰小魄玩。
雷小月瞄了满脸不耐烦的冷月一眼,这家伙真是超奇怪的!既然觉得无趣,为何不自己先走?要不他自个留在临时落脚处亦可以,干嘛非跟着来凑热闹?
景德城东街的衣铺子里,雷小月一行人东挑西拣,享受着购物的乐趣。
“嫂子!我想要这件!”飞雪拿着一件颜色极为艳丽的棉袄,爱不释手。
“你喜欢就好!”雷小月不置可否。
冷月抱着胳膊,托着引以为傲的下巴,一脸的不敢恭讳:“难看!”
“咧!要你管!”飞雪吐着舌头,做了个大鬼脸,乐颠着把棉袄放在选好的衣物上。嫂子说可以每人选上两套里衣和一件棉袄,她现在还有一套里衣没选好。
“娘!这个?”云扬挑了一顶可爱的兔毛帽子,戴头上跑娘亲面前显摆。
“嗯!不错!”兔毛保暖性很好,小家伙眼光独到。
“呵呵!”云扬呵呵笑着拉着垂吊的两兔耳蹭着小脸,软柔柔的,暖烘烘的。
雷小月见冷月兴趣缺缺,无所事事地站着不动。他的衣物仅有他身上穿着的这套,是所有人当中最缺的,问:“你不挑吗?”
冷月冷哼着别过脸,东挑西拣有损男人的脸面,站在这里陪她们已是极限。
雷小月看着浑身不自在的冷月若有所悟,轻摇头。这家成衣铺子的衣物款式和颜色都不多,但手艺极好,价格也合适。眼角的余光掠过角落里的一排衣物,走了过去。这个银灰色挺衬冷月清冷略带稚气的气质。雷小月拿起衣物用眼神询问他喜不喜欢。
“你看着办!”冷月莫名地燥红了脸,装模作样地半蹲下扯着云扬的帽子,逗着他玩。心跳得好厉害,这是什么见鬼的心情!自打遇上这个女人后,他的心绪莫名其妙地乱了,视线常常在回神之际,才发现自己又盯着她看了好久。
雷小月狐疑地盯着冷月,他怎么啦?像是有点害臊的感觉。
飞雪整理着挑好的衣物,出声打断了雷小月的沉思,问:“嫂子!会不会太多了?”
“没事!掌柜!算算多少钱?”
“夫人!一共是二两银子四百三十个铜板。”掌柜乐得合不拢嘴。
“走吧!”交完银子后,雷小月提起打包好的衣物扔冷月的怀里,抱起云扬往门外走去。飞雪见状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冷月瞠目结舌地瞪着手里多出来的东西,望着远去背影,叹气地认命提着追上去。有损面子!有损面子!
“云扬!那边有卖糖葫芦,要不要去看看?”雷小月低首问怀里乖巧的小家伙。
“云扬想吃糖葫芦。”云扬眼馋地盯着那不远处的糖葫芦小贩,搓着两小手,姑姑耳提面语的话早让肚子里的馋虫吹得一干二净。
“不可以!云扬!银子要留着买米。”飞雪斩钉截铁否决了嫂子的提议,断了云扬的想法。
“娘!”云扬扭头转而向雷小月撒娇。
“这是二十文钱。”雷小月无视飞雪杀人似的视线,把云扬放下来。从小钱袋里数了二十个铜板给小家伙,让他去买。她没有宠溺过孩子的经历,对于云扬摆出的那副可怜兮兮的小脸蛋没辙。再说,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银子用了自然会想方设法再挣回来。
“嫂子!”飞雪不赞成地盯着嫂子。现在手头上的银子已经不多,目前又没有银子收入,迟早坐吃山空。虽然冷月哥哥的碎玉还能换上一些银子,但也不是长久之计。
“飞雪,你要不要也来一串?”雷小月淡笑着调侃小脸气鼓鼓的小妮子。
“不要!”飞雪不高兴地扭头。
“噢!那算了!”雷小月故作此回答,其实她有瞧见小妮子的眼角余光落在远处的糖葫芦上,真是个爱口是心非,又乖巧懂事的小妮子!在这个物质缺乏的世界,糖葫芦无疑是所有小孩子的至爱。
正在说话的时候,卖糖葫芦的小贩继续移动中,身影越走越远。
“糖葫芦,别跑!”云扬眼尖,瞧着远走的身影,急了。小跑着往那正移动中的糖葫芦大声地嚷嚷着。
“云扬!小心点,别摔着!”雷小月看着在人群中横冲直撞的小家伙,捏了一把冷汗。
“糖葫芦!”瞧着那越走越远,然后消失在人流中的身影,云扬眼珠子瞪突,一屁股跌坐大街的石板上,哇的一声哭出来,引来路人停驻注视。
“云扬!”雷小月赶紧过去抱他起来。
“娘!糖葫芦没了!”云扬搂着雷小月的脖子,哽咽着哭诉。
“回头咱们再寻一摊更好吃的。”雷小月轻拍着小家伙的背部。
“唔!”云扬用手背抹去眼泪,瞪视着空空如也的小手,才发觉娘刚才给的铜板没了,整个人顿时僵硬如尸。
“云扬?”雷小月半晌没见小家伙吭声。
“哇!”这次云扬哭得更大声,惊天地泣鬼神。
“什么?”雷小月和飞雪面面相视,不知发生何事。
“银子…糖葫芦…没了…哇!”云扬边哭边断断续续地道出缘由。
逛庙会02
“诶?你这个…大笨蛋!”飞雪瞪着云扬,怒极攻心差点破口大骂。在嫂子的冷眼警告之下,讷讷收口,尾音收于唇齿之间。
“姑姑!”在飞雪的怒气之下,云扬胆颤心惊地低下头。俩小手紧绞着棉衣的扣子,低垂着小脑袋哽咽地继续抽泣着。娘和姑姑会不会从此不要他了?
“云扬!”雷小月思绪飞转,这事儿该如何处理?说重了,小家伙以后会更加小心翼翼,遇上事情为了逃避责骂会顺理成章养成撒谎的习惯。说轻了,小家伙会不会重蹈覆辙?若是理智的大人,她可以轻而易举解决这个问题,但偏偏是个不懂事的小屁孩。
“娘!”云扬怯生生地抬起头,像只受到惊吓的小老鼠,可怜兮兮地看着她,豆大的泪珠儿润着长长的睫毛。
“银子没了,糖葫芦就不能给你买,你可知道为什么?”雷小月探手抹掉小家伙的鼻涕眼泪。真是个爱哭鬼!
云扬摇着小脑袋,他现在哪有心思想糖葫芦的事儿,他只担心自个儿会不会被娘讨厌了,脆生生地问:“娘不生气吗?”
“为何要生气?”
“因为云扬把银子弄丢了。”云扬小声地说着,大眼睛惊疑不安地低垂。
“下次小心点!”她从不为钱的事生气,何况是这点不入眼的小钱。
“嗯!”云扬搓着俩小手轻哼着,笑颜重现。
飞雪直摇头,不赞同:“嫂子!你这样会宠坏小孩子的。”
云扬在娘的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嘟着嘴巴咕哝着嘲弄:“姑姑!你羡慕我!”
雷小月淡然的脸上闪着讶异,眉底轻扬,小家伙现在是小人得志,意得满满。
“呸!谁羡慕你!”飞雪显而易见被云扬擢穿了心思,涨红了小脸,这是她第一次与云扬对战败于下风。
“你们站着干嘛?”冷月右手提着那一大包新买的衣物,左手拿着四串红通通的,晶莹剔透的糖葫芦,嘴巴上还叨着一个嚼着。路人看着纷纷掩嘴窃笑,哪来的小伙子,好憨厚可爱的举动!
“糖葫芦!糖葫芦!…”云扬的小脸瞬间灿烂,大眼睛笑眯眯地盯着那诱人的糖葫芦,嘴巴不停地念叨着。
“你去追卖糖葫芦的小贩?”雷小月语气十分肯定。真是难以想象他提着一大包衣服去追着小贩买粮葫芦的情形。冷月此举令她忍俊不禁想发笑。“冷血寒月”买糖葫芦,传到江湖上会笑破众人的肚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