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翠和桃红应声点头,盖上了屋瓦。
听着她们远去的声音,我摸索着进到了里间,顾墨筠睡得正沉,水银般的月光穿过纱窗洒在雕花床上,锦被光滑如璧,泛出淡淡柔光,照着顾墨筠英俊绝美的面庞。他面上有几分慵意,有几分柔色,修长的眉眼有着完美的弧度,睫毛如蝶翼般长翘,薄唇粉淡如樱,秀色可餐…
我被他如此魅人的模样儿迷住了,鬼使神差地生出一股冲动——
难得顾墨筠被我放晕了,不如我…
我三下五除二脱了外套,蹬了鞋子,爬上了他的床…
自荐枕席这种事,不是每个女人都敢做的。即便有多喜欢对方,也要懂得矜持和腼腆。
不过我死过一回,胆儿比常人肥了一圈,矜持两个字以前就不在我字典里,现在就更不用说了。
月光柔绵,夏夜清凉,床间的木兰花清香弥漫,我单手撑着脑袋侧躺在他身边看着他,他呼吸沉稳,眉宇清幽,英挺的五官被月色完全柔软,墨发如上好的绸缎散在枕边,身上松松的白丝亵衣之下掩盖着他矫健诱|人的身段,胸上的肌肉分明,两点粉红若有若无,真是人间极品…
我咽了咽口水,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拨了拨他的睫毛,然后指尖顺着他高挺的鼻梁描绘下来,触碰他的唇瓣,抚过他的下巴,再到喉结,锁骨,胸…
顾墨筠是一块无瑕白璧,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若我今晚要了他,会是什么结果呢?
记得有一回,某白莲花疯狂追求顾墨筠,她送顾墨筠手绢的时候不小心扭了脚扑进了他怀里,结果…顾墨筠猛然一推,那白莲花就从台阶上咕噜噜翻了下去,摔成了喇叭花,半年趟在床上起不来…
顾墨筠有洁癖,外人不可擅动他的东西,尤其是他的身子…若是我就这么盲目地要了他,结果只会…
我不禁打了个寒颤,将手收了回来,重重叹了口气。什么时候,顾墨筠才会心甘情愿让我碰他呢?什么时候,顾墨筠才会柔情一笑,对我说喜欢我呢?
上一世,顾墨筠到死也没说过喜欢我。可他所做的一切,明明就是在乎我的…
清楚地记得,他孤身一人前来救我,手持银辉寒剑站在城门之下,面对铁甲森森、千军万马,他毫无惧色,唯有令人胆寒的肃杀。
他腾身一跃,飞上城楼,剑气带起龙啸之声,雷霆之光,与此同时,无数寒箭向他射去…
纵使武神再世,也不可能独自突围啊…
他银白的锦袍染上了赤红,白皙的俊颜割开了血口,身上插满了毒箭,背上砍伤多处…
最后一眼看去,他身后是一片修罗地狱,身前却是杀不完的士兵,血色弥漫,腥气冲天,赤红燎原…
要有多痴的情才会做这样的傻事?要有多深的爱才会有这般勇气?
想起这些,我的眼睛不由地湿润,微微低头,在他的唇上印上浅浅的吻…
今生,我不能再让顾墨筠做那样的傻事了…
***
清晨,炫红的霞光铺洒大地,阳光在锦被上落上稀稀疏疏镂花金粉。我醒来的时候,顾墨筠的手臂正抱着我,温热的吐息顺着我的后襟灌入我的衣服里,蔓延在后背上,我侧过脸来看他,他安详的睡着,浓密的睫毛镀上阳光的金色,白皙的俊颜映着朝霞晕开浅浅绯色…
原本是一副静态温馨的画面,可是我动了下|身子,温馨氛围直线飙升去了情|色,因为顾墨筠的某处已|勃勃|坚硬了…听说这是无意识的生理反应…
我脸上一烫,禁不住心神荡漾起来,移了移身子,再移了移身子,可那东西貌似有点大,越移越往我腿|心附近抵去…我一阵口干舌燥,心跳加速,羞耻的花蜜不受控制地从腿|心里滑了出来…
突然地,顾墨筠抱我的手臂动了一下,我猛然抬头,他睁开了眼睛…
这…
大夫不是说,蒙汗药能维持到第二天中午吗!!!!
啊啊啊!庸医!!!!
我以神一般的速度卷起锦被缩去了床角:“哥,哥,哥哥,昨晚我来拿千寂君的琴,进来后却,却,却发现你的房门上了锁,出去不得…所,所,所以就借宿一宿…”我捏紧被子瑟瑟发抖,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会被顾墨筠糊去地上…
出乎意料的,顾墨筠竟然没有暴起怒吼我,他只是满脸的不可思议,俊颜先是白得可怕,再是红得滴血,黑眸先是密布乌云般的阴霾,再是升腾起滔天怒火。
我连忙摸过枕头挡着头,害怕他一拳打来。“哥哥别生气啊,只是借你的床睡了一下,我有洗完澡过来的,可没弄脏你的床,大不了给你换下床单…还有,我本来睡在这一头,谁知道你早上把我抱住了,我怎么挣也挣不开…”
“你出去。”他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怒火,吐出的字轻飘飘却如飞刀射来。
我连忙扔掉枕头,跳下了床,鞋也不穿跑出了两步,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转头道:“哥哥,你把千寂君的琴还我吧,不然,今晚我还会…”
“出去!”这一声吼,不亚于雷霆…

据玉翠描述,我光着脚从顾墨筠房中连滚带爬逃出来时,我的脸是潮红色,衣衫是不整状,然后接着,顾墨筠房中一阵躁响,被子,枕头,床单,床板…全部被扔了出来,中午的时候,那张雕花大床也不免于难,被肢解了搬出了顾墨筠的房中…
顾墨筠嫌弃我至此,真是一大奇观!
我跑去父亲那哭诉道:“哥哥太过分了!我去他房里偷情…”
“偷情!!!”父亲乍起,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哦,是偷琴,前后鼻音没分清…我去他房里偷情!在他床上睡了一晚,他竟然把床都拆了!他有洁癖,换个被子不就行了吗?干嘛要拆床!他明显就是嫌弃我啊!这事儿要是传出去,大家还以为我有传染病啊!”
父亲满脸黑线了:“闺女啊,墨筠不是嫌弃你,他只是…”父亲顿了下,欲言又止,而后道:“他只是洁癖过了头,有点变态了…”
我…惊叹,父亲,还是你厉害,一语中的,一针见血!
父亲劝道:“兰儿已经长成大姑娘了,以后别再去找你哥哥睡觉了。”
“可是…桃红她现在还和她哥哥一起睡啊!”
父亲抽了抽眼角:“那是因为她家空间太小,床位太少。兰儿若真想找个人一起睡,为父就给你张罗婚事了,嫁了人你就可以和夫君睡觉了。”
我:“…”
我不要啊!不要!
我知错了,再也不找男人睡了…(⊙o⊙)…
5欲
“父亲偏心!哥哥二十二了还没嫁人,为何我才…我才…”我向一旁的玉翠求助,玉翠答:“小姐十六了。”
“我才十六啊!!!”我声音提高了八度,父亲捂了捂耳朵:“兰儿莫惊,尚书家的女儿十四岁就订婚了…”
“不要啊!父亲,我要等哥哥嫁了人我才嫁!”
父亲揉了揉太阳穴:“可是墨筠说要等你嫁了,他才成亲…”
真的假的?我一下子愣住了,顾墨筠的人生计划里哪会以我为准则了?
父亲拉着我的小手,好言说道:“兰儿早些嫁了人,墨筠就能早些成家立业,不然,他那样的性子,哪是为父能够强迫得了的…”
此话倒是属实,父亲一直忙于朝政,很少管过我和顾墨筠,一旦要管,却也管不住了。我性子太野,总爱闯祸;顾墨筠性子太冷,不喜顺从。顾墨筠一直不愿去参加科举,父亲给他谋了个官职,他也不愿上任。他成天里不知在干些什么,竟然还得了楚国“文公子”的美称。这让儒生馆的高材生们十分蛋疼,常常有些不自知的儒生跑来顾府门口叫嚣着要和顾墨筠拼文才,可往往喊破了喉咙也没见到顾墨筠半个人影,不过有一回有位儒生意志坚定,硬是在大门口蹲了六天等到了顾墨筠,他费劲口舌激将顾墨筠,骂他定是因为父亲的缘故才得来了“文公子”的称号,若是真有本事怎么不敢应战啊!
顾墨筠半只脚已迈进了府门,忽而良心发作,转过头来理他一理。“你刚才说什么?”
那人十分激动,上前几步又豪气万丈地说了一遍,说他要代表楚国的儒生们挑战他这“文公子”之类云云。
顾墨筠淡淡哦了一声,平静地说道:“我姓顾,不姓文,你想做‘文公子’,回去改下祖宗就行了。”
那人白眼一翻,气晕在了顾家门口…
所以,顾墨筠从不在意别人怎么看他,他是不是“文公子”,断不断袖,举还是不举,这些流言蜚语影响不了他。他更不会以谁为准则来规划自己的人生了,父亲那句话,一定是诓我的。
顾墨筠被我睡了之后就…离家出走了…
我倍受打击,心想,不过是睡了一晚,何必如此残忍!又想,还好只是单纯的睡了一晚,不然,他会不会连命根子也一并儿拆解了,投河自尽去呢?(⊙o⊙)…
半个月后,我终于把顾墨筠等回来了,可是与此同时,玉翠无比惊慌地告诉我,外面谣传顾少爷出入烟花之地,喜欢上风尘女子了!
如同晴天霹雳,我惊了半晌才反应过来,顾墨筠有洁癖的啊!怎么会喜欢青楼女子!
而且,这完全和上一世的故事情节不一样了!
玉翠说道:“会不会是少爷为了证明自己不是断袖,故意这么做的?”
故意也不能这么做呀!青楼女子以色相示人、身份卑贱、为士大夫所不齿,这可比他断袖、不举还有损名节!
玉翠又道:“小姐要不要去找少爷问清楚?说不定只是流言呢?”
桃红连忙摇头:“小姐还是装作不知道吧,少爷一生气,又得为难小姐了…”
我蹙眉思索了一番,空穴来风、未必无因,我决定去查明这件事情。
是夜,顾墨筠穿了件华贵的锦袍出了门,我带着玉翠尾随其后而出…前世,我不学无术、游手好闲,经常女扮男装翻墙出去玩闹,所以此番行事,得心应手,轻车熟路。
到了闹市,顾墨筠进了京城最有名的珠宝行,这珠宝行的首饰十分昂贵,做工精美,深得名门之秀喜爱。
玉翠见了,嘟了嘟嘴道:“少爷要买首饰送那个女人啊,他可从来没送过小姐首饰…”她有些怨怨的,我有些醋醋的…
不一刻,顾墨筠从里面走了出来,手里果真是多了个小锦盒…
我们继续跟下去,一直跟到闹市的北端,顾墨筠突然转弯进入小道,我和玉翠稍稍慢了半拍,再追去时,他人已不见了踪迹…
“明明拐进这里的呀!少爷又不会轻功,还能飞了么?”
我默了一默,顾墨筠的武艺不次于千寂君,只是他一直隐藏着,没几人知晓。
“小姐怎么办?跟丢了呢…”玉翠有些着急,我平静道:“下次再跟吧…既然出来了,我带你去个地方…”
我带着玉翠去了京城最大的妓院——醉花楼,上一次来着还是前世的事情,当时玉翠被人陷害卖进了青楼,为了救她,我将身上所有的物件变卖了钱财来赎她,可是…
我抬了抬头,看着房梁,老鸨在我耳边说了些什么,我全然没有听见,只是抓紧了玉翠的手,心中微微生痛。
老鸨的眼睛一直盯着我腰上的福禄寿诗文金镶玉佩,掂量着我应该是个有钱的主儿,连忙招呼了几位姿色颇好的姑娘来陪我们。
“不用她们…你留下。”
老鸨微微一惊:“公子…这个,奴家已经年过…”
“你留下。”我又重复了一遍,将玉佩放在了桌上。
当年我并不知道父亲有这么厉害,他在我面前永远只是平凡而慈祥的父亲,后来我进到宫中,看到中殿娘娘所用的首饰衣物与我的并无二样…我才知道,父亲权倾朝野,富可敌国,其党羽之多,管事之广,权势之大,当属楚国罕有。
这样一枚我平日里用来砸核桃、垫桌脚的玉佩,足以让一个庶民之家活上三辈子…
老鸨美滋滋地收了玉佩,堆笑着给我们奉茶布菜,又问要不要听歌赏舞。
我漫不经心地问道:“你们这里有没有一位叫银月的人。”
老鸨点头道:“银月是我师妹,年轻的时候舞跳得极好。”
“哦?她现在可还跳舞。”
“不跳了,只是在后院教姑娘们跳。”
我闲散地吃了口菜,淡淡道:“那好,从明天起,她来顾丞相府上教顾小姐跳舞。”
老鸨猛然惊住…“顾小姐贵为金枝玉叶,怎可学跳舞?”
我很自然地扫了扫衣袖,说道:“这你就不用担心了,人只管来就是,价钱不会少了你们…”
老鸨还在犹豫,房外传来叫骂之声,似是有人喝醉了酒吵着要听这里的牡丹姑娘抚琴。
老鸨不好意思道:“少爷稍等片刻,奴家出去处理一下。”
我点了点头。
看着老鸨出了门去,玉翠急着劝道:“小姐可万万不能学跳舞啊。”
“没什么要紧,在夏国,大家闺秀可以不懂琴棋书画,但却一定要会跳舞,夏国每位皇后的舞艺都精湛绝妙,我学跳舞,有何不妥?”
“可是…这是楚国,要是让人知道小姐学跳舞…”玉翠欲言又止。
在楚国,千金小姐绝对不能够学跳舞唱歌这类艺妓营生的玩意,若是让人知道了,会有损我的名声。
我不以为然地转了转手中的芙蓉白瓷酒杯:“这事儿就我们知晓,若是传开了,必定是有人故意为之…”
我话音刚落,老鸨扭着腰身回来了:“哎呦,真让人头痛,刚才御史大人的公子出大钱要听牡丹抚琴,可牡丹姑娘硬是闭门不出。这有点小本事的女人,性格就是乖僻!”她做头痛状叨念了一番,然后堆笑着对我说道:“对不住少爷了,少爷方才说的那事儿…奴家还得问问银月本人,银月和洛牡丹一样,都是我们醉花楼的顶梁柱儿,一个琴艺精湛,一个舞艺超群,但性格都有点…”
“无妨,她若愿意,明日傍晚来顾府后门。”

办完了正事,我和玉翠出了房间,醉花楼的大厅异常喧嚣,霓虹乱舞之中不时传来淫|靡之声…
某公子哥道:“绿水今日抹了什么胭脂,真香,让我尝尝…”
某猥琐男道:“宝贝儿哪里胖了,这肉肉的团子丰盈饱满,摸起来爽极…”
某风流爷道:“小调皮,爷三天没来□你,你是越发放肆了些。来,给爷亲一个…”

玉翠听着这些话语,羞得面红耳赤,步子加急。我只觉,这些话很是熟悉…曾经有个人也会说些这样的话逗我开心,让我失去了警戒心和判断力,我被他欺骗、被他利用,到最后才得知,他爱的人不是我,他给我的承诺,对我的深情,全是虚情假意…
我的心口有些发闷,眼前模糊了起来…
“少爷!”玉翠一声惊叫,抬手指向了二楼,我回过神来,抬头看去,顾墨筠一袭纹竹白缎锦袍正消失在楼梯口…
我愣了一愣,玉翠已追了过去,我也想跟着追去,可是侧方突然冲来一人,那人没刹住脚步,直接撞翻了我身后小厮的托盘,于是,眨眼功夫,一盘子酒菜哗啦啦全部倾倒在我身上。白酒冰凉,热菜滚烫,我后背顿时冰|火|两重天…
“公子对不起,对不起…”小厮吓得慌忙跪地,近处的几位姑娘围了过来帮忙,无数双手在我身上擦呀,摸呀,摸呀,擦呀…甚是热情。
我很是无语,回头再看,玉翠的身影也不见了…
老鸨过来处理了这桩事,她将我带去了后院,吩咐人打来沐浴擦身的热水,又亲手捧了套新衣裳呈到我面前:“这衣服和浴盆都是全新的,房间也是奴家的寝房,十分干净,十分安全,顾小姐放心使用。”
顾小姐?我默了一默,老鸨风月场里滚爬多年,刚才肯定已猜出了我的身份…不过,这会儿怎么又拆穿我了…
我瞅了眼她手中的衣服,京城名门丝绸坊裁剪制作的裙衫,上好的衣料,白净得体,合身简洁,与青楼女子的艳媚轻衫大为不同…她倒也挺会办事…
我要她去外面守着就行,她哎哎应了两声,恭谨地退出了房间。
菜肴的油水浸透了我的衣服,我的肌肤上沾了脏兮兮的油渍,红烧清蒸酸辣各种味道混搅在一起,十分难闻,我脱下男装,伸手进浴盆试了试水温,正要进去洗澡,突然窗户开了,一道紫影翻了进来…
我如遭雷击,定在当下,那紫影也是一惊。
未及我反应过来,紫影捂住了我的嘴,眨眼功夫,我被他卷上了床…
!!!
这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就像事先排练了一般,瞬息之间,我赤|身裸|体躺在他身下。他一袭绛紫绣花锦袍满是刺鼻的胭脂味,一双桃花秋水眼荧荧发光,白玉一般的面容比女子还娇嫩美丽,皓齿红唇,修眉俊目,又是另一种人间极品…
6欲
记得许多年前,我进宫面见中殿娘娘,在一处宫墙角,也是这样被他捂住了嘴…
他一袭紫色桃花锦绣长袍带着甜软的蜜香,明眸中柔光眷眷,如同春风中落花莹着金色的阳光,两个酒窝衬得笑容烂漫迷人,我张了张嘴想要说话,他却毫不避讳地伸出手指点在我的唇上:“嘘…别做声,乖…”
桃花嫣然,点点红醉,我的心莫名地一动,随后坠入了流光飞舞之中…
这种感觉,这些记忆,而今如一张张狰狞的笑脸,扑头盖脸地向我袭来,笑我当时多傻多天真,笑我被他害得多悲多凄凉…
我试想过与他再遇的情景,也许还在宫墙角,也许是洞房花烛夜,或者,我能够改变自己的命运,此生再不见他。
可我千想万想也没有想到,会是在青楼,会是在我没穿衣服的情况下…
他封住了我的穴道,将我制在了身下,毫无歉意地说道:“姑娘得罪,我在躲人…”
很快,门外传来了脚步声,老鸨拦住了搜寻之人:“各位爷,这房里换衣服的贵人,你们可得罪不得,奴家一直在这儿守着,没见有人进去,各位爷还是绕去别处搜吧…”
我简直欲哭无泪,老鸨你太会办事儿了!
待众人的脚步声远去,他才抬起身子,悠悠一笑道:“多谢姑娘了。”
我满脸愤恨之色,牙齿咬得死紧,双手紧攥成拳头。可是在他看来,我怒红的脸色是娇羞艳红,我充斥恨意的眼睛是惊惧羞恼…他眸色微亮,笑意渐浓:“姑娘是新来的?先前可没见过…”他移眸看了眼我傲人的双|胸,又顺着我白皙娇嫩的肌肤往下走,忽的停留在我手腕上的守宫砂…他微微惊道:“姑娘还是清倌人?第一次可有人定了?”他移回视线看着我,眸中热度加深,闪出喜爱之色…
我恨啊,恨得心口火灼,眼里能喷得出火来。若我手上有把刀,我必然要将他大卸八块然后挂在墙头风吹日晒千百万年!
然而…
他俯下来吻了吻我的唇,又顺着我的玉颈吻到锁骨处,在那里停留了一会,允吸上一抹吻痕:“姑娘香甜,味道很好。第一次若没人定下,一定要留给我哦,我可做好了记号…”他淫|靡地笑了起来,在我胸上轻轻揉了一把,桃花眸已泛出了墨绿色:“今日有事得走了,改天我来找你…”他将一旁的锦被拉了过来盖在我身上,而后略一停顿,将手上的扳指取了下来戴在我的指头上,我已气出了眼泪,他却若无其事地咬了咬我的手指,宠溺地说道:“别害怕,第一次给我,我会好好待你,让你舒服就是了…”
我:“…”
***
第二天我闷头睡到了中午,桃红在外间担忧地说道:“小姐越不开心就会越贪睡,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小姐发那么大的脾气。”
玉翠猜道:“按理说,小姐不会因为小厮洒了酒菜这种小事生气的…”
“我也这么想…许是少爷逛青楼,小姐有些不开心了。”
二人齐齐叹了口气…“小姐还是第一次发这么大的脾气,一屋子的东西全都摔坏了…”
“是啊,千寂君送的沉香古琴摔坏了,夏国使节送给老爷的粉彩山水四方瓷器摔得粉碎,殿下赏赐给老爷的文房四宝也破损了…”
正说话间,顾墨筠冷冰冰的声音传了过来:“小姐还没起床?”
桃红和玉翠一阵惊慌:“是,是的…”
外间陡然安静,落针可闻…
片刻,顾墨筠的声音近了一些:“你们将昨晚之事说清楚,一五一十的说。”
噗通一声,玉翠和桃红跪在了地上…
我担心玉翠说出银月的事情,连忙爬起床来去应付顾墨筠。
数日不见,顾墨筠清瘦了一些,下巴变尖了,眉宇之间有些暗色…
我心中有些难受,转眸看见镜子里的自己…头发凌乱,面色苍白,双眼浮肿,印堂发黑…也没好到哪里去。只是,如斯憔悴的人儿,便是路人见了也会生出几分怜悯吧,可顾墨筠看我似看空气一般,一双沉黑的眼睛没有半分疼怜之色,关怀的话也没有,我心中酸楚泛滥,伤心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