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中的弯月,闪烁着淡雅温暖的光芒,像一位圣洁的女神,俯视着大地苍生世世代代的轮回。
前世。轮回。来生。
如果有来生,苏简,你我之间,是否能够重逢,是否有缘携手?
“快看,那人好帅哦――!”坐在我对面看杂志的小雨,情绪突然激动。

海拔3280,邂逅命定的爱情(3)

萧霖毫不客气拿手挡住她的视线:“都多大年纪了,还跟没见过男人的花痴少女似的。”小雨撇嘴,生气地冲他瞪眼:“我们还新婚蜜月呢,这么快就嫌我老了?我究竟多大年纪了,你说说看!”萧霖赶紧陪笑:“老婆大人,我这不是开玩笑吗?来,喝茶喝茶,千万别生气。”小雨端起桌上的茶杯,恶狠狠地撇他:“不过是是看帅哥饱眼福,瞎吃干醋。”
萧霖干咳了两声:“我吃醋?那个穿得像007一样的家伙哪里帅了,比得上你老公我吗?”
“你这叫嫉妒!”小雨凶恶地灌了一口茶,拉住我,不服气道:“小艾你来评评理,看那帅王子是否比我家老公抢眼多了。”
我无奈地笑,转过身,顺着小雨的视线朝前望。
四目相交之际,身体竟猛然一颤!
刹那间,这个世界停止了运转,时间就这样静止,身旁所有的喧嚣人影全成了布景。我的血液在沸腾,心跳在加速。弱小的身体仿佛藏着千军万马,此刻正不受控制地向前奔涌。
在地球的正中心,我们就这么遇见了彼此。如此突然,如此意外,以至不知该说些什么。于是,只能安静地遥望。
我愣愣地盯着他。惊喜、意外、疯狂、不敢置信。
他亦平静地望着我,眸光淡定得令人琢磨不透。
不过是几秒钟,却像是经过了一个世纪。
月光下的他,身着亚麻色翻领短袖T恤,质地优良的纯黑梭枳夹克及长裤,肩上背着红黑相间的Gregory顶级登山包,脚着藏青色Asolo登山靴。英俊冷漠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浑身散发着拒人千里的高傲气息。
淡黄光晕透过繁密的枝叶,在他极富立体感的轮廓上,留下道道斑驳的阴影。高挺的鹰钩鼻,性感单薄的唇略微上扬,他漫不经心地望着我,眸光如同风平浪静的湖面,深邃宁静,看不出任何异样。
砰、砰、砰、砰。
我听见了自己的心脏,如同失控的野马,疯狂而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
我贪婪而疯狂地盯着他,甚至不舍得眨眼。
那个人…是他吗?真的——是他吗?
我想,上帝定然是厌烦了我一成不变的单调生活,于是在我26岁辞职旅行的夏天,在决定放开过去的瞬间,送来了一份意想不到的礼物。
我怔怔地盯着他,脑中一片空白。忘记了该说些什么、干些什么,忘记了自己身处何地。空气中的喜悦不断上涌,我激动贪婪地呼吸,视线深陷在他的眸光里无法自拔。
那是多么美丽的一双眸子啊!如海水般湛蓝,如天空般清澈。干净温暖的蓝色底处倒映着月亮的光华。
时光开始倒退,人生之河开始逆流。
意识朦胧中,我仿佛回到了二十年前,那个初遇他的下午。
那日的天空澄澈得近乎透明,他站在天空底下,微笑地向我伸出手,轻声道:“不许哭。以后…我做你的朋友。”干净温暖的眸子里,洋溢着蓝天的温暖祥和。阳光洒在他的后背,缝着补丁的白色布衣折射出点点金光,仿佛一对金色的翅膀,在他的身后尽情闪耀。
时光飞逝,时光飞逝。
二十载匆匆流逝。
二十年过去了,当年那个傻傻笨笨的小女生已经成长为懂得生存艰辛的成年女孩;而他呢,那个在月光下咧嘴傻笑的布衣少年,他的人生,又发生过怎样翻天覆地的变化?
当命定的人生再次相交,我与他,还能否回到从前?

海拔3280,邂逅命定的爱情(4)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莫名的复杂情绪沾湿了我的眼,颤抖的嘴唇竟挤不出一个字。他回望我的眸光是这般平静,就像看着一个完全陌生的人,以至于让我,感到了小小的失望。
几秒钟后。他移开视线,面无表情绕过我,走进了那间半敞的咖啡屋中。
“GinTonic,please.”纯正流利的英式英语从屋内传出,那是他的声音,低沉悦耳。一个我想象过无数次、听起来却依旧陌生的声音。
“小艾,这帅哥够抢眼吧?你看他穿衣服的品位,估计是个钻石级别…”小雨拉着我的手,颇为感慨地说了许多话。
“小雨你这大花痴,你把老公往哪摆呢!”萧霖略带怒意地抱怨,小俩口随即热闹地争辩起来。
我被挤在正中间,像是什么都听见了,又像是什么都没听见。愣愣地盯着他的背影,心底有一个声音正不断地膨胀、扩大,似要将灵魂吞没。
是他吗,是他吗,真的…是他吗?
是他,是他,一定是他。一定。一定。
疑惑,肯定。疑惑,肯定!
手不由自主挣开了小雨的束缚,整个人无法自控地往室内走。
“小艾,你去哪儿呢?”
咚――砰――啪啦――
大概是步伐太过凌乱,脚下的椅子纷纷被撞倒,在小小的咖啡馆引起了一阵骚乱。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干了些什么,待我再度清醒,却发现自己的头正靠在他的背部,手臂绕过后背紧紧搂着他的胸口。
砰、砰、砰。
我听见了他的心跳声,坚强有力的心跳声。温暖触觉沿着他的后背漫延至心房,那一瞬间,我竟然感动得想哭。
可是。
手指被人一根一根掰开,胸口处的温暖消失了,我被迫抬头望向他。
他亦在看我。
如海水般湛蓝的眸子,冷冰冰地、鄙夷而厌恶地盯着我。
鄙夷?厌恶?
我蓦然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荒谬举动后,我羞愧得无以自拔,恨不得马上找个地洞钻进去,永远不要出来。
所有人的视线齐齐扫向我们的方向。
惊讶,疑惑,好奇,不解。
原本喧嚣的咖啡馆内,此时竟没有一个人说话。
几乎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愣愣地望着我。
气氛,安静得近乎诡异。
他掰开我的手,冷冷地盯着我。
冰凉、毫无温度、陌生的眼神。
我以为,他会对我说些什么。
我以为,他至少应该说些什么。哪怕是好奇,哪怕是责备。
可是,他只是冷冰冰地望着我。在度过了让我内心发怵的一分钟后,他又回过头,继续喝着手中的鸡尾酒。
仿佛刚才那一幕不曾发生。仿佛我这个人不曾存在。又仿佛,他对这种情景早就习以为常。
他悠闲惬意地品尝着鸡尾酒。
我被晾在他的身后,有些不知所措。
应该说些什么?应该干些什么?应该怎么做,才能结束这种尴尬?
屋子里的众人,依旧看戏般盯着我。
咖啡馆内的柔美音乐,遮掩不了旁观者窃窃私语的声音。
我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可是从大家不时瞟过来的怪异眼神,可以明白,他们在讨论我。
我做梦也没有想到,再次相见,会是在如此尴尬的场景中。
在流浪100天的纪念日,在决定放手的瞬间,在我以为即将开始新的人生之时。
我却遇见了你,苏简。
可是,你为何会如此冷漠,冷漠地让人绝望?
能不能请你回过头,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
能不能请你望着我,告诉我应该怎么办?
我僵硬在原地,情绪复杂。是该为意外重逢而欣喜,还是为他的冷漠而悲伤?
小雨跑进来,善意询问:“小艾,你怎么了?”
我沉默着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这是您的房间钥匙。”我看见他从老板手中接过钥匙,弯腰拎起背包朝门外走。刹那间,莫名的勇气让我推开小雨,一把揪住了他的手臂。他停下脚步回头,依旧是冷冰冰的眼神。
“你…不记得我了?”我的声音在颤抖。
“我不认识你。”他迅速做出了回应,低沉的、陌生的声音。
“我…你…”一时间,我有些语无伦次,竟然紧张地说不出话来,只是狠命揪着他的胳膊。
“小姐,”他皱了皱眉,审视地盯着我:“你想干什么?”
“我…我…我…”内心有千言万语,可喉咙里却一句话都挤不出来。我难过地想哭。
“放手。”他平静地吐出了两个字。
没有松手。我害怕一松手,十年前的那一幕,又将重演。
他不耐烦地扫我一眼,伸出手覆盖我的手背,一根又一根,再次掰开我的手指。然后他转过身,单肩扛着那个硕大无比的背包,一步一步走向楼梯口,走出了我的视线…

海拔3360,谁是你的香格里拉(1)

次日清晨,阳光明媚。古镇清新的空气中,浮动着淡雅的青稞草香。
我半倚在金色的古典木扶栏前,站在3楼的高度眺望远方。凌晨的空气伴着一股子湿意,洒在身上,淡淡的寒,嗖嗖的凉。吱呀一声,身后房门开启。我转身,不自然地笑:早上好!
轻风扫过,高扎在我脑后的马尾在空中划下一个半圆;前额的几缕中长留海,凌乱随意地飘舞。
他疑惑警惕:“你怎么在这?”
我不好意思地理了理长发:“在这看风景。”
他没有说话,绕过我,径直走向拐角处的木楼梯。
咚咚咚,我迅速跟上。
“你今天有什么打算?”我一边追逐他,一边急迫询问。
“与你无关。”他没有回头。
“喂,你等等!”我向前跳出一步立在他眼前,郁闷:“我在你房门外等了一个小时,你就不能走慢点?”
“你到底想干什么?”他停下脚步,面无表情。
“我…我…”我鼓起勇气,红着脸,大声道:“我想跟着你!”大概我的嗓门太过高分贝,以至于在院子里晒太阳的几位游客,纷纷撇头望过来。
反正昨晚就已经出名了,现在还有什么可怕的。我索性放下了心中的羞涩,厚着脸皮,勇敢地望着他,等待答复。
他探究地盯着我,良久,方吐出了四个字:“你真直接。”
我悄悄舒了一口气。意识到刚才那句话好像别有深意,又匆匆改口道:“我想跟着你…去旅行。”
他双手抱胸站在原地,平静地:“你接近我,有什么目的?”
“因为…我想认识你。”脸有些发红,我撇开头低声道:“你很像我的…初恋情人。”
“初恋情人?”他突然笑了:“真是老套的借口。”
心突然有点痛,我低头沉默。指甲渗进了掌心里,丝丝地疼。若非昨晚电话里何竹那番话,我根本提不起勇气站在这里。
何竹说:小艾,十年可以让一个人的容貌发生很大变化,尤其是女孩。所谓“女大十八变”,他完全认不出你来,是可以理解的。你等了十年才等到他,怎能遇到一点点挫折就这么沮丧?你的小强精神哪里去了?
她还说:十年来,你一直在追求年少时那个华丽的梦想。可是你有没想过,现在的他已经长大。你爱的人,究竟那个纯真明朗的少年,还是现在的他?万一长大后的你们,彼此并无感觉,那你这样冒冒失失向他坦白一切,情何以堪?”我建议你先别告诉他你的身份,而是应该试着去接近他、了解他,等有了合适的时机,再告诉他一切。
最后,何竹将信将疑地问了我一句话:“小艾,你确定是他吗?十年了,你确定你遇见的这个人,就是他吗?”
何竹说,你确定你遇见的这个人,就是他吗?
我说,我确定。
十年来,他的一颦一笑早已在我心中生了根、发了芽,长成了一棵苍天大树。我常常在幻想,长大后的他会是什么模样,重逢的瞬间会是怎样的心情。当这一天真正来临的时候,一切却又这般陌生,出人意料。相隔十年,他已褪去了少年的青涩,原本柔和的轮廓变得果断刚毅。可是,那双熟悉的蓝色眼眸,不断在心头徘徊,我越来越肯定:这个人,就是我的苏简,一定是他。
十年光华,只需一个眼神,我便轻松认出了他;而他,却在不知不觉间,忘记了我。
“初恋情人?”他突然笑了:“真是老套的借口。”
我沉默良久,抬起头:“很好笑吗?”
“说实话,”他突然俯身凑近我的耳畔:“你莫名其妙的勇敢,让人吃惊。”
温热的气息萦绕在耳畔,我的心脏砰砰直跳。双手紧握在一起,内心有些紧张。
“我要去松赞林寺。”他站直了身子,声音很轻。
“骑自行车去吧!”我慌忙从袋里掏出两串钥匙,灿烂地笑:“我已经租了两辆自行车。”
他没有接钥匙,转身朝前走去。
“喂!――”我匆忙追上,摇晃着钥匙在他身后大声嚷嚷:“自行车已经租完了,你不要可就没机会啦。”
“我说,你站住!”大跨步前向一蹦拉住他,厚着脸皮把钥匙塞到他的手里。指尖不经意碰触他宽厚的掌心,温热的感觉顺着手指沿伸到胸口,我的脸颊有些发红。
他安静地望着我。
“我…我…”脸上的温度越来越烫,我有些语无伦次:“半…半小时后,门…门口见!”匆匆仍下一句话,落荒而逃。

海拔3360,谁是你的香格里拉(2)

山花烂漫的乡间小路,两辆山地自行车,一前一后飞速奔驰。
云南的气候四季如春,即使是在酷暑八月,古典的中甸丝毫感觉不到炎热。脚踏自行车,骑行在古城周围的山路上,凉爽的山风夹杂着新鲜的泥土气味扑面而来,成群结队的牛羊不时擦身而过,天空纯净地容不下一丝灰尘,美得让人失去了判断力,仿佛一伸手,便可触摸空中那缕浮云。
我用力踩踏板,追上了前方的人:“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他没有说话。
“冰山,我给你出道题吧。”我的余光望向他的侧脸。
他依旧沉默。
“什么声音就在你身边,你却怎么也听不见?”我笑嘻嘻径自问道。
他蹙眉望望我,又迅速移开视线。
半分钟后,他回头,眼神迷茫:“是什么?”
我乐呵呵地拍拍他的肩:“睡觉时自己打呼噜的声音呗,呆子!”
他低声吐出了两个字:“幼稚。”脚用力往前一登,又与我拉开了距离。
“我幼稚?你好像连幼稚的问题都答不出来呢。”我追上,白了他一眼:“弱、智。”
他恨恨地撇我,没有回话。
我乐呵呵地继续提问:“有人喜欢开汽车,有人喜欢开轮船,但更多的人喜欢开什么呢?”
“飞机。”他不假思索。
“错!”我提高音量,兴奋地纠正他:“是开心,笨蛋!”
“无、聊。”他伸直踏板,欲向前加速。
“喂!――”我用力将自行车往前一横,挡住了他的去路,无赖地道:“第三个问题你若再答不出来,就得告诉我你的名字。”
他面容平静,没有说话。
我将这视为他的默许,嬉皮笑脸继续道:“小夫子住在15楼,这天电梯坏了,他一口气走到15楼,为什么一点也不觉得累?”
“体力好。”他的声音有些底气不足。
“错、错、错!”我自豪地公布答案:“因为小夫子正好在16楼!”语毕,我笑呵呵地盯着他嘴角略微上扬的弧度,好心地提醒:“我说,你想笑就笑吧,整天冷着张脸,会变成面瘫。”
他迅速收敛唇角的弧线,恢复了先前的冰山脸:“让一让。”
我双手叉腰,故意听而不闻。
他望着我,正欲继续催促,眼神猛然一变!我还来不及询问,只见他慌忙扔下自行车,一把抓住我的肩,带我扑倒在路边的荆棘丛中!
呼!――强风扫过,一辆大卡车飞驰而过!
倒在路边的自行车轮被碾得粉碎,卡车消失在路的尽头!
我惊魂未定地望着眼前刚发生的一切,有点反应不过来:“那…那辆车违…违规驾驶,车牌号多少?”
“那辆车没有牌照。”他松开我的肩,平淡开口。
我这才发现,刚才为了救我,他的手臂被路边的荆棘划出了好几道血痕。
“谢…谢谢你!”我匆忙卸下背包,从中取出医药包:“处理下伤口。”
“不用。”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擦破皮而已。”
“不行!”我执拗地拉住他,迅速用浸泡过酒精的医药棉给他的伤口消毒,掏出创口贴,轻贴于伤口。

海拔3360,谁是你的香格里拉(3)

他一言不发地望着我麻利地做完一切,轻声问:“你…经常旅行?”
“不是经常,但我…”我想了想,道:“在路上时间长了,自然就懂得一些医疗常识。”
“嗯。”他点点头,“独自旅行的女孩,在国内…不常见。”
“这么说,你从国外来的?”我抓住话柄,追问。
“对。”他说:“英国。”
原来这些年来,他一直在英国。难怪我…怎么也等不到他。内心有些复杂。
他走向马路中心扶起自行车,又望了望我那辆车轮被碾得粉碎的单车:“你的车不能再骑了。”
“没办法,给老板赔钱吧。”我叹了一口气,“谢谢你救了我。”
“没事。”他一只脚踏住踩板,一只脚蹬地,平静地望着我:“上来吧。”
“坐…坐哪?”我有点迷茫。这是一辆山地自行车,为了便于爬行,自行车的后方并没有供人乘坐的座位。
“还能坐哪?”他示意前方的横栏。
“可…可以吗?”一想到要坐在他胸前,我有些不好意思。
“不然…你想走过去?”简单一句话,噎住了我的羞涩。
我一跃坐在自行车前方的横栏,头也不回:“走吧。”
他用力一蹬,自行车的轮子飞快地转动起来。
此时正是下山路段,清爽的山风迎面扑来,我的长发向后飘散,凌乱的发梢触碰着他柔软的肌肤。他的双臂环绕过我,紧紧抓着自行车的方向盘。道路两侧是青色的山林,绿油油的山地上,零星散落着几头低头吃草的牛羊,放牛娃躺在牛背上,悠闲地晒着太阳。我仰起头,天空湛蓝透明,干净的云朵徘徊在天边。我情不自禁闭上双眼,尽情地享受这一刻的温情惬意。
“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我轻声问。
犹豫几秒钟后,低沉的嗓音吐出了三个字:
“简、逸、凡。”
“哦,简逸凡。”我低头掩饰嘴角的浅笑。原来苏简现在的名字,叫做简逸凡。一种不可置信的感觉,柔和而缓慢地自心底缓缓升起:跨越了十年的光阴,我终于,再次遇见了苏简。这一切,是真的吗?
阳光暖暖地洒在身上,轻风柔柔地扫过脸庞,身后,简逸凡轻微而略显吃力呼吸声萦绕在耳畔,恍惚之间,一种绚丽地近乎不真实的幸福感牢牢套住了我的心房。这一切,是真的吗?迷迷糊糊间,我仿佛坠入了梦乡。青水岩的青山绿水在眼前展开了一副秀美画卷,山脚下,那个衣服打满补丁的赤足小女孩,屁颠屁颠朝我奔来…

海拔3360,谁是你的香格里拉(4)

“艾男,你跟来干什么?走开!”
“小克星,离我们远点!”
“我们走快点,要上课了。艾男你滚回家去!”
穿着红布衣的赤足小女孩,远远地跟在后方,前方小朋友凶恶的表情让她不敢靠近。上课铃响,山娃子们活蹦乱跳地奔进了简陋的木教室,小女孩悄悄跟了上去。小小的身影站在门口,透过门缝探头向里张望。
站在讲台上的女老师,个子不高,脸上却总是带着和蔼的微笑,声音温温润润,煞是好听。小女孩注意到,连经常欺负她的暴牙李,此刻也正襟端坐在座位上,双臂合拢摆在课桌上,腰板挺得笔直。女老师说话的方式抑扬顿挫,像极了挂在老槐树上的唯一大喇叭发出的声音,与乡亲们的口音截然不同,她不完全能听懂。坐在教室里那十几个比自己大的孩子们,亦是一脸的茫然,似懂非懂。
大概这就是普通话吧,小女孩心想。听大人们说,女老师是从遥远的北方大城市过来支教的,今天是村里的希望小学第一天开课。小女孩不懂什么叫“支教”,也不懂什么叫“希望小学”,这几天见村里6岁以上的孩子们全都兴高采烈地讨论上学,她便想跟来凑热闹。虽然,她只有5岁。
正看得入神,教室的门却被人从里面拉开了。女老师蹲下身冲她笑:“孩子,怎么站在门口?进来听课吧。”小女孩畏缩地后退两步,有种做贼被抓的心虚感,怯怯地望着女老师,不敢开口。
“老师,你别理她,她是个克星!”不知是谁喊了一句,紧接着,班里其他孩子七嘴八舌叫嚷起来:
“她一出世就克死了妈,老师你别接近她,会倒大霉的!”
“知道她为什么叫艾男吗?因为她家想要个男孩,谁知道却生了个女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