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珠也不答话,低着头,不敢看她。
李梦茹却眼尖地发现:地上平白多了几个水印子,且正呈蔓延之势…无奈地叹了口气,她伸手抬起少年小巧的下巴,果然看见他正在无声地哭泣。
“好好的,你哭什么呀?”李梦茹此刻是再也不敢随便乱说话了,就是说话的语气也是加了十二万分的小心——以前遇见的男人,从来信奉的都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哪怕是那个该死的蠢材,也不例外。如今碰到这么个“水做的”男孩,她还真是一点应对的手段也没有…话说回来,她几时有应付男人的手段来着?她要是真有本事,也不会被人甩,而是她甩人了!想到这里,不由一阵苦笑。
“奴…奴才…奴才…”墨珠努力想回答李梦茹,可是哽咽的抽泣一时半会儿又止不住,支吾了半天,一句完整的话也没说出来,当下急得脸通红,眼泪越掉越凶,话是更加说不清楚了。
也不知道这位宝珏公主以前是怎么对下人的,弄得这少年成天跟个“惊弓之鸟“似的,整日里想东想西,提心吊胆,生怕碍了主子的眼,一发觉主子有异动,不管三七二十一,抢在头里磕头认错,自个儿就先自虐了起来…这让李梦茹觉得很愧对少年,毕竟如今是她占着这个身体,也许,自己可以在今后的日子里努力改变原来“恶公主”的糟糕形象吧?
眼看墨珠站在那儿哭的跟个泪人似的,李梦茹…不,从她刚才做了那个决定以后,她就应该被称为闺名为“水秀云”的虹王朝当今圣上的御妹——宝珏公主了(为了方便起见,我们还是叫她“宝珏”吧^^)。宝珏不禁有些心疼:在她那个时代,象墨珠这么大年纪的少年,正是在家中被众星捧月的宝贝,打不得、骂不得的娇贵着,爱宠着,哪象他现在,因为自己的几句话就吓的只会哭…想来平日里是吃了不少的苦…这么一想,心自然就软了下来,也不管合不合仪,当下手臂一圈,把他揽进自己怀里,拿出哄骗三岁表侄子的那套手段,悉数用在了少年的身上。
“乖哦,别哭了,要是把眼睛哭肿了,就不好看了哦,我看了要心疼的哦…”宝珏说着,拥住墨珠的身子,让他的头搁在自己的肩膀上,一只手抱住他的腰,一只手轻拍着他的背…还好墨珠身材娇小,不比宝珏高出多少来,否则这副画面可就有些古怪,而不是暧昧了。
墨珠被宝珏拥进怀里的一刻,就已经吓得止住了眼泪。他僵硬着身子,听凭公主为所欲为,以为自己又会被公主施什么样的手段教训一番,却不料等来的却是主子难得的温柔!
一时之间,他愣愣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却又有些贪恋这略显笨拙的安抚,终于,他选择了闭上眼睛,放任自己去享受——也许,这只是一场梦,等他醒来就会烟消云散,既然如此,那么就让他暂时沉沦在这自雪晶死后就再也没有感受过的温暖吧!
宝珏也没有放手。一来,是因为墨珠终于不哭了,二来么…因为可以吃美少年的“豆腐”啊!以前因为一直和郑彬交往,对旁人从来都是一扫而过,如今,她自然要把握机会,学会“吃豆腐”就是她现在必须认真学习的功课,也好,就拿墨珠当她的第一次实验咯!
于是,两人就这样维持着暧昧的姿势良久…

 

第三章
“微臣萧文,求见公主殿下。”
一道醇厚的男声传来。宝珏抬眼一看,是她的那位挂名夫君——驸马萧文。
今天他依旧是一身白衣,在门外站立着,玉树临风,飘飘似仙,只是面上的神情又是比先前冷淡了几分,更加显的清冷孤傲,让人不自觉地心生出一股距离感。他的身后,是两个衣着朴素的青衣少年,约莫十八、九岁的模样,面容姣好,体态修长,只是左边的少年虽站在那里,却老是不自觉地会做些小动作出来,不如右边的少年那般老成持重。
“站在门口做什么?还不快进来,”宝珏一边热情地招呼,一边吩咐墨珠,“快给驸马看座!上茶!”
其实,墨珠哪里还用得着她来吩咐,早就掸了太师椅,等着萧文入座好去沏茶。
萧文进了门,并不客气,落座之后,他带来的两个少年,向宝珏叩头行礼:“奴才秋住、冬行,给公主请安。”
“起来吧。”宝珏一抬手说道。她挺讨厌这规矩的,墨珠刚开始也是动不动就来这手,好在经过上次那场暧昧的拥抱以后,她吩咐墨珠只要在人前做个样子的命令,墨珠虽然满心疑惑,但也依嘱执行,这两个人单独相处的时候,墨珠已经不会再时不时地突然来这么一下子来“吓唬”宝珏脆弱的神经了。但对于萧文的小厮,她显然还没有置喙的余地,毕竟这两个可是萧文自己带来的,大户人家讲究这个,她自己是“西贝货”,可不能在人前露马脚。
墨珠托着茶盘出来,恭谨地递上茶后,退到宝珏身后,垂手侍立。萧文一双黝黑的眸子在他的身上转了一圈,又冷冷地盯着他的面庞瞅了会儿,方才收回视线。
“公主的病体可好些了?”他淡淡地问,仿佛在问一个不相干的人,而不是在问他的妻子。
“还好,还好,托福,托福。”宝珏不明他的来意,不敢随便说话,生怕言辞之中一个不留神又惹他生气——世家子弟,这性子总是傲些,自己“鹊占鹫巢”,到底不能太过嚣张,还是小心为妙。
“那么,公主对当日以下犯上的奴才紫玉,打算如何处置?”萧闹笔幼疟︾澹手洌蛔跃醯靥羝鹨槐叩拿济孤蹲帕怂哉飧鲂∝说墓厍兄椤?
不知道为什么,宝珏看着萧文这副模样,竟觉得他冰冷的外表下,隐约透出一股妩媚的气质和妖娆的风情,心中不觉一动。
萧文见宝珏愣愣地看着自己出神,当下暗生恼怒,想到自己这一辈子将要和这么个人纠缠,心中又是恨又是怨。早知如此结果,当初何必刻意展露锋芒,引起身为丞相的母亲注意?还不如和父亲过着离群索居的清冷日子,倒也落的清净,大不了在父亲百年之后,为父亲结庐守坟,孤老一生也就是了,总好过和这么个“混世女魔王”朝夕相处。
想到这里,他不免将当日指婚的女皇也恨了进去:陛下既然瞧我不上,直接送我进庙出家就是,却弄出这样的姻缘,把这宝珏公主说的天花乱坠,有情有义,以至让自己凭空生出许多希望,不料希望越大,失望越多,如今想来,就算是呆在冷宫里头,日子恐怕也过得要比现在顺心的多!…
萧文的心思百转千绕,径自沉湎于自哀自怜之中,把他来找宝珏谈的正事悉数抛在了脑后。
秋住和冬行站在萧文身后,见两位主子都不开腔,也不敢支声。他们从小被卖身为奴,相府规矩森严,主子在说话,他们是万万不能擅自插话的,哪怕公子平日和颜悦色,但也只是私底下如此,在人前始终都是难以亲近的高贵雍容,他们是公子的贴身小厮,可不能让人笑话没规矩,连带着轻视了公子。
一时之间,整个房间寂静一片。
有一个人,终于忍不住打破沉默。
墨珠一直对身陷牢笼的紫玉十分关切。同是公主的小厮,又一起生活了五、六年,他十分清楚紫玉的倔脾气,也明白这次事件发生的前因后果。原本以为紫玉此次必死无疑,可是公主醒来之后却性情大变。他以为公主要玩什么新花样,几天相处下来却发现:公主的确变好了。正想找机会替紫玉求个情,驸马倒先来了。他知道驸马对紫玉也是心生同情,要不然也不会不顾管家的反对,一直把他羁押在府里,而不是送他去见官,不料等了半天,驸马只开了个头就没了下文,公主在那里只管朝着驸马出神,把他急得心如猫抓,当下趁大家不注意,大着胆子轻拽了下公主的衣袖,以求公主回神。
“墨珠,”回过神来的宝珏,抬手拉住墨珠的衣襟,往下一拉,把少年的脸庞拉到自己嘴边,悄声问道,“紫玉…是不是就是伤我的那个小厮?”
香甜地气息吹拂过敏感的耳边,墨珠脸一下子涨的通红,不好意思地打量了下四周,却看见秋住投向这边鄙视的眼神,冬行的目光沉静,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只有驸马萧文依然沉浸在自己的心思里,没有注意到他与公主这暧昧的姿势。
“还请公主念及紫玉多年服侍,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莫要伤他性命,墨珠恳请公主开恩。”墨珠就势跪在宝珏脚边,叩头求情,以求为紫玉留得一线生机——身为奴才,对主子不敬即是大罪,何况伤的是公主,让堂堂金枝玉叶徘徊生死边缘,虽公主无性命之忧,但这罪名可是有几颗脑袋都不够砍的!
萧文对紫玉的态度其实很是矛盾,一方面,他很欣赏紫玉的气节,对宝珏的作风很是厌恶,另一方面,宝珏毕竟是他的妻子,公主府的主人,当今圣上的御妹,若是因此有个三长两短,追究起责任来,他倒是无所谓,大不了以身殉葬而已,怕只怕连累家中父亲,好不容易过几天安生日子,只怕又要被母亲杨易居嫌弃、被妹妹杨鸿雁及其父亲曾敏折磨,这就是他为人儿子的不孝了。
眼看墨珠在那边哀哀求恳,他犹豫了一下,想要开口帮着求几句,可又想到这公主往常瞧自己不顺眼,总喜欢个自己对着干,怕只怕自己的求情反而害了那个小厮,因此,嘴唇动了动,话临出口却又咽了回去。
没有看到萧文矛盾的神情,宝珏自顾自地暗暗点头:这紫玉算起来可是让她顺利还阳的大功臣。既然是大功臣,自己当然要好好地谢谢她,首先么,是要把他从牢里弄出来。好在自己现在是公主,府里头号掌权者,说一不二是她的权利,反复无常是她的专利,就算现在她要马上对紫玉赏金赐银,相信也没人敢反对,只是这么做到底不合人之常情,还是低调一些,一步一步慢慢来吧。
主意打定,宝珏俯身轻拍了拍墨珠的肩膀:“本宫为什么要杀他呢?这次受伤乃是意外,当日是本宫和紫玉闹着玩儿,他一时不慎,错手伤了本宫,本宫既然已经康复了,这事就算过去了,自然不会追究他的责任,稍后传我的命令,把紫玉从牢里放出来吧!”
感到萧文主仆投过来诧异的视线,宝珏惊觉自己太过宽容,与自己素日的恶行恶状严重不符,赶紧自找台阶,假意咕哝着抱怨道:“想本宫好歹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亲国戚,身边只有一个小厮实在与身份不符,把紫玉放出来以后,还是让他到本宫身边伺候着吧!”
此言一出,墨珠千恩万谢,萧文却噙着一丝冷笑:看来,宝珏对那紫玉依然没有死心,吃了一次苦头却还是没学乖,果真是块朽木!想到这里,心中对宝珏的厌恶之情更是猛烈,当下片刻也不愿意多待,起身告辞,带着秋住冬行回了自己的“翠竹苑”。
宝珏瞧着他的背影,摇头叹息:这人的脾气傲得很,难怪原来的“宝珏”不喜欢他。也算他运气好,换了自己这么个有容人之量的大度之人做妻子,不然,迟早都是抑郁而终的命!
转过脸来,宝珏对着墨珠道:“你不是惦记紫玉吗?还不快去把他接出来?“
墨珠如梦方醒,站起身来,也顾不得道谢,“噔噔噔噔“就跑了出去。
宝珏看他的样子,又是喜欢又是好笑。
喜欢的,是这墨珠重情重义的性子,好笑的,自然是他仿佛后面被什么东西在追着跑似的飞快的速度。反正自己对这偌大的公主府也不熟,加上紫玉可能还对“宝珏”心有怨恨,自己实在不便露面,还是让墨珠去把人接了出来。按照墨珠宽厚的性子,一来,肯定会在紫玉面前替自己说不少好话,没准儿可以消散些他的戾气。二来,墨珠是个严守规矩的人,势必会领着紫玉过来谢恩,自己倒要好好瞧瞧这让“宝珏”色心大动的少年,生得是如何的美丽了,难道还能美过驸马萧文不成?宝珏的心中充满好奇。
一时半会儿人也不可能马上回来,宝珏转到书架前,抽了本前两天就在看的书出来,拿到书案前,坐下来慢慢看起来。
说起来,这个“宝珏”也是够任性妄为的,堂堂公主殿下,一书架放的居然都是乡野小说、艳诗淫词,连一本拿来冲门面、做摆设的圣贤之书也没有!宝珏自从发现了这个秘密,心中不觉对“她”起了几分“敬意”:能够这样不顾及世人眼光、活得如此自我的人,还真没愧对“公主”的身份!
转过头来一想,这对自己倒是好处多多——将来,自己就是做出再惊世骇俗的事情,想必别人也不会有多惊奇,反正“混世魔王”的名声早就摆在那里了。
虹王朝的文字和中国的繁体字差不太多,宝珏看起来虽然有些吃力,但到底好过看正儿八经的八股文,所以拿着本艳情小说,倒是看得津津有味。
“公主…”略带哭腔的声音,把宝珏的注意力从书里拉了出来。
她抬头一看,只见墨珠哭丧着脸,可怜兮兮地看着自己,一双大眼睛中漾着水波,看来又有“泛滥”之势,不觉有些头疼:这个墨珠,什么都好,就是喜欢哭这点实在让人受不了。虽说美人哭泣,我见犹怜,可一个男孩子,动不动就眼泪汪汪的,到底说不过去!现在年纪小还不要紧,将来呢?将来成人了,可怎么是好啊?看来自己还是得努力纠正他这个毛病,宝珏在心里又下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公主…”公主只是看着自己不问话,墨珠有些心慌,可一想到紫玉的情况,也顾不得许多,冲口而出:“求公主开恩,救救紫玉!”
“我不是答应放了他吗?难道…他出了什么事?”宝珏皱眉问道。
这下,墨珠一直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终于有了机会逃离“发源地”,与大地“接吻”,“紫玉他…他快要死了…”
“我不是答应放了他吗?难道…他出了什么事?”宝珏皱眉问道。
这下,墨珠一直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终于有了机会逃离“发源地”,与大地“接吻”,“紫玉他…他快要死了…”
“什么?!”宝珏一惊:“怎么回事?难道还有人乱用私刑?!”紫玉可是我借尸还魂的大功臣,我怎么可以让他有闪失?一想到这里,她也急了,抓着墨珠的手道,“他在哪里?你快带我过去看看!”
墨珠原本还有些担心公主会见死不救,现在看公主也是一副焦急的样子,当下心神大定。他知道。只要公主肯松口,紫玉就能活命,怕的就是公主置之不理,让紫玉自生自灭,那他可真是只有死路一条了。
当下,墨珠领着宝珏,七转八绕,到了一个偏僻的小院落,院落里花草茂盛,一角竖着一座硕大的假山。墨珠钻进假山洞,宝珏一直牵着他的手,自然就跟了进去,却发现里面又是别有洞天:原来这里就是地牢的入口!
阴暗潮湿的地牢,墨珠领着宝珏走到尽头。宝珏眨巴了几下眼睛,好一会儿才适应了这里昏暗的光线。她隐约看见在角落里,躺着一个人影。
“那个…是紫玉?”宝珏疑惑地看着墨珠,后者大力地点头,一脸地悲伤。
宝珏看了看碗口粗的木栏,粗重的铁链和结实的铜锁:“好吧,你去把管家找来,要她拿好地牢的钥匙到这里来。”
墨珠答应着,又跑了出去。
宝珏站在牢门边,看着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人影,喃喃道:“你可是个大功臣呢!我的事情还多亏了你帮忙…现在,就让我来开始报答你吧…”
掌灯时分,翠竹苑。
“主子,您还不知道吧?”秋住替萧文取下束发的白玉小冠,一边拿着梳子梳理着萧文乌黑的长发,一边卖弄着他从别处听来的消息。
“知道什么?”萧文翻过一页书,不经意地问了句。
“芙蓉院里现在可热闹着呢!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管家甚至到太医院请来了王太医呢!”秋住放下梳子,拿过件丝绸的袍子,搁在书案上,然后给萧文结开身上衣服的带子,服侍他更衣。
萧文听他一说,心里一动。他放下手中的书,沉吟了会儿,还是问道:“莫非…是公主她…又不舒服了?…”
“才不是呢!”秋住犹如被踩到尾巴的猫,“那样不懂珍惜公子好处的人,生病了才好呢!死了才干净呢!”
“不许胡说!”萧文低声喝道,神情严厉,“她毕竟是公主,是我嫁的人,纵有千般不是,我们也是圣上亲自指婚做的夫妻。她若有个三长两短,我必为她守节一生,你这个奴才再乱说话,我立刻就把你赶出去!”
“是…是…”秋住吓得跪在地上,连连讨饶,“公子,秋住以后再不敢了,您就饶了我这次吧!”
冬行本来在给萧文铺床铺被,此时赶紧过来打圆场:“公子,秋住也是无心的,您也知道他这张嘴,没有遮拦,反正这里没外人,教训他几句,以后他断不敢再犯,您可别提什么要赶他出去的话,他这死心眼儿,若是离了公子,怕是马上就要去寻死了…”
“你也不用替他说话。”萧文叹了口气道,“今天,他当着我的面这么说,我可以不计较,可是,他既然会这么说,就说明他心里有这个念头!若是一时口快,对着旁人也这么说上几句…相府里的肮脏事,你们也不是没见过,如今进了公主府,更是有过之而不及!现在若不给他个教训,几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是,秋住知道了,再也不敢了。”秋住看冬行递了个眼色过来,赶紧低头认错。
“公子,您看,秋住也知道错了,您就饶他这一回吧?”冬行在旁边陪着笑说。
萧文看了看这两个少年——如今自己身边,就这么两个贴心的人,冬行机灵懂事,秋住虽和他同龄,却做事莽撞,没让自己少操心…想到这里,不由得一声长叹。
冬行甚为机灵,赶紧上前扶起萧文:“公子,时候不早了,您快安歇吧。”
萧文躺在床上,两个小厮吹灭了蜡烛,冬行在外间的小榻上躺下——今天轮到他守夜,秋住则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秋住!”
正在关门的小厮,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公子,什么事?”
“王太医来…到底是做什么…”
“说是公主吩咐请了来,给先前关在地牢里的小厮看病的。”想了想,秋住还是忍不住再八卦了一回,“听说,那个小厮,是公主亲自从地牢里接出来的。”
“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秋住关上了门。
冬行聪明地选择了沉默。
她…大概又在玩什么花样了吧…莫非,这次选择“怀柔”么?萧文苦笑着,知道硬的不行,就来软的…公主她…还真是会花心思…只是…她的心思为什么不用在别的地方呢?比方说:做学问;比方说:为官之道;比方说:自己…哎呀!自己吃的苦头还不够多嘛!怎么又开始不切实际地幻想起来?!萧文暗骂自己,可心里的想法却无法控制。一颗心兜兜转转,怀着矛盾的心思进入了梦乡…

 

第四章
芙蓉院里灯火通明,人来人往,比平时又热闹了几分。只不过往常都是朝兼有书房和卧室的正房跑,今天,却是热闹在右厢房——墨珠和紫玉平时住的地方。至于左厢房,自从先前服侍公主的红珊和雪晶相继过世以后,已经空置了很长时间,只有墨珠还经常去那里打扫收拾。
管家韩秀娟从太医院请来的王太医,此刻正屈尊降贵地给个奴才小厮把脉看病。
王太医今年约莫五十来岁,出身医学世家,面容严谨,平素为人古板,但所学医识却颇为广泛,加上家学渊源,在太医院里也是数一数二的人物。前段时间曾奉旨来给宝珏瞧过伤,和管家韩秀娟有过一面之缘,所以,这次就被她请了过来。
从来都是给达官贵人们瞧病问诊,今日却被请来给个小厮看病,王太医不觉有些愠怒,一张富态的脸沉着,怒气隐现眼中:公主这不是在侮辱人么?竟让她一个堂堂太医,来给个奴才小厮看病?!
虽然心中不忿,但碍于“混世魔王”的名声在外,加之又是皇上喜欢的亲妹子,她不便发作,只得隐忍了下来。
“公主,这个小厮不碍事。不过是着了些风寒,如今转成了肺炎,死不了的。”王太医看完病人,向宝珏禀告道。
“都得了肺炎了,还不碍事?!”宝珏瞪大眼睛急道,对于王太医轻描淡写地陈述十分不满,若不是还要指望她来开药房为紫玉调养生息,此刻,她是要指着王太医的鼻子,大骂“草菅人命的庸医”了。
公主一声呵斥,把王太医吓得回了神。她知道自己刚才在不经意中流露了自己的真实想法,不由得出了身冷汗,赶紧藏起自己先前的不满情绪,换上一副恭谨的神色作揖道:“公主误会了,臣的意思是,这位小哥儿没有性命之忧,只要按时吃照臣开的药方子抓的药,要不了多久,就可以痊愈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