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拉斯拉着两匹马的缰绳站在阳光中,金发耀眼,令我有一瞬间的眼花。
“菲拉斯,给你的。”我从身后拿出一个紫丁香的、编的很是粗糙的花环。
菲拉斯眼中有一丝未能掩饰的惊讶,但马上就淡然说:“我恐怕配不上殿下的好意。”
今天我心情好,懒得理这个小鬼,于是就微微一笑把花环挂在他的马耳朵上,说:“你不想要就扔了吧。”
真是个别扭的小鬼,性格孤僻,言语沉闷,看来上帝确实公平,给了你第一等的外貌,却配上三等的个性。呵呵,当然,我是个例外。我骑着马胡思乱想,两个人一路沉默。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的滑落,我非常习惯自己的新身份,而且极其享受这种生活。至于在安其那顿遭遇的梦魇,虽然还是偶尔想起并令我不安,却被这扑面而来的美妙生活冲刷到河流底层,埋进了泥沙里。
这里几乎没有什么化妆品可言,但香料却十分繁多,侍女们经常用在我衣服上的就有玫瑰、紫罗兰、檀香、熏衣草和柠檬。我对香气倒不十分敏感,却对紫罗兰的味道比较偏好一些,不久,我的居室和服装渐渐散发出以紫罗兰为主的香气了。
这里的书房,堆着大卷的书籍,我翻了一下,无非是些历史典籍,人物诗歌,略微选几本我感兴趣的带走,零散的放在卧室和绿厅,渐渐恢复了我原来随处抓书看的习惯。
说到绿厅,是我在这么多的房间中最喜欢的地方。这是一个朝南的房间,正对着中心的花园,无论何时望出去都是满目的苍翠,里面的陈设布置也很对我胃口,我还叫人把卧室里那张柔软无比的睡塌搬来放在这里,在这里消磨了许多个午后和傍晚时光。
不骑马的时候菲拉斯经常不见人影,我也不问,那小子一天到晚装酷,臭屁得很。

两个多月来我已经差不多逛遍了城堡的每个角落,唯有个地方每次我都是一闪而过,那就是挂满家族画像的大门廊。也许是确实没兴趣,也许是我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虚。
这天确实是极度无聊,外面下着雨,不能出去骑马玩耍,我路过大门廊的时候,无意间停下脚步,仔细观看起来。
墙上悬挂的画像无一例外都巨大且十分精美,有些画像明显年代久远,画中人穿着比现在更加古怪的衣服,雍容华贵,好几副都还带着金色的冠冕。
我一副副的看着,承受着画中人漆黑深沉的目光。
终于,我在靠近右边的两副画像前停了下来,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应该是我的“父亲”和“母亲”,尼克拉斯·诺·法玛和安妮帕沙·唐菲力克斯公爵夫妇。我早已从镜子中习惯了他们的影子。
最后一副,画着一个身穿黑天鹅绒古典长裙、苍白瘦弱的少女,冷冷的,没有笑容的脸上,嘴角傲慢的向下撇起,我看着画上的少女毫无生气苍白的脸,阴沉的黑色眼眸,不由自主皱起五官打了个哆嗦。

我穿着白色丝绸的裙子,袖口和领口还有裙边上都镶着同样颜色的纱质花边;在鲸鱼骨的紧身衣作用下,我成功把自己腰围缩小到只有12英寸;象太阳花一样向周围伸展的蓬蓬裙,显得我的身材更加苗条修长、婀娜多姿;我舍弃多余的饰品,仅仅佩戴了一串白色珍珠项链,浓密卷曲的黑发披散下来,成为我最好的装饰。
呵呵,清水芙蓉,天然雕饰,我清楚看到众人眼中的惊慕,充分满足了我在现代就极度膨胀的虚荣心。可是,天啊,原来画像这么累人的,早知道我就不换了。我保持着一个姿势站了大约有四个小时,渐渐有些抗不住了,我的脸皮都快开始抽搐了,腿也站的发麻,可对面的画师还是不慌不忙的在那里涂涂抹抹。唉,我在心里哀嚎一声,都说自作孽,不可活,看来今天要在我身上应验了啊。
眼角一扫,看见菲拉斯的身影出现在门边,不自觉对他笑笑,又恢复愁眉苦脸的神色。菲拉斯还是一副没表情的酷样,却没有走开,反倒站在画师背后观看。
在我终于忍不住呻吟出声的时候,画师终于完工了,我大喜过望想过去看,小腿却开始抽筋,于是在一片惊呼声中,我闭着眼睛向前倒去。
瞬间,感受到一个温暖的怀抱。我睁开眼睛,自己半伏在菲拉斯怀中,菲拉斯的脸埋在我的头发中,嘴唇贴着我的耳朵,呼吸弄得我痒痒的,忍不住挣扎起来。突然,感觉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把我象小鸡一样拎了起来,侍女们立刻围上来,他放开手,头也不回的走出门去。
臭小子!我在心里咬牙切齿的骂道。

画像完成了,我非常满意,画中的少女明眸皓齿,婷婷玉立,顾盼生姿,神态既高贵又典雅,比起原来的苍白病态幽灵美少女不知要好多少倍。我的自恋倾向又开始抬头,乘兴叫画师画了一副小像,打算镶嵌在项链的掉坠里,时时自我欣赏。

绿厅,我半倚在睡塌上,脑子里漂浮着朦朦胧胧的雾气,午餐后血液都循环到胃上去了,头脑也就比较缺氧。德薇拉夫人的声音在反复了多次后终于把我唤醒。
我皱起眉头,看着手中一方散发着淡淡玫瑰香气的信纸,这是一封来自德·瓦尔公爵夫人的信:
……我非常爱您,就不愿意让您以为,您已经失去了我的欢心和信任,我要告诉您,您一定不会感到意外,这些日子以来,我费尽心思向陛下解释事情的真相,并一再向他保证您的忠诚和高尚品格……我有充分的理由认为,您得知这个消息一定会非常高兴……我亲爱的朋友,请您整顿马车立刻动身回到我身边来吧,您完全无法想象没有您的日子我过得是多么无聊……
我看了半天,才确认它的大意是这样:告诉你一个天大的好消息,由于我的努力,国王愿意和你消除芥蒂,你可以回到宫廷里来了。
可是,这又是怎么回事?从来没有人告诉我我目前的状态是被禁足于宫廷啊?我怎么得罪国王了?我不是他的侄女吗?一时之间,我又蒙了。

宫廷之门

  我狠狠地责备了自己的疏忽大意,被眼前的锦绣生活迷住了眼睛,竟然没有去彻底的了解蓝基娅的生平过往。本来我也曾经怀疑过,以蓝基娅的身份权势,近3个月来却没什么社交活动,令我成天提心吊胆的几个情人也没见任何消息,却没有想到这小妮子不知道犯下了什么滔天大罪,被整个宫廷拒之于门外。
我越想越怒,气自己,也气这个麻烦不断的身体。好,既然如此,我就要好好弥补自己的失误,我要把包括蓝基娅在内的每一个人建档立案,进行档案管理,连他们的身高、体重、习惯动作、血型、星座、性爱癖好……统统、全部一网打尽,然后,我就建立一支专属的狗仔队,天天给我负责打听宫廷的八卦消息!
想到这里,我不由哑然失笑,狗仔、八卦,好像夸张了些,不过,我是典型的现代信息焦渴候群症患者,一向最是视信息为生命线,现在由于心中懊恼交加,未免有点反应过激。

我首先从蓝基娅以往的书信开始着手,哎,大部分是情意绵绵的情书,忸怩作态,无病呻吟,我草草翻阅,一带而过,人数倒不少,看笔迹就有七、八个之多。剩余信件却大都是和德·瓦尔夫人相关,看来蓝基娅与这位夫人素来交好,关系非浅。
其中的一封信引起了我的注意,内容本来没有什么,结尾处却突然出现了一句“凭着我对您的信任和了解,我相信您会始终守口如瓶,您同样知道,这对我们都非常重要……”。什么意思,我再把信通读了一遍,仍是感觉突兀而不解。德·瓦尔夫人需要蓝基娅对什么秘密保持沉默?而这又有什么重大关系吗?我暗暗将这个问题记在心中,打算一有机会就弄弄清楚。
接下来,就是套取口供。德薇拉夫人向来言行谨慎,进退有度,我也是很满意她这一点,才让她继续担任我的私人秘书一职。现在,她的特点却成为我收集信息的障碍。不过,这也难不倒我,我只需要把问题从直白的简单询问改为带有征求意见性质的咨询就可以了。比如现在:
我摆出闭目沉思的面孔,然后,睁开眼睛,对着德薇拉夫人扬扬手中的信纸:“德·瓦尔夫人带来了令人鼓舞的消息,陛下召我回宫了,夫人,对这件事你怎么看?”
“祝贺殿下,想必国王陛下非常高兴看到您重新回到宫廷。”哼,毫无新意的回答。
“是吗?”我用指尖漫不经心的敲着椅背,轻轻松松看进她的眼睛里:“经过上一次的事,你以为我还是小女孩吗?”德薇拉夫人眼神闪了一闪,“我一向看重你,所以想听听你的忠告和建议。”我放缓了语气。
“殿下”,德薇拉夫人犹豫了一下:“如果殿下愿意收敛自己的言行,消除和王后之间的误会的话,我相信,殿下会更容易得到陛下的信任。”
“你可以说明白一点吗,夫人?”我眯起了眼睛。

傍晚来临,我示意德薇拉夫人可以离开了,在没有一个人的绿厅,我沉默了几分钟,然后猛的站起身来,激动地在窗前走来走去。
“天啊!”我终于忍不住叫出声来:“这个蓝基娅脑子里面装的是豆腐渣吗?!居、居然效忠国王的情妇,公然和王后作对!而且……还竟然因为和王妹大公主争夺夫婿和侮辱国王最看重的大臣被赶出宫廷!”
“天啊!天啊!”我绝望的连声叹息,这种头脑和处事简直是对我IQ+EQ的严重侮辱和伤害,实在是孰可忍,孰不可忍!
为什么我会在这个花痴加白痴的身体里,还要对她做过的所有行为负责!我、我要崩溃了!
不行,镇定镇定,冷静冷静,我赵楠楠,没有过不去的坎,我又开始展开自我催眠疗法,至少,冲着她的财富和权势,我都应该好好的过下去啊。
我深呼吸一次,回到桌子跟前,拿出德·瓦尔夫人的信,忽略过所有内容,只把思想集中在“宫廷”两个字上,宫廷吗?恰好,我对自己慵懒闲适的生活有了几分厌倦,能够到宫廷去,到一个完全陌生的、而且必然充满了斗争和阴谋的地方,去见识各种各样的人,我承认,自己的心情还是有点激动的,夹杂着好奇的、跃跃欲试的激动。

于是,一个星期以后,我带着必要的侍从女官,当然还有菲拉斯,回到了据说是“阔别已久”的宫廷。
在自己的府邸休息了一天,我首先出现在王后每天下午的聚会上。
根据资料显示,我的王后姨母,虽然不讨国王欢心,却仍得到国王的尊敬。她喜欢盛大的场面、豪华的排场,以及各种娱乐。每天的聚会时刻,宫廷中俊男美女的汇聚一堂,连国王也总是到场。
选择首先从这里露面是煞费苦心的,既向国王和王后(尤其是王后)表示了我的尊敬,也不得罪国家和国王的情妇,我的“密友” 德·瓦尔夫人。同时乘众多王子王孙、名门显贵汇集一堂,我也好露一小脸,传达一下归来的信息。
为了避免在众目睽睽之下露面,我早早就来到了王后宫中。
王后单独接见了我。在行了礼之后,态度冷淡的让我就座。王后长得确实很像我的“母亲”,虽然青春已过,但仍不失美艳,这位高高在上的王国第一夫人,我目前最亲近的亲人,冷漠的拿眼看着我,语气疏离。
哎,当然了,现在的我可没什么可埋怨的,谁叫我胳膊肘往外拐,作出吃里扒外的行径,与她丈夫的情妇勾结,反过来损害她的利益。看来想改善和这位姨妈的关系,可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做到的。
“听说你病了,看来现在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吧。”好不容易,听到了王后的声音。
我精神一振:“非常感谢陛下关心,我确实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嗯。”没有下文。
我鼓了鼓劲,抬起眼睛,看着王后:“其实全靠这次生病,让我感受到很多东西……一般人都认为我和您不和”,顿了顿,瞄了一眼王后,她的眼中出现诧异的神色,“其实,自从三年前父母双双去世,我在这世上的亲人就只剩下姨母您了。”我的声音开始哽咽,“我也是在生病之后才意识到这点……”眼泪盈满眼眶,非常好的效果。我果然是个职业演员。
王后显然想不到我会这样表现,但我情之凿凿,不由也将态度缓和了大半。
好,就是现在!
“这是我让人仿造画像绘制的母亲的小像,特地想送给姨母。”我取出一个盒子,递了过去。
王后看着肖像,神态好像在沉思,却没有再说什么。

王后的聚会果然是俊男美女的秀场,好像天下的美色都集中在一起似的,每个人的仪容都那么修美,一个个人物接踵登场,我完全眼花缭乱,拼命将眼前的人物同档案中的资料对接,好不辛苦。
国王相貌出众,一副风流倜傥的样子,据称各种户外活动,他无不擅长,而且把这些当作他最重要的一项营生,每天都去打猎、打网球、跳舞、赛马,或者举办诸如此类的游艺活动。
王妹公主玛特儿,二十五、六岁上下,美貌出众,喜爱诗歌、戏剧和音乐。寒啊~她就是我被逐出宫廷的导火线之一。
弥撒尔亲王,出身高贵,人品高尚,受到所有人的敬重。他英勇善战,富有军功,可以说是文武全才,就是年龄稍微大了些,看上去有四十来岁了吧。
安妮罗琳公主,国王与前任王后之女,一头鲜艳的红发分外出众,呃,她看我的眼神可不怎么友善。
太子妃阿米达拉,奥多亚的公主,从小在萨克维撒宫廷中长大,气质高雅,眼睛的形状和颜色都十分美丽。
索瓦家的卡斯特王子,相貌英俊,满面春风,有一种独特的气质,让人感觉既亲切又大胆,看人的眼神十分专注……哦,等等,他在看我,他好像、好像是我的情人之一呐。
我赶紧装作没看见,头一转,却看见一个人朝我走过来,脸上挂着熟悉的微笑,我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完全无法移开目光,喜悦却是一点一点从心中浮起来,他也来了啊,阿玛克尼亚公爵。

公爵走到我近前,声音低沉悦耳:“殿下,您是否已经忘记了您给我的承诺?”
为什么我一看着他,脑子就象进了水,开始短路了。
“难道您想收回曾经给予过我的共舞的荣幸吗?”
哦,说的是这回事啊,我吁了一口气,消除了一些紧张感:“怎么会,公爵,我已经答应了做你夏季舞会的舞伴。”
“既然如此,我希望殿下能允许我将这个荣幸提前实现。” 阿玛克尼亚公爵笑容中有什么不易扑捉的东西,让我感觉无力。
“在明天的宫廷舞会上,请殿下做我的舞伴。”
我还来不及回答,突然人群在我面前如潮汐般退下,国王已经来到了我的面前。
“几个月不见,蓝基娅更加光彩照人了。”国王打量着我,露出笑容。
“多谢陛下夸奖,只是陛下身边人儿个个佳妙无双,想必是陛下也将光芒照耀到我身上了。”这句马屁拍得可很有研究,不光称赞了国王,国王身边的人,连带自己也一起赞了,话一出口,连我自己都开始佩服自己了。
果然,国王听了开怀大笑,转头对身旁的一个人说:“依诺林,你一心要讨玛特儿的欢心,不知道现在后悔了没有?”
这个,这个,我脑门又开始一头汗水,这个什么依诺林的,应该就是夹在我与玛特儿公主之间,让我倒霉的那个混蛋吧。
想到此,我不由挺直背脊,用我能表现出来的最冷的眼神,轻轻扫了对方一眼。
目光掠过一张略带红色的脸孔,俊美的五官,长发披散在肩上,右耳带着两、三颗宝石的耳环,带出一股勇武之风,收到我的刀锋眼神后,竟还对我笑了笑,一看就是那种知道神经大条的肌肉男,看来是理解不了我眼光的深刻含义,于是,我马上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送上。这下有效果了,他竟然想走过来和我说话,我是不会给他这种机会的,赶紧后退,隐匿在人群中,眼看他被玛特儿公主绊住说话,不由暗自冷笑了两声,一转身,却撞上了一个人。
站稳脚步,心底发出一声轻叹,为什么偏偏遇见今天最不想招惹的人?
卡斯特王子握着我的手,神色复杂的看着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我浑身不自在,转眼却看见阿玛克尼亚公爵向我露出嘲讽的笑容,心中一荡,也顾不上礼貌不礼貌了,用力抽回自己的手,换上我纯白的招牌微笑:“请允许我失陪一下。”
我优雅的走到阿玛克尼亚公爵面前:“我记得好像还欠你一个答复,公爵。”
“是的,殿下,我正期待您将好消息带给我。”公爵微微欠了欠身。
“你已经得到了我的答案。”我伸出手去,笑得阳光灿烂。
“荣幸之至。” 阿玛克尼亚公爵低头吻了吻我的手背,黑曜石的眼眸却斜向不远处的卡斯特王子,嘴角挑起一抹怎么看怎么邪乎的微笑:“殿下真是容易让人心碎。”
鬼使神差,我脱口而出:“能让你心碎么?”
话一出口,我就愣住了,天,我说了什么?
阿玛克尼亚公爵脸色似乎微微一变,眼中的黑色浓重了起来,但马上就恢复了常态,用轻松的语气说:“您这样说,我会认为您在向我示爱。”
我感觉血液都回到脸上来了,哎呀,真是丢脸,我居然脸红了吗?

今天真是用脑过度,我用中指指尖轻轻的按摩着太阳穴,可是还没完呢,明天要参加宫廷的大跳舞会,这种重大的露面日,我当然要力求完美,今天必须去珠宝商那里为我最喜欢的项链配几颗宝石。
我的马车停在城里最大的珠宝店门前,据说这个商人和太子妃一样来自奥多亚,他的生意非常兴隆,吸引来了几乎所有宫廷的贵族,发了大财,那门面也不像商人的,倒像个大贵族的府邸了。
我低了头走下马车,带着菲拉斯走了进去。
一进门,我就感到有什么不对劲,右边传来一股压迫力,令我不得不转头望去。
晕,晕死,怎么这么巧,卡斯特王子也在这里,死死的盯着我看,眼光中流露出绝非温柔爱慕的神色。
他迎着我的目光走上前来,一把抓住我的手腕,用力之大,痛得我惊呼一声。
他的声音在我耳边急切而低沉的说:“传言你爱上了阿玛克尼亚公爵,我还不肯相信,今天在宫中看到你对他的态度,你知道让我多么伤心和痛苦吗?”
这个人疯了吗?居然不分场合地点就开始对我说这样的话,我紧紧皱着眉,咬着嘴唇不说话。
他似乎更加恼怒,我却将注意力集中到了手腕上的痛楚,开始用力挣扎。
突然感觉手腕上一轻,菲拉斯挡在我的面前,架起卡斯特王子的手,冷冷的说:“您太失礼了。”

舞会惊情

  不愧是我的美少年啊!我几乎是带着感激和崇拜的目光看着菲拉斯完美的侧脸,可是我的倔强英雄却连一个眼神都懒得抛给我。
在菲拉斯挺身而出,保护弱主的态势下,卡斯特王子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退后几步,僵硬的鞠了个躬就匆匆拂袖而去。
即使遭遇这样的事,在众人的注目礼之下,我仍然落落大方的选好宝石,嘱咐店家务必要在明天上午送到我的府邸,这才带着菲拉斯款款而去。
坐在车内,我痛惜的看着自己的手腕,雪白的皮肤上清晰的印着一圈青紫,不是说贵族男人应该对敌人凶猛如猛虎,对情人温顺如绵羊吗?怎么对我下毒手,难不成他还真是痴心爱慕这个蓝基娅?我打了个寒噤,哦,不不不,我可不要和他有什么纠缠,蓝基娅以前的情人我可不要照单全收,要全部清空归零啊。
余光感应到旁边人的视线,我连忙在脸上堆起一个近乎讨好和感激的笑容,可是,那讨厌的臭屁小子居然扭过头去,简直就是完全无视我作为主人的权威和尊严。我……算了算了,看在他今天忠心护主的表现上,我就不跟他计较了。

我在城中的府邸位于中心偏右的位置,距离大王宫也就几步路,如果不是关系到脸面问题,我真想不用马车徒步行走。
德·瓦尔夫人的府邸也位于王宫近旁,高门大楣,富丽堂皇自不必说,在各个方面都有不输于王家的气势。
此刻,我就坐在德·瓦尔夫人的对面,摆出极为欢喜的神情听这位国家和国王的情人,王朝实际上的第一夫人闲聊宫闱趣事。
安娜·德·索瓦,即德·瓦尔公爵夫人,虽然年过四十,却奇迹般的保有少女一样娇美的容颜,身段也维持得恰到好处,言语有趣,谈笑风生。我到此刻方才明白为什么蓝基娅会被她所吸引,甚至做出有背于家族背景的事来。
而现在我虽然有心挽回和王后之间的关系,但心里也明白这位公爵夫人我是万万得罪不起的。她支配着国王,具有绝对的影响力,朝中的王公贵族,无论是受恩宠也好,处理国务也罢,虽能接近国王,但是要想保住地位,就必须听命于德·瓦尔公爵夫人。
而现在承蒙她看得起我,把我当作少数几个青眼相加的人之一,还摆出树荫庇佑我的姿态,我就不能不领情,虽然明知道自己是她用来打击王后手段,我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至少表面上是这样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