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家世代官宦人家,人人都知道叶家独女叶芙蓉自小更是娇生惯养,像水做成的一般,可这个“叶芙蓉”又怎么会功夫?她在逆境之中扭转局势的能力,绝非养在深闺的大小姐所能比,难道叶家并非像他想的那般简单?
望着被绣月与明莺围住,反倒还笑眯眯地安慰旁人的叶芙蓉,白王若有所思。
一路上,叶芙蓉仍旧是和绣月、明莺坐在同一辆马车之上,但是这次,两个小丫头对她的态度就截然不同了,明莺不用说,对她崇拜得要命,而绣月更是感激叶芙蓉的救命之恩,恨不得连喝水都给叶芙蓉端到手里,把叶芙蓉郁闷的,她只是额头受了伤,又不是手残了。
就连守在她马车旁的亲卫,态度也开始改变,多了几分好奇、探究,毕竟娇娇弱弱的小姑娘,在与两名凶徒的对峙之中,不但能救出同伴,还能全身而退,这可是让他们既疑惑,又有些佩服。
而且,更重要的是,她是白王爷身旁的人!这个叶芙蓉的权衡之计,被真真假假传得漫天飞舞,平添几丝暧昧。
叶芙蓉懒得解释,这种事情只会越描越黑,而且她现在是“囚犯”,连抗议的权利也没有,自然更不可能躲起来偷个清静。
“你看起来似乎并不喜欢他们注意你。”身后响起一道温文低沉的嗓音,叶芙蓉一回身,看到白王就站在她身后,一袭月白长衫,用银丝绣着繁复的花纹,腰间缀着枚油绿的玉佩,愈发衬得白王贵气十足。
白王一行在历经此次风波后,终于回到了南疆的白王府。
一路上,她已经尽量培养体力,每天晚上都抓紧一切时间做完俯卧撑、仰卧起坐、引体向上、杠端曲臂伸这些训练,但比起原来,仍旧是不够。这身子仍旧身娇肉软,她还需要更加努力地锻炼。
对上白王颇为玩味的笑意,叶芙蓉抹了一把下颌的汗,目光沉静地看了他一眼。
按理来说,这等仆役所住的地方,白王是不会进来的。对于天家而言,就如庖厨一样,这些都是不体面的地方。
果然,白王的随侍陈如意一脸扭曲,想劝又不敢劝地立在门口。
倒是白王犹有兴趣地望着叶芙蓉制作的沙包、吊环,又不动声色地瞥过她用布带绑起的双手。她不好好穿着女装,套着身小厮衣裳,一头及踝长发已经只剩到肩下,被布条随手束在脑后,上衣几乎被汗水湿透,贴在身上,倒是衬得身材玲珑、曲线优美。
叶芙蓉笑笑,“的确。”
“为什么?”
“那些只是我应该做的。”
叶芙蓉扶好因为重击,仍旧在摆动的沙包,而后停下来,重新用布条绑好头发。这年代烦死了,不能剪短发,连皮筋也没有,虽然她已经尽量将头发削短,但布带仍旧不适合,练一会儿就得重新整理。
白王摇摇头,“那些不是普通女子应该做的。”
叶芙蓉看了他一眼,又笑笑,“没错,像我这样,针线女红差至如此地步的也很少见。”
“如果有个位置,需要针线女红不好的人呢。”白王忽然道。
叶芙蓉只装不明白,“若是缺个粗使丫头,却劳烦王爷亲自出面,这未免太小题大做了。”
“不是每个人都值得我这么小题大做。”
白王面容淡然,看不出来喜怒,只是缓缓将折扇一折一折收回,握在手中,“从明天开始,你就到我身边来吧。”
叶芙蓉怔住,只听白王悠悠道,“其他倒不用担心,幸好我的衣物向来有尚衣处。”
这是意味着她高升了?成了白王的贴身婢女?可从今往后,她就必须朝夕对着这只狐狸?叶芙蓉定定地望向白王,白王的眸色很黑,却犀利异常,笔直地攥住她,仿佛已经知道她身上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他身上那股碧云龙脑香清冷淡雅,那种特殊的、独属于白王的熏香,幽幽地萦绕着周身,仿佛将周边所有一切隔开,只余她承受着对方那强势的压力。
面对着白王的眼神,她总有一种无处遁形的错觉,她真的十分厌恶这种被其他人掌控的感觉。
“如果我说我没有兴趣呢?”叶芙蓉直接拒绝道。
白王并不言语,看了她一会,却是骤然一笑,“我看你已是伤了,不如就在小屋里好好休养一阵子如何?缺了什么,只管找陈如意要便是了。”这话说得极轻,他还带着笑,“若是嫌一个人寂寞了,倒是可以让绣月、明莺来陪你。”
叶芙蓉脸色一变,她又怎么会不知道,白王这是怀疑上她了,索性便将她放在身旁看着,若是她不答应,他显然不介意关她一辈子。在叶家的经历已经告诉她了,这件事情真的有可能发生。
叶芙蓉深吸口气,垂首道:“芙蓉受了血光之灾,怕冲撞了王爷,若是王爷不嫌弃,明日芙蓉便过去。”
白王笑意不减,“这样才对,免得有人说我刻薄了‘枕边人’。”说罢,便翩然离开。
叶芙蓉在心里朝天翻了个大白眼。


第二章 镜湖扬箭展雏羽
白王府效率的确是颇高,当天,叶芙蓉便被婆子收拾好东西,搬到白王的听雨轩去了。纵然是婆子对她态度千好万好,叶芙蓉也觉得气堵,有了陈如意那张嘴,白王“亲口承认”的“枕边人”,这名义她是逃不掉了。
白王身旁还有一个大丫环——奉香,生得极白,远远望去像白玉一般,她素来少言语,对叶芙蓉也不甚亲热,安排妥当后就自行离去,叶芙蓉便也乐得清静。
天气也越来越湿闷,显见着南疆的雨季也要来了。南疆似乎只有两个季节,一个是风季,一个是雨季,若是雨季来了,纵是神仙也难行,大氏也显然是想趁着这段时间多加劫掠,是以边境又多了许多纷扰,白王这段时日显然也因为这件事情,心情十分不好,整个听雨轩里面,人人都小心翼翼。
倒是园中的白牡丹兀自地开透了,繁花盛景,一园子仿佛像雪团搁碧玉,清艳端秀。奉香让叶芙蓉去剪两支放在白王书房,顺便将熏香置好,叶芙蓉却没想到,白王好似已经在院子里站了好一会,望着一院白牡丹出神。
他手指轻轻拈着花瓣,浓长的睫毛落着暗影,似乎有什么在那团暗影中酝酿,几欲振翅飞出一般。
叶芙蓉避不过,轻轻喊了一声,“王爷。”
白王骤然望向她,眼神仿佛像一把刀直直戳过来,片刻之后,才微敛了神色,但仍旧出着神,他好似只那么看着,却又像透过她,看到更远的一些什么。
那一年也大概是这个时节,他甫从南疆回京。
其实,他原本是死了心,准备真在南疆待一辈子的,可是却又在四年之后,重新踏上那块土地。彼时,先帝已经病体怏怏,瘦削得连指节都突兀起,几乎不成人形。曾经英挺潇洒的帝王,却是连醒的时间也不多。
可当他跪在地上时,如同心有灵犀般,睁开了眼看着他。
深潭般的眼睛,映着烛光,仿佛是将太多的言语都燃在这一眼里,但就只那么一眼,便又阖上,好似最后终是安了心一般。遗诏上令他同丞相临朝摄政,辅佐七岁的太子登基,位极人臣。
他总是不禁想,这难道是对他的补偿吗……
至于叶家这门亲事……他天生贵胄,明皇嫡子,叶家不过是工部侍郎,正四品下,女儿入了宫,就算是天大的恩宠,至多封到嫔级,却被下聘为他的正妃……过往的那些事情,那些念头,无从求证,也无人可说,却像一根刺深深地、牢牢地扎在他心里。
对面的女子就那么静静地站在他面前,嘴角扬着一抹沉静的笑意,她本就相貌过人,笑起来,双眸弯如弦月,露出一侧酒涡,仿佛是春日里甫开的凤凰花,说不出来的明艳动人。
白王闭闭眼睛,“你随我进来。”
叶芙蓉垂首应了,跟着白王一同进了书房。
原来是周沐霖与谢羽都来了,周沐霖向来闲散,自顾自地打着棋谱,还逗弄陈如意,“小陈,你那手泡茶的功夫快赶上你们王爷了。”
陈如意哪敢惹这位爷,忙道:“周爷,你真是折煞奴才了。”
“爷这是看得起你,不如以后到爷的身旁来好了。”周沐霖捉黠心起,还不肯放过陈如意。
白王听了这话,便笑了笑,挥手让陈如意下去了,“这里哪有他说话的份。”
周沐霖笑着丢了枚棋子,“你倒是护短。”说罢,又瞄了眼正在给书房置香片的叶芙蓉,好笑道:“碧云龙脑香,每次取三钱薄片,不可有分毫差错,多则香气过浓,少则香散味淡,放入香炉之前所铺香灰应均匀、疏松,入炭时,香灰表面需微露一孔,才可令得香气充分燃烧。你那放香的手势便不对,可见落了下乘。”
尔后,周沐霖又一皱眉,“不对,这并非是碧云龙脑香。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随意换香,那下次,是不是就敢随意加些什么了?”
这帽子扣得极大,香片位置是奉香告诉她的,叶芙蓉她并不知情,但这种事情,就算是对质,奉香也能十分容易就推脱干净。这事情端看位上人如何处理,叶芙蓉心知这次是大意了,但仍旧镇静地将香笼合好,翩然转身道:“敢问王爷,这香除了当今圣上,可是只有王爷可用?”
“是。”
叶芙蓉立即道:“这就对了,芙蓉是为了王爷好。”
周沐霖好笑道:“这倒是有趣了。”
白王靠坐一旁,手里把玩着一枚玉挂件,面上仍旧淡淡的,并没有说话。
叶芙蓉继续道:“王爷从不掩饰独喜碧云龙脑香,但如此特殊的东西,十分容易被追踪,若是训练有素的警犬,距离不远,不消片刻就能找到。”
“警犬?”
周沐霖有些奇怪,“可是指狗?寻常不过用作警示罢了,又如何能如此精准。”
叶芙蓉倒是没想到,这个时代还没有真正的“警犬”。纪录上中国是个养狗历史十分悠久的国家,但是古时的狗大多用来看家护院,狩猎放牧,真正用于侦察搜捕已是近代的事情,没有系统培训过的犬类,自然无法同现代的警犬相比。看来在现今的元狩朝,犬的使用还很有限。
白王十分敏锐,“你的意思是,有犬可以做到你所说的那一点?”
周沐霖却不信,“我游历四方,倒是看到过猎人驱使猎犬,好狗确是通人性,但对付野兽又岂能同对敌相比。”
叶芙蓉道:“依周公子所言是不信?”
“难道你能调教一只出来给我瞧瞧吗?”周沐霖针锋相对。
叶芙蓉挑起一抹笑意,“犬类嗅觉比起人来灵敏百倍,做到这样并不难,只不过,以阁下行迹如此之明显,何须调教警犬出马?”
周沐霖眯眼,“如何说?”
“经过数日奔波,周公子今晨才匆匆抵达南疆,眼见王府将至,时辰又太早不宜打扰,所以周公子决意暂缓行程,喝令你的黑马停下,在街边吃了早点,饵丝放的辣子有些多,所以配了筒子骨汤,上面还有葱花,吃完之后你就直接进了王府,拉着王爷直奔香阁,我看看,大约是需要一味香料以作药引,不知道王府的沉香可符合周公子所需?”叶芙蓉缓缓道来。
周沐霖目瞪口呆,下意识望了一眼白王。她所说的竟是丝毫不差,难道是白王告诉她的?不可能啊,两人亲厚不假,但白王他事务繁多,哪来时间管他早上吃了什么。
“你不过是信口胡诌罢了。”周沐霖死都不相信。
“周公子心知肚明我是不是胡诌。”叶芙蓉故意气他。
周沐霖道:“若你说不出个一二呢?”
“若我能说出来一二呢?”叶芙蓉突然对白王道,“王爷能应允一件事吗?”
白王似笑非笑,眼神在周沐霖与谢羽身上一转,道:“你说吧。”
叶芙蓉见状,不慌不忙道:“还未到南疆之时,便听闻周公子曾前来一聚过,此行离开复返,必定是有要事所求,钱财不为周公子所重,必定是因伤疾,香阁之中入药香料不多,先生手指间隐约可见油脂,应是沉香无疑。手间有红痕,必定策马而来,有马毛沾在下摆之上,所以知道是匹黑马。再观公子嘴角微红,袖口油渍的颜色鲜艳,此辣子调制方法独特,只有王府附近陈老汉所制饵丝才会如此,麻辣鲜香,骨汤香浓,我说错了吗?”
话音一落,周沐霖不由收起戏谑之心,这小姑娘长相虽然柔弱,但半丝没有普通下人的怯懦,声音朗朗,双目炯炯有神,整个人看起来可谓是熠熠生辉,令人挪不开视线。
白王忽地一笑,转头对谢羽道:“觉得如何?”
青年将军一直坐在一旁,并未言语,轻铠之下的虎口连同手腕,被白布缠裹,看起来有些行动不便。谢羽欲言又止,神色十分古怪,好像是带着几分不甘与轻视。
叶芙蓉恍然明白过来,她倒是没有被奉香坑,而是直接被白王算计了!
白王眼底含笑,看着叶芙蓉在爆发边缘,又瞥了眼谢羽,后者显是忍不住了,“王爷,虽然叶姑娘的确心思缜密,但毕竟是一介女流,这实在贻笑大方,女子本分就当是相夫教子,操持家务。”
叶芙蓉眼色一沉,这种将女人视为附属物,觉得女人只在家中有用的大男子主义,可真是让人火大。
白王并未反驳,只是道:“你是说,她没资格带兵吗?”
谢羽点头道:“三从四德自古为圣人言,女人原本身为蒲草,柔弱娇嫩,本就应该依附男子生活,更何况,男女授受不亲,届时叶姑娘名节可就受损了。”
所谓怒极反笑,叶芙蓉嘴角反倒一弯,“依芙蓉看来,将军反倒应该担心一下自己才是。”
谢羽皱眉,他可是为了她好,不由语气加重道:“叶姑娘何出此言?自古女子天生不及男人,战场上两军交战,谁有工夫来保护你?”
叶芙蓉面不改色,“这样吧,我们来场比赛如何?据说谢将军箭技卓越,能百步穿杨,何不在一百丈之外,悬上一枚铜钱,我们各射三箭,三局两胜,谁若能射中铜钱,便为胜。”
谢羽向来自视甚高,“射箭?哼,说出来显得我以强凌弱。”
“既然谢将军怕输给我这介小女子,那么也就不用再啰唆了。”
叶芙蓉笑眯眯地,一偏头,“王爷,您说呢?”
谢羽面色一沉,和这小丫头比,传出去实在不好听,显得他同一个丫环斤斤计较,气度太差,再一看白王,却是嘴角含笑,俨然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一想到白王也认为他会输,谢羽心头火起,不再思索,“行,那我们就来赛一场。若是你输了,就老老实实待在王府!”
“那如果是将军你输了呢?”
“我不可能输。”谢羽斩钉截铁道。
“那要是平了呢?”
“那也算是你赢!”
叶芙蓉一笑,“既然将军如此自信,那么,请。”
谢羽“哼”了一声,不屑再同叶芙蓉答话,他自觉是被迫接受这种挑战,实在是个侮辱,心气愈发不顺。倒是和白王打了配合的周沐霖拐了他一肘子,这个傻小子,真是见坑就往里跳啊。白王是什么人啊,要是没有十足把握,连口都不会开,现在他是一石二鸟,要试了叶芙蓉,又要顺理成章地让叶芙蓉能为随影军所用,谢羽无话可说,当然是坐在一旁,推波助澜了。
谢羽被顶得一愣,只见白王睨着叶芙蓉一会,突然笑道:“叶芙蓉,你要和谢羽比箭术,哪来的弓?”
叶芙蓉这才怔住,忍不住在心里“靠”了声,是啊,她怎么把这茬给忘记了!
“要不我现在出去买一把?”叶芙蓉不好意思地笑笑。
周沐霖看了场好戏,忍不住先笑出来,这丫头到底是精明还是糊涂?真让人搞不清楚啊。
白王端起茶来喝了一口,慢慢悠悠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你现在已是先失一手。”他此时将陈如意唤进来,“去将弦风取来。”
谢羽与周沐霖一听,顿时面面相觑,这弦风不但是白王自己所用,而且还是老先帝爷所赐之物啊!竟然就这么借给叶芙蓉了?看叶芙蓉一脸坦然的模样,她肯定不知道弦风何等贵重!若是弦风有失,把她卖了也赔不起!
陈如意将弦风取来,此弓通体洁白,弓身前圆后平,纤长优美,霸气内敛,端部用角料镶包,弓身用小篆刻“弦风”二字,竟细细嵌了金丝,蜿蜒成莲花纹章样,却又半点不硌手,叶芙蓉将弦风拿在手中,入手温润,一点陌生的手感也没有,她不由大赞!
没想到,元狩朝已能做出如此好弓!
叶芙蓉下意识敛住呼吸,拉开弓弦,只闻“噌”的一声,弓弦柔韧得宜,果然是不世好弓。
这时,白王桌前的小匣内突然发出翁鸣,仿佛是与弦风交相辉映,琴瑟合鸣。
那声音!!
叶芙蓉大吃一惊,白王看似并不奇怪,随手将匣子打开,赫然是那枚黄金纹章!
虽然没有那日所见的漫天金莲,但叶芙蓉能看到黄金纹章发出的细弱金光,如同莲花初绽,可在场其余几人,却未曾有半点异样,好似根本看不到这神秘的金光一般。兴许是有弦月在手,一阵一阵如水暖意自手心传来,叶芙蓉不由喃喃自语道:“好舒服。”
“舒服?”周沐霖颇为奇怪,“你不觉得冷?”
叶芙蓉不解,四处一看,这才发现周遭已是有淡淡白烟,花梨大桌上已经挂了层水雾,倒像是干冰融化的模样。
见她如此镇静,谢羽与周沐霖倒是暗道,她胆色确实不错。
白王凤眸微扬,只道:“弦月与冰莲,是当年祖皇天下一统之时,在泰山之巅,由上天所赐之祥瑞之物,据说祖皇上泰山之际由凤凰引路,一路寻找到两物所处之山洞,彼时,明明春暖花开,万物复苏之时,却是只有一处,被冰雪所笼,寻常人不得入内,冰雪上又生出丛丛冰莲,那冰莲为天下奇药,能活死人,肉白骨,只是可惜自山洞取出之后,除了祖皇手中的冰莲,其余所有都如冰雪融化一般,再不见踪影。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传说中的奇景也再未曾出现。”
自那之后,但凡弦月与冰莲放在一起,总会如此交相辉映,但这么大的反应,还真是第一次见。月余前,只有冰莲突然之间华光绽发,不过片刻之后,却又立即消散不见了。
谁也没有想到,叶芙蓉此时心中已是波涛汹涌,她之前虽是怀疑转生与纹章有关,但只是猜测罢了,可现在敢肯定是因为冰莲。这两物竟然有如此之神效?
谢羽征战沙场,杀戮气重,鬼神之说倒并不是那么在意,他催促叶芙蓉,“既然你已经有弓了,那么我们现在就去比一比吧。”
叶芙蓉眼睛一转,“去校场比?就为了这三箭吗?那是不是太劳师动众了。”
“那去哪?”谢羽倒是要看她折腾什么。
叶芙蓉微微一笑,吐出两个字,“镜湖。”
白王府背山面水,圈湖入府,此湖名为镜湖,湖心亭题约太白,离岸不算太远,景色宜人,倒是个清静雅致的地方。这年代的王爷就是好,将偌大一个镜湖圈入王府也无人敢说什么,白王欣然应允,领着几人一同去了镜湖。
湖水远望如练,幽蓝清透,树木丰茂,早已有人将靶标放在湖面之上,连茶水都准备好了。
白王问道:“你们谁先来?”
“一起吧。”叶芙蓉笑笑,挽着弦风站在湖旁。
谢羽自然也没有反对,他所用长弓名唤惊穹,也是随他一同征战多年的利器,两人一同站至湖旁,谢羽虽然张狂,却也不愧为当朝名将,将弓拿到手后,气质立即改变,好似一柄急欲出鞘的名剑。
两人同时挽箭搭弓,叶芙蓉深吸一口气,风向正南,风力三级,目标静止……测距!
只听到耳旁“噌”的轻响,两箭齐发,惊穹先行,弦风随之后至,只见瞬息之间,一箭射中靶标,另一箭却是落入靶标前的湖中!
“怎么可能!”谢羽脸色一变,大吃一惊。
周沐霖也大吃一惊,自他认识谢羽以来,哪一次不是百发百中,就算是带伤,也不过是准头有失,从未看到他会直接脱靶!白王也是眸色一凝,手指在椅上轻扣。
叶芙蓉一笑,果然谢羽中计了。其实这种事情也不稀奇,有人比谢羽还惨呢。在2001年,爱沙尼亚的“爱尔纳突击”国际侦察兵大赛上,某国特战小组被直接剃了个光头,被当成一桩奇闻。
究其原因,就是同今日情况相同,靶标在湖面之上,影响到了测距。
对于狙击手而言,测距是非常重要的一步,在现代,激光测距仪是最精确的测距装备,可在这个年代,却只能靠狙击手的经验。
叶芙蓉相信谢羽精通骑射,可是即便是在南疆,平时里打仗,都是策马行进,那一种难度更高,但正因为如此,谢羽对于静止的标靶已是心生大意,再加上平日极少遇湖,水面的反光与透视直接影响到了测距,对于谢羽而言,他遇上了与那个特种小组相同的问题。
不过谢羽也不是傻瓜,看他的表情,已经是明白过来,有经验的狙击手,在这种情况下会通过其他参照物来测距。比如说王府的树木种植皆有规矩,叶芙蓉注意到谢羽已经稳下心神,朝旁边扫了扫,便心中有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