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龙低声道:“抱歉。”
“抱歉?”闻薄天眯眼,“抱歉就完了?”
一旁小弟拿过来一件校服,闻薄天拎起来一看,往柴龙脸上狠狠一甩。
“你他妈职业拳手输给一个高中生?!”
他的声音带着回音在空旷的地下泳池绕来绕去。
闻薄天很年轻,从前他就长了一张不错的脸蛋,现在更是精雕细琢,挑不出任何毛病。他刚游完泳,穿着条泳裤,外面披着一件黑底红纹的丝绸睡衣,配上他过于苍白的肌肤,整个人透着股病态的贵气。
只可惜,再完美的外表也掩盖不住他神色里的狰狞阴毒。
他转头,轻描淡写对旁边的小弟说:“把他妈的药给我停了。”
柴龙闻言,紧张地抬起头:“别!”他往前走了半步,“求您了,请再给我一次机会,这次真的是对手……太出乎意料了,我没准备好。”
“你不要给我说这些没用的。”闻薄天手掐腰,站到柴龙面前。“你是热场的,懂吗?”
身旁小弟递来一杯鲜红的饮品,闻薄天一饮而尽,面无表情道:“在小爷正式复出之前,你要持续不断地找那对狗男女的麻烦。以此为条件,我才会让医院帮你妈免费治病。”他摊开手,“我现在是出不去,才会给你机会。你是前菜,现在馊了,你自己说怎么办吧?”
柴龙还是那句话:“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
闻薄天:“你都这个德行了,还要什么机会?”
柴龙头垂首,浑身的肌肉绷得紧紧的,声音沙哑:“只要您不停我母亲的药,我什么都肯做。”
闻薄天抱着手臂来回走了两圈,眯眼琢磨了一会,半晌,轻轻扬了扬下巴。
*
乔以莎在做一个关于过去的梦。
这种类似的梦她做过无数次了,内容大同小异。梦的前半段总是不好的,关于暴力、血腥、恐惧,还有胁迫……但后面总会有一个转折点,月空中亮起黑星,在那之后,天上地下,一片鸟语花香。
她对这梦很熟悉,熟悉到跟吃自助餐似的,都已经可以自己添加细节了。
这一次,她也一如既往等着转折点到来,然而在她的期待值被调到最高的时候,电话响了。
她按断,眼睛也不睁,祈盼能把梦续上。
下一秒,电话又进来了。
乔以莎眼睛开了一道缝,手机拿到耳旁,对方声音低沉,与窗外松软的日光形成鲜明对比。
“想赖账?”
她还未完全从梦中清醒,没出声。
洪佑森:“别装死。”
乔以莎勉强翻了个身,平躺在床上,有点低血压。她手按着额头,沙哑道:“我们去哪?”
最后他们约在市图书馆一个独立借阅室,大早上没几个人,安静得如同坟场。
乔以莎睡眠严重不足,在这种环境下困意更是被无限放大,身体沉得像浸满水的棉花。
洪佑森:“你听我说话了吗?”
乔以莎:“听了……”
洪佑森静了静,说:“我帮你的时候不是这样的吧。”
乔以莎强撑起眼皮,瞥他一眼:“也差不多行吧……”
洪佑森冷冷道:“我最起码睁着眼睛。”
这倒也是。
乔以莎揉揉脸,坐直身体,抬起眼皮,洪佑森将耳机递过来。
实木的桌子散发着迷人的香气,又是一剂催眠的良方。
事先买好的咖啡已经喝光,丝毫没有起到提神的功效,乔以莎把剩下的冰块尽数倒到嘴里,嘎嘣嘎嘣咀嚼起来。
洪佑森坐在一旁椅子里,默不作声看着她。
这是一通电话,一个女人向一个男人咨询法律问题。从声音判断,洪佑森的父亲大概五十岁上下,性格严厉而刻板。
乔以莎摘了耳机。
“你爸是律师?”
“嗯。”
乔以莎刚把手机放桌上,电话就进来了。她看看屏幕上的号码,眼神询问洪佑森,他说:“我班主任。”
乔以莎有条不紊地从包里翻出一瓶配好的药剂,一口喝光,静了两秒,清清嗓子。
洪佑森眉眼微动,明显有点被这亲爹的咳嗽声惊到了。
乔以莎接通电话,按了免提。
班主任问:“您好,请问是洪佑森的父亲吗?”
乔以莎说:“是,您请说。”
洪佑森的班主任是个年过半百的小老头,风格严谨肃穆,絮絮叨叨讲了半天高三年级最后冲刺阶段的重要性。他很负责,几乎把洪佑森每个科目都点评了一遍,冗长得乔以莎眼皮直往下沉。
洪佑森踢了她一脚,她一个激灵坐直。
“……还有这次的月考,他的成绩不太理想。”
乔以莎说:“我知道了,我会批评他的,请老师们继续监督。”
班主任道:“这孩子有点太内向了,干什么都提不起精神。学习就不说了,前一阵子篮球赛给他报名,也不好好打,那球我都看出来了,都乱投的!”
乔以莎斜眼,洪佑森沉默地靠在椅子里。她心说这可能不是传统的“内向”能解释的……
“那个,最后还有一个问题……”班主任欲言又止。
乔以莎:“您请说。”
班主任叹了口气,说:“洪佑森吧,确实外形条件比较突出。”
说完,三个人都顿了顿。
乔以莎瞄了洪佑森一眼,勾起嘴角,不怀好意地问:“他早恋了?”
洪佑森静静看着她。
班主任:“那倒没有,这方面学校盯得非常紧,绝对杜绝早恋!不过……有时候他虽然没那个意思,但怎么说呢……”班主任明显不擅长跟人谈感情方面的话题,几句话说得吭吭唧唧的。“这花熟了,蜜蜂蝴蝶就自然往一起凑,还得是他自己稍微注意一点。”
一阵沉默。
乔以莎:“您的意思是,他招蜂引蝶了?”
班主任:“这话就说得有点太难听了,没有那么严重。洪佑森是个好孩子,虽然转学之前学习基础不太好,但老师们都知道他很努力。现在已经是高中最后一段时间了,学习是重中之重!家长和老师之间一定要相互配合,争取让他考一个好大学!”
乔以莎:“一定配合!”
班主任又讲了一点课业上的事,双方一番客套,挂断电话。
乔以莎转头:“听见了吗?儿子?”
他看着她:“你再叫一遍。”
乔以莎舔舔嘴唇,说:“我问你,篮球赛为什么不好好打?”
“没法打。”他说,“我用点力篮筐就扯掉了。”
“那这个就算了。”乔以莎站起来,拾起空咖啡盒,敲敲桌子。“好好学习,别再沾花惹草了啊。”她把咖啡盒扔垃圾桶里,往外走。
洪佑森单挎着包跟在后面,没有说话。
两人走出图书馆,乔以莎被外面阳光晃了下眼,一偏头,看到身边的人。
洪佑森今天没穿校服,T恤外是一件贴身的黑色运动服,即便姿态松散,也难掩挺拔之姿,往那一戳,实是引人注目。
狼人的素体放在高中生里,真的是有点犯规了。
乔以莎不自主地重复班主任的名言。
“说得对啊……花熟了,蜜蜂蝴蝶就自然往一起凑,确实怪不得谁。”
他拧着眉看过来,正对着她的脸。
因为生物钟彻底颠倒,乔以莎很少见太阳,皮肤一片青白,质感却出奇的透彻,像冬日窗上结出的冰凌。
不知道是不是睡眠不足的原因,她此时看起来有点迷糊。
“你什么意思?”洪佑森沉声问。
人是一种很容易被环境左右的生物,异人也一样……听到悲伤的乐曲就难免伤心,看到漂亮的景色自然会高兴,被轻柔的阳光照着,就忍不住思考绵软嫩拙的话题。约战单挑之事告一段落,乔以莎心情放松,不吝赞赏。
“夸你长得好啊。”
她的视线有意无意地扫视他的身体,最后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纤细的指尖弹了弹他胸口不存在的灰尘,小声说:“我最有发言权了。”
图书馆外是一个小广场,中央有个雕塑,是爱神难得一见的青年造型,他羽翼张扬,姿态优雅,在光芒中拉着长弓。雕塑周围是休闲的人群,天异常蓝,工作人员在人群中间投喂白鸽,不听话的小孩跑来跑去。
乔以莎很久没有见过上午十点的太阳,这景象让她有些恍惚。
阳光照在她的脸上,让她内眼角下面几颗淡淡的雀斑稍稍清晰了点,位置妥帖自然,像特地装饰上的一样。
洪佑森低声道:“乌鸦是你叫来的?”
乔以莎嗯了一声。
洪佑森说:“我不需要。”
乔以莎:“他们既然把你校服拿走,就有可能再来找你。”
洪佑森:“无所谓。”
乔以莎耸耸肩,说:“就半个月,我会让它们待在校园外,不会打扰你的。”
又静了一会,洪佑森问:“那人为什么找你们麻烦,查清了吗?”
乔以莎打了个哈欠:“还没,他们很会躲。”
提起这个话题,乔以莎目色渐深。她派出去跟踪的使者都中途回来了,如果不是跟丢了,就是说明那些人去的地方有它们不喜欢的东西在。
洪佑森:“你们有仇家吗?”
乔以莎:“我们的仇家能组个俱乐部了。”她深吸一口气,无奈一叹,“没办法,早年缺德事干太——哦不是,是早年竞争太激烈了。”
洪佑森:“……”
乔以莎转头,冲他温柔一笑。
洪佑森不说话了。
两人又站了一会,乔以莎说:“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补觉了。”
等了一会,没听他回应,乔以莎朝他伸出手。
“咱们算是……合作愉快?”
他垂眸,看着她修长的手掌,片刻,握了上去。
乔以莎轻挑眉,虽然给人感觉无限苍凉,但意外地,他的手非常非常热。


第6章
柳河说到做到,还真为这场胜利开了个庆功会,会上他给所有副主管以上的男同胞一人发了张健身卡。
“松散日子过惯了,关键时候一个都指望不上,都他妈给老子练起来!法治社会传统都不要了是吧!”
长夜未尽,歌舞喧嚣,聚会闹到最后,大家都忘了一开始要庆祝什么。
一个娇小可爱的女孩抱住喝醉的柳河,在他耳边轻声说了点悄悄话,柳河淡淡一笑,揽着她往外走。
阿吉凑过来,小声说:“我哥真不容易啊,这腰上还糊着膏药呢,又被拉出去上钟了,这到底谁伺候谁啊。”
乔以莎也有这个疑问,柳河这人,似乎天生女性之友,对男女容忍度可说是天壤之别。他见不得女人被欺负,尤其是他喜欢的,就算为此沾一身腥,惹上杀身之祸也甘之如饴。
推开店门,冷风袭来。
天越来越冷了。
乔以莎把羊绒衫领子拉高,站路边抽烟,行人神色冷漠,来去匆匆。
几公里外的德工校园里,宿舍楼漆黑一片。
洪佑森从洗手间出来,赤着上身,穿着一条灰色睡裤,毛巾搭在头上擦。
屋里亮着一盏小台灯,他住的是双人寝室,夏俊还在熬夜复习。
墙上贴着一面长镜子,他无意中扫过自己的身体,忽然间,想起那个清晨,那女人评价的一句“身材不错”。
他站在镜前,昏黄的灯光把他尚且湿润的皮肤照出深沉的色调。
他很少这样仔细看自己,也很少在意人类眼中所谓的“身材”。
静了片刻,他拿下毛巾,稍稍站直了一点,然后深吸一口气,又把气息猛地往下沉沉一压。
从脖颈开始,他的肩膀、胸部、手臂、两肋、腰腹……随着他的用力,一瞬间好像塑了一层烤漆一样,整体收缩,压实,硬到发亮。
夏俊不经意看过来一眼,脱口一句靠。
“洪佑森你是不是想掰弯老子!”
洪佑森转头看夏俊,夏俊吼道:“看什么!炫个屁啊!谁没肚子啊!”说完狠狠一拍自己的肚皮。
洪佑森没说话,将毛巾搭在凳子上,爬上床。
夜深人静,他也懒得伪装,就睁着那双金色的眼睛凝望窗外夜幕。
长夜漫漫。
……
冷风一吹,大脑清醒了不少,乔以莎把烟蒂按灭在路边垃圾桶,又回到店里。
她直奔柳河的主题包间,推门而入。一抬头,柳河站在桌子上,裤子褪到膝盖,女孩像只树袋熊一样抱在他身上,两人像踩了电门一样一顿乱颤。
柳河听见动静,节奏放缓,乔以莎说:“我在隔壁等你,结束了过来。”
柳河忙得只顾抬一下手,露出了腰上糊的膏药,乔以莎撇撇嘴,转身离去。
她找了笔和纸,闷头写着什么。大概半个多小时后,柳河来了,一屁股坐在沙发里,叼着烟问:“什么玩意,密密麻麻的。”
乔以莎:“我在回忆我们的仇家。”
柳河:“……”
乔以莎把纸拿给柳河,柳河眯着眼看了一遍,不屑地揉成一团,扔到角落。他揽住乔以莎的脖子,嘴里是浓浓的酒气,沙哑道:“老子行走江湖,老弱病残一概不碰,从来只捡硬骨头啃,下手的人里十成十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些人要是真想来找茬寻仇,那我巴不得欢迎。”
乔以莎盯着他因过度男女互动而泛起血丝的眼,半晌,笔帽一扣。
“行吧。”
两人并排靠在沙发里抽烟,没一会屋里就乌烟瘴气的。乔以莎还在思考信使们没有跟踪成功的事。什么种族能被信使如此拒绝呢?亡灵?可亡灵不会出现在人类社会啊,那最贴近的大概就是……
“不过要真这么一想,确实有那么一个我觉得有点……”柳河打断了乔以莎的思绪,抿抿嘴道,“对不太住的人。”
乔以莎转头,柳河拧着浓眉,说:“三年前……”
这个时间点一出来,乔以莎恍然啊了一声。
“闻家小少爷……”她咂咂嘴,当时他确实被他们俩坑得有点惨。
柳河静了片刻,不咸不淡道:“算了,人都死了,想也没用了,到时候抽空给他上个香,也算仁至义尽了。”
*
冷风如针,阵阵刺骨。
风平浪静了近一周,立冬的这一天,下了小雨。
这种季节里下雨比下雪更冷。
乔以莎畏寒,又不喜欢多穿衣服,围了厚厚的围巾出门。天色已沉,她走在黑色的天空下,眼睛半闭半睁。风越吹越劲,她加快步伐,走到一半,忽然听到头顶有翅膀扇动的声音。
她抬头,一抹黑羽闪过。
乔以莎稍稍凝眉。
……
教室内,洪佑森凝着一张脸,表情甚是阴沉。
他面前是一张元素周期表,上面是人类这个神奇的物种费尽脑汁总结到一起的无数类似的字……
他看都快看瞎了。
有人戳了戳他后背,他黑着脸回头,是泫然欲泣的夏俊。
“你怎么了?”
“阿森……”夏俊声音哽咽,苦兮兮地附在他耳边小声说了点什么。
洪佑森在楼下一间空教室见到那个女孩。
接下来二十分钟,是女孩轻声细语表诉衷肠的时间。
为了避免被人发现,教室没有开灯,窗外冷雨寒月,为这场告白奠定了基调。
她叫什么来着……
洪佑森静默思考。
想不起来。
不过既然能被夏俊喜欢上,长得最起码不差,这女孩是典型的大家闺秀,长发飘飘,细腻温柔,一副楚楚动人的模样,惹人怜爱。
只是有点磨蹭。
二十分钟后,洪佑森终于忍不住打断她的长篇大论,他先是疑惑地问了句:“你看都不看我一眼,怎么能说这么久?”
女孩的脸埋得更深了。
其实她能看到他,从胸口到腿这一截,还有他袖口露出的矫健有力的手腕,这些足够了。再多,可能她一句话都说不出口了。
“抬头。”洪佑森说。
女孩小心翼翼抬眼,窗外刚好亮了一道闪电,她轻呼一声又低下去了。
面前男人一动不动。
女孩:“对不起,太、太突然了……”
洪佑森平日很低调,话很少,但从他第一天进入校园,就成了所有人的焦点,任谁都能发现他的不同。就像刚刚那瞬间,闪电的光照在他脸上,呈现出了那种脱离常世的冷峻,让女孩的心和手都颤抖起来。
静了一会,洪佑森问:“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女孩咬咬嘴唇,努力为自己寻找加分项。“我听说你很愁高考的事……你不用愁,我爸是教育厅的人,你想去什么学校,我家都可以帮忙。”
洪佑森没说话。
女人的胆量,随着渴望无限膨胀,她颤颤道:“请你答应我吧……”
窗外闪电再次亮起,伴随着雷鸣。洪佑森一手扶着窗台,俯下身,试图在她深埋的脸孔中找到她的眼睛。
他问:“你喜欢我什么?”
女孩答不上来。
洪佑森想了想,低声说:“我这人很无聊的。”
女孩:“没关系……”
就在这时,窗外忽然闪过一道黑影。
洪佑森侧目。
一只乌鸦顶着薄薄细雨停在电线上。
它看着他,他也看着它。
……
蓦然,乌鸦张开右翅,往身上指了指。
洪佑森蹙眉,它又指了指。
洪佑森看向自己的衣兜,从里掏出手机,今天下午有考试,他把手机模式调成了静音。
N多未接来电上面,盖着一条未读短信,来自乔以莎——
【有人堵你,不要出学校。】
他再次抬眼,这一回,隔着浅浅的雨幕,他似乎能从乌鸦黑蒙蒙的脸上,寻到那女人平淡面容的蛛丝马迹。
“阿森?”女孩下定决定,“你、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我都可以努力!”
“我不适合你,别想了。”他往外走,忽然又想起夏俊遗言一般的嘱咐,驻步道,“你要不考虑一下夏俊?我班学委,不用帮忙也能考上好学校。”
女孩皱眉:“不要!”
够果断。
乌鸦飞回雨巷。
乔以莎以谷物和几粒蓝莓作为传话的答谢。
短短十几分钟,她已经被冻透了,喂完乌鸦连忙回到咖啡馆。
手机振动,洪佑森打来电话。
他此时站在高三教学楼二楼的走廊中央,这层是空的,没有亮灯,寂寥的长廊搭配外面的冷风细雨,稍稍有点惊悚的味道。
但洪佑森并不在意,他靠在窗台旁,一边望着雨幕,一边等着电话接通。
“喂?”
乔以莎冷得直哆嗦,入座后点了一杯咖啡。
他听到她点单的声音,问:“你在哪?”
乔以莎:“你学校对面的咖啡馆。”
手机里传来轻微的风雨声,她猜想他可能躲到外面了。
“谁堵我?”
“跟上次是同一伙人。”
服务生端上咖啡,乔以莎用小勺搅了搅,香气弥漫。
“就是你之前的校服,我就说是个隐患吧。不过他们不知道你具体名字和班级,你不出来就没事,他们不会进学校的。你躲一阵,我找人解决。”
“……‘躲’?”
她听出这个字可能让他不太满意,换了个词。
“不是躲,忍一阵。”
他没说话。
“等一阵。”
还是没说话。
“……瞎一阵。”
窗外又是一道闪电,这次距离近,紧接着就是一阵雷鸣,雨变大了。
乔以莎:“好了,总之你记得……”
话没说完,忽然顿住。
乔以莎侧头,洪佑森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插在兜里。他身上被大雨淋湿,衬衫贴紧那根本不像高中生能有的躯体,擦肩而过的女服务生眼睛像激光一样,上下一顿扫视。
洪佑森穿得很单薄,整体造型跟第一次见面没太大差别,只不过这次还省略了外套。
然而现在已经立冬了,乔以莎每天从被窝里出来都是一场战役。
洪佑森的头发一缕一缕垂在额前,微微有些卷。
乔以莎:“你怎么出来的?”
洪佑森从兜里抽出手,将宽大的手背冲向她。
上面有雨、有泥、还有血迹。
乔以莎哑然,这才多久,有三分钟吗……
她放下手机,洪佑森坐到对面沙发里,刚那位女服务生挤过来问:“请问有什么需要吗?”
洪佑森没说话,乔以莎说:“来四份牛排,一份红豆冰沙。”
经过一阵肆虐,雨势又变小了。
洪佑森吃了一多半,乔以莎才说了第一句话:“最近还好吗?”
这诡异的例行问候让洪佑森微微一顿,他不答话,无声地再次展示了那只沾着血的手。
又是一阵沉默。
乔以莎:“你不该出来,我说了这事我会处理的,你在学校门口这么冒失太不明智了。”
洪佑森:“我不用你教我怎么做。”
乔以莎:“万一被发现怎么办?”
他头也不抬接着吃:“那也是我的事。”
乔以莎唔了一声,行,你个高你说了算。
乔以莎掏出钱包,想起什么,抿唇道:“对了,刚才打扰到你的好事,抱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