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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渊倏然定住,眼睁睁看着年轻女子抖开双翅,如奔赴烈火的凤凰,一个俯冲,消失在了巨坑之中。
他张着嘴,喉咙却犹如被糙石堵塞住,发不出半个音节。
红鸟遵循着主机的指令,裹着他迅速离开废墟,直升上高空。
断壁残垣之中,那个巨坑在不断缩小。暴雪很快就迷住了视线。
二十秒。
“渊哥!”李承钦的机甲飞来,悬停于高空,“阿環呢?她去哪里了?”
楚渊面色灰败地盯着下方,宛如一个死人。
李承钦猛地抽了一口气。他也说:“不……”
机甲猛地一个俯身朝下方冲去。
突然之间,一道雄浑沉闷的巨响自地底深处传来。如地龙咆哮,如远古时空开启。大地以乾元殿为中心,朝四面八方荡起一圈巨大的涟漪。
就如海底火山喷发,又如陨石撞击。在那摧枯拉朽的力量之下,大元宫发出响彻天地的碎裂声,整体崩塌。
而城区的爆炸却停了。死里逃生的市民们茫然地抬起头,旋即惊骇地望见那座高高屹立了千百年的洁白宫殿如神山倾倒。一代皇权的象征就此崩塌,夹带着千年的积尘和漫天雪粉,席卷了整个都城。
迎客崖断裂坠落,亭台楼阁散落如积木,高高的定坤塔倾斜着,一截一截矮了下去。
紧接着,废墟中燃起了熊熊大火。金红的火苗沿着缝隙流窜,转眼就将整个宫城笼罩了起来。
可火光冲天却没有浓烟。遥遥望去,大元宫仿佛披着一层朦胧霞光,像地脉的气流形成漩涡,纽带接连天脉,将亡者的英灵送往天际。
天地在这一刻汇合交融,蔚为奇观。
楚渊的双足缓缓落在天极大道上。
红鸟随即一收,继而,那些救人的鸟儿从四面八方飞了过来,犹如箭矢划过长空,汇集成一团。
司徒启明怔怔地望着已成废墟的大元宫,面如金纸。
“结束了?環儿呢?”
楚渊不答,默默凝望着废墟和其上摇摇欲坠的高塔。
司徒启明踉跄后退一步,难以置信。
“凤凰!”孩童突然伸手遥指远方。
大元宫的熊熊火焰之中,一只通体火红、拖着九条尾羽的凤鸟一跃而出,振翅飞上天空。风雪骤停,苍空之中,那仿佛烈火幻化出来的神鸟环绕着废墟翱翔,引吭。
明明没有发出声音,可在场千万市民耳中都听到了那一声清越嘹亮的鸣叫。
凤鸣九霄,天籁之音。
如金光破云,如春归大地,如神灵母亲的手轻柔地抚平了所有的伤痛和绝望,带走了罪恶和戾气。人心宁静,且不再恐惧。
龙谡突然拔出重剑,狠狠插在地上,砰地一声朝着大元宫单膝跪下。
“师姐!”
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满大街的市民一片片跪倒。
“女神……”
“女神显灵了!”
而火凤环绕废墟飞行三圈,昂首振翅,继而化作做亿万点金光,被风吹过,消散在天地间。
风停了。雪温柔地落下,落在宽敞的大道上,落在行人的头顶肩上,落在城市的高楼大厦上,落在恢复了照明的路灯上,落在游乐园的儿童转椅上,落在公园的草地和浮着碎冰的湖面。它如一张柔软的羽绒薄毯,被造物主的手拉着,盖住了这个满目疮痍的城市。
李承钦落了地,跌坐在花坛上,抱住了头,呜咽着,像一头受伤的狼。
飞鸟全部回收完毕,不断收缩、凝聚,最后成为了一颗椭圆物。楚渊伸出双手,接住了它。
那是一枚暗金色的合金蛋,橄榄球大小,表面有细细的精美纹路。这是朱雀仅剩的躯体,也是楚環最后留下来的东西。
司徒启明低声说:“全城三千万条命,都是她救的。”
楚渊却没有回应。
他抱着金属蛋,沉默地遥望着火焰中的皇宫废墟,背影笔直、孤立,如一尊冰雕。
司徒启明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痕,忽然注意到,正有水滴落在蛋上,顺着纹路滑落,消失在了那个男人的掌心。
【从此后,朝歌便多了一座陵。】
——《华夏英灵纪·周朝》


第3章星海重逢-1
“我出生的星球叫洹州,是楚国天凤星系白鱼座中唯二适宜人类居住的星球之一。
该星球特产粮食、海鱼和木材。这里漫山遍野的飞禽走兽,成片的原始雨林和草原,还有占据了地表面积四分之三的海洋。物种千奇百怪,危险区域无数,完全就是一款刺激的探索历险类游戏的蓝图。
千百年来,移民们驾驶着落后的机甲游荡在这个星球上,狩猎,耕种,伐木,一窝窝生孩子,并且和当地的猛兽们互相交换肉吃。直到我们家搬来的时候,这里州府常住人口还不足十万,甚至不如别的星球的一座大学城。
这里距楚国王都丹阳星有着将近十光年的距离,即使乘坐当年最快速的星际穿梭舰,也需要一个月的时间才能到达。也就是说,你网购一个王都发货的水果,哪怕放在保鲜箱里送过来,签收的时候都已经发芽了。
他们说父亲之所以被封在这里,就是因为王祖父不希望他再返回丹阳。毕竟作为一位废太子,一生安分地待在封地才是最好的归宿。
那一场牵扯到整个王庭的剧变发生的时候,我还没有出生,而身边大人对此讳莫如深。但是我老哥又八卦又好为人师,我随口一问,他就无所不言,扯着我叽里呱啦地讲了大半天。
故事很简单,我的祖父楚王琛是一个地道的楚人,身怀三心:对祖国有热心,对前途有野心,对女人很痴心。
我祖母沈王后是他的原配,名门贵女,只生了家父一个宝贝疙瘩,是个A级哨兵。可惜祖父的痴心并不是给祖母的。作为SS级哨兵的祖父,和只有A+级的向导祖母显然并不是很契合,没法做灵魂伴侣,只能凑合做一对世俗夫妻。
我祖父带着一颗缺爱的心到处漂泊征战,攻打卫国的时候,救下了正要跳楼殉国的卫国公主。
俩人于狼烟滚滚的城楼上一见钟情,在战火硝烟的背景下上演了一出荡气回肠的帝王美人黄金档偶像剧。当时远在老家王宫里正给我爹喂奶的祖母抬头惊见绿云罩顶,但是为时已晚。
这个卫国公主不姓卫,姓徐。徐夫人简直是按照少女读物打造出来的一朵盛世白莲小清新:亡国公主,倾城倾国(国都亡了嘛),S级向导,温柔贤惠,善解人意,还是著名钢琴演奏家……
徐夫人积极从事慈善事业,最爱跑去难民营抱着光屁股小孩抹着眼泪合影,呼吁各国多给这群流离失所的人一点爱。名流政要全都对她赞不绝口,据说还有一堆狂热粉丝追随者,把她当女神,为她画像立传。
她还很能生!被祖父带回宫后,一口气给他生了三个儿子两个女儿。如此高产,身材居然没走样。死活只生了家父一个的祖母甘拜下风。
我问哥哥徐氏到底有多美。
一股骚气。我哥说。
我哥他八岁那年觉醒成为了哨兵,初始等级就有A++。大人们如获至宝,简直把他当成一颗凤凰蛋。
他说,哨兵和向导身上都有一股气息,叫信息素,能让他们辨认彼此。我这样的愚蠢的凡人是闻不到的。契合度越高的哨向,就会觉得彼此的信息素越好闻。我哥显然和徐夫人不对盘,觉得她闻着像一只狐鼬。
想象了一下那气味后,我觉得做凡人也挺好的。
总之,我祖母扶着家父这个阿斗和徐夫人在后宫里天昏地暗地撕了四十多年,两位如花少妇撕成了黄脸婆。最后因为家族和肚皮都不争气,我祖母惨痛败北。
祖父改封家父为安国公,祖母为太妃,把母子俩打发去了洹州,眼不见为净。白莲花徐夫人登堂入室做了王后,长子封了太子。
我的那个太子皇叔是一名E级哨兵,听说武力超群,聪明英俊。祖父觉得这个儿子将来会成为他的高配版,特别宠爱他。
而我的父亲虽然一个B级的哨兵,却更像一名向导。他安静、平和,醉心学术研究。我从来没有见过他和任何人争吵生气,他甚至会对低档AI的机械侍说谢谢和对不起。
也许这样的性格,做一个偏远封地的公侯,在大学里教书做科研,确实比做太子要好。
哥哥的封号由郡王降为世子,他的母亲——我父亲的原配太子妃郭夫人一直不讨我祖父喜欢。于是祖父强迫父亲和她离婚,化学解除了两人的哨向契约,并且让父亲娶了我母亲——一位卿大夫的女儿。
五岁哥哥就这样被迫和母亲分开,随父亲和祖母来到了洹州。一年后,我诞生。哥哥不再是公府里的光杆司令,而是多了我这个小兵。
我五岁那年,郭夫人去世了。
她自从和父亲被迫解契后就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即使再嫁也没有好转。这一天,她终于忍无可忍,趁着无人的时候从高楼上一跃而下,像一只挣脱了樊笼却折了双翼的鸟。
哥哥躲在阁楼里哭了一整夜,我一直陪着他,直到我们被父亲找到,抱回了床上。我哥那时候还教了我一句诗:人生自古伤离别。
我听了很替他难过。我当时对他说:你不要伤心,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逐光——楚環日记》

她做了许多杂乱的梦。
自树叶缝隙投下来的晃动的光斑,儿时在古董店里摇过的走马灯,隔着机甲防护罩望见的战场烟火。
耳边是各种嘈杂的声音。男人的笑,女人的叹息,鸟清越的鸣叫,猛兽低沉的咆哮。
还有乐曲,熟悉的旋律,《最后一个夏日》。
婚礼上,兄长搂着她随着旋律跳舞。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浮现又消退。他们的名字就在她的嘴边,却是念不出口。
“你是个意外……”
“……对不起,阿環……我没法抗拒她……”
“楚環你这个泼妇!”
“……你是我的骄傲,一直都是……”
“你不过是楚家养的一条狗!”
“不——你跟我走!我们走——”
瞬间,所有知觉归位,如同躯体重新注入了生命。
她觉得呼吸似火。身体里有一股陌生又熟悉的岩浆在流动,将每一寸骨头,每一根神经元都焚成焦粉。
浑身虚软,肌肉酸痛。脑子里仿佛住进了一窝狼蜂,从左耳嗡嗡嗡地飞到右耳,来回跳着八字舞,吵得她什么都听不到。不过她却能感受到有一股奇妙的能量从识海深处喷薄而出,在空间里无限延展开来。
她感受到浑沌之中有一团团薄雾,时淡时明,传递来一股生命的脉动。她发现自己甚至能感觉到那些生命的微弱的一丝情绪。
愤怒、恐惧,狂喜、厌恨……
那是她从未体验过的感受。
“不——”有女人在尖叫,“你们不能——”
“砰砰——”
常年的军旅生涯让她立刻分辨出这是粒子冲击枪击中合钢甲板的声音。
一群人齐声尖叫后退。愈发强烈的恐惧和愤怒传达而来。
随后,一只大手抓着她的后领,把她从人群里拽了出来,扛在肩上。一片惊叫声中,她被人扛着远去。
被扛起来的那一瞬间,一股强烈的情绪冲进了她的识海。
那感觉就像一股喷薄而出的地下污水,肮脏恶臭,粘稠沸腾,犹如无数爬虫纠缠翻滚。她哇地一口吐了出来,呕吐物在男人的后背画了个地图。
“操!”男人骂了一句,把她转了个方向,夹在胳膊下,加快了脚步。
“我们这次真特么赚大了,伙计!”旁边跟着的人在大笑,说着星际通用语,却有浓重的口音,“居然抓到一个正在觉醒期的向导。这要是卖去黑加仑港,咱们弟兄就可以退休回家晒太阳了!不知道她觉醒后是哪个等级。听说下面一个A+级的向导都已经卖上五百万盾了。”
“这个小妞是头儿要的。”抓着她的男人粗声说,“头儿被失狂症折磨了几年了,这小妞简直是上帝专程给他送来的。”
“不卖?”同伴扫兴,“那我们干这一票可没意思。下面那一群肉鸡就算全部卖了也不过二十万吧。弟兄们的机甲需要修补,需要补充新的枪和能量条,还有酒和吃的……”
“Fuck!”男人骂道,“别和老子说这些!”
男人胳膊下的少女一动不动,犹如一只已死的天鹅。随后,她又被丢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死了?”一个嗓音粗糙的男子说着,伸手捏着少女的下巴,抬起她的脸,于灯光下打量她。
有人吹了一声口哨,充满轻浮的赞意。
“活着的,觉醒期的向导就是这样。”
“妈的,要老子奸尸吗?”
一群男人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上吧,头儿!”
“用你的大炮唤醒这个睡美人!”
男人粗鲁地把少女抱起来,丢在一张沙发上,开始扯她的衣服。口哨叫好声此起彼伏,男人们并没有离开的意向,显然打算旁观这一场强暴。
就在男人喷着烟酒酸臭的嘴凑上来的一瞬间,少女睁开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名词解释:
哨向觉醒:平均从12岁到16岁之间,一般不小于8岁,不大于18岁。成年后没有觉醒的,基本不会再觉醒,终生为普通人。

结合热:哨向觉醒时如果已进入青春期,则会引发一次结合热,急切想要啪啪。进入结合热的向导的信息素会让尚未结契的哨兵被动进入结合热中。遇到契合度超过80%的哨向,彼此也会互相引发结合热。契合度越高,结合热越狂热。

结合热可通过注射抑制剂得到抑制。

因结合热而产生的啪啪并不等于结契。但是哨兵会借此暂时标记向导。


第4章星海重逢-2
那双眼,如夜空下无波的海洋,将整个星空云海收入眼中,静静流转。继而,骤然爆发——
毫无征兆的,少女双指如箭狠狠戳向男人的眼睛。男人猛地后仰躲避。女孩却瞬间收手,改用手肘狠狠撞击男人胃部。
男人的身躯犹如铜墙铁壁一般把女孩的胳膊弹了回来。B阶哨兵的身躯让他根本不畏惧一个小女孩的拳打脚踢。
少女却是顺着反作用力如滑溜的泥鳅一样从他身下逃脱,就地一滚,迅速到达角落。她摆出了专业的防备姿态,身躯低伏,两臂撑地,双腿紧绷,双眸里仿佛喷着黑色火焰,如一头受困的幼狼。
屋内共有八个男人,只有头人是哨兵。他们各自生命的强弱在她眼中只不过是一张图。
血的腥臊,毒品、烟酒的恶臭,贪婪、冷酷、色欲、怨恨,还有令人耳后头皮隐隐发麻的恶意。这些信息全部都被她的精神力接收了过来。
男人破口大骂,朝女孩大步走来。
“收拾她,老大!”男人们更加兴奋,欢呼怪叫,“让她知道做‘沙蜥’的女人的滋味!”
“噢,真特么辣!头儿,把她的底裤挂在舰桥上!”
男人突然站住。
他低头看自己腰际,枪套是空的。
少女半跪在角落里,面无表情地朝他举起了那把粒子冲击枪。
男人们大喝,掏枪声唰唰响起,一眨眼,七八支大大小小的冲击枪全部对准了少女的脑袋。
“哦,甜心。”男人沙哑地笑起来,“你估计不知道,这是一把需要生物密码解锁才能用的枪。”
下属们松了一口气,放下枪嘻嘻哈哈地笑起来。
少女半垂着纤长的睫毛。数根莹白的细丝从皮肤下钻出,缠住了手中的枪,沿着拼接缝隙钻了进去。
没人看得到这些亿万分之一细的神经纤维,包括正在接近的这个哨兵男人。她却能感受得到碳生命体和无生命的机械链接上一瞬间的感受。
她瞬间就洞知了这把枪的一切。
“把枪还给我,宝贝。”男人盯着眼前的黑发雪肌的少女,一步步走近,如蜥蜴靠近树叶上的蝴蝶,“你这么娇嫩的小手,不应该玩这么危险的玩具。我身上有另外一支大枪可以给你随便玩……”
“嘀——”枪上红光转绿,能量条迅速充满。
女孩手腕微微一动,枪口对准了男人的额头。
“我比较喜欢这一把。”
这是男人在脑浆飞溅出来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轻柔悦耳,又富有磁性,是相当纯正优美的星际通用语。

太空如浩瀚深海,远星闪烁。一艘暗金色战舰寂静无声地飞速行驶着。
巨大的舰身造型流畅优美,像一只收敛了翅膀、正俯冲捕食的箭鸟。舰上灯火明亮,透明宽大的舰窗里,穿着笔挺制服的男男女女正来回走动。
中央套房宽大地可以容纳两百人开跳舞会的沙龙里,机械师乐队正拉着着悠扬妙曼的D大调卡农,大束大束的羽扇豆花束插在精美的珐琅花瓶中。
客人们衣着优雅,正低声轻笑交谈。机械侍银白色的手托着香槟、点心,寂静无声地穿梭在宾客之中。
“现在去朝歌是个好时节,立秋后凉快多了。”一位打扮入时高雅,头发染成咖啡色的年轻女子接过了男人递过来的香槟,“殿下这次打算待多久?殿下?”
“抱歉。”站在窗边的男子收回了眺望夜空的视线,朝美貌少女温柔微笑,“这片星让我想起了小时候生活过的那个星球,一时有点走神。你刚才问我什么?”
女孩腼腆的说:“您这次会多待一段时间吗?您已经很久没有回朝歌了呢。”
“那要取决于那些会议的睡眠指数了。”男子闲闲地说,“毕竟经过《楚都时报》的报道,我的失眠已经是全国乃至全朝都知道的毛病了。既然听各种催眠音乐、数羊和嗑药都不能治好我这个病,我现在已经开始尝试睡前看律法税务和太空物理学的书。”
女孩咯咯轻笑,“那有用吗?”
“有用的话,我大概就不需要去会议上尝试入眠了。”
男子哂笑,靠回窗边,修长的双腿交叠,端起一杯鸡尾酒抿了一口。姿态有着说不出的闲散和优雅。
他身材高大修长,黑色晚宴西装做工考究,每根线条都衬托着他笔挺如削的身躯。面孔削瘦却非常英俊,鼻梁高直,眉如断剑,亲和的笑充满了矜贵风流的魅力。可那笑容却没有进入眼底,只是眼中的一抹浮光,遮着底下的深邃和凝厚。
“那,什么时候还会再来?”女孩饱含期待地问。
“十一月底。”男人笑容褪去,“参加‘11.28’的二十年祭。”
女孩有些忧虑地望着他,“真的会打仗吗?我看家父和兄长们都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当年我还太小,不记得战争的情况了。”
“莫小姐不用怕。”男子微笑着看着她,“就算战争真的爆发,你的亲人也会把你安稳地保护在后方的。兄长守护妹妹,这是他们的职责所在。”
“那您呢?”女孩问,“您还会上战场吗?”
男子抿着鸡尾酒,嘴角弯着迷人笑意,却是不答。他背后是繁星点点的太空。这里已经很靠近皇都朝歌,受恒星照耀,附近的星辰都比别处要明亮许多。
女孩痴迷地凝视着男子轮廓俊朗分明的面孔,肩上的魂兽龙猫也朝男人发出了欢悦的叽叽声。然而男子视若无睹。
他看不到。
男子手腕上的终端手表突然振动了一下。他低头看了一眼,浓眉轻微一挑,放下酒杯。
“抱歉,有点急事需要我去处理。失陪了。”他朝女孩抱歉一笑,朝着正在沙龙门口等着接他的副官走去。
“我们在一分钟前发现了这一艘黑舰。他们之前应该一直在边缘线路上航行,但是突然改变了航线,进入了官道。我们尝试和他们沟通,但是他们毫无反应。量子雷达检测到舰艇内有高强度的量子运动。”
男子走进了舰长室,盯着巨大的屏幕。全息台上,一艘款式老旧的太空军舰在缓慢旋转。
看样子是某国报废了的军舰,在黑市上经过改造,成了走私犯的黑船。这样的黑船在星际里数量庞大,但是很少有像这艘这么蠢,从隐蔽的边缘道跑到各种军舰来往的官道上昭示存在感。
“这是什么?”男子指着黑舰尾部拖着的一个小型太空舰。
“好像是他们的一艘副舰。”军官说,“也许是逃生舰。”
通讯兵报告:“长官,对方依旧没有回答。”
“又监测到一波量子活动,长官!”
“长官,不明舰的第四和第三层船舱的照明中断!”
男人终于起了浓厚的兴趣,站在屏幕前看着量子雷达成像。
黑船内显然正在经历一场暴乱,炮火四起,从顶层一直往下层机房蔓延。
“是走私团伙内的武装叛变?”舰长困惑。
“也许是什么外星生物正在捕食人类呢。”楚国的王太子漫不经心地说。
舰长:“……殿下您说笑了……”
“继续呼叫。”楚渊扯松了领结,翘着长腿坐进转椅里,像是在王都的大剧院里观看歌剧表演一般悠闲。
“让副舰上的卫队待命,准备随时突击!”
他斜靠着,自脖子里拉出一条细细的银链,把坠子上那片小巧纤薄的红色合金羽毛把玩在指间。

空气里充斥着呛人的血腥气。
魁梧的壮汉身躯摇晃,轰然倒地。少女在他倒下前一秒拔出了插在他天灵盖上的匕首,自他的肩上一跃而起,落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