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就随他们来到这里了?”
他突然讥笑,“是啊,他们给我换上芬利尔的衣服,请我上德国轿车。”
很显然其中有隐情,他的口气隐隐不甘心。
他皱皱眉头看了看天,然后继续说,“我不知道他们会找了个小姑娘来做我的医生,你看上去只有20岁,林小姐。”
“年龄并不能决定一切。”我答。
“也是,贵市市长未满30就坐上了那位子。现在是年轻人的天下了。”
“你不是本市人?”
“我不知道。”他笑,“你说我该属于哪里?”
我摇头,“若已经查出你身世,我也不必来麻烦你了。”
“不算麻烦。”他开始抽第二根烟,“每天准时有一位美丽知性的女子陪伴聊天,对任何一位男士来说都是种享受。”
我这回笑不起来了,连脸红也做不到。他这是在蔑视我的职业。
他没看我的表情,继续说,“你可有出国留学?”
“是,在国外读的大学。”
“没有男朋友?”
我不得不说,“也许该我问问你……”
他很不解,“医生,你可以问我的,不过是我还记得什么。”
真把我形容的猥亵不堪。
他得意笑起来,“林小姐,你定力不够。”
我干笑。他存心捉弄我,我又何必倒贴上去供他捏圆捶扁?
可是NRS让他变成这样?
警惕,多疑,冷漠,刻薄。
我完全体谅他,但和他话不投机。同样是NRS的受害者,他的故事远比我的复杂苦涩,可他不愿意多我说。
KEI有完美的男中音,可他说的话并不如他的声音一般动听,他笑道:“林小姐,我向来认为学心理学有一大好处,就是可以看透人心。若是男朋友变心,一定早早知道。”
“看透有何用,最难操纵的就是人了。”
他皱眉,秀美的眉毛轻轻打绞的样子很是好看,“这是不对的,林小姐。一个人本就不该想着去控制另一个人!”
我站了起来,打算离去。
他看了看时间,“不留下来午饭。”
即使这样一句话,听在我耳朵里,也是别有深意的。
他无外乎在嘲笑我的工作。
他并不喜欢我。
走出医院大门时正是中午,太阳晃眼睛。我站在路边迷茫了片刻,往郁金香广场走去。医院离那只有二十多分钟路,以前下午下班总爱去那的一家叫TULIP的酒吧小坐。
可是现在还是中午,它当然紧闭大门了。
我是如此迷惘,突然觉得天地如此之大居然没个我可以去的地方。
郁金香广场,原来是本市是中心广场,还叫过摄政广场,SYOU上台后给它换了名字。它是玛莱巴发展的见证,从当初的流莺区到现在的国际购物中心,它总是活跃在玛莱巴市民的生活中。
郁金香,TULIP,是他最心爱的大女儿的名字。本市还有个中心花园叫ROSE,是以他小女儿的名字命的名。
所以说做权势者亲属总有他的好处。学医有什么好,我就不希望我父亲把某个新发现的病菌以我的名字命名。
广场中心有喷水池,和所有喷水池一样满是许愿硬币。有少男少女正在池边许愿,银色的硬币划一道优美弧线落入池中。
有孩子缠着父亲给她买糖果,父亲溺爱地将女儿高高抱起。
记忆中,我的父亲也没有把我高高抱起,而母亲,则总是在忧郁哀叹中抚养我们。
光鲜的外表也遮掩不住一些遗憾残缺。
鸽子飞舞,一派祥和的景象。
广场文明于亚洲,还在于它有一座全亚洲最高的塑像——Syou的塑像。世界上还有另一座塑像可以和它媲美,那是立在纽约的自由女神像。
Syou塑像本身就是一个集实用和美观于一体的建筑,底座的大门通向地下的购物广场,四个电梯供游人上到塑像顶层。那里有一个可以俯瞰玛莱巴的平台,就设在Syou的肩膀上。所谓“站在伟人的肩膀上看世界”,让世人看看他所看到的世界。
我抬头看SYOU的塑像,他日日夜夜地凝视远方。看着谁?少年时错过的倩影?婚后长期分居的妻子?和自己关系恶劣的小女儿?还是这个城市?
不会是最后一个,这个城市是他最骄傲最自豪的作品,怎么会用那么忧伤的眼神。
这塑像制作于他35岁生日。据说那时已经开始酗酒了。
他不快乐,谁都知道。
但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谁又见过快乐的成年人?
有人拉我的衣服,我低头一看,是买花的小女孩,拿一束红色的郁金香,说:“小姐买束郁金香吧。今天是本市的独立纪念日呢!”
后来当我捧着一大束郁金香加一瓶珍藏的马提尼走上130层的时候,安德不由瞪大眼睛。
我把花和酒赛他怀里,他突然脸红起来。
我笑:“不是给你的。把它们给里面的那个人,和他说今天是本市独立日。”
安德瞪大眼睛。
我转身离去,安德抱着那一大束红色郁金香的样子让我想笑。
炳杰来接我,开一辆黑色宝马,摇下窗户,问:“我的普绪刻,现在是下午4点不到,可否拨冗陪我去一处喝杯午茶?”
我咯咯笑,他总是能让我开心,“什么地方?”
“看你是否愿意听老人讲故事了?”
我立刻猜到是谁,“可是Rose夫人从梵帝冈朝圣回来了?“
“正是。”他说,“太祖母想你了,叫我带上你去。”
我上了车,车刚开动的时候,我见关风陪同两名军官从楼里走了出来。
早听人说,林氏正同军医院合作。
我对这间医院了解太少了。
流金岁月[四]
Rose夫人是Syou的小女儿。
现在的女子可以不知道市长是谁,但绝对不会不知道“孙文清”是谁。尤其是我们这一辈,几乎是读着她写的《流年》长大的。她在现在的女子心中简直如同百多年前的张爱玲。
记得第一次同炳杰去见她,她问我:“林小姐,你可知道为什么自古结亲家都称做结秦晋之好吗?”
我说不知道。
她笑答:“那是因为秦晋两国屡屡结亲,却又屡屡交战,正合了亲家的本意。”
既说了笑话,又暗示了我和炳杰的关系。
顿时爱上这个聪慧幽默的老人。
我算了算,她也有105岁了,虽然科技发达,能活到这年纪真是长寿了。她的姐姐,本市自治后的第二任市长,早在二十多年前去世。后世的子孙居然没有一个从政的,倒是断了闲话。
老夫人住Syou传下来的老屋子,是座美国乡村风格的别墅,叫“费园”。
老管家笑吟吟请我们先去茶室坐,“Tulip夫人的屋子拍卖了,老太爷的遗物昨天从Tulip夫人的屋子里搬了过来,很多还堆在客厅收拾不了呢!”
炳杰顿时激动起来,拉起我的手,“我们先去看看,我想让你看看Syou的那个冰裂纹花瓶。”
他带我去书房。
里面可以站人的地方已经堆满了大大小小的东西。水晶吊灯装盒子里,一套红釉木椅子,一张孔雀石桌子,桌子上放着黄铜镇纸,达芬克工艺的台灯,还有各种大大小小的玩意。我看到还有小孩子玩的人偶娃娃。还有几只漂亮的金笔。
“他爱写字,给女儿的信向来都是亲笔写的,嫌一台机器传达不了感情。”炳杰说。
我看到了Syou写给大女儿的便条,遒劲的字体书:“……拿破仑说过,他情愿做法国乡间一介农夫,而不是杀人如麻的拿破仑大帝;所罗门王逝世时慨叹生命空虚无尽……”
咦?什么东西?“为何得到一切的人统一抱怨空虚无聊?”
炳杰微笑:“谁都得不到一切。他失去的东西我们都看不到罢了。”
“没有失去,又怎么有获得?”
“他大概觉得自己得不偿失。”
我笑,“谁能愉快的收获一辈子?那统统是不知足。”
炳杰拿起一个花瓶,我说:“你看看。就是这个,可看出了什么故事?”
我长期经他熏陶,耳濡目染,认出这是个晚清年间很常见的冰裂纹仿哥窑瓶,在Syou那个年代并不很值钱。而且这个瓶子给人一重笨重木呆的感觉,我不喜欢。况且我一看到瓷器玻璃就心惊肉跳。
“仿佛是一具尸体。”
他不住点头,“聪明的女子!这瓶子仔细一看,看得出曾经摔碎过,后来请人专门拼补起来的。家里人谁都不知道这瓶子的故事,老祖母说Syou在世时将它视若珍宝。大家都以为是难得的古玩。后来有行家告诉他们,若这瓶子不是Syou收藏过的,根本不值钱。”
他小心托起那个漂亮的瓶子给我看,我凑过去,只见上面全是裂纹,也不知道哪条是摔的,哪条是烧的。我奇怪这样的瓶子居然可以屹立不倒摆上三、四百年。
“这东西落地,可还找得回来?”我问。
“所以说Syou要去拼它非常困难。可他居然还是把碎片搜集齐了,自己送到修古董的店拼的。”
“会不会是少年时爱过的一个女孩摔的?”
“你们女人总有玫瑰色的幻想。”炳杰温柔笑。
Syou的古董很多。“他搜集了古董,其中不乏价值连城之物。很多都是给走私商人倒卖时给他拦救下来的,或是还回了出产地,或是自己收藏了。”
我指着旁边一个衣帽架,问:“这又是什么年代的?”
炳杰把架子轻拿过来,说:“这件可值钱。”指着上面两个歌特体的刻字“VR”给我看。
“是什么?”我问。
他笑,“这可不是视觉摇滚,V是维多利亚,R指女皇。这是英国宫廷女皇御用之物。”
我咋舌,“好老的东西。”
“而且价值连城。有一说法是一个过世的朋友送的,Syou一直留用至去世。”
“常听老一辈的说他重义气。”
“道上混着起家的,特别注重这个。”炳杰说,“他就是那种可以为了兄弟两肋插刀的人。在2056年的那次爆炸事件中,也是保证了所有人撤离后,才乘直升飞机走的。飞机离开楼顶10秒后73层高的楼瞬间毁灭。这件事传为佳话。”
“这样的人,自幼出生入死,早就练成了金刚不死之身。”我感叹。
再走进去,都是Syou的生活照片,和他哥哥的,和妻子或女儿的。有一张全家福,小女儿那时才出生,抱在膝上。照片里夫人冷漠着一张脸,他看着镜头也是清淡无神的。一家仿佛刚从政治监狱里放出来。
他的大女儿与他不十分像,自然非常美丽,瓜子脸,亚麻色的头发,蓝眼睛……
就遗传学而言,黑眼睛的母亲和绿眼睛的父亲是没可能生出蓝眼睛的小孩的。
这件事已经成了公开的秘密。
我便转去看Syou的藏书。他的书很多,一般他这样的人的藏书都很多,一排一排一直排了100多排,让这间书房更加拥挤不堪。我转着转着,就一路走到最里面。
午后的阳光照在那些镀着金边的藏书上,照在那段沉默的历史上。我手指一本一本划过,发出的嗑嗑声仿佛像西班牙语里那漂亮的弹音,又橡橡胶珠子落到地上,满地铮琮。
我随手在一整套精装希腊神话中抽了一本,翻开来一看,正是伊阿宋和美狄亚的故事。
美丽聪明的公主为了爱人,帮他偷了金羊毛,为他杀了自己的兄弟,背叛了祖国随他私奔。可最后伊阿宋却抛弃了她娶了别国的公主。她悲愤之下杀了那个公主和自己的孩子,一走了之。
是个非常血腥的故事。
书上有人写了一句话:“这是他离开的第七天,我努力在这七天内重生,但我失败了。他并没有回来拯救我……”
谁?是哪一个失意人?
这样悲伤绝望的话,仿佛罗密欧对着昏睡的茱丽叶哭泣。
抬头的那瞬间,我从这本书抽离后的空格对面,看到了一双眼睛。
一双漂亮的,深邃的,男人的眼睛。
他淡淡扫了我一眼,转身离去。
什么人?
那绝不是炳杰!炳杰是不会有这样冷淡忧伤的眼神的。
我急忙跑到书架对面,可那里空空,没有人。风从窗户吹了进来。
炳杰过来找我:“太祖母在花园等我们呢。”
我急忙拉着他问:“炳杰,你有没有看到一个男人?”
他疑惑。“男人?”
“我不知道,一双很漂亮的眼睛。刚才和我隔着书架望了一眼。”
“不。”他摇头,“这里就我们两个人,没有什么男人。”
我拉他到那个空格前,说:“就是从这里看到的,只看到一双眼睛。那人看了我一眼就走了。”
炳杰凑过去,只看了一看,立刻笑着转过头来,对我说:“你自己再来看看,看是谁的眼睛?”
我狐疑着再看过去。对面的墙上挂有一张Syou年轻时的画像,一双眼睛正看向窗户那边。
我觉得毛骨悚然,叫:“刚才那双眼睛明明是看着我的!”
“那是错觉!”他说。
我不信,“炳杰,这里都是他用过的东西,你说他不会是显灵了吧?”
炳杰哭笑不得,“你也是个医生,怎么可以这么迷信?”
我自己也觉得可笑。
后院,一位鹤发童颜的老妇人从手里的花草中抬起头,见到了我们,笑眯眯道:“来了。来了。”
我上前几步握住她的手,“老夫人好,梵帝冈可有趣?教皇可好?”
她笑呵呵说:“教皇好得不得了,他门前广场上全是鸽子,行人走不成路。”
“有没有去意大利转一圈?”
“想呀!年轻时和我丈夫年年都去参加狂欢节,现在楼上走楼下都累人。”她的精神很好,说话清晰,思路敏捷,也多亏了现代医学技术。
她父亲Syou就不同了。他的生命后期健康状况极差,可是医生却发现没办法给他移植器官。他的血液有病变。
她招呼我们坐下,茶几上已经摆满了精美的茶点,我才想起没有吃午饭。
“威尼斯也是个美丽的城市。”夫人说,“可惜愈加给淹得不成样子。他们的人也在搬走历史遗物了。”
“真是不可思议,玛莱巴正又通过一项填海条例呢!”
她问炳杰:“你们什么时候结婚?”
每个人都觉得我们应该已经结了婚。
炳杰说:“老祖宗,”他们家人都这么叫她,“岚还年轻,我还要调职。不急。”
“你们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她说,“现代人都不愿意结婚,而政府还在不断出台婚姻保障法。”
写作人,说话也是那么富有情调。
炳杰笑:“老祖宗,我给你拿披肩去,已经入秋了。”他也怕这个话题。
他一走开,Rose夫人就问我:“最近可忙?”
“还好。”我答。
“病人可算合作?”
我笑了,这问题问得真巧。
“不。这让我非常苦恼。”
“也算是考验,林小姐是个有亲和力的女性,取得他的信任不会难。”夫人低头给咖啡加奶精。我借这机会回头望,炳杰正走进屋里去。
Rose夫人说:“他不知道。”
我当然明白她的意思。炳杰什么都不知道。不过他知道了也没什么,谁都知道这个世界上有种叫NRS的病毒。他若不知道我才稀罕。而Rose夫人什么都知道也不奇怪。她是Syou的女儿,她甚至可以朝见教皇。
“那个人是谁?为什么你们对他都那么小心翼翼?”我问。
夫人笑出声来,“真是个可爱的孩子。他可曾为难你!”
“他以作弄我为乐。”我很委屈,“而关风似乎对我隐瞒了很多,我对事情原委一无所知。没有头绪,自然也非常被动。”
夫人轻轻拍拍我的手,“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复杂。我们所做的很多事也是身不由己的。”
这我当然知道,人总要先维护自己的利益,再谈别人的生存。
“我一直在寻找他。”夫人说,“自我姐姐去世后就一直在寻找。我想从他那里得到一些证实。你也许不明白,林小姐,过去的事不如你想象的那样简单。”
“你们认识?”
“有一面之缘。”
“可即使从令姐去世算起,也已经有二十多年了,那时也许他才出生……”
夫人呵呵笑,笑我的愚昧无知,“你不会以为他如同看上去一样和你一个年纪吧?”
我怎么会知道?莫非他真是传说中的吸血鬼,不老不死,非我族类。
夫人问我:“他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我笑,“了解一个人,至少需要三个月。”
夫人沉吟片刻就没再说什么。
回去的路上我这么和炳杰说:“她老了,还很寂寞。可她还是Syou的女儿,虽然她不像她姐姐那样一度大权在握,虽然她只是个不关心政治的作家,但她毕竟是王者的女儿。她或许慈祥,但她的手段绝对是你我想象不到的。”
炳杰笑:“她和你说了什么?”
我撒谎:“她的过去。”
“她是个不幸福的女子,和父母感情不和,理想得不到支持,被男人欺骗,未婚先孕,丈夫和她情投意合,却又早早去世。”
“这样忧伤的过去,可还是挺下来了。她实在伟大!”
“她是个可爱的老人。”
我微笑,“我从不怀疑这点。”
车窗外灯火通明,每一盏灯下都有一个动人的故事。
KEI此时定是也望着这大都会里的繁华夜景,仔细品味他的某个梦。
他再次看到我似乎很开心,微笑着说:“昨天谢谢你的花和酒。”
我的心情也好,“可有放一曲多夫特曼助兴对月畅饮?”
他摇头,“马提尼太奢侈。一个人喝,还是威士忌的好。”
我拿出今天的郁金香,他乐了,“林小姐不会以后每天一束花来打动我吧?”
“我的薪水只负担得起每周一束。”我把花插进花瓶里。
他看起来精神很好,和我第一次见到时的那个仿佛一直在梦中游荡的人有很大的区别。
干练,神采飞扬。
他去把窗帘拉开,外面阳光普照。落地窗下的城市给笼罩在清晨的薄雾里,鸽子绕着不远处一坐基督教堂的尖塔飞翔着。
“这个城市祥和宁静。”他说,“我很喜欢这里的阳光,有种新生的感觉。”
“可在这之前也曾走过很长一段黑暗的岁月。”
“但也有同样的早晨。”他说,转过来,“林小姐,你父亲可有把你高高举起过?”
我一时不解,说:“那是小时候的事了,他总管我叫他的爱丽儿。”
“小美人鱼?”
“不。”我苦笑,“是一种病毒,由他研制出来的,神经病毒,中毒者会暂掉许多不快乐的事。但维持时间不过30分钟。”
“那30分钟后呢?”
“他会放下我进研究室继续工作。”
他总对我有浓厚兴趣,继续问:“总有不工作的时候。”
“他要休息。”
“工作比你重要?”
“工作是他的生命。”
“他研究什么?”
“他是个知名的病毒学家,我哥哥色继承他的事业继续研究。”
Kei挑了挑眉毛,“什么病毒。”
我说:“和你有关的那种病毒。”
Kei很吃惊。
我继续说:“告诉我Kei,这个病毒是否和麻醉剂一样让人容易上瘾?为何他们执迷不悟?”
Kei却问:“来给我检查的关医生是你什么人?”
“家兄。”
“我有机会见到令尊吗?”
我叹气,“家父去世已有二十年了。”
“怎么死的?”
我觉得非常不舒服,却还是回答他,“在实验室里出的意外。,有毒气体泄漏。”
我的声音微弱不可闻,Kei便没再继续追问下去。
他注视我一会,陷入沉思。
“昨天睡得好吗?”我问。
他坐进那张椅子里。我有种不大好的预感,他一坐进那张椅子,就仿佛躲进了自己的城堡,我再看不见他真面目。
“你平时做点什么梦?”他问我。
果真有梦。
我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Kei眯着眼睛笑。他的笑容是那种美得让人毛骨悚然的。阴冷的,满腹心思的。加上他大眼睛带着的忧郁,整个人看上去非常神秘。
以前陪朋友见过一个媒灵师,就有这种洞察一切的神秘微笑。
“你来帮我解解梦。”他说。
“你梦到什么?一只蝴蝶,还是七头瘦牛,七头肥牛?”我轻笑,解梦?心理科医生最擅长的就是解梦。
“一个女人。”他也笑,也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是否美丽?”女人最关心这个。
“她背对着我。”
“其他场景呢?”
“有一面镜子,她的头挡着,我看不到她在镜子里的脸。”
像部幽灵电影。
“只有这一个梦?”
“你只能一个一个的解。”他答。